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爱你吗

　　“林队！”柯茗吃完饭回到办公室。

　　“嗯。”林佑侧身趴在桌子上，双眼闭阖，懒懒地哼出个鼻音。

　　柯茗坐下，欲言又止的眼神往二组林佑那瞄，女人齐耳的短发下露出一截修长的后颈。

　　还是没忍住，他问出声，“林队，你今天没和江哥一起吃饭啊？”

　　“别跟我提他，烦。”林佑有一对抢眼的剑眉，眉形干净利落，微拧时，凌冽更甚。

　　初见林佑，单是凭她那有辨识度的眉眼，就能被林佑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英气果敢击中，不敢有丝毫的轻视。林佑不常化妆，太阳赋予她健康的肤色，唇是绛红色，英气下是坦坦荡荡的娇妍。

　　“你俩闹别扭了？”

　　“听不懂话？”林佑直起身，横了柯茗一眼。

　　看出林佑眼色中的警告，柯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以免撞上枪口。

　　林佑和江昀今天的不正常，全队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柯茗进队比较早，一进队就在江昀的一组做事。对于林佑和江昀的感情生活，他会比其他队员知道得都多些。

　　柯茗站在窗台前拿花洒浇花。从窗口往下望，可以看见大院停车场。随即，他就看见穿单色作训服的江昀，身姿挺拔，长腿大步迈向悍马，手指转着钥匙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汽车发动，悍马掉了个头，驶出大院。

　　汽车尾巴消失在院门转角时，柯茗才发现刚才还趴在桌上的林佑站在自己身边，眼眸微眯，看着车右拐的方向。

　　柯茗假装自言自语，一边浇花，嘟囔着，“江哥去港城培训，要好几天见不到江哥了啊。”

　　林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柯茗的话听进去，站了一会转身要回座位上，转身的时候拍着柯茗的肩膀。

　　柯茗以为自己偷看林佑反应被当场抓包，吓了一跳。

　　林佑似笑非笑地说，“你再浇下去，这花就要死了。”然后才回座位端起保温杯喝水。

　　赶紧止了水，柯茗想着就算被打一顿，他也要整明白。

　　“林队，不是我说，你和江哥两人都好了那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至于整得这么紧张吗？更何况你们还是……”

　　“我俩都不紧张，你们紧张什么？”林佑觉得很好笑。

　　“诶林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俩可是我们警队的神仙西皮，江哥真爷们，林队优秀楷模，工作的好伙伴，感情的好伴侣。你俩闹矛盾，我们磕的糖里全是玻璃渣，你忍心吗？”

　　“忍心，边去！”林佑推开柯茗的平头。

　　“你俩还是我的领导，这神仙打架，遭殃的还不都是底下的小鬼？”

　　“我今天对你不好吗？”

　　“好啊……”

　　“那你嘚嘚啥。”

　　“那你俩为啥闹矛盾啊？”柯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造成神仙西皮不睦的危险因素。

　　“那大概是……在一起太久了，一点鸡毛蒜皮都能当做事吧。”林佑红唇微启，口气淡淡。

　　“不可能！我跟江哥这么久了，就没见过他还对哪个女人这么耐心温柔！”柯茗目前单身，最近一次恋爱还是一年半年前，女朋友对工作和他本人的不满越甚，一年就和他说了分手。

　　“不是你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的。”林佑想要举个例，心里一阵烦躁，最后只说，“以后你就懂了。”

　　柯茗对江昀的个人崇拜，加上和两人的朝夕相处，他是真不明白这感情能有多复杂。

　　柯茗无话可说，林佑耳根子终于清静。她小口喝着水，目光落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碎钻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耀着斑驳莫测的美。

　　从青葱校园到并肩作战，两个人无疑走过一段很漫长的岁月，彼此选择，修成正果是她预想的归宿。当真正走入下一个阶段的时候，她幡然醒悟，又是一个新开始，曾经翻过大山，又要跨过丘陵。

　　到底是大山更难爬，还是丘陵更难过，她也不知道。有爱就能无所畏惧吗？

　　林佑出神之际，接到了一记报警电话，她马上收敛忧思，面容肃穆，干练地发布出警信息。

　　闹归闹，在危急前柯茗他们都牢记臂膀徽章的使命，迅速佩戴好装备，由林佑指挥带队，前往报警地点。

　　蒋如英话里的信息量太大，王主任一时半会转不过弯，可真想明白了，又觉得不可能。她急急忙忙拿出手机回拨蒋如英，一次占线，第二次才接通。

　　“小蒋啊，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我最好是误会！我现在联系不上李临西，她家也进不去，可就那么巧那个叫陈智的男人今天出现在临西家，还声称是她男朋友。”蒋如英不由有些迁怒王主任。

