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

　　48当时是平常，只恨太匆匆
　　两人吃饭的时候，梁又又收拾好东西下楼，路过餐厅的时候动静很大，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吃饭的两人，然后匆匆离开。
　　苏里收回视线：“不和她一起出发？”
　　梁陌吃着粥：“有人来接她。”
　　对面的人没说话，梁陌掀了掀眼皮，一看，啼笑皆非：“把你那副我很可怜的样子收起来哈。”
　　“那为什么你要坐高铁回去？”她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带着的些微愤慨。
　　梁陌笑了，实话在嘴里绕了个弯：“因为我爸偏心。”
　　他觉得白苏里为他打抱不平的样子太可爱了。
　　话音落下，对面的人沉默了。
　　“逗你的，我不想跟她一起回去。”
　　吃完了早餐，已经七点五十，梁陌看了看时间：“走吧，我送你去学校，等会儿打车去高铁站。”
　　本想说不用，但为了跟他多待一会儿，苏里没说话。
　　从梁陌家到学校并没有多远，纵然两人走得都不算快，在八点半之前，还是到了学校门口。
　　梁陌什么都没说，苏里亦然。
　　早自习下课的铃声响了，苏里走进校园。
　　身后的人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那道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竟一次都没回头。
　　梁陌轻哼一声，转身打了个车，去往高铁站。
　　没有语言，没有回头。
　　当时是平常，只恨太匆匆。
　　梁陌走了之后，如梭的时间似乎突然慢了起来，他说的每天的消息都有，但离高考越近，苏里便极少给他发消息了，两人的聊天记录从长篇大幅变得只剩下早上好和晚安。
　　但这已足够。
　　高考那两天是乌林县最热的两天，火红火红的太阳把地都晒得滚烫。
　　十年寒窗苦读，结束时却匆匆。
　　6月8号下午4点50，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时，剩下的最后十分钟，苏里合上笔，把答题卡和卷子叠放在一起，心情意外的非常平静。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知了的声音竟也为这一刻的尘埃落定增添了平静。
　　她很少想起从前，如今回忆。
　　也只有这小一年的时间。
　　从墙上落到梁陌面前，他为她正名，带她放孔明灯，给她看烟花，这一生见过的最美的烟花，给她讲题，陪她考试。
　　白苏里曾经一直以为，这一生就这样烂在这里了。
　　在这个乌林县，或生或死地，过上一辈子。
　　后来出现了一个人，他带着企图心走进她的世界，却带她见过这个世界最美的风景。
　　从此之后，她开始有了梦想。
　　那是能够抵御一切的力量。
　　梁陌，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高考结束的很快，心头的大石放下了。
　　苦了一年的高三狗们吃完了散伙饭，该告白的告白，该失恋的失恋。
　　KTV里见证了太多的哭声和笑声。
　　吃完饭回家，喧闹过后，苏里特别想和梁陌说说话，晚上喝了不少酒，话比平日里多很多。
　　他们已经两天没有聊天了。
　　苏里：今天尤粒粒跟肖然告白了，肖然说两人还是更适合做兄弟，但他哭得比尤粒粒还要厉害。
　　苏里：他喝醉了，在我旁边边哭边说，尤粒粒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他就是一个穷小子，尤粒粒会后悔的，他不想失去尤粒粒，所以就别拥有了吧。
　　苏里：做朋友，还能留在她身边一辈子。
　　苏里：梁陌，他们一点都不够勇敢。
　　说着说着，她拿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苏里被噩梦惊醒，手机还在手里。
　　她打开手机，所有对话像是石沉海底，没有任何回复。
　　她想给梁陌打个电话，最后忍了下来。
　　今天才9号。
　　再等等吧。
　　他说他10号会回来。
　　尤粒粒伤了心，第二天来看了苏里之后，就出去旅游了。
　　她说，出去玩三个月吧。
　　把在心里放了三年的人剔除干净，回来还要去大学里泡小哥哥呢。
　　苏里没说话。
　　放进去的人，真的是能被剔除的吗？
　　她不知道，她没试过。
　　但总归，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粒粒走后，肖然曾微信上找过一次苏里。
　　肖然：苏姐，她去哪了？
　　苏里：决定放手，你应该学会不打扰。
　　肖然没再说话，也许是受了梁陌的影响吧。
　　她总觉得和他在一起之后，自己的心变软了。
　　脑海里回想起昨晚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她突然心软了。
　　这个年纪的人，都不够勇敢。
　　但有些感情，就算注定了头破血流，也该去试一试吧。
　　她将尤粒粒那趟飞机信息发给了他。
　　过了一会儿，肖然回了一句谢谢。
　　我们十七八岁那年，都曾因为会失去，而拒绝拥有。
　　但年少时候，勇敢一点啊。
　　后来的你，怕的东西会越来越多，爱一个人会越来越难。
　　少年，勇敢一点，你怎么知道，你们就没有一辈子呢？
　　那是未来的事，而你，是现在的你。
　　过了几天，苏里有在朋友圈里面看到两人官宣的朋友圈，会心一笑。
　　尤粒粒爱漂亮，单身三年时间，在等一个不开窍的木头开窍。
　　她一直很勇敢。
　　而肖然，终究是没有辜负她的勇敢。
　　下面一排全是来自同学们的评论，其中夹杂着老杨的评论。
　　内部消化到时候份子钱老师给双倍！
　　苏里笑笑，在下面回了一句：祝福。
