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蝶杀

作者:昭华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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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觅觅天涯旧恨难消


      何重桓见状,无奈一笑道:“她之前叫孙敏,李海的夫人。现在叫李慧,你的李夫人。”
      阿弗喀点头道:“李慧是我们师妹。去年嫁给我师兄了。”
      何重桓又道:“邬家别院……慈云禅寺……”
      摩尔根勒笑而不答,阿弗喀只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何重桓看二人油盐不进,只得苦笑道:“她的身份只有我猜出来,也并没其他人知晓。柳千丝曾化名柳丝儿在李府住了小半年,时常与李夫人母女弹奏琵琶。”
      摩尔根勒、阿弗喀二人凝目细听,依然不作声。
      何重桓又道:“我除了是扬州知府衙门的总捕头,还是圣上在江南的暗卫首领。”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幼儿手掌大的翠绿玉牌置于桌面。
      阿弗喀拿过玉牌细看,一面雕的是栩栩如生的振翅飞蝉,另一面刻的是朝阳东升,道:“真的假的?”我们可没见过皇帝暗卫的牌子什么样?
      何重桓道:“牌子底部有一个字是我的名,你摸摸。”
      阿弗喀食指一探,果有一个“桓”字,他道:“为什么不是重桓呢?你本名叫何桓?”
      何重桓颔首道:“是。我来江南前,圣上给我添了一个重字。”
      阿弗喀啧啧道:“想不到你来头很大啊!”
      何重桓把玉牌揣入怀中,道:“你们二人的情况也是我报给圣上的。圣上对你们印象应该还不错。你们又是德妃娘娘的族人,以后我还要多多仰仗你们庇佑呢。”
      摩尔根勒道:“李海的案子,圣上有何示下?”
      何重桓道:“李海灭门当日亦是万寿节,高知府不敢上报,他报给了索相大人,索大人是在月余后才亲呈给圣上的。江南暗卫这边倒是急速传信回宫,得圣谕不计一切代价缉捕柳千丝一党。柳千丝一党极有可能是前明余孽的势力。他们自顺治爷时期就频繁活动,期间时有蛰伏。近十年又开始猖獗起来,手段更加狠辣暴虐。”
      摩尔根勒道:“柳丝儿是盐运使司同吴书克送去李府的,案发前一天被他夫人徐氏要回去了。”
      何重桓道:“你能给我说这话,定是信我。圣上现在还不知李夫人的情况,日后就算知道也不会计较什么。你和李海的关系,还是圣上说与我知。圣上心怀天下,是真正的贤明英主,值得我等毕生追随,万死不辞。”
      摩尔根勒心道,现在还不知……知道了就是欺君之罪。
      何重桓道:“其实也并没甚要紧,不到非常之时我不会上报。”
      摩尔根勒心内一叹,接道:“吴书克和柳千丝之间可是有什么交易?”
      何重桓道:“暂时没有什么实证。柳丝儿在回府的第二日就被徐氏卖掉了。不过卖掉的这个柳丝儿只是个普通的歌姬。”
      阿弗喀道:“那你们如何得知柳千丝假冒柳丝儿潜伏在李府?”
      何重桓道:“你不是在淮阴渡口派人送来个水盗尸体吗?”
      阿弗喀颔首道:“是,你还给报了个嘉奖,赏银贰拾。银子呢?”
      何重桓笑叹道:“你又不缺钱。”说着自袖袋里摸出一张贰拾两的银票递给他。
      阿弗喀接过银票收好,道:“京城什么都贵,老缺钱了呢!”
      何重桓莞尔,又道:“有人来盗尸。是个八九岁的小孩,被仵作许闻发现了。查问之下才知道,小孩是尸体一年前收养的孩子,取名肖六。肖六对自己的养父所知甚少,被收养后每日不过按照养父吩咐读书习字。养父对他管束很严,甚少让他出门。养父出门时,他就偷偷在门口玩耍。那日他正要开门,就在地上捡到一封信,上书其父身陷囹圄,如欲救之速去知府衙门报信——歌姬柳丝儿是千面罗刹柳千丝。肖六胆小不敢进府衙,就没去。第二日又有一封信自门缝中滑进来,信中斥责他枉为人子,称其父已死,现停尸仵作间,还附了详尽路线图。于是肖六就去了仵作间,被逮了个正着。”
      阿弗喀听完,哈哈大笑道:“柳千丝身边的内鬼,真是煞费苦心啊!”
      摩尔根勒道:“这个肖六的养父也是柳千丝一系?放消息的人是何居心?消息真假难辨。” 难道让慧慧再见一下那个卖掉的“柳丝儿?莫非柳千丝是想引出慧慧的行踪?
      阿弗喀道:“这人得是多闲,费心巴力的递一个假消息?”
      何重桓道:“就当是真的查查看,兴许大有收获呢!可否,请李夫人出来详谈。”让李夫人见一下真正的歌姬柳丝儿,自会知道真假。不过,现在没必要节外生枝。他直觉消息应是真的。
      摩尔根勒道:“今日天色已晚,何兄奔波劳苦,先行歇息。明日再见如何?”
      何重桓无奈只得作罢,又对阿弗喀道:“阿弗喀,我有一事相求。此次上京恰遇京城暗署要绞杀一个窝点,需要高手助拳,不知你可愿意。”
      阿弗喀奇道:“大内高手如云,还需要助拳?什么人?”
      何重桓道:“西藏密宗高手。”
      阿弗喀道:“可有奖金?”
      何重桓道:“自是有的。”
      阿弗喀道:“好。到时你通知我。”

