饶是风雨覆倾城

作者:李佩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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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遁世


      回到崔府,萧安早就坐在院子等着他们。
      独孤蔓殊见到她不禁说道:“这整整一天了,你都跑哪去了?”“我才走开一会你就不见了人,后来打听到你进了地牢,但狱卒又不让我进去,那我逛了一下就只好回来陪外祖母了。”“就你知道孝顺。”独孤蔓殊瞥了她一眼说道。“嘻嘻,外祖母也是这样说的。”萧安眉开眼笑的说道。
      独孤蔓殊却没再理会他,看向杨坚说道:“你说舂一口中害死九壑先生的奸人会是谁啊?”“宇文胄,在荥州城除了他没别人会这样做。”杨坚悠悠的说着。而坐在一边的萧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道:“你们说的可是,舂一和九壑先生?这件案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不对,九壑先生被害?什么意思?”
      “那你是相信舂一所说的话?”独孤蔓殊没有理会萧安,继续问道。“除了他说自己是杀人凶手这点,其他的暂且可以一信。”杨坚轻声说道。独孤蔓殊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你也不相信他会是凶手?”“嗯,不信。即便是有人想要假他之手除掉张铁匠,但他也不太可能会去分尸,因为他没有那么恨张铁匠。再则,他一再强调自己的佩剑已经遗弃,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佩剑不足以跟真正的凶器进行比较,也没办法做到那样完美的切口。”杨坚看着她说道。
      “的确,他几次三番的催我们对他行刑,又极力的去证明自己就是凶手。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想要保护一个人。”独孤蔓殊和杨坚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一个名字,“阿妩。”独孤蔓殊转念一想,又说道:“但阿妩看上去弱质纤纤,根本不像是有力气去杀死一个身形颀长的壮汉啊!难不成这里面还有第三人?”
      “也不无可能,毕竟九壑先生的弟子不在少数。只是事过多年,现在才旧事重提,的确是有些蹊跷。”杨坚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他们想要杀宇文胄谈何容易,怕只是以卵击石。舂一今日的口供,林大人必定会一一上报给宇文胄。只怕到时候不管舂一是不是杀人凶手都将命不久矣。”
      “难不成我们就这样看着舂一被处死?早有一个九壑先生被冤死还不够?”独孤蔓殊忿忿的说道。“你冷静一点,舂一是为人顶罪。他不死就有人要死,这是他的选择。况且,他现在已经暴露在了宇文胄的眼前,想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只怕是不大可能了。”杨坚打断她的话说道。“更何况,我们为什么要帮一个杀人凶手?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官方请来的帮手,难不成此刻要倒戈相向。”
      独孤蔓殊沉吟了一会,半晌才说道:“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冤死?任由宇文胄继续这样作恶多端?”“只要有宇文护在的一天,明面上,谁都动不了宇文胄。所以,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必做无用功,以免引火烧身。”杨坚有些严肃的看着她说道。
      杨坚走后,独孤蔓殊忽然抬眼看向一旁的萧安,说道:“我想要帮他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不管是什么!”萧安轻声说道。“好,但我现在要弄清楚一件事,就是张铁匠为什么会被杀。”独孤蔓殊脸上是少有的悲戚。
      夜晚,打铁铺里闪着烛光。独孤蔓殊在门口站了片刻,只觉的眼前这屋子有说不出的凄楚。
      萧安走在前面,也不讲究什么虚礼,十分利落的推开了门。阿妩早就坐在那里,就像是在等什么人。见到是她们,有些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贯清冷的神情,说道:“没想到,等来的竟会是你们。”“阿妩姑娘,莫非你还在等其他人。我们不请自来岂不是扰了姑娘的清净。”独孤蔓殊轻声说道。
      “清净,现如今清净于我而言是不可能了。”阿妩冷笑道。“说吧!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独孤蔓殊也不跟她啰嗦,单刀直入的说道:“我知道,舂一绝非杀害张铁匠的凶手。至于凶手是什么人,我想你再清楚不过。”“所以,你觉得我是凶手。此番是来问罪的?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是可笑至极!你们官门中人个个都令人恶心透顶。”阿妩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如果我们真要害你。这里早就被捕快围的水泄不通了,哪里会在这里跟你废话。”萧安站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且不说我不是官门中人,但你这一竹竿撂翻一船人委实是有些不妥。说吧!张铁匠是怎么死的?如果你还想救舂一的话。”独孤蔓殊冷冷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阿妩依旧不愿说出事情的真相。独孤蔓殊站了起来对萧安说道:“我们走吧!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口舌。”