　　“陈智……陈智和我说，他和临西好着呢…”

　　“哈？这男人还真是演戏演上瘾了啊？”蒋如英给气笑了，“李临西老早就跟我说她和陈智不合适，以她的性格肯定是直接拒绝的。”

　　王主任这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王主任，如果临西出什么事，您心里也不好受。我劝您现在能联系上陈智的，早点劝他回头。”

　　王主任讷讷应下，她怎么没去联系陈智？陈智压根就不接她电话。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陈姐双手交缠，脸色苍白，无数次懊悔，为什么就那么相信一个陌生的人而不是给李临西打电话确认？蒋如英坐在陈姐旁边，握住她的手，把希望寄托在警察的到来。

　　一路警笛鸣驰，从禺城支队出来开了十几分钟抵达目的地。陈姐和蒋如英在楼下与警察汇合，车门划开，柯茗率先下车，代表林佑和蒋如英交谈。

　　林佑在柯茗后面下车，同样穿戴黑色作战服、模块化战斗背心和防弹头盔，身形有些纤细外，女性身份不太惹眼。林佑插着腰，仔细听柯茗他们的对话，眼睛犀利地观察小区地形。

　　警车的出现，很快就在小区里掀起骇浪，警戒线外有不少居民前来围观，人声嘈杂。林佑扫了一眼，目光又回到紧闭的四楼阳台，歹徒很可能已经知道警察来了。

　　亡命之徒现在在做什么呢？

　　麻药与血液相融，所到之处骨骼在僵化，肌肉在沉睡，意识在出走。李临西在心里计数，数到546,，接着是600、611……额上冷汗涔涔，电影画面五颜六色泼墨般杂糅在一起。

　　李临西咬住舌尖，必须保持清醒，睡过去就什么都完了。

　　有人敲门，有人在说话，有关门声……陈智把两个人的手机并排放在桌上掐断每一个来电……陈智起身走到门口和窗户……陈智又回来了。

　　“累了吗？”

　　外面的动静于陈智而言，就好像这些人不是为他而来，他摘下眼镜擦拭后又戴上，阴翳地看李临西。

　　门外有人声，她曾试图张开嘴呼救，且不说发不出声音，一旦松开牙齿，困意就袭上眼睛。李临西虚弱地抿着嘴，用最后的意志化作利剑的刃光，看向陈智。

　　“呵，我从你的眼神里还是看不出快乐。”

　　“你不肯把时间花在了解我上，当然不快乐。”

　　陈智站起身，慢悠悠地脱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口最上面两粒扣，问她，“一群扫兴的人把我的计划打乱了，姑且当现在天黑了吧。”

　　“你想要床还是沙发，或者其他，我都可以满足你。”

　　“不说？那我替你做决定了。”

　　陈智压在李临西身上，他的手轻轻地拂去李临西汗湿的头发，手背着迷地在侧脸来回，滑嫩与颤栗带来的手感，让他的灵魂更加激动。

　　从被害人被劫持过去将近六个小时，歹徒拒绝沟通，等得越久越危险。

　　由于不能确定室内什么情况，破解门锁需要时间，林佑让陈姐手绘出李临西家的草图，当下决定她和二组的阿森通过绳索从陈姐家的阳台荡过去，柯茗带着三人守在门口打开房门。

　　两户阳台间距约五米，林佑拴好绳索，站在阳台边上，试了试稳定性，微微下蹲脚下用力，一跃，动静极小地轻松落地。阿森随后跟上。

　　林佑曲臂握拳，让阿森先别动，她推了阳台的落地窗一把，是上锁的状态。这就比较麻烦了，柯茗那边动作没那么快，他们要进屋必须砸碎玻璃，要在歹徒伤害人质前迅速破窗。

　　阿森身上的绳索还未解开，他表示自己可以蹬墙角撞开玻璃，两人手头没有可用的工具，林佑点头，从枪套拔出手枪，做好随时闯入的姿势，眼神示意阿森行动。

　　点名阿森，有林佑的考量。阿森在全省对抗比武活动中是以力量取胜的选手。

　　第一遍玻璃出现了雪花裂纹，第二遍原地侧身撞击，玻璃碎成渣，林佑弯腰穿过。

　　陈智压在李临西身上，像条即将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他的气息打在她的皮肤上，津液沾染在耳后和脖子的血管上，李临西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

　　“别动！”

　　就差一步，陈智阴郁地抬起头，脸上露出狠厉的表情，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抵在李临西脖子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挡在自己身前。

