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蝶杀

作者:昭华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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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龙夜舞醉里试吹笛


      四贝勒府。
      孙敏本身比四福晋要大五六岁,十年前就嫁去扬州,二人从无交集。方才她给四福晋行礼之时,未及叩首就被四福晋的嬷嬷扶起,正听到一温婉的声音道:“都是自家亲戚,不必讲这些虚礼。舒嬷嬷快给看座。” 四福晋几个月前就得了德妃的示意,自是要对这位李氏慈柔厚待些。这位李氏和她家后院的李氏都是双十年华,品貌亦是各有千秋 。这位李氏纤纤袅袅如江南荷露,许是出身有限略显苍白怯懦了些。她家后院那个丰腴美艳如怒放蔷薇,又是知府之女气度上却是更甚一筹。她和其他的满洲贵女不同,她喜欢汉女,尤其是要侍奉四贝勒的女人。能被选上的汉女容貌都是上佳的,会更讨家里主子爷的喜欢,而且汉女们识分寸懂规矩。作为女主人的她怎么会不喜欢?眼前这位她当然更喜欢。
      孙敏落座在下首,口中称谢,又低首垂目的向四福晋道:“福晋仁慈,多谢福晋体恤奴婢礼数疏浅。”
      四福晋道:“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也太见外了。我们年纪相仿,不若就叫名字好了。”从乌雅氏族里的谱系算,摩尔根勒和阿弗喀都是娘娘的族弟,这位李氏也算是长辈。不过,在皇家可没几个敢对皇子摆舅舅谱的。新年大宴上,隆科多仗着万岁爷的宠幸,借酒装疯让六弟给“舅舅”斟酒,被十四弟泼了一脸酒后,吓得忙忙请罪,万岁爷不过一笑了之。四爷当场便呵斥胤祯:“没规矩。”然后又忙赶着把他和六弟一起送回永和宫去了。隆科多在新年大宴上失了颜面,可年后就被万岁爷封了九门提督一职。
      孙敏羞怯一笑,道:“福晋随和慈柔。奴婢闺名一个慧字。”顺势抬头,只见四福晋十八九岁,中等身形,乌发雪肤,五官未见出彩,可她气度却很是沉稳练达。
      四福晋道:“那我叫你慧慧可好?以后,你也不必总是口称奴婢了,虽说皇家规矩森严,但亲情难得,有何不可?”
      孙敏颔首称好。

      外书房。
      胤禛和摩尔根勒、阿弗喀相谈甚欢,对二人的江湖游历很是神往,念及自身颇为遗憾,有意让弘晖弘昀拜他们二人为师。摩尔根勒道若只是学些强身健体之法,自是简单,若是要习武有成,须得和师父同吃同住至少十年。胤禛沉吟片刻后道,强身健体即可,又招两位小阿哥进来给二人见面行礼。摩尔根勒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玉珠,只道这是自己亲制的药玉,可以清神醒脑,调气养身。
      弘晖五岁却很是灵透,直觉这两位师父与其他授艺师傅是不一样的。与其他师傅见礼时,阿玛都要给师傅们赏赐,而与这两位师父见礼时,却是师父给自己礼物。所以他们二人是师父,不是师傅。弘晖接过玉珠就挂在颈间,道:“多谢大师父、二师父。” 弘昀只有三岁,哥哥做什么他做什么,也道:“多谢大师父、二师父。”阿弗喀笑眯眯道:“错了,这位是你们的师父,你们要叫我师叔才对。” 两位小阿哥忙忙又再次行礼道:“谢谢师父赐珠,谢谢师叔指教。”胤禛见他们四人颇为投缘,便道:“弘晖,何不请师父师叔去练功房看看?”二位小阿哥立刻亲热的挽着摩尔根勒、阿弗喀一同前往练功房。
      胤禛并未一同前去。苏培盛给他递了些帖子信函,他一一翻阅后,道:“宫里怎么说?”
      苏培盛道:“娘娘的意思是要见他们。”
      胤禛心知额娘是急疯了。皇阿玛的暗卫都查不出来,找他们有用吗?或许不是没查出来,是阿玛不……难道四个亲骨肉都敌不过一个佟家?佟府有鬼,这是一定的。不过,那个易容成温宪侍卫首领安巴额的人定是江湖中人,或许他们有法子找到这个人……皇阿玛您到底……