      萧安很快就将门打开了,独孤蔓殊将一只脚踏出了门外,这时才听到阿妩急忙的说道:“人是我杀的!”独孤蔓殊和萧安对视了一眼,这才收回了脚步。她看向阿妩,轻声问道:“你杀的?那你是怎么杀死他的?证据呢?”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阿妩不禁冷笑了起来。“他是真的该死,要不是时机不成熟,他早就死了一万遍。只是,所有的事情还要从我父亲九壑带着我归隐到荥州说起。那时,江湖人士将我父亲尊为‘剑圣’,人人都希望能得到一把他铸的剑,可铸一柄上好的剑也需要有上好的材料才能成。因此,我父亲亲手铸的剑流入江湖的并不多。也就是因为如此,引起各门各派争斗不休,一时间造成血雨腥风。我父亲自责不已,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不顾弟子们劝说,执意将所有的弟子都遣散了。隐匿了行踪,带着我便落户在了荥州城。”
      “父亲除了铸剑,也喜欢打造一些小玩意。于是便张罗了这间打铁铺,也算是为了生计。我们父女俩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在这里度过了两年。有一天清晨,我刚打开铺门就发现门口躺着一个人,情急之下我让父亲前来察看。父亲见他尚有气息便请了大夫过来替他看病,原是饥饿过度又受了风寒才会昏倒。父亲见他尚在昏迷也不知道怎么安置他,只好让他在店里养病。待他醒来时,在父亲的询问下才知道他是从外地来的难民,家中的房子和亲人都被大水冲走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父亲本欲等他养好病之后就让他到别处去谋生,但他却死活不肯离开,就是跪在那。”阿妩指了指门口那方寸之地。
      “父亲看着他和我一样稚嫩的脸庞,心一软便将他留了下来。后来,他就变成了你们口中的张铁匠。他尚算聪敏,也还勤勉。几年下来,就将父亲打铁的手艺学的差不多了,虽说技艺不上十分精湛却也不会让客人不满。逐渐,父亲就将打铁铺慢慢的交给他打理。平静的日子,随着舂一的到来掀起了一点点浪花。那时,我们都已长成。舂一将想要娶我的想法和父亲说起,当下就被父亲回绝了。理由是,他是一个剑客给不了我安稳的日子。看到父亲一天天的老迈,我不可能丢下父亲和他远走高飞,即便我心仪于他。舂一失望的离开了,在他离开没多久,父亲就将我许给了张铁匠。”
      “刚成亲那两年,他待我还算不错,虽然话不多但至少彼此是熟悉的。可慢慢的,他就开始变了变得让我觉得十分陌生。当着父亲的面还好,一旦父亲不在,他便开始冷言冷语,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说我们父女俩明摆着要让他们张家断子绝孙,我不想让父亲难过,从不在他面前提及这些。即便这样,也没能让父亲安心的度过晚年。荥州刺史宇文胄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父亲就是‘剑圣’九壑,使出各种肮脏的手段逼迫父亲为他铸剑,父亲始终拒不承认自己就是九壑。不久,宇文胄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父亲杀害。这个地方我是不想再待下去了,但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父亲报仇,我也只能忍辱偷生。”
      “父亲死后,姓张的待我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有一天,他在外面听到了一点风声,知道我父亲可能是‘剑圣’,回来便甩了我一巴掌。说什么父亲教给他的都是下等活,好的都没落到他手上,自作主张给他讨的老婆说不定都是别人用过的。我听了这话,当时就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我恨不得将他手刃在当场。可我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接下来,他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希望能找到父亲有可能留下的手稿。家里没找到,就想着到父亲的坟墓去找。他不曾去祭拜过父亲,又哪里知道父亲的墓地在哪里,只得在西郊乱翻一通。”
      “从此以后,他就总有理由对我动手。直到那天,我淬炼的‘遁世’终于成了,我哄骗他跟着我去了父亲的坟墓。就是在那里,我用‘遁世’了结了他。当我看着他身首异处,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感,我看着他的尸首狂笑不止。直到舂一出现,他满脸复杂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恍惚间,我甚至怀疑他一直没离开过我身边。他带我离开了那里,然后才返回处理姓张的尸体。当时,他就想带我离开荥州城。可我大仇未报,哪里会轻易离开。在他的多番劝说下,我仍是无动于衷。直到被你们盯上,我知道为时已晚。走是走不了了,只能极力去掩饰。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傻到去毁了自己的双手,他可是一个剑客。”阿妩抬手轻轻的拭去了眼角的一颗泪。
      独孤蔓殊听阿妩说完这些,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在心里叹了句,终究是天道不公。
      “从今往后,你们怕是没办法再在荥州城立足。九壑先生的仇,你是怎么打算的?”独孤蔓殊看着烛火中的她说道。“人活着就还有希望,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将舂一救出来。不然,让宇文胄那个狗官知道他是父亲的弟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阿妩咬牙切齿的说着。
