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爱你吗

　　李临西住在一片老旧的居民房，矮小的楼体，拥挤的楼道，墙上残留着撕得零碎的小广告，门把上斜插着卷起来的宣传单页。

　　每层有相对的两户，第四层的两户都是一个叫陈姐的名下房产。李临西做陈姐的租客有很长一段时间，陈姐并不指望靠收租挣钱，对门的房子只要不闲置，租金无所谓。

　　陈姐满意李临西的文静和乖巧，李临西也满意房东和房子，相处三年，陈姐一直没想着提高租金，两人保持着租赁关系以外的更深交情。

　　陈姐家里人口简单，一家三口，老公在隔壁市开工厂不常回家，只有一个上初三的儿子。念着李临西家人都不在本地，陈姐平时做了好吃的都会分一份给对门。

　　周六陈姐儿子还要补课，送儿子去学校后，转头去了菜市场，方才回家。喘着粗气爬上四楼，她把两手的购物袋放在地上，在包里翻找钥匙。

　　余光瞥见一个年轻男子慢条斯理地踱步登上楼梯，她没多看，背对着男子，继续找钥匙。钥匙放进锁眼，“啪嗒”打开了门，她拾起地上的购物袋进门。

　　陈姐正过身，男子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李临西门前。她从来没在小区里见过这号人。

　　她不急着关门，警惕地问男子，“你找谁？”

　　陈姐看见男子的身形有一刻顿住，很快就转过来，头发打理成偏分，戴着金边眼镜，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知识分子模样。

　　遇见人是在陈智的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遇见的第一个竟然会主动跟他搭话。不过，他也不慌，和长辈打交道他最是熟练不过了。

　　陈智顶了顶眼镜，戴上礼貌的面具，沉稳地答道，“您好，请问李临西是住在这吗？”

　　“李临西？你认识她？”陈姐狐疑。

　　“对，我是她男朋友，这个月刚刚确定关系。”

　　本来陈姐对突然出现的陈智有七分怀疑，陈智的衣装打扮减至三分，刚刚这句话降为零。在陈姐印象里，李临西是一个内敛的女孩，刚确定不久的男朋友，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陈姐只当自己无意中撞见了小情侣的约会，笑着点点头，关上了门。

　　暗中瞄准的食物近在眼前，陈智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是上午10点。所有的伪装都可以卸掉，猎物一步步掉进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凶猛的野兽要亮出利爪，准备收网享用。

　　李临西今天没有安排什么事，白天在家里看看书，打发时间到傍晚等蒋如英来找她就行。出门换衣服的时间还早，李临西穿着家居服窝在沙发上。

　　“咚咚咚。”

　　李临西透过猫眼，门外没有人。她没有开门，原地等了一会，敲门声又响了，猫眼里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谁啊？”李临西隔着门问。

　　“李临西，是我。”声音有些耳熟，她直觉自己应该是听过的，但脑子里就是没能对上号。

　　“请问是哪位，有事吗？”

　　门外没有再出声，李临西觉得大概是哪位不太熟的同学或同事，压下心里的怪异，打开门。

　　猫眼范围内之所以没有人影，是因为陈智站在了门边的台阶上，李临西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门缝开得很宽。她的手还搭在把手上，陈智居高临下看着她，金边眼镜后面是狡诈的笑意。

　　李临西这一刻终于确定，那股不安一直就没有从她心底离开，像座休眠火山，陈智本人就是那个唤醒火山的变量。

　　在陈智的目光追击下，她迫切想拉回门。陈智一手挡住门框，男女力量悬殊，门纹丝不动，李临西心里很慌。

　　“陈智……你先把手放开……”

　　“放了，不是给你机会把门关上吗？”他明明在笑，李临西却感觉一条毒蛇缠上她的背脊，遍体生寒。

　　挡门的手臂倾斜，陈智稍一歪头，腕表的时间看得更真切，浪费了十分钟，真是不妙。

　　陈智不想再在门外浪费时间，手上用力，渐渐脱力的门把在李临西的手心磨出一道红痕，她顾不得手疼，眼睁睁看着陈智进屋把门反锁。

　　陈智经过她，毫不见外地环视了屋内陈设，嘴里说了一句，“果然啊。”

