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

　　第二天早上，梁陌打车将人送到杭城大学门口。
　　来来往往全是稚嫩的面孔，有的是家长陪着，有的是老师组队来的。
　　“几点考完？”
　　“下午五点。”
　　“下午还在这儿等你，去吧。”
　　苏里点点头，转身往里走时手腕被人攥住，天旋地转间，人被拉着转身，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重重的吻落在眉心处，转瞬即逝。
　　“幸运吻，考试加油。”
　　周围的都是高中生，有的还是被老师带着来的，从未见过如此光明正大的鼓励方式，窃窃私语着。
　　苏里笑了，然后转身往杭城大学走。
　　我会去北京的。
　　她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前方走，随着那个幸运吻，越发坚定。
　　人走进学校，消失在人潮中。
　　梁陌收起脸上的笑，余光扫了眼依旧停在不远处的商务车，揉了揉眉心，转身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就在他朝着那辆车走，快到了的时候，副驾驶打开，下来一个黑衣人，恭敬地走到后座位置，弯腰给他把门打开，静静地等着人过来。
　　“少爷，请。”
　　梁陌坐了进去，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找我什么事？”声音平和，但也淡漠。
　　车后座的人并没有回头，视线透过玻璃窗落在人来人往的大学校园门口：“你妈当年也在这所学校读书。”
　　梁陌上车后，前座与后座之间升起了挡板，寂静的空间里，没人搭理他假惺惺的伤春悲秋。
　　梁清佑也不在意，继续下一句：“刚才那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梁陌呵了一声：“没查吗？”
　　梁清佑不介意他语气里的冷嘲热讽：“你喜欢的人，我希望由你告诉我她的信息。”
　　梁陌笑了笑，没说话，声音很轻，极尽嘲讽。
　　“许久没见了，走，陪爸爸吃顿饭。”
　　梁陌嗯了一声：“别回你家吃。”
　　一直好言好语的人似乎被什么话戳中了，脸色倏然变化，沉了下来：“梁陌，那也是你家！”
　　“你让我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梁陌淡声陈述事实。
　　“我是你老子，怎么，你还要记一辈子仇不成？！”常年居于高位的人演不出讨好，话里话外都是高高在上。
　　“饭吃不吃？不吃放我下车。”但梁陌也不是五六岁的时候了，时间是个好东西，年幼时耿耿于怀的事情，也开始变得轻描淡写。
　　梁清佑知道如今的梁陌早不是那个他可以说什么是什么的孩子了，他按压住自己的脾气，换了个话题：“听你们校长说你摸底考试考了735分，想出国还是在国内上大学？”
　　“国内待两年再出国。”他说。
　　话语间完全不曾提及此刻为了他奋战的人。
　　梁清佑眸子闪了闪，绕开他的视线：“你那女朋友.......怎么办？”
　　梁陌斜睨了眼他：“那是我的事情。”
　　自己的儿子，没人能比他还了解。
　　梁清佑没再开口，梁陌乐得安静，靠在后座上假寐。
　　梁清佑看着窗外，余光却落在梁陌身上。
　　公司以后交到他的手里，一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只是，他的人生一帆风顺，遇到过的挫折太少了，身上锋芒太厉。
　　做一个领导者，还差点东西。
　　梁清佑看着飞逝而过的景色，从未有人见过的一抹涩然闪过。
　　卿陌，把他教成这样，你恨我吧？
　　如果这时的他三十岁，卿陌还活着，那心里唯一一丝柔软一定能让他因为刚才看过的那个眼神妥协。
　　可卿陌走了很多年了，没有感情，他也活得好好的。
　　梁清佑依言没有带梁陌回家，两人找了个酒店吃饭。
　　“就快要高考了，高考前我让老何去接你。”梁清佑给梁陌夹了块菜，说着。
　　梁陌将菜夹到一旁放着：“人当初都叫走了，没必要。”
　　“你和又又一起回..........”