      独孤蔓殊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舂一在牢里自己说出了九壑先生的关系,只怕这会宇文胄已经知道他了。”阿妩激动的站了起来,说道:“什么?真是个傻子,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的确,他的确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他甚至天真的认为只要他死了,你就必定会安然无恙。我不知道宇文胄当时为什么会放过你,但如果让他知道了‘遁世’的存在,只怕你想要脱身也不会那么容易。”独孤蔓殊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这么多年了,我做梦都希望用我亲手铸造的剑去了结这桩血海深仇。现在剑已铸好,可刺史府守卫森严我根本就近不了那个狗官的身。”说到这里,阿妩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丧。独孤蔓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有些事我不好多说,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舂一救出来。另外,你也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官门中人迟早会发现这件案子的端倪。否则,到时候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阿妩看着她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独孤蔓殊轻笑了一声,道:“大概,是因为我爱管闲事。好了,今天就到这。明日酉时在河畔的绿柳亭碰面,那时再商量要怎么去救舂一。”独孤蔓殊说完便领着萧安便走了出去,阿妩站了起来看着她们的背影,轻声说了句:谢谢。
      为了掩人耳目,独孤蔓殊故意将马车停在离打铁铺有一段距离的酒楼前。此刻,她只得和萧安步行过去。
      “一眼看上去,真没人会相信她就是杀人凶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萧安感叹道。“她的功力怕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寻常人又怎么可能看的出来。只是,像她这样的女子如果在江湖上行走怕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竟被一个不值一文的男人欺辱至此。说起来,她和舂一真是挺可惜的。”独孤蔓殊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为人在世,又怎可能不受牵绊。你哪来那么多感叹,赶紧回去吧!再晚点,杨坚可要知道我们偷偷出来了。”萧安拉着她快步的走了起来。
      站在酒楼门口,萧安揉了揉肚子,道:“阿蛮,我有些饿了。要不,我们上去吃点东西再回去。”“真是能吃!行了,走吧。”独孤蔓殊无奈的说道。
      萧安坐在桌前,胡乱的点了一通,独孤蔓殊则坐在一旁慢悠悠的喝着茶。“想不到荥州城的东西还蛮好吃的,阿熲没过来,亏死他。”萧安笑嘻嘻的说道。“他现在的心思可不会放在吃这方面,你上次说他有正事在忙,是什么正事啊?”独孤蔓殊将茶杯顺手搁在了桌上。
      “他现在在长安做了个小官吏,每天忙进忙出的,我在府里都很少见到他,活脱脱的一个大忙人。”萧安苦笑着。“他和我们始终是不同的!”独孤蔓殊眼里忽然闪过一抹阴郁,很快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当她们就要离开的时候,一个雅间的门忽然推开了。走出来的竟是荥州城的大小官吏,有几个是独孤蔓殊在刺史府见过的,而杨坚竟也在其中。独孤蔓殊做贼心虚,下意识的想要找地方躲一会。这时,有一个眼尖的官员朝着她的方向叫道:“咦,那不是独孤小公子吗?真是太巧了,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上。”
      独孤蔓殊动作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去,扯了扯嘴角,道:“是啊,真是太巧了。缘分啊!”“独孤小公子身旁这位是?看着有些面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在长安,蹴鞠场!是萧安!”那官员十分激动的看着萧安,就算是亲眼见到大罗神仙降临也不过如此。
      这时,有人打断了他,道:“萧安也是你能叫的,叫独孤少夫人。”“对对对,是我失礼了。独孤少夫人好!”那官员诚挚的说道。萧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一愣一愣的看着他们。独孤蔓殊忍着笑,道:“萧安,你不必对各位大人隐瞒我们们的亲事。我知道对着这么多人说起这事,你会不好意思,但你别忘了你迟早是要进我独孤家的大门的。”
      “你明知道我会不好意思你还在这里说,真是讨厌!”萧安娇羞的说着,整个人都要靠在她的肩上。众位大人不禁感叹道:“还是独孤小公子了得,那么厉害的萧安在他面前也只是小白兔一只。”半晌,见她们依旧含情脉脉的对视着,众位大人各自找了由头便离开了。
      杨坚见他们都已经离开,伸手便将独孤蔓殊拉了过去。萧安没好气的看着说道:“姐夫,你拉着我家相公是要做什么!”“好的不学,净跟她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杨坚无奈道。“什么叫乱七八糟的,我就是要娶萧安过门怎么了?难不成你要来抢亲。”独孤蔓殊看着他说道。
      “那你试试看,看我敢不敢!”杨坚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好,试试就试试。”独孤蔓殊说着便往楼梯走了下去。杨坚看着,急道:“你慢点。”眼神宠溺的看着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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