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妖

　　仰止山，容安别院。
　　将士们在最后一缕日光散去前下了山，外面又下去了雪，乳母在屋中看着豆大的烛光晃神，恍惚间，只见一绝美女子逶迤而来。女子身后跟着四人，两男两女，均是少年模样。
　　乳母起身挡在小郡主身前，“尔等何人？”她好似极力才能制住颤抖的双腿，左手紧紧的攥着衣角，骨节泛白，右手却默默伸向后腰。
　　女子没有说话，抬起手伸出食指，朝着乳母的方向轻点了一下，乳母便直直到了下去，没了意识。
　　四个少年见乳母失了意识，不再端着脸，笑嘻嘻的争相跑向前围着小郡主看。
　　女子从袖中取出一香囊，小小的香囊上绣着一株桃树，树大而枝茂，浅粉的桃花开满枝头，似要从这锦缎中挣出来。打开香囊，囊中有一寸桃木一张纸条，桃木上系着红线，纸上写着珑华二字。
　　这女子便是静安王妃曲莲的师傅，素莲华。
　　素莲华思索月余，终是心软应了曲莲的求，带着四个小妖来了这仰止山。她走上前，抱起孩子，将那一寸桃木缠在孩子腕上，看了半晌方开口唤了声“珑华”。
　　莲华敛去一身冷厉，轻轻将孩子的小手包在掌心，笑睨怀中的孩子，“珑华，你是上古大妖之后，切不可让人欺了去。”

　　月上中天，乳母醒来的时候，已不见素莲华的身影，只余那四个少年围着小郡主，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逗的小郡主呵呵的笑出声来。
　　乳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上前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一少女抬头抿唇轻笑，“我们是静安王妃托人送来照顾郡主的，王妃给郡主起了名字，唤珑华。”
　　乳母又问：“你们随哪位小将上的山？”
　　那少女摇头，“我们没惊动山下小将，是自行上的山。“
　　乳母仔细打量着四人，少女身着春杉挽着仕女发髻，举止轻灵带着三分笑意，少年穿着灰布衣裳，颈间挂着银环，冷风呼啸中四人穿着单薄，却好似不觉严寒，乳母压下心中恐惧，“你们，可是妖族？“
　　那少女垂头间收了两分笑意，再抬起头眉眼间隐去了少女的稚气，不曾回答，却反问道：“敢问嬷嬷贵姓？”
　　乳母深吸一口气，答道：“老奴夫家姓姜。”
　　听到回答，少女点了点头，“姜嬷嬷，这仰止山在城外，若有妖祸，这山下的将士可能护得住郡主，想必您心中有数，华国王上想要郡主自生自灭，静安王妃却见不得自己女儿被人弃之不顾，我家先生受王妃之托护小郡主平安，我等皆是受命前来，日后，还请嬷嬷多多照拂。”
　　姜氏听闻此言，不由心惊，“那城中传言想必是真的了。”
　　少女没有应声，脱了鞋袜，坐在床沿边，闭上眼，来回晃着双脚，不一会儿，忽而睁开眼，“姜嬷嬷，唤我福忧便好。”指了指身侧得少女，“这是我姊妹柔哀”。又回身拍了拍两个少年，“于九，凤七。”

　　当夜，福忧、柔哀守在珑华身侧，乳母姜氏合衣蜷在榻上，两个少年在屋中梁上靠着横木翘着二郎腿就睡下了。
　　阳光打在窗纸上，在屋内映出了一片深浅不一的光斑，这一夜，终于熬过去了。见郡主无恙，姜氏松了一口气，顿了顿身，还是起身去了灶上。
　　于九、凤七两兄弟则出了小院，动用妖力将雪聚集，垒高院墙。注入妖力的冰雪宛若铜墙铁壁，通透而坚固，刀剑不可入，热火不能融。这是最末等的结界，坚固，却要依靠外物。
　　屋内，福忧、柔哀二人盘坐于床上，双掌相对，引来源源不断的灵气，二人又合力将灵气注入珑华体内。如此往复，珑华周身罩着氤氲的灵气，餍足的打了个嗝，福忧柔哀相视一笑，额上沁出了细密的薄汗。
　　珑华半妖之身，其母以血肉孕育，若不修炼妖丹存贮妖力，十月怀胎的血肉之身承不住妖力，不出十载，便会爆体而亡。何况，珑华出生之时，得上古大妖妖丹护住心脉，体内有更为浑厚的上古妖力。
　　自此，六人便这般往复。
　　时间久了，姜氏也咂摸出了几分四人的性子，福忧平日活泼娇俏一脸小女儿姿态，却是四人中的主心骨；柔哀温柔知礼，又隐有几分执拗，于九、凤七两兄弟平日话不多，晨起修整夜间被仰止山附近的小妖损毁的围墙，夜间就倚靠在梁上休憩，只是每月十五子夜两兄弟便会消失一刻钟，不知去了何处。
　　福忧、柔哀二人慢慢的也不再似往日那般防着姜氏，于九、凤七两兄弟见状也与姜氏亲近了些，不时将顺手抓到的兔子野鸡扔到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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