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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良久。
梁陌才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苏里看他,像是确定着什么,又没问出口。
梁陌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涵养这一刻是有些崩了的,叹着气瞥了眼坐着的人:“没生气了,走吧。”
“那就行。”
梁陌:“..................”
这是什么我哄我自己的鬼畜环节??
苦肉计使得稀巴烂的人觉得自己不负此行,再次确定道:“真没生气了?”
“嗯。”声音可以参考有人欠你八百万然后欠债人上门说我不还你钱了啊,债主说好的样子。
然而语气算个啥,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苏里觉得自己只需要懂得文字表达的东西就好。
确定好了的人今晚的睡眠有了保障,正要起身。
“你干嘛?”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低着头伸手攥自己腿的人,苏里下意识缩腿,却被一双大手按住。
“别动!”梁陌抬头,眉头微微皱起:“你腿流血了不知道吗?”
不然你以为苦肉计来假的吗?
苏里和他对视着,很识趣地没开口。
从认识她到现在,见惯了她身上带伤。
梁陌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没说出口,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
“不用你背,我自己走。”苏里拒绝。
“你的腿伤口裂开了,不能用力,不想背就抱,没有第三选项。”
苏里本想还开口怼,但是看到眼前的身影,好像不想了。
顿了一会儿,另一只没受伤的腿支着力,身子往前倾趴他背上。
纵然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依旧被骤然扑上来的人蹭的往前倾,好在最后一刻稳住了。
他缓缓站起身。
在他以为这事儿是两人心知肚明直接略过的事情的时候,背上的人幽幽开口了:“下一次逞强之前,记得提前一个月锻炼。”
梁陌顿住,微微侧头,声音幽然:“我以为,我不提你的体重,你会识趣点略过这件事。”
苏里默然,半晌才淡淡开口,当这件事没发生似的:“保温杯怎么办?”
梁陌本想说不要了,但转念一想刚才被她喝过就这么扔在这里,被人捡走了......
于是转身,往前两步,微微弯腰:“拿着。”
苏里伸手拿起杯子,挂在右手无名指上,两只手手肘搭在他肩上,微微曲着的手臂挂在他煎饼两边,无名指上的杯子随着走路的频率一晃一晃的。
“白苏里。”
苏里趴在他背上,视线落在他耳朵后面,有一颗很小的痣,听到前面的人喊她,应了一声:“嗯?”
“第一次哄人吗?”介于男人与男生之间独有的沙哑声音被夜风吹散,丝丝缕缕落在她的耳朵里。
正想动手去碰一碰那颗痣的人思绪一分为二,不假思索地实话实说:“嗯。”
嗯完之后,那只本想状似无意去触碰那颗微微带红的痣的手顿住,男人刚好侧头,冰凉的手落在耳后,那一声嗯被吹进耳朵里,痒意不知是由那只手还是那句话,传了过来。
沉默是他们的,喧闹是虫蛙的。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算怎么回事?”
“我刚刚...........”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有些人心虚说话理直气壮,越来越大声。
而有些人的心虚,一打就能被打断。
良久,在快要走出小区门的时候,背后才传来一道辩解:“我有哄过别人。”
前面的人在无人能见的地方,嘴角弧度微扬:“嗯。”
这声嗯,阅读理解从来白卷的人从里面读出来了不信任。
但是再开口就显得自己心虚到气急败坏了,于是苏里没再说话。
路过一家还开着门的药店,梁陌背着人过去,买了碘伏还有治伤口的药和纱布,然后打了个车。
报地址的时候,没等苏里开口,直接报了和上次送她回家不同方向的地址。
苏里被他放进车里,黑暗中眸中闪过一丝情绪,一闪而逝。
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的。
她和他之间,有很多心知肚明,却又故作不知的事情。
倒不是装,只是没必要,没必要故意去提起什么事。
梁陌从另一个方向上了车,手里拎着刚才去药房买的药,上车后,曲着长腿,弯腰伸手将她受伤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摁住动作略微挣扎的人:“给你换药,别乱动!”
“你把药给我,我自己回去换。”苏里动着腿,想从他腿上放下来,无奈被人摁得死死的。
“让你回去再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隔着布料的触碰,已经足够让她如坐针毡了,旁边的人对司机撂下一句开慢点之后,慢慢把她的裤腿卷上去,纱布血迹晕出一大片,左手固定住不怎么听话的腿,右手卷起纱布头,绕着她的腿一圈一圈将纱布卷开。
伤口被包裹着,已经有些溃脓,伤口有两厘米长,看不出多深,但是能流这么多血,看样子是不浅的。
“白苏里,这样的伤口不能这样包扎你是不懂吗?”梁陌垂眸看着那道伤,沉声说着。
车里视线昏暗,看不太清,苏里低着头,看着面前触手可及的脑袋,伸手摸了一把。
“梁陌,你头发好软。”
梁陌:“...............”
他发现,这人很擅长回避自己不想说的话题。
“哄人哄得一塌糊涂,苦肉计也使得稀巴烂,连转移话题这种事,痕迹明显到怕我看不出来?”梁陌说着,把自己气笑了:“白苏里,在人际关系交往中,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会认真去做还能做好的?”
冷嘲热讽全齐了。
但是苏里并不在意,并且认真地想了一下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有。”
“什么?”
“目前还没遇到,但是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良久,在苏里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的时候,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如果有一天,你想做的事情做不到了呢?”
苏里想了一会儿,挺难构思出那样的画面,沉默片刻,她说:“大概会一直坚持,直到做到为止。”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谈论一件平常事一般,她并不在意这样的话题,所以也没注意到他紧抿的唇。
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如果有一件事情,自己怎么都做不到的时候,连绝望都是黑色的。
那个在当下怎么都想不出来的画面,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让她得知。
后来的后来,她正如她所说,如果做不到,那就一定要做到为止。
做到为止。
此时局中人,不懂话语重量。
......................