　　“你别动。把枪扔地上踢过来，不然……”陈智挑衅地冲林佑笑笑。

　　林佑无视陈智，对上李临西无助的眼睛，被害人双手反绑，双脚不自然歪垂，很可能被注射了某种药品。

　　“你已经被警察包围了，你现在放开人质，自首是你最好的选择。”

　　“呵呵。”陈智觉得警察很天真，“人质？谁是人质？”

　　忽地收起了笑，用小刀指着林佑和阿森，“要不是你们，我们现在就是夫妻！她就永远是我的妻子！”

　　“这些虚伪的女人……嘴上说着我很好，我花时间花精力陪他们约会买礼物，到最后就只是一个好人吗？”

　　“第一个跟我相亲的，处了三个月，我那么疼她，要什么我都答应，可她呢？一条短信就要分手，分手的理由是觉得我在床上表现不好。”

　　“我又相亲了几次，他们看着我的眼光都带着怜悯和同情，明明都没有给我表现的机会，明明都没有出言拒绝，单方面用了我的钱就把我踹了。”

　　“可你手里的这位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她是无辜的。”

　　“她啊。”陈智用小刀拍着李临西的脸颊，“她当然和那些贱人不一样了，她是一个好姑娘。她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不会图我的钱，不跟我搞暧昧，她当然是最好的。”

　　“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因为只见过一面就说不合适呢？所以我要告诉她，只要肯多付出一点时间，她就会知道我们是最合适的。”

　　“可惜啊，不太听话。”小刀又驾在脖子上。

　　“陈智，你悲惨的过去不是你用来伤害别人的理由。”林佑慢慢靠近陈智。

　　“两个彼此爱慕的人在一起生活才叫夫妻，你这样逼迫被害人，她对你只会有恐惧，不会有爱。强行在一起，只能成怨偶。”

　　“你如果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就请用真诚打动她，而不是像玩具一样捆绑她，没有尊重。你看她的眼睛，如果你爱她，你舍得让这样的眼睛流泪吗？”

　　倒不是林佑的话多么有煽动性，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对李临西的眼睛没有任何印象，顺着林佑的话，他低下头看着李临西婆娑的泪眼。

　　就现在，林佑一个箭步冲到陈智右身后，屈膝踢向他的后腰，锁着他的喉，右手用力掰开他握刀的手臂。陈智后腰一阵疼痛，左手抓李临西的力气被卸掉些，右臂的肌肉因用力而鼓起。

　　阿森抢过瘫软的李临西，凭她一个人是没办法走到门口，阿森只能抱着她。

　　陈智突然力气爆发，林佑一时不查被他挣脱了右手，急红眼的陈智不管不顾地往后捅了一刀，林佑闷哼一声，低头看见尽身没入的刀刃，全身的血液滚烫地往一处流。

　　林佑锁喉的手一点点被陈智拨开，自由的一瞬，也是刀第三次拔出的时候。林佑的厚底作战靴溅上鲜红的血迹，滴落在地上如绽放的朵朵红梅。

　　陈智右手被血浸红，就要朝阿森背后刺去，林佑把陈智拦腰抱住，一起倒向沙发。

　　柯茗在门外听见屋内响起打斗声，心里越发着急，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断催促加快开锁进程。

　　林佑看见阿森停住不动，脸上悲切地望着她，她大喊，“先送人质出去！”

　　李临西最早注意到地上那摊血，顿时泪如雨下，嘴唇颤抖着，她想喊出声。

　　喊陈智住手吧，喊女队长，喊她也一起活下去吧。

　　谁都听不见，老天也听不见，所有她内心深处声嘶力竭的呐喊。

　　她亲眼看见那把刀是如何绝情地插进林佑的后腰，耳内一阵轰鸣，李临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港城公安机关训练场，各市同行坐在比赛场地四周，凝神聚气地观看场上你来我往的两人。

　　一个是连续五年拿下自由搏击冠军的禺城支队江昀，一个是业界传奇的港城支队钢炮叶老，新秀对上宝刀，难得一见的组合，成了众人最期待的一场对决。

　　就在所有人觉得江昀毫无悬念赢下这场比赛的时候，江昀的心脏在某一瞬忽然停滞。他愣神的几秒，被叶老反制扣在身下，最后拍地认输。

　　“小江啊，放水了啊。”叶老伸出手。

　　“您说笑了，是技不如人。”江昀笑着把手放在叶老满是老茧的里。

　　周围的人看得过瘾，高声呐喊、鼓掌。

　　对决如火如荼地进行，场地一派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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