　　从陈智进门起，李临西全身的力气仿佛已经在刚才门上的博弈中殆尽，她看着反锁的门，脑内模拟几秒开门的连贯动作，手却抬不起来。

　　陈智似是才发现她还站在原地，抬起戴表的那只手，亲昵地为她整理耳边的碎发，冰冷的表带在她的脸上一点，蛇信子在舔她。

　　“你看你，都出汗了，快别傻站在门口了，过来坐。”

　　陈智拉着李临西的手，李临西越挣扎，陈智抓得越紧，到沙发几步远的地方，陈智手一甩，李临西被丢在沙发上。

　　“陈智，你到底想干什么？”李临西嘴唇干裂，说话的时候声音喑哑。

　　“我要干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陈智把她的手机没收，笃定了李临西没有逃跑的可能后，他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光线一点点被黑暗蚕食。

　　黑暗里，陈智的脚步声无限放大，李临西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下一瞬就要蹦出胸口。陈智打开了客厅的灯，一切皆如他意，橘黄色的光芒、温馨的小家、独处的两人。

　　这场景很好地取悦了陈智，他又以咖啡厅里那个衣冠楚楚年轻有为模样示人。此时此景两人就像一对新婚夫妇，他以李临西丈夫自居。

　　“你看，多好啊，只有我们两个人。”陈智翘着二郎腿，手搭在沙发上，嘴角上扬。

　　“陈智，私闯他人居所，这是违法的。”李临西垂着头，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

　　“现在干点什么好呢？看电影吗？我来找片子。”陈智打开电视，专注地摁遥控器，寻找电影频道。

　　“我朋友会来找我，她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这部电影好像挺有名的。”

　　“陈智，你别这样。”

　　“听说恐怖片挺适合情侣观看的，你想看吗？”

　　“趁现在回头还不晚。”

　　“不喜欢啊，没事，我们慢慢找。”

　　李临西的话被无视得彻底，沟通失败，她选择闭嘴。不管李临西说不说话，陈智都能自问自答。

　　李临西恢复了点力气，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她在想如果趁现在自己跑去开门，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她不想再等了，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啪嗒”一声，保险没有打开，遥控器掉落在地。比上一次摔得更狠，李临西的脚踝磕到了茶几脚。

　　“我不想这么对你的。”

　　李临西就看见他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找到一卷胶带后，把她压在沙发上，双手背在身后用胶带缠在一起。

　　完成后，他蹲下身，和李临西平视，“难受吗？”

　　“为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陈智像听到了一个笑话，笑够了才说，“我喜欢你啊。”

　　“我们只见过一面，你怎么会喜欢我？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陈智怜悯地摸着她的侧脸，“你错了，你只是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意。”

　　“你要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吗？”

　　“相信我，只要和我待在一起，我们完全可以像夫妻那样相处，你只需要放心感受。”陈智一根手指竖在李临西唇上，“别再逼我封住你的嘴，我不想这么做。”

　　李临西不能轻举妄动，她要假意顺从，静待时机。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陈智很满意，她如果早这么听话就会省很多事。

　　“我看你家有很多书，要不要我念书给你听？”

　　李临西的意见对陈智而言不重要，要或不要，陈智都已经在书架前手指随意地点着，抽出一本书，坐在李临西身旁，就着橘黄的灯光咬着字。

　　李临西双手已经麻木，陈智读完两个章节前，她保持着坐立的姿势一动不动。从屋内不能判断具体时间，她咬着舌尖时刻保持清明。

　　“该吃饭了。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你想吃什么？”陈智边往厨房边说。

　　“都好。”

　　“陈智，你把我松开吧，我不走。你捆着我，我没办法吃饭。”

　　“不用你动手，我喂你。”