将人送到之后,梁陌坐那个司机的车回了家,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梁陌脱了鞋开灯,对坐在沙发上的人视而不见,换了鞋子往楼上走。
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手里捧着的杯子里的水已经冷透,在人路过她没有丝毫地停留直接上楼时,梁又又把杯子放在桌上,脚步加快跟上去。
到二楼与三楼楼梯交汇处,梁陌停下,手搭在栏杆上,侧头:“你如果跟上去,明天你爸就会派人来接你。”
梁又又想上前拉他,梁陌早有预感,移开了快被她碰到的手:“有事说事。”
“我刚刚跟着你出去了。”梁又又恨恨地说。
梁陌呵了一声:“所以呢?”
“如果爸爸知道白............”
“梁又又。”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梁陌打断,他声音平淡,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但是熟知他的梁又又知道,这样的平淡里面,是他的警告:“我没干过意料之外的事,不要给我创造一些不可控。”
他的话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梁又又嗤的一声笑了:“所以当初你是故意把我推下楼的对吧?”
梁陌没再说话,径直上了楼。
梁又又站在二楼楼梯口,久久凝视着人影已经消失的楼梯间,但脚,却再没有动作。
两人莫名其妙生气,又莫名其妙和好。
日子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每天上上课,吃吃饭,睡睡觉,不知不觉中已经期末了。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是所有学生期待的假期,这是她们高中时期唯一一个完整的假期,在各位英明神武的校领导的决定之下,取消了他们年前的补课,但是年后初七开始上课。
虽然难受,但是大家都没有抱怨了,至少他们学校,很人性化地在给他们保留高中生活地最后一个假期地完整。
赵宇放假比他们就早很多了,作为一个大学生,整天游手好闲的,因为高考后去考了驾照,苏里一放假,就租了个车把人拐去了青海,说是要今年陪她在冰天雪地里过年。
这一不经过商量就已经被他决定好了的决定,差点儿让他丧身青海,最后无可奈何,才同意在过年前回家。
“问题是白苏里,你一个人过年,在哪过不是过?非得回去?”这段对话发生在他答应(被迫)过年前回家之后。
两人一人端着碗兰州拉面,青海的东西和人都实在,一碗十块钱的兰州拉面,碗比头还大,满满的分量。
苏里眸子闪了闪,像是想起了什么。
赵宇和她待了这么多年,说起了解她,他说自己是第二,没人能越过他排第一去,见她那副样子,啧啧两声:“现在是男朋友比哥哥还重要了,这么多年过年都我陪着,今年过年就要跟别人过了,唉,儿大不由娘啊。”
苏里一个眼刀过去:“你再阴阳怪气说话舌头别要了!还有,我只是不想在外面过年,不是为了回去陪谁!”
赵宇哦了一声:“那过年还是跟我一起??”
“我能甩得掉你吗?”
“不能。”赵宇回答得非常快。
苏里翻了个白眼:“快点吃,吃完回去睡觉!”
两人吃完饭,回了酒店。
第二天陪赵宇去看了青海湖,在苏里的要(威)求(胁)下,取消了第三天的行程,
然后在第五天晚上八点到的家。
苏里下车就吐了,蹲在楼道外面的垃圾桶旁边,强忍着恶心感。
去的路上他们是边开边玩,走走停停一个星期才到青海,回来就用了两天不到。
赵宇将车停好,拿了瓶矿泉水走过来:“你这也太不经抗了吧?”
苏里接过矿泉水漱口:“所以你屎一样的车技不用付半分责任是吧?”
赵宇靠在垃圾桶一边的树上,悠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坐我车吐过的人也就只有你。”
“那可能你的车除了我就只有你坐过了。”苏里漱完口,把矿泉水瓶子扔进垃圾桶。
“....................”无心之举最是伤人。
而最伤人的是,随意的猜测是真的。
“你走吧,我回去了。”苏里一边朝着贫民窟里面走,一边跟身后的人挥着手。
“过两天年夜饭要我过来接你吗”赵宇在她身后喊着。
“不用,我自己过去。”一想起这两天的遭遇,还坐他的车,除非她疯了。
除夕夜很快就到了,苏里一大早就拎着礼物去赵宇家。
赵妈妈一早出门买菜了,赵宇给她开的门,赵爸爸在客厅自己跟自己下棋,见苏里进来,兴奋着:“小苏过来,陪赵叔叔下棋。”
赵宇把苏里手上的东西接下:“你也就只能在她身上找到成就感了吧。”
“不会说话找个机会把嘴捐了。”赵爸爸还没来得及开口,苏里淡淡开口。
“就是!”老头儿被维护后,得意地落进下石地添了一句。
“得,你们俩臭棋篓子一伙儿的,我服。”说完,拎着东西往厨房走。
“白苏里!吃早餐了吗?”厨房传来声音,两人刚把棋摆好。
赵爸爸也问:“今儿个来这么早,吃早餐了吗?”
说着,赵宇已经拿着热好的牛奶出来,递给苏里:“猜你都没吃,喝点牛奶吧,我看我妈炖了乌鸡汤,等会儿好了先给你盛一碗。”
苏里接过牛奶跟赵宇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一边,然后坐在另一方:“叔叔,开始吧。”
赵宇在旁边看他俩下棋,实在是双方棋艺都太烂了,他一下指挥这边,一下忍不住又指挥起另一边,最后被两个人赶走。
悻悻然跑去自己房间打游戏去了。
赵妈妈买好菜回来,就直接跑厨房做饭去了,半途给三人一人端了碗乌鸡汤。
从十四岁之后,每年过年的场景,就是这样。
温馨,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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