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

　　被不经过允许就已经交换了“被使用权”的苏里站稳身子：“...............”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眼里含笑的人，再看看毫不犹豫将她推出去的人：“你们两个，脑子有病？”
　　尤粒粒嘻了一声，然后拉着自己的首席摄影师：“苏苏再见！”
　　然后速度地溜走了。
　　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苏里转头：“找我干嘛？”
　　梁陌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一个人走有点害怕。”
　　苏里：“.............”
　　如果害怕，能别把脸上那无所谓地样子摆的那么明显吗？
　　“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梁陌笑了，朝她走了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揉了一把一直想糟蹋一下的她的头发，在她反应过来伸手来打的时候又快速移开，一脸“我很无辜”的欠揍样：“别怀疑，可以肯定点。”
　　肯定你大爷！
　　被冒犯了还没能打到人的苏里有些生气，但是眼前人的脸皮已经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地步，跟他生气，显然是自己不懂事了，苏里哼了一声，转身往前走。
　　梁陌悠哉游哉地跟在她身后。
　　“白苏里，你手套呢？”身后有声音传来。
　　苏里转头看他，嘴角有丝若隐若现地弧度：“你刚刚发消息，打字的时候取了下来，被尤粒粒看见，就拿走了。”
　　梁陌顿了顿，觉得自己从这些话里面感知到了推卸责任。
　　做阅读理解的话这句话应该是这样翻译的：因为你发消息过来，我为了回你才把手套取下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回你消息，我就不会取手套，也就不会被拿走了。
　　无言以对的人沉默地受了这无妄之灾，点了点头：“行。”
　　说着，手伸进包里，把刚才在街上买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她，眉目间都传达着：我早有所料，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冠冕堂皇：“知道你不忍看你朋友受冻，刚才又去买了一副。”
　　苏里没接，梁陌挑眉，手往前扬了扬：“自己接着还是想我帮你戴？”
　　苏里深吸了口气，认了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局面，刚要伸手过去，一只手从侧面伸手过来攥住她的手。
　　梁陌目光一凝，拿着手套的手紧了紧。
　　苏里一愣，侧头看来人：“周煜？”
　　来人大概是路上走得过急，胸膛微微起伏，喘着气，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苏里：“我有话跟你说。”
　　“说话就说话，手先放开！”声音的主人此刻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沉沉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视。
　　苏里挣了挣手，周煜松了松，但并没放开，梁陌往前一步，手攥住苏里的手腕，将人往他的方向扯了扯，另一只手摁住周煜的虎口，一根一根指头往外扳。
　　周煜忍着痛，视线却一直落在苏里脸上，带着悲痛，带着眷恋，声音更是带着祈求：“我........有话跟你说。”
　　苏里沉默了片刻：“放手。”
　　周煜一愣，手上再没有力气拉着她，缓缓松开，梁陌将人往回一拉，低头检查她的手，苏里转头看梁陌，手上用了力挣扎着：“放手。”
　　梁陌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她的第一声放手和第二声放手，是对同一个人说的，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梁陌低头嗤笑，在确定她的手腕并没有受伤之后，从包里把刚才装进去的手套拿出来，放她手里，然后收手，转身离开。
