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

　　本来就濒临爆发的脾气，在看到那条朋友圈上某人的点赞的时候，深呼吸好几次，依旧没有抑制住。
　　还好是下课时间，所以白同学踢开凳子说走就走这件事的见证人，只有班里同学。
　　第二节课是杨总的课，看到空了的位置，问了句：“怎么又不见了？”
　　这个学期这么久，虽然课没怎么听，但是除了高一经常逃课之外，平时人还是很乖的坐在教室里的。
　　“苏苏身体不好！”
　　“苏姐心情不好，泄火去了！”
　　两道声音，同时出声，后者也是牛了字数多好些个，还能一起停下。
　　“............”
　　尤粒粒幽幽转头，和说实话的肖然幽幽对视一眼，此刻不能开口，但是要是眼神能杀人，她指定已经将那个有嘴不如捐掉的狗东西给刺死了。
　　“所以人去哪了？”
　　尤粒粒刚要开口，被老杨一个眼刀甩过来，闭上了嘴：“肖然，你说。”
　　开口也是错不开口也是错的肖然叹了口气，装模做样的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又放下：“听尤姐的吧。”
　　尤粒粒：“草（一种植物）............”肖狗杀我！！
　　老杨拿这群狗崽子没法儿，也不能耽误上课，只能问尤粒粒：“没出事儿吧？”
　　尤粒粒沉默，但是点了点头。
　　老杨点点头：“没事就好，上课吧。”
　　身体不好又心情不好的人把那条朋友圈删了，然后跑广播室那栋楼的天台上，给赵宇打了个电话。
　　整个学校，所有天台的门都被锁着，唯独广播室，门是被她撬了的。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赵宇正在上课，看到电话，第一遍是挂了的，但是接二连三地打过来，赵宇只能请假上厕所，然后在走廊上给人回了个电话。
　　“大小姐，挂你电话说明我在忙，这点道理都不能懂的吗？”
　　苏里才不管他在干嘛，直接忽略了他的抱怨：“问你个事儿，如果有人生你气了你该怎么做？”
　　赵宇：“哄啊我靠..............我靠？你说什么？”
　　下意识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居然是白苏里问出口的，满脑子问号：“白苏里你把谁惹生气了？不.........你会哄人？不是，你居然意识到了别人在生你气？？”
　　连续几个问题砸过来，苏里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个傻子。”
　　赵宇呵了一声，简直是被气笑了：“所以我每次生气的时候你都知道？”
　　苏里：“那不然呢？”
　　来自电话那头地怒气和怨气交加：“那为什么你没有哄我的觉悟？”
　　苏里觉得这个问题很废话，但是有求于人，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因为你过两天就会好，而且你一个男人，大度一点不行吗？那么爱生气还怪我不哄你。”
　　赵宇呵呵笑了，这会儿人要是在他面前他简直都伸手掐死了：“你惹到的也是个男人吧？”
　　苏里一时间没说话，片刻的沉默让赵宇真的想马上打个飞机回去将人掐死，但是此想法明显不现实，导致他一个七尺男儿只能阴阳怪气：“男的哄什么啊，过两天就好了，什么男人啊，这么小气，大度一点不行吗？”
　　苏里：“..................”论被自己的话怼住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有求于人，态度得摆好，苏里深吸口气，把到嘴边的刻薄话收了回去，避免伤到赵美男的玻璃心：“我劝你在我好言好语说话的时候给自己留个台阶。”
　　如果赵宇知道她心里面是想着什么才说出来的这句话，大概在骂娘之后就气死了。
　　不过赵宇不知道，所以很听话地给自己把台阶搬了过来：“怎么惹到的？”
　　苏里想了想：“可能是我在别人面前落了他面子？或者是我忽略了他的心意？”
　　赵宇不愧是跟白苏里待了多年的人，分分钟从她那几句不确定的话里面抓住中心内容：“那个别人是？”
　　苏里言无不尽：“我前男友。”
　　赵宇沉默了片刻，语气听起来让苏里觉得有点冒犯：“你知道自己伤到了一个男人的什么吗？”
　　苏里：“是自尊吗？”
　　赵宇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意识到她看不见，才开口：“是的。”
