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

　　梁陌回来的消息除了他两位狐朋狗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为了庆祝消失七年的人重归故土，两人给他在新开的酒吧里举办了欢迎仪式。
　　周宸将自己存了好几个月的姑娘全叫上了，结果刚进去就被梁陌赶走。
　　其实也不算是被梁陌赶走。
　　他只是看了一眼他，虽然快十年没有见面，但周宸还是一眼就从那眼神里看出了含义：她们走或是你跟她们一起走？
　　两个选项。
　　同一个结果。
　　他一边腹诽一边将人赶出去。
　　进来的时候有些气急败坏：“所以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单身这么多年，让他杭城小浪子都为他忧心了。
　　男人端着酒杯，脑海里闪过一双眼，眼睑微垂，嘴角微扬，声音低沉，似乎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怀念：“高不可攀的。”
　　纪浔和周宸面面相觑，啧啧称奇：“这世上还有你攀不到的人？”
　　梁陌笑了笑，晃着手里的酒，没说话。
　　“诶！”站在窗前的纪浔拍了拍梁陌的肩膀，伸手指着楼下一道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一身白如皎洁月色：“算不算得上你的高不可攀？”
　　“哪呢哪呢？”坐在一边的周宸凑过来看，那道皎洁月色缓缓转身。
　　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眯起。
　　“我靠！美人好冷！操操操！她居然笑了！！我了个操，我下去看看！！！”
　　纪浔伸手拉住要下楼的人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下巴朝着门口的方向：“你省省吧，有人下去了。”
　　周宸转头，人影已经瞧不见，再转头，嘿，楼下了，他感慨一句：“梁陌那狗，别不是玩一见钟情吧？”
　　纪浔笑笑，视线从半倒在桌上的酒杯上移开，落在楼下：“说不定那就是他的高不可攀呢？”
　　红酒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仅剩下高脚杯里半点红。
　　苏里接到贺泽信息的时候，正在工作室里面画图。
　　揉了揉眉心，苏里起身拿起外套，打了个车赶往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个新开不久的酒吧，贺泽带苏里来过几次。
　　她面色如常，迈着步子走进去，笑着拒绝了好几个搭讪的，转头，刚好看见走过来的贺泽。
　　她笑着迎上去，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
　　还没来得及转身，贺泽大步走过来将那只手拍落，伸手拥着苏里转身，微皱着眉：“先生，请自重。”
　　梁陌不在意地拍了拍被贺泽碰过的地方，脸上带着笑，视线却有些冰凉，落在女人肩上的那双手上，良久，伸手朝着苏里，笑着说：“好久不见。”
　　在转身的那一刻，苏里整个人僵住。
　　她曾无数次想过，再见到梁陌，会不会从他脸上看到半分悔意。
　　可是没有。
　　他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高高在上。
　　平静了很多年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中，她突然，很想看看那张总是从容不迫的脸上，出现当年和她相差无几的表情。
　　于是她也伸出手，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好久不见。”
　　知道是苏里认识的人，贺泽不再像刚才那般警惕，皱着的眉头放下，朝着梁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放在苏里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扳到与他面对面，缓慢说着：“你等等我，我过去跟他们说一声，等会儿就离开。”
　　贺泽今天跟合作伙伴谈工作，酒喝了不少，叫苏里来就是救场的。
　　苏里微微点头：“嗯。”
　　贺泽随后走开。
　　DJ声不断，嘈杂中。
　　两人面对面站着，绝口不提当年。
　　下来的时候随了性了，当真看到人时，梁陌发现，自己原来除了一句好久不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相对无言，只能以微笑面对。
　　贺泽回来得很快，在两人并没有谁开口之前，礼貌性跟梁陌打了个招呼，就要带着苏里离开。
　　并有意识地将苏里搁在里边，隔离着他们两路过时的触碰。
　　然而路过时，一只手挡在他面前，面色不改，贺泽转头：“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梁陌的视线一点都不曾落在他身上，静静地看着他旁边那人的侧脸：“留个联系方式吧。”
　　贺泽微微皱眉，却没有权利帮苏里拒绝，伸手微微触碰了一下苏里的肩膀，苏里侧头看他，一丝余光都不曾落在旁边的人身上：“这位先生让你留一个联系方式。”
　　苏里这才将视线落在梁陌身上，面带微笑，眸色中略带嘲讽，光明正大没有丝毫隐瞒：“还是以前那个，没有变过。”
　　一句话，让脸上带笑的人僵在原地。
　　贺泽伸手将面前的手拂开，护着苏里离开酒吧。
　　上了楼，隔着玻璃看了一整场好戏的人还不满足，纪浔坐在沙发上，刚才被他放倒的高脚杯分毫不变地落在那里，看着进来的人，笑容格外戏谑，完全不曾掩饰自己看好戏的心思：“那男的我认识。”
　　收拾好脸上的表情的人听到这话顿了顿，并无丝毫变化。
　　但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人，他撅一撅屁股，他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更别说这么明显的变化了。
　　旁边的吃瓜群众坐的很远，怕被伤及无辜，但吃瓜的心比起挑衅的人有多无少，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这边。
　　梁陌挑了个地方坐着，并没有开口问。
　　然而他不开口，看戏的人总会憋不住。
　　“那是贺家长子，年前刚订婚，听说婚礼定在了明年三月份。”话语很正经，语气却满是幸灾乐祸。
　　对于好友看上的人名花有主这件事，他可真是，遗憾至极呢。
　　梁陌斜了一眼就差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的人，冷笑一声：“你能稍微掩饰一下吗？”
　　然后...........