　　那双手套像是沉重得有些要将人压弯，苏里沉沉的吐了口气，拿着手套的手用了力，本就柔软的手套被弄得变了形。
　　苏里转身，没去看往前越走越远的身影，甚至下意识连余光都避免，看着周煜，眼里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就好像，他们在一起之前，在一起之后，分手之后，她的眼神，从来没有过变化。
　　周煜想笑，于是勾起唇角，但只能控制住唇角的弧度，脸上的肌肉和眼里的难过让他用尽力气都好像改变不了，他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样子，但是他知道，此刻的他，笑得一定比哭还丑，比任何时候都要丑。
　　其实刚刚得知真相时的激动，在刚才眼前发生的那一幕之下，早已没有了意义。
　　也许当时她并不想分手吧。
　　但是喜欢不喜欢，除了当局者，谁又能够替他们下定义呢？
　　一路上激动地想要问出来的问题，在此刻，堵住了喉咙，他将那抹强硬逼出来的微笑收回，不愿让她看到他的狼狈，不甘却让他克制不住，疑惑以这样的方式问出了口：“小白，你.........你喜欢过我吗？”
　　他本想说爱，但是爱太沉重，或者爱的答案太残忍，喜欢吧，喜欢就行了。
　　苏里动了动唇，最后只是看着他，沉默着。
　　答案昭然若揭，他惨然一笑，残忍地想要逼自己放下：“梁陌呢？小白，你喜欢梁陌........”吞咽声混杂着哽咽，他顿了顿：“对吗？”
　　苏里依然沉默，如果换一个人，这两个问题她不会犹豫，不会沉默，可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周煜，是她曾经很心疼过的人，她不忍，她不忍有些答案从她嘴里让他得知。
　　他已经很难过了。
　　苏里叹了口气，想要上前撑住那个似乎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人，周煜伸手止住她的前进，苏里站定，下齿轻咬着上唇内部：“阿煜，不要把自己困在过去。”
　　她没再往前，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就好像，当时在食堂，他最后问她：能不能等我？只要毕业，只要毕业就好了！
　　当时她也是如此，和现在这副温柔至极又残忍透顶地样子，在这一秒，重合了，她当时也是这样温柔又慈悲地看着他：阿煜，未来不可定，我不能给你希望。
　　是的，慈悲。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白苏里对他，是怀有慈悲之心的。
　　多残忍啊！
　　就算是从未爱过，就算是只是当一场游戏，至少，将他当成一个旗鼓相当的队友啊！
　　为何要慈悲对他？
　　明明很久之前就知道答案了，她在外人眼里的不想，也只是不忍罢了。
　　不是自己舍不得，是心疼他的舍不得。
　　梁陌生气了。
　　这件事，苏里是在第当天爬完山回去在全家便利店见到人才确定的。
　　如果没有见到人，她不会有那么强烈的确定感。
　　苏里那天爬完山回来也没回学校，直接去了全家，平常玩的手机今天也没怎么玩，眼神不时地往外看。
　　在看到如期出现在便利店门口的人时，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平时买了东西直接往她这个方向走的人，在买完东西之后，沿着原路走了出去。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梁陌这次好像很生气。
　　因为从进来到出去，他连眼神都没落在这边来过。
　　从来没有经历过别人生气的白同学视线随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身影看，一时间有些苦恼。
　　赵宇以前生气的时候.............
　　思绪在这里暂停。
　　苏里似乎想起，以前赵宇也生气的，而且是很喜欢生气，但是好像过两天就好了。
　　也许过两天就好了吧。
　　苏里想。
　　可是为什么，总感觉两天好像很久。
　　过了一会儿，苏里皱着眉头看了眼手机。
　　七点不到。
　　平时两个人一坐就是八点半以后，今天怎么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就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呢？
　　所以.............