　　梁陌把筷子放下，抬头看对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能不能好好吃饭？”
　　梁清佑没再说话。
　　吃完饭之后，两人出了酒店就分开了。
　　梁清佑看着逐渐走远的那道背影，眸色幽深：“你说，我这儿子的心，还有机会挽回吗？”
　　旁边等着的人没说话，不敢回答。
　　梁清佑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
　　答案显而易见。
　　其实不能也好。
　　和梁清佑分开之后，梁陌打车去了以前学校，在外面找了家奶茶店坐着，拿出手机给人发了消息。
　　没过一会儿，两人大摇大摆地从学校门口走出来。
　　“哟！这不是梁爷吗？！”
　　“好久不见啊梁哥！”
　　梁陌收起等人时玩的手机，抬头看来者：“怎么的？现在腕儿大了，都能让梁爷等你们十分钟了？”
　　略高一点那位叫纪浔，他拉开凳子坐下，两人都堵在最外面的椅子上，另一个叫周宸的家伙进不去，伸脚碰了碰纪浔：“你丫起开让我进去。”
　　两位大爷姿势摆的那叫一绝，像个地痞流氓样看着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的周宸，纪浔说：“怎么的？柿子挑软的捏？”
　　“你硬，你硬好了吧！快点儿给我让开。”
　　男性尊严得到了认可的纪浔移开他尊贵的臀，以憋屈换来的位置周宸做得稳稳当当，倾着身子问：“怎么？今儿晚去哪里嗨？”
　　梁陌把玩着手机：“嗨不了，下午有事儿。”
　　“那明天？刚好明天周六。”
　　“明天回去上课，你以为我们学霸都像你这么闲的吗？”
　　“我靠！”周宸泄了气：“那你回来搞个球啊。”
　　纪浔也瞧着对面的人，呵了一声：“别不是被哪个狐狸精勾回来的吧？”
　　“狐狸你妹！来杭城有点儿事，过来看看你们。”
　　“感恩戴德。”
　　“荣幸之至。”
　　两人异口同声，调侃意味十足。
　　梁陌哼了一声，看了看时间：“你们还有半个小时，够喝杯奶茶的，看看喝点儿什么。”
　　两人立马收起调侃，拿着饮品单看。
　　然后不约而同指了最贵的一款：“就这个。”
　　梁陌挑了挑眉，把东西给服务员：“两杯。”
　　“不是，哥，你到底回来干嘛啊？”周宸还在好奇。
　　“你二大爷前段时间离婚了？”梁陌喝了口奶茶，放下问。
　　周宸脑子一时还没转过弯，不明白问题为啥跳跃得这么快：“啊？”反应过来之后，想了想他二大爷是谁，没想起，干脆不想了：“我不知道诶，跟我又没关系。”
　　“对啊，跟你又没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纪浔第一个听懂，连声大笑起来。
　　周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啧了一声：“是我哥没错，嘴一如既往地毒。”
　　过了十分钟，服务员端着两杯奶茶上来，梁陌刚好喝完最后一口，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你们慢慢喝，我先走了。”
　　纪浔拿出表看了眼：“不是说半个小时？”
　　梁陌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桌上的手机拿起：“已经到了。”
　　说完，人已经往门口走了。
　　拆开奶茶的两人面面相觑：“到了吗？”
　　“到了吧。”这是信任他哥的大马哈周宸。
　　“不知道。”这是尚存几分理智的纪浔。
　　“既然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我奶茶还没喝。”
　　“你傻的吗？边走边喝啊！”
　　“那行吧。”
　　两人也站起身，打算往外走，结果被服务员拦住。
　　“两位同学，你们还没付钱呢！”
　　“？？？”不是他请吗？！
　　“！！！”他好像没说这个话！
　　你们还有半个小时，够喝杯奶茶的，看看喝点儿什么。
　　..............
　　两人回忆了一下刚才他说的话，好像...........确实没有说请他们喝奶茶。
　　自认倒霉的两人走到吧台，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周宸：扫码啊！愣着干嘛？
　　纪浔：上次就我扫的！！
　　耍赖无果，周宸把手机拿出来，扫码付款之后两人转身离开，却再一次被叫住。
　　“同学你好！还差一杯的钱........”服务员都已经有些为难。
　　周宸、纪浔：“...............”
　　梁陌你大爷！！！
　　另一边，喝奶茶不给钱的人把那个声讨他的群屏蔽，打了个车往另一个方向走。
　　下午五点，下课铃一响，不到十分钟，校门口人流量大起来。
　　梁陌倚在树上，视线落在人来人往的门口，静静地等着人。
　　没过一会儿就见到了人。
　　“走，爷带你去吃顿好的！”
　　苏里被他拉着往前走：“你不问我考的怎么样？”
　　梁陌笑了笑：“考都考完了，好坏已是定局，知不知道也那么回事儿。”
　　说是这么说，苏里还是想告诉他：“考的应该不错，去北京没问题了。”
　　牵着的手愣了愣，脚步微顿，转瞬即逝，随即笑着调侃：“你倒是对自己文化成绩有很高的信心。”
　　苏里：“我是相信你。”
　　相信，看到我义无反顾的你，会伸出手拉我过去。
　　北京是你的梦想，你是我的梦想。
　　我不是要去北京，我是要走向你。
　　苏里的声音落下，像是一块巨石落入清潭中，激起骇浪。
　　眼睑垂下来，挡住了眸中惊涛，最近，他似乎总是被她一些行为影响........
　　梁陌想着，声音低了下来：“如果，我是说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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