      内院正厅摆了两桌,男客一桌,女客一桌,中间架了座屏风——內镶一副同比例的苏绣《疏荷沙鸟图》。席间杯觥交错,喜乐融融。
      胤禛道:“弘晖、弘昀还不快给师父师叔斟酒?”
      弘晖弘昀二人刚才在练功房已见识过师父真功夫,心头正是火热,连忙起身斟酒,口中不住道:“师父师叔,我们明儿就开始吗?我们去师父家住吧!”师父方才徒手劈碎青砖,不算什么,阿玛的侍卫也能做到。可是师父把树叶飞插入木桩,还能两足点立在树梢上,那就太厉害了。弘晖觉得住在师父家才能好生习武,以免被额娘阻挠。
      摩尔根勒笑道:“你们年纪太过幼小,现在先打磨基础。师父每日来教你们练功就是。”
      弘晖道:“那师父师叔几岁开始正式习武的?”
      阿弗喀接道:“我嘛十岁,你师父是十二岁。”
      屏风后四福晋听见,知道儿子这是拜了摩尔根勒为师,心头很是高兴,道:“弘晖,过来给师母见礼!”
      弘晖携着弘昀一起绕过屏风,来到福晋身边,道:“额娘,看师父给我的药玉。”弘昀也学着哥哥,拿出珠子给四福晋看,道:“嫡额娘,我也有一个。”四福晋一边一个的搂住他们,对孙敏道:“慧慧,这是我的大儿子弘晖,小儿子弘昀。快来见过师母。”本来今天大格格也要一起用饭,可她早起时身体有些不适,四福晋就让她留在屋内休息。
      弘晖弘昀对师父敬佩的五体投地,自是惠及孙敏,二小忙恭敬地向孙敏行礼,口称:“见过师母。”
      孙敏刚刚痛失爱女,看到福晋母子三人亲热的画面,心头发酸,忙低头掩饰,自袖中掏出两串菩提佛珠手串,道:“这是淮阴慈云禅寺住持所制佛珠。你们一人一串。”佛珠是摩尔根勒准备的。珠子油润均匀,微带佛香,观之出尘。
      弘晖弘昀接过佛珠,闻到香味,很是舒适,二人道谢后方离去。

      毓庆宫。
      太子胤礽散着发斜靠着香囊,拈着一杯酒,笑睨着窗边吹笛宫女道:“四儿,今日夜色甚美,这《雨碎江南》不应景,换一首吧。”
      吹笛的宫女,笛音一顿,冷哼一声道:“不应景,应心呐。”说完,顾自又吹起《华胥一梦》。
      太子扶额,低笑起来,他心情极好,也不与她计较。这吹笛宫女是他乳母胡家今春小选补送进来的,只有十三岁,清艳可人,很得太子喜欢。
      毓庆宫内的太子妃、侍妾高氏都在各自寝室窗边听着笛音,暗自叹息,她们都只道是太子心情郁结之故。是啊,都当了三十年的太子了,现在反倒是直郡王在万岁爷面前更体面。
      太子听着笛音,心中感叹:胡家送来的这个真是个秒人。他若心情极好,她必吹些哀泣忧思之音;他若怒气填胸,她必吹些喜庆欢悦的曲子。今日早朝,皇阿玛让提议盐政人选,他荐张廷玉的学生户部员外郎唐哲,大哥荐的是前兵部尚书科尔坤的侄子坤萨,也在户部任员外郎。皇阿玛当场就应允大哥的人选。大哥得意的样子哟。呵呵,唐哲十有八九就是皇阿玛心中的嘱意之人,那个坤萨都知道是大哥的人。大哥,恭喜你成功吸引了皇阿玛的怀疑!江南的银子他没全得,也够了。至于江南的其他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太子,他只需要做好一件事——等着就好。