　　他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周煜人家说了是有话跟她说，她叫他放手有错吗？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接他的手套？
　　苏里摊着手，很是烦躁：所以刚刚他为什么不过来看看！！！
　　从爬山到现在她可是开手机都是输入的密码，不用指纹了！！手套可是一直没取过！！
　　太小气了。
　　苏里皱着眉头叹着气。
　　梁陌去全家的时候，当然看到人坐在那里了，甚至连那人眼神一直跟着他这事儿都心知肚明。
　　回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关机，然后去洗了个澡，洗澡出来的时候，看着闯上三楼来的人，本就不甚明朗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拿着毛巾擦头发的手一顿，声音很低：“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梁又又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早已不畏惧他的恐吓与威胁，从他的床上站起来，笑容灿烂：“我今天看见白苏里把你赶走了。”
　　梁陌最厌恶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啧了一声，转身下楼叫保姆：“阿姨，把之前洗了的床单帮我拿上来。”
　　梁又又跟上来：“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
　　梁陌站在楼梯口一边等阿姨拿被单，一边擦着头发：“那你为什么就一点也不招人喜欢呢？”
　　梁又又瞪着他：“除了你，没人不喜欢我！”
　　梁陌嗤了一声：“兴致勃勃转去十一班，白苏里喜欢你了吗？”
　　梁又又：“那是因为我讨厌她！”
　　梁陌哼笑一声：“好巧，我喜欢她。”
　　“你骗人！”
　　梁陌冷冷的斜着睨了眼她：“别在这里对我横。”他看了眼楼梯，像是想到了什么场景：“从这里掉下去，可没人能够马上把你送医院去。”
　　梁又又显然也想了起来，不敢再继续惹他，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说完，绕过梁陌下了楼。
　　“以后再往楼上跑，你绝对没办法从楼梯走下去。”身后传来声音，冷冽得让梁又又一震。
　　当晚，每天从未半夜醒过的人在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又被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
　　翻身起来把手机拿手上，没看到想看到得消息，苏里泄气地把手机扔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打开微信，点开对话框，打了一行字，又全部删除。
　　总觉得有什么堵着让人难受，退出对话框点开了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的朋友圈，下了床，拍了一张黑漆漆的天空。
　　第二天早上，一夜好梦的梁陌心情很好的打开了手机，意料之外也算是意料之中，没收到任何消息，心态还算平和地刷牙洗脸，吃完早餐之后打了个车上学去。
　　在车上，闲着无聊刷了会儿朋友圈，给半夜三点还在熬夜编程的兄弟点了个赞，在一圈安慰与问候当中，此赞独树一帜，高调的表明了自己对此事的赞扬。
　　操作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然后接着往下翻，视线一凝，屏幕上的手微微移开，等看完整条朋友圈，轻笑出声。
　　小地方的司机都格外热情，总爱和顾客聊天，本来梁陌从上车就开始玩手机，司机很自觉地没打扰，这会儿从后视镜看到人笑：“女朋友的消息啊？”
　　梁陌抬头，挑了挑眉：“很明显？”
　　司机开始高谈阔论：“嗨！你们这些孩子就这样，我儿子也这样，谈个恋爱偷偷摸摸的，每天聊天又笑得春心荡漾，生怕我发觉不到似的，也不想想，他老子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年轻时候收到女朋友消息，那要是有条尾巴，指定得摇得欢。不过他瞒着我也就当作不知道了，年轻人嘛，我都懂。”
　　被人比喻成摇尾巴的狗的梁先生忽略了这句话，接了句：“你儿子多大了？”
　　“十三岁。”
　　梁陌挑眉：“十三岁你同意他谈恋爱？”
　　司机大笑：“我不同意也阻止不了啊，想当年我十岁交女朋友的时候我爸威胁打断我的腿也不是没用？小孩子嘛，青春期很正常，这个年纪谈恋爱，连摸个小手都不敢，说说话也就顶天了，你一阻止，激起了他的叛逆心，不可控的事情可就多了。”
　　梁陌笑笑，没再说话。
　　然后低头，给那条朋友圈也点了个赞。
　　配图是一片黑漆漆的天空，文字那行只有一个句号，让他笑出声的是时间。
　　3：20.
　　大晚上的，为什么会睡不着觉呢？
　　睡不着也就罢了，从不发朋友圈的人，为什么会发朋友圈呢？
　　这些问题，不需要答案。
　　好好休息了的人神清气爽，睡不着觉的人一大早的火气已经有些压制不住的趋势。
　　具体受害者有：一早上化妆化妆品被嫌弃难闻的尤粒粒受害人，和吃包子声音太大被瞪的肖然，就包括坐她面前几乎没有交流的梁又又，都因为搬凳子动作过大被斜着睨了眼。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