　　幸运总是眷顾勇者的。
　　这一天，是6月15号。
　　梁陌没有如约在10号回来，所有的消息石沉大海，她依然每天会给梁陌分享自己干了什么，会如期跟他说早晚安。
　　梁陌说过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
　　她会等着。
　　赵宇是6月20号回来的，苏里6月22号满18岁，他请了一个星期假，专门回来给她过生日。
　　6月22号，也是他们拿到成绩的时间。
　　这一天，赵宇陪她一起去查的成绩，赵妈妈和赵爸爸在家做好了饭，等着他们从网吧回来。
　　点开网站，用准考证登录进去的时候，赵宇差点儿在网吧大叫起来。
　　“白苏里！420分！！”
　　自己高考考了685分的人被她这420分感动的差点儿哭了。
　　苏里没他那么激动，在拿到成绩那一刻，内心唯一的想法是：可以去北京了。
　　她拿出手机给梁陌发了信息：梁陌，我考了420分，可以去北京了。
　　和这十几天的消息一样，无人回复。
　　拿到成绩的喜悦被失落冲刷。
　　赵宇将她的闷闷不乐看在眼里，这几天只看见她整天抱着个手机，不再像除夕时整天脸上带着笑。
　　他没敢问是不是失恋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哥给你出钱，出去玩一圈，回来把驾照考了，明年给你买辆车。”
　　苏里摇摇头：“我要等他。”
　　话很平静，却让旁观者听到了心酸。
　　赵宇想骂几句那个男人，却怕伤了她的心。
　　从赵宇家吃完饭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赵宇给她买了个很大的蛋糕，苏里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很喜欢吃蛋糕，也很少吃蛋糕，今晚的蛋糕也吃得不多。
　　在大洋彼岸的肖然和尤粒粒在这一天各自转了520给她，苏里收了，说了谢谢。
　　可长串的消息里面，并没有想要看到的人的信息。
　　苏里打开两人的聊天记录，往上翻很久，只有绿色。
　　她第一次知道，得不到回复，原来也是一件很心酸的事情。
　　“梁陌，今天我生日，18岁生日，你缺席了。”
　　“你还回来陪我一起填志愿吗？”
　　“我会等你的。”
　　拿到成绩单之后就是填志愿。
　　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梁陌依旧没有消息。
　　填志愿的最后一天，赵宇到她家把人拉出去，找了个网吧。
　　“把志愿填了，我陪你去杭城找人。”
　　苏里愣了愣，然后打开填志愿的网站。
　　学校早就选好了。
　　他想去C大的金融系，苏里填了离C大最近的一所艺术学校。
　　志愿表上只有这一个。
　　赵宇说到做到。
　　填完志愿的当天，便直接开车去了杭城。
　　这些天，不是没想过梁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但终究，她不敢。
　　不敢一个人来杭城。
　　六七月的天气很是多变，在去杭城的路上，天气越来越阴沉，苏里拿着手机，却没再给梁陌发消息。
　　她似乎也越来越沉默，和当初那种清冷不再相似的沉默。
　　手机响了，苏里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好友申请。
　　加一下，我是梁又又。
　　如果是之前，苏里绝不会加梁又又，可如今，像是穷途末路的人，她无可奈何。
　　通过了申请之后。
　　苏里：梁陌没事吧？
　　此刻正在机场等着的梁又又呵笑一声，看着在不远处马上就要安检过的人，拿起手机拍了个视频。
　　苏里一直把手机拿在手上，叮咚。
　　她发过来一张行程图和一段视频。
　　苏里最先点开那张行程图，是从杭城飞墨尔本的航班。
　　乘客：梁陌。
　　拿着手机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她点开那段视频，点了好几下才点中，晶莹的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落在视频里那道背影上。
　　赵宇开着车，看见副驾驶上坐着的人竟然哭了，着急想把车停下来看她怎么了。
　　“哥，不要停，去杭城机场！”声音是克制的颤抖。
　　赵宇顿住，心疼的视线落在身旁：“怎么了？你别哭啊，你跟哥说说，怎么了啊！”
　　苏里：“哥，开快点好吗？”
　　她说着，疯狂的打着那个从6月8号之后从没有打过的电话。
　　无人接听。
　　官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嘲讽着。
　　消息一条又一条发过去，明知道结局如何，却依旧发着。
　　泪水模糊了视线，手机里的信息石沉大海。
　　“哥，能快点吗？”
　　“求你了，能开快点儿吗？！”
　　“你别..........!砰！！！”
　　从杭城飞墨尔本的航班起飞前半个小时，一百公里以外的高速公路上，停满了汽车，充满了嘈杂声，救护车鸣笛的声音穿过长长的车流。
　　一辆破损严重的车旁，医生护士将女孩儿从驾驶座这一方抬出来，然后再把她护在身下的人抬出来。
　　两人被抬上了担架。
　　被护在身下的男人伤势不算很重，脸上却全是血。
　　是她挡在他身前的时候，玻璃渣刺伤她，滴落在他身上的血液。
　　重伤的女孩儿在被抬上救护车之际，那双眼睛泛着血丝，泣血般落在乌云遍布的天空中。
　　周遭的声音逐渐远去，视线变得模糊，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一辆飞机穿过云霄。
　　国外的天空，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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