      佟府。
      佟国维站在祠堂里,舜安颜跪在他身后。
      佟国维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舜安颜抿着嘴角,垂目直腰的跪着,一言不发。
      佟国维又道:“人人都说我是佟半朝,想不到我自己没当真,你居然信了。”舜安颜抿了一下嘴角,还是一言不发。
      佟国维叹息一声道:“你不喜公主,冷落她,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只要你好好对待公主,我可以……”
      舜安颜打断道:“没有……”
      佟国维道:“没有不喜欢公主,还是没有喜欢的人?”
      舜安颜深吸一口气道:“玛法,如今我们不是应该先考虑考虑……”
      佟国维转身一脚将舜安颜踹翻在地,低声怒斥道:“你这个愚蠢至极的东西!考虑什么?你为了拥蹩大阿哥,真是什么都敢做!”
      舜安颜白着脸,挣扎着跪好,道:“玛法,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佟国维恨恨的道:“公主不是听你说小阿哥小格格们是被掳走才受惊小产的吗?你什么时候给公主说的?你怎么就确定是被掳走的?公主的侍女墨兰还说,公主要巳时再送小阿哥小格格们回去,是谁自作主张辰时就要送他们回去的。不是你一手安排的还有谁?”
      舜安颜见佟国维声色俱厉的样子,倏尔冷笑数声道:“是我故意给公主说小阿哥小格格被掳走地,我就是讨厌她,我根本不想娶她,她本应该去抚蒙而不是嫁给我。她只不过是洗脚婢女生的……”
      佟国维反手一巴掌甩在舜安颜地脸上,低声呵斥道:“她是皇帝的女儿!”能被皇帝选中嫁到佟家的女儿,不用想都知道那必定是皇帝极为钟爱的女儿。……抚蒙
      佟国维恍然道:“你看上的是大阿哥家的大格格?!荒唐!你看不上皇帝的女儿,却去中意一个郡王的格格?”
      舜安颜狼狈的别过脸,道:“那又怎么样?难道大阿哥就永远是郡王,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成为公主?”皇帝明年就五十一了。太子都当了三十年了,他就是个笑话……
      佟国维闭了闭眼,道:“你把小阿哥小格格藏到哪里去了?”自己这个孙子除了长得好,简直一无是处。
      舜安颜笑道:“我可没有藏他们,您别冤枉我。初五巳时我在花园听见三叔和一个人说话,说正要给那两个小子一个教训……似乎就是要派人假扮盗贼掳走他们。我就……”
      佟国维道:“所以你就故意去吓公主?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祠堂抄经,什么时候公主身体康复了,你什么时候出来。”初五巳时老三在九门提督的府衙,怎么可能在府里?是舜安颜在说谎,还是那个“隆科多”是人假扮的?只要不是佟姓之人做的,他有自信万岁不会迁怒佟家。

      直郡王府。
      胤禔听着侍从的回报,知道毓庆宫吹了一下午的笛子,尽是些忧思缠绵的曲子,嗤笑一声道:“也就这点出息。”没有索额图,胤礽就是个怂包。
      胤禔道:“去请司空师父来。”司空师父是个云游的和尚。五年前胤禔的福晋病重,他自荐上门。胤禔当然是查过的,江湖上确实有个精通医术的云游和尚叫司空。司空也的确有能耐,他的福晋在司空的调理下一日比一日康健。司空是方外之人,他出身皇室,可是二人脾气秉性却甚为相和,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司空喜好云游,今年初夏回京来拜访他时,司空竟对他说出一个京城贵人的秘辛。这个贵人就是索额图,太子最大的依靠。那个索额图几年前就开始身体衰败,听信方士之言,每月满月之时沐浴童男童女之血以延人寿。他曾问司空,有用吗?司空只摇首道:即使有用也必损阴德,祸及子孙不得善终。那就是有用了?索额图如此残忍暴虐,他扶持的太子怎堪大用?怎么揭穿他呢?他通过司空细细打听了一番索额图采买童男童女的渠道和手法,他要给太子送一个大礼。如今太子马上就要收到礼物了呢。
      司空道:“郡王。”
      胤禔道:“司空。陪我喝一杯,如何?”
      司空道:“固所愿尔。”

      外城。
      摩尔根勒在外书房见到了一个人——扬州名捕何重桓。他心头一跳,道:“何兄,你来京城可是因为柳千丝?”
      何重桓道:“正是。”
      摩尔根勒道:“可是需要我们兄弟助你一臂之力?”
      何重桓叹息一声道:“阿弗喀呢?我与你们同说便利些。”
      阿弗喀正好进来,接道:“来了,说吧。”
      何重桓道:“我可否见见李夫人。她恐怕是我们已知的和柳千丝相处过时间最长的活人。”
      摩尔根勒、阿弗喀相视一眼,齐声道:“你在说什么?”“谁是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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