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蝶杀

作者:昭华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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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雍王听完何重桓的呈禀,面色一沉,惨笑道:“抓些臭虫竟要这般费事……难怪江南总是时不时的闹出些惨案呢!”
      何重桓满脸愧色,叩首道:“卑职无能。这些人盘踞江南数十年,牵涉甚广,身份隐匿,如若不能现场扑杀,恐招致时局动荡。”
      雍王道:“即使依你所言。不过抓两个踩点的探子,又有何用?”
      何重桓道:“这些人自诩兄弟情义,抓一个,自是能带出一窝儿。”
      雍王颔首道:“把那个女贼的头颅挂出来示众。” 江湖情义?那就都赶出来看看吧!
      何重桓一惊,望向摩尔根勒、阿弗喀,迟疑道:“这……” 雍王这是要以身犯险?
      雍王撩起眼皮看向摩尔根勒、阿弗喀,道:“我这样可是会招来不得了的人?”
      摩尔根勒摇首道:“不知道。王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兄弟二人万死不辞。”
      阿弗喀咧咧嘴道:“该来的迟早会找上来。干就完了!”
      雍王道:“两江全域张贴告示。把那女贼头颅挂出来示众!三日后在万佛寺办丧祭!”
      摩尔根勒、阿弗喀、何重桓齐声应是。
      不消两日,雍王被刺,王爷的爱妃香消玉殒,女贼首伏诛的消息就传遍整个江南。各大酒楼茶肆的说书先生都在戏说王爷与爱妃情深义重,生死离别的传奇故事。置于那女贼为何要行刺?有说是嫉妒王妃美貌,有说是这女贼见不得别人恩爱,还有说这女贼是王爷正妃派来的杀手云云。

      万佛寺。
      李侧妃的丧祭很是奢华隆重。丧服白幡皆是银霄缎,灵烛用的是犀角香烛,堂上鲜花供的是白蔷薇,孙敏为首的江南官眷乌泱泱跪了一大片。江南大营来了三个参领五六百个卫兵把万佛寺围得严丝合缝。丧祭法事办了三天三夜,因着雍王在第一天就发作了盐政主官坤萨,以致之后的时日,众人都万分乖觉。
      坤萨咋会这么不识趣?坤萨头天喝了酒,早上酒劲没散又赶到万佛寺丧祭。雍王打他身边一过,就闻到他一身酒气,冷哼一声,道:“盐政大人公务繁忙,小王这里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就让江南大营的参领把他叉出去了。
      坤桑紫胀着面皮在众人惊愕嗤笑的眼神中低着头灰溜溜的打马儿回了盐政衙门。坤桑回去就疾书一封快马送与直郡王。他信里把雍王在万佛寺给李侧妃办丧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个遍,末尾添了一句‘雍郡王哀毁过度,丧祭官员结驷连骑,一应丧仪花销甚巨’。

      扬州行宫。
      雍王在万佛寺丧祭,行宫里便清冷下来。雍王住的麒麟殿、正国公住的扶风榭、力国公住的南潇阁都只留了掌事婢女守着。前几日雍王刚从苏州回来,高大人就送了一位年轻女子过来,还住进了麒麟殿的偏殿。行宫里的婢女们都私下议论纷纷。这位莫不是要顶李侧妃的缺儿?也太性急了些!
      丧祭第三日。午后,一众婢女太监们正昏昏欲睡时,就有一大票蒙面的江湖人从天而降。数十下利刃呼啸声后,婢女太监就死伤大半,这些人行动利落的在几个院落一顿搜刮打劫。吴书竞和他儿子吴伯清也在其中。吴书竞看着那些人连个床帐钩子都要往怀里揣,心头忽而有些不好的预感,侧身对吴伯清道:“跟我走。”说完足下一点往外侧院落飞掠而去。吴伯清紧跟其后,却在一个回廊拐角处,看见一熟悉至极的背影。她果真没死?吴伯清立刻越墙而下,探手摸向那女子的肩膀。那女子受惊回头,只见她面敷薄纱,脖颈处一道触目惊心的深紫血痕。
      女子一看到吴伯清,便眼含泪水,哑声道:“我……”
      吴伯清看着她道:“你,你,你没死?”
      女子低头落泪,单薄的背脊微微弓着。吴伯清面色青红交加的看着她,想要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可几经挣扎,终究握拳放下。身后吴书竞冷声道:“愣着干嘛?杀了了事。”
      吴伯清面色狰狞的抽出佩刀,那女子受惊踉跄倒退几步。吴伯清阴着脸,手腕一甩,横刀直劈女子脖颈。女子一扭腰身险险避过。吴伯清大惊道:“你不是兰儿?你是何人?”说着,转身要跑。那女子冷声道:“阎王看我死的冤屈,放我回来报仇呢!”飞身一脚直踹吴伯清的背心。一旁吴书竞一看那女子身手不弱,便抽刀劈向女子后心。吴伯清刀尖点地,立住身形,回身对着那女子便是一顿快刀乱砍。那女子此时腹背受敌,口中喊道:“还不出来?”
      话音未消,四周就出现四个蒙面的江湖人。吴书竞停手道:“你们过来接手,我们另有要事。”
      那女子对付吴伯清自是轻松有余,笑道:“那就接手吧!耽误了吴大人的要事可不好!”说完一脚把吴伯清踹翻在地。
      吴书竞被四人团团围住,已知今日是中了套,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何故与我等为难?”
      那女子甩出锁扣把吴伯清捆住后道:“吴大人不认识我们,怎么也不认识这锁扣?”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锁链。
      吴书竞道:“你们是朝廷的人?”看一眼如猪猡般被困在地上的吴伯清,暗啐一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说话间几人便刀剑相向的斗作一团。
      吴书竞功夫不弱,以一敌五竟毫不落下风。他招式狠辣,出手果决,那五人眼见要困不住他,其中一人抽身打了个响哨。吴书竞趁机占了上风,砍翻一人,飞身越墙跑了。
      女子扶起受伤倒地的那人道:“你怎么样?”
      那人面色惨白道:“肉没烂,里面伤的不轻。”他肩至腰腹处的衣衫裂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软甲。
      另一人道:“没人支援咱们。看来大人那里脱不开身。我们过去看看!”说完三人往麒麟殿奔去。
      女子看着他们远去,道:“吴书竞武功着实厉害,可确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若不逃走,我们今日都要交代在这儿啦!”说着,用脚点点吴伯清的后脑勺,又道:“你爹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他就这么把你扔下啦!”