　　苏里更加疑惑了，皱着眉头，对这个答案有些困惑：“你们男人，自尊一碰就碎吗？”
　　那语气，就差说是玻璃心了！
　　赵宇觉得，如果这是自己女朋友，分手两个字，他两天得说三回。
　　女孩子那么可爱的物种，柔软得像水一样的姑娘，怎么会延伸出这样的混泥土女孩呢？
　　想不通，不想了。
　　“小白，跟哥认识那么多年，你就只欣赏到了我的帅，对我的才华与情商不屑一顾，才导致了你今天的困境。”
　　苏里声音阴森森的：“赵宇，事情解决不了，你今天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让你今年过年回不了家。”
　　“投其所好。”正经在威胁之下，只需要一秒钟。
　　梁陌好什么？好和她恋爱。
　　苏里想了想，啧了一声：“不行，换一个。”
　　忍辱负重，赵宇想了几秒，继续开口：“美人计，苦肉计，你看着使吧。”
　　“美人计？不行，苦肉计的话，你有没有觉得，如果我受伤他才会高兴，他是不是有点暴虐？”苏里认真的分析着，赵宇认真的黑脸着。
　　“所以白苏里同学，苦肉计的意思你们语文老师是这样解释的？”
　　“苦肉计的意思是故意伤害自己的身体以此骗取对方的信任，可我明显不是想骗取他的信任，我是想让他高兴，伤害我，他就会高兴？”回答得很语文，赵宇无言以对。
　　“你觉得，那个男孩子喜欢你吗？”赵宇采取了循循善诱。
　　苏里愣了愣：“可能喜欢吧。”
　　“可能是什么意思？”
　　苏里沉默了片刻，从未对别人说过的话，在赵宇面前没有隐瞒：“有时候，我能感觉到，有时候，又不能。”
　　其实她依旧没有细说。
　　大多数时间。
　　都不能。
　　男人也许是最懂男人的，赵宇大概清楚，就是没多少喜欢，才会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他也了解苏里，他的妹妹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够真的不喜欢吧，赵宇想。
　　当天傍晚，说好了不沾三十六计也要把人哄好的人在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被年久失修的铁丝戳伤了腿。
　　当时看着腿上被划出一厘米长的伤口，苏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除了人和，天时地利都对上了啊。
　　去low到爆的校医务室止了血，在小护士惊讶的眼神下，把包扎好了的伤口再次包扎，等纱布绕圈已经将校服裤子给绷起来之后，才停了手。
　　小护士也是刚大学毕业，来学校实习，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包扎的，把她看得一愣一愣的，人已经站起来快往外面走了，小护士才把人喊住：“小姑娘！”
　　苏里站住，转头：“怎么了？”
　　小护士犯难地看着她的腿：“你这腿.....这么包着，伤口不好恢复的。”
　　苏里顺着她的眼神往腿上看，然后抬头：“没事，今晚我就取了。”
　　小护士看着人说完话往外走，觉得不过22岁的自己，怎么好像已经跟这群十七八岁的孩子，有代沟了吗？
　　晚上，不玩苦肉计的人拖着伤腿去了便利店，买了个套餐，苏里不怎么喜欢吃这里的套餐，只是在买酸辣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某天的对话。
　　但是买是买了，却没什么心思吃，挑着吃了几块土豆，咖喱土豆做得像屎，味道也就一般般，把饭推到一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等人来。
　　时针转了两圈，苏里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墙上的钟，在转到八点的时候，拿上桌上的手机，起身离开。
　　梁陌六点半就回了家，回家路上会经过那家便利店，他路过的时候，看见了坐在里面百无聊赖的人，奇迹般地没玩手机，时不时往窗外看。
　　梁陌站在那里，看了几分钟，抑制住往里走地想法，绕过全家便利店回家。
　　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有些东西，一定得她亲口承认。
　　由他主动得出来的结果，总归是少了某些东西。
　　他能容忍她装糊涂，但是一直装，就不行了。
　　晚上九点，梁陌正在电脑前弄着一些东西，电脑旁边的手机闪了闪，屏幕显示消息来源，正在工作的人瞬间停下来，还没拿起手机，嘴角的弧度毫不吝啬扬起。