      何重桓回到客房,陪他一路上京的暗卫梁笙已在房内等候多时,道:“大人,阿弗喀可愿相助我等?”
      何重桓道:“自是愿意的。”
      何重桓刚刚坐下,又道:“上次阿弗喀派人送了个水盗尸体,当时赏银给没给?”
      梁笙道:“给了。他们商号的人真是死要钱,立等着拿到钱才走。衙门账房的邱师爷说吃了饭再结都不行。”
      何重桓呼的一下起身,道:“诳我?!我去要回来……”一阵风似的刮出门去。
      梁笙:“……”
      没一会儿,何重桓阴着脸又回来了。
      梁笙道:“他不给?”
      何重桓道:“他说算今晚我俩的食宿费。”
      梁笙道:“……”我们真的是最没面子的暗卫,没有之一。
      何重桓道:“你好生记录清楚,回头找京城总署的报销。这次都是为了他们才有的花销。”
      梁笙道:“……是。”

      摩尔根勒回到寝室对孙敏道明一切原委。
      孙敏沉吟片刻道:“原来还牵扯到前明余孽。圣上自是要先攘外而后再安内了。” 吴书克可能是前明的余孽?这样也说得通。圣上当下全力追捕柳千丝,不提吴书克,是不是也在等他背后的人显露?为了光复旧国,不惜赔上自己一族基业的人古来有之。吴书克也是这样的人?
      摩尔根勒道:“明日你要见何重桓吗?”
      孙敏颔首道:“自是要见的。他见我就是要核实我是谁。师兄,圣上定是嘱意你帮衬四贝勒,你妻子的身份岂可含糊不明?”圣上大概不会喜欢我做他的妻子。
      摩尔根勒笑道:“这不是正好?四贝勒是圣上为太子培养的臂膀,要得用却又不能太硬。我有个软肋被这些上位者捏着,他们才会更放心啊。”
      孙敏叹道:“却是如此。”
      摩尔根勒道:“况且,我们来京城并不是图慕什么高官厚禄,也没甚牵挂,想抽身也不难。”
      孙敏道:“我写一封认罪书,你让何重桓呈递圣上。”
      摩尔根勒摇头道:“你有何罪要认?阿海若是定罪,你只是受牵连的家属。你落了难,我救了你。你死了夫君,我娶了你。你并无罪过。我给你造假身份倒是算欺君之罪。不过我的身份也是假的。皇上也知道。”
      孙敏道:“这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摩尔根勒道:“你不要多想。届时何重桓会自行领会我为何娶你。置于假身份不过是为了躲避柳千丝的追杀。”
      孙敏心内暗自计定如若因为自己迁罪他人,便立即自尽,到时死无对证,就没有所谓的造假欺君了。
      她又道:“自从我确定吴书克是主谋之一时,便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回忆了吴李两府的各种往来。柳丝儿被送来后,被两家要过,先是胡家,后是吴家。我们那时已准备……你知道的。柳丝儿一个歌姬,终身贱籍(Jian ji)只能依附权贵生存。我把她荐给徐氏做乐理教习已是尽力安排了。我也曾疑惑为何非要特意把她要回去呢?现在知道了。柳丝儿是柳千丝假扮的。不要回去,他们行凶时就要多备一个尸体。他们本打算全部杀光了事的。我和妙儿是柳千丝自己安排的,吴书克应该事先不知。”
      摩尔根勒道:“你们与柳千丝相处近半年。据何重桓说你是目前已知的和柳千丝相处时间最久的活人。”
      孙敏惨笑道:“我们叫她柳师傅,她琵琶技艺绝妙非常,每每观她弹奏都惊叹不已。她自述二十五岁,练琴已有贰拾载。她平常看起来容色寻常,可时常在弹奏琵琶时,却散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绝代风华。现在想来,她果真是来自阿鼻地狱的罗刹鬼啊!”夜风自窗外袭来,她心凉如水。
      摩尔根勒自是知道她心中苦痛,将她的手握住,道:“我们小时候,师父给我们说人死后四十九天就会投胎转世,良善之人自是会得天道厚爱投个好胎。我额娘今年三十岁,说不定已经做了婆婆。我姐姐今年十六岁,也许刚刚定了一门好亲事。阿弗喀的额娘今年二十二岁……他曾说要找到自己的额娘,娶她,照顾她。他被师父骂了一顿,说他老牛吃嫩草。师父也曾想……”他看到她泪眼垂目,嘴唇微动,又道:“你说什么?”
      孙敏哽咽道:“……妙儿是仙童下凡历劫,此时已返回天庭……不会再受轮回之苦。”
      摩尔根勒:“……”他莫名觉得他们师徒三人,弱爆了。是他们不够爱她们吗?怎么没想到呢?投个好胎算什么呢?