　　李临西没能说服他，沉默地看着餐桌上的饭菜，陈智把勺子递到她嘴边，她不愿意张嘴，他也就那么举着等她。李临西草草吃了几口，说自己吃不下了，再不肯张嘴。

　　陈智也不勉强她，优雅地用着饭，用宠溺的语气指责她，“你不要想着减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李临西多余的话一句也不想说，提线木偶般呆滞地等他吃完。

　　李临西拿不准他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僭越地绑住自己的手限制自己的自由。他还会做出更过分的吗？

　　吃完饭洗完碗，他问李临西要不要睡会？李临西拒绝，陈智说好，那咱们看电影吧。

　　又是随便打开一部电影，陈智坐低身子，把李临西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单从背面看，像情侣在你侬我侬。

　　李临西忍着心头的恶心，索性闭上眼睛，努力无视他的压迫。

　　“你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想做什么？”

　　“你睁开眼看看。”

　　李临西在某方面经验为零，但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听出电影正在播香艳的桥段，在静谧的小屋里显得格外违和。

　　“你要对我做这种事吗？”李临西气得整张脸通红。

　　“这种事是哪种事？我们不是情侣吗？这不是正常的程序吗？”陈智不以为然。

　　“啊对了，我还有一个小礼物要给你。”说着，从西装内兜拿出一个针筒注射器，针筒内装有透明液体。

　　“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

　　陈智注射完才回答她，“麻药。也怪我，如果我早想起来，你就不用受这苦了。”他扭头看着被胶带缠红的双手。

　　李临西能够清楚感知冰冷的液体在血液内的游动轨迹，嘴唇、舌尖、指尖渐渐麻木丧失知觉，她心里很绝望。

　　蒋如英是李临西家里的常客，和陈姐相熟。打扮亮眼的蒋如英比约定时间早到李临西家楼下，她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却叫她看出了不对劲。

　　李临西家窗户紧闭，窗帘遮得严实，李临西待在家里不闷吗？

　　上四楼，蒋如英敲门，迟迟没人来开门。她贴着门，门内好像有声，听得不真切，她也不确定有没有听错。

　　打了四五通电话都是暂时无人接听，蒋如英有些烦躁。李临西电话打不通，敲门也无人应，难道不在家还是睡过头了？

　　蒋如英又敲了好几下门，把陈姐敲出来了。

　　“陈姐。”

　　“怎么了这是，小李不在家？”

　　“看样子是，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她人去哪了。”

　　“天挺热的，可能她出门了没带手机，你进来等吧。”

　　蒋如英关上门，在玄关处换鞋。

　　“小蒋啊，小李谈对象了，这事你知道吗？”陈姐笑眯眯地站在鞋柜旁，分享早上的见闻，“小李男朋友呦，长得一表人才，看样子应该是个老师吧。”

　　“男朋友？”蒋如英的高跟鞋丢在地上，声音提高了八度。

　　“是……是啊，那个男孩子是这么说的啊。”陈姐被她吓了一跳。

　　“临西没有男朋友啊！”

　　蒋如英和陈姐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刚才在楼下看见临西家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不……不会吧……”陈姐白着一张脸，“怎么办啊？”

　　蒋如英咬着指头在屋里走来走去，要冷静要冷静不能慌……她想到前几天李临西的失神，或许那时候她就遇到了麻烦，自己居然一点也没发现！

　　提到男朋友，不得不联想到李临西月初的相亲对象。蒋如英马上给王主任打电话，响铃过半，王主任的声音才在那头姗姗来迟。

　　“小蒋啊……”

　　“王主任，请你把给李临西介绍的相亲对象的照片发一份给我，快点，我急用！电话别挂，快点！”

　　“哦…哦，我找找，”王主任被吼得迷迷糊糊的，按蒋如英说的做，“发给你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蒋如英点开陈智的职业照，陈姐只看了一眼就急急点头，焦虑地望向蒋如英，蒋如英的心如坠冰窟。

　　王主任还在电话里上蹿下跳，蒋如英疲惫地说，“这个人，可能绑架了临西。”

　　“……什么？”蒋如英简短地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不再管王主任的反应就收了线。

　　当务之急是报警。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