　　旁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局显而易见。
　　妄图隔岸观火的人惹火烧身。
　　十几年没动过手的两人，在这一天，吃瓜的人被单方面殴打。
　　打完就走的人懒得管他们，直接离开。
　　吃瓜失败的人躺在沙发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纪浔抱怨着：“我不过就笑了两声！他干嘛不打你！”
　　纪浔嗤笑，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你明知道那会儿他心里有火，还非要笑出声来，谁让你主动给他提供机会的？”
　　然后话题偏移。
　　即使被打也阻挡不了吃瓜的心的人趴着，歪着个头问：“诶你说，梁陌会不会横刀夺爱？”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纪浔给他擦药的手重重一按，啧了一声：“他要是这会儿没走的话，你还得挨一顿。”
　　周宸痛得大叫，往后移：“你别告诉我你不想知道。”
　　纪浔没说话，一脸你继续说的表情。
　　“你看啊，你也没见过梁狗这样吧？你不想看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吗？”
　　说实话，想。
　　纪浔：“你就确定他会横刀夺爱了？”
　　周宸嘿了一声，然后又啧了一声，一副你还是涉世不深的表情：“大家都是兄弟，谁不了解谁啊？”
　　我才不信他道德品质那么高。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暗自腹诽。
　　好在是暗自腹诽着，因为就在他话音落下那一刻，一道幽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了解我？”
　　在周宸的想象中，白无常黑无常索命时，也一定是用这种口吻说话的。
　　白莲花纪浔又闭了嘴。
　　周宸无辜的眼神无处安放，只能默默的看着门口的人：“我是说，无论多少年不见，我们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梁陌：“...........”
　　纪浔：“............”
　　如果恶心有等级，周宸说的这句话，在他们多年的相处中，稳居第一。
　　梁陌没搭理他，从角落里拿上自己的行李箱，又离开了。
　　“纪浔，你知道什么叫白莲花吗？”人走出门，亲眼看到门被关上的周宸转过头，幽幽看着他。
　　擦药的手再次加重，纪白莲面无表情地下着毒手：“我劝你别内涵我。”
　　“嗷！！”
　　回去的车上，贺泽在前面开着车，苏里坐在后座上。
　　苏里看向后视镜，对上那道频繁出现在后视镜里的眼睛：“好好开车！”
　　贺泽知道她最不喜欢什么，收回视线，半晌，声音从前面传来：“是他吧？”
　　苏里啧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贺泽你这人平时的礼貌被狗吃了吗？”
　　贺泽笑了：“何出此言？”
　　“我没跟你说那就代表我不想提，我不想提的时候你不该闭嘴吗？”
　　她的直率让他竟有些开心，收住话头，贺泽没再提。
　　车开到苏里家楼下，赵宇在小区门口等人。
　　贺泽停好车，跟着苏里一起下车，看到在小区门口等着的赵宇，先一步开口：“哥。”
　　苏里走过去，赵宇把给她带下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才回头回贺泽的话：“又叫小白去给你救场了？”
　　贺泽笑了笑没说话，苏里把赵宇给她带下来的衣服拢了拢，拉着赵宇：“走吧，回去了。”
　　“苏里。”
　　赵宇碰了碰苏里，苏里侧过头：“贺泽叫你。”
　　苏里回头，两人距离几步之遥，贺泽开口道：“我妈叫你明天晚上下班去我家吃饭。”
　　苏里点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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