      次日,辰时。
      何重桓见到了孙敏、李慧、李夫人。她看起来就是她们。她的的确确就是李海的夫人孙敏,前任兵部侍郎孙茂之女。她自然的叫摩尔根勒师兄,叫阿弗喀小师兄,叫他何大人,她就是李慧。摩尔根勒待她细心体贴,无一丝作假,是全心全意娶她为妻,她是理所当然的李夫人。她看起来细瘦憔悴,却依然美貌惊人,气质温婉灵慧。摩尔根勒运气不错。她细细的描述了她知道的柳丝儿——琵琶技艺高绝的歌姬。
      何重桓在李夫人这里拿到了两样东西。一张柳丝儿的画像,画中人容貌与那个被卖掉的柳丝儿有九分类似,但神情气质迥异。李夫人画技很好,完全攫取了画中人的神韵。一个香包,其中香料配比与送柳丝儿的一模一样。柳千丝也许早就扔了,也许没有。谁知道呢?与李夫人时常相伴弹奏琵琶,甚或被引为知己,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孙敏道:“何大人,我有些拙见,不知……”
      何重桓道:“但说无妨。”
      孙敏道:“我自小就极喜琵琶。琵琶堪称百乐之王。天人合一的奏者,至今我只见过一人,就是柳师傅。去年寒食节她弹奏了一曲《瀛洲古调》中的《霸王卸甲》,极为悲壮肃杀。若非经历生死,心怀抱负,恐难有共鸣共情之感。我常想柳师傅不过二十五岁,即使作为歌姬谎报年龄,至多不过三十五岁。常年流连权贵之家,经历或许坎坷些,但哪里来这些感同身受。”
      何重桓道:“所以我们要找的柳千丝是一个会弹琵琶、会易容、武功不弱、有过生死家仇的男人。”
      孙敏道:“已经确定柳千丝是男的?我们与柳师傅相处,未有一丝男扮女装的违和感。他的易容之术真是神奇。”
      何重桓道:“我有一同僚数年前曾与他交过手,确认他是男人。”
      阿弗喀道:“交过手?没抓住?”
      何重桓道:“我的同僚武功寻常,当时只有他一人。我们找到他时,他说了三个字…是男人。”
      阿弗喀道:“他死了?”
      何重桓点点头。他的同僚姓江名同,淮阴人,十二岁入江南署,师从何重桓,享年二十六岁。那日江同躺在巷子里,双目圆睁,满身血污,喉管被切断,脸颊胸腹处的皮肤被割走了。他是用尸体告诉他柳千丝是男人。用他们的手势暗语——双手握拳,是熟人;左拳右掌,是男人;右拳左掌,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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