　　消息很拽，和人一样。
　　白苏里：我今晚想睡觉。
　　梁陌侧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单手打字：所以呢？
　　白苏里：你人在哪？
　　梁陌：家。
　　苏里顿了顿，垂眸看着他的回复，半晌：你出来一下。
　　梁陌敲击桌面的手顿住，嘴角弧度微敛：你现在在哪？
　　苏里：你们小区里面。
　　梁陌起身，一边套上外套一边回：具体位置给我发一个。
　　下楼的时候，在二楼遇到梁又又，正端着杯水站在走廊上，见他往楼下走：“你去哪？”
　　梁陌没理她。
　　梁又又赶紧回房间把杯子放下，追出来的时候人影子都不见了。
　　苏里在之前他们打篮球的地方等着，梁陌到的时候，看到坐在昏黄路灯下的长椅上的人，她没看手机，双手撑着长椅，低着头。
　　乌林镇的晚上很冷，她还穿着校服。
　　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感受，但梁陌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开心，有什么东西在失控，他第一次，由内而外地产生了一种厌恶，瞬间的，却强烈。
　　坐在长椅上的人听到声音，抬头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隔着昏黄的灯光，她脸上表情很淡。
　　梁陌收敛眸中情绪，眼睑微微垂着，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去。
　　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扔下一句：“等我一会儿。”
　　又消失不见。
　　梁陌很快就回来了，大概是回家穿了件外套，手里面拿着一个黑色保温杯，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将保温杯递给苏里：“拿着。”
　　苏里接着，也只是接着，没有打开，静静地侧着头看着他。
　　梁陌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不打开的保温杯，伸手。
　　脑子里一团乱麻的苏里低头看面前的手，拿着保温杯的手颤了颤。
　　“杯子给我。”他声音很低，低沉中似乎还有一缕她不确定的温柔。
　　苏里把保温杯递过去，梁陌接过，打开之后，把盖子拿在手上，将保温杯递过去：“喝点儿热牛奶。”
　　苏里接过，喝了一口就拿在手上：“梁陌，我今天把腿弄伤了。”
　　梁陌看着被她绑成一个球的腿，半晌，又抬头看她，这张脸上好像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但他总能从这张面无表情地脸上看出来情绪，比如此刻。
　　“等会儿送你回家。”他轻声说。
　　“我昨晚一整晚没睡觉。”她继续说着。
　　“白苏里，再接着贩卖委屈我不忍了啊。”
　　事情发展方向有些不对，刚才好像只是被昏黄灯光遮盖住的错觉。
　　沉沉地叹了口气，苏里问：“你还在生气吗？”
　　梁陌身子靠着后面长椅，右手搭在长椅靠背上，侧着头看她：“白苏里，你为什么要在意我还有没有生气？”
　　苏里转头看他，又瞬间移开了眼：“你太明显了，明显的像是我错了似的。”
　　那毫无良心可言的发言将人气笑了：“是我的错？”
　　苏里摇摇头：“也不算。”
　　许多人觉得她不开口的样子很气人，梁陌想，如果大多数人都能见到她这样说话，就知道她不怎么说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苏里被这问题砸的一愣，有些纠结，到嘴的话不知道怎么组织起来叙述出口：“就是......来告诉你，男人应该要大度点。”
　　梁陌：“.............”
　　此刻的无言以对，没有丝毫做作的成分。
　　是真的，不知道在这句话下面，应该接点儿什么。
　　虫鸣声给此处寂静腾了位置，缓缓飘远，语出惊人的白小姐也不知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好像不是那么对劲，说完之后，就静静地瞪着个大眼睛，看着面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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