      麒麟殿。
      慈安看着吴家父子离开时,只道是吴伯清念旧情,去找他那个‘兰儿’,吴书竞是去斩草除根。可转念一想,总觉异样。他们进来后似乎一个侍卫也没遇着。而吴书竞一个贪吝成性之人,怎会忽然对钱财视而不见?慈安当即对众人道:“动作快,只捡值钱的装箱走人!”
      慈安把书房的一应函件揣入怀中后,便道:“就这样,撤了!”
      一票人抬着十几个箱子,正要撤退,却被数百个蒙面的灰衣人围住了。
      慈安道:“东西不要了,能走的现在就走。”一票人立刻如鸟兽般的向四处散去,那些灰衣人也四散开来追击扑杀。
      慈安面前只有两个人堵着他的去路。
      慈安道:“你们这是要给自己挣个前程?命都不要了?”
      其中一人,拉下面罩,道:“还记得我吗?”此人正是被慈安留在正国公船上的赏金客滕亮。
      慈安笑道:“哦,你还活着呢?”
      滕亮笑道:“我这人命硬。算命的说过,我能活到八十岁呢!”
      慈安笑笑不再理会他,只盯着另一人。堵在他面前的这人,身形高大壮硕,面罩上的两只眼睛灿若寒星。慈安道:“阁下莫非是力国公?”
      阿弗喀道:“你认识我?我们见过?”取下面罩,丢给滕亮。
      慈安笑而不答,揉身探出一掌,直拍向阿弗喀膻中要穴。阿弗喀起手便捏住他探过来的手掌,运力反折他的四指。慈安连忙卸力顺势旋臂反手一拉,左臂横肘再次击向阿弗喀的胸骨。阿弗喀以拳击肘,重击之下,慈安的左臂顷刻间便骨碎肉烂。慈安没想到,这“东北力王”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力王,自己今日只怕是要折在这儿了。
      慈安坏了左臂,心神大乱之际,忽然看到秦钺站在墙上,心头大喜,道:“好兄弟,够意思!”
      阿弗喀心知身后有人,微微侧身,做好以一敌二的准备。哪知那人并不下场。只见秦钺在墙头上随手丢下几颗黑弹,便转身飞掠而去。
      滕亮惊叫道:“小心!是霹雳弹!” 阿弗喀连忙避开,慈安乘机飞身越墙而去。

      次日。
      雍王和正国公回到扬州行宫时,各处已拾弄妥当。何重桓向雍王回报了行动结果和审讯情况。
      胤禛道:“只走脱两个头目,其余贼寇尽皆擒获?很好!很好。何大人尽快报与圣上知晓。”
      何重桓抹着额角的汗,道:“谢王爷体恤。让两个贼首走脱,卑职惭愧!”
      胤禛摆手道:“你不必如此惶恐。他们不去找我复仇,而只来行宫劫掠财物定是集中了江南绝大部分的人手,现在几乎全军覆没,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我此次南行,亲眼所见江南各地平安富庶,能有几个人愿意抛家舍业的为他们卖命?明已亡五十多年了。真心惦念前朝的还有几个活人呢?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向圣上请功便是。”
      何重桓暗舒一口气,笑道:“王爷睿智。”

      十日后。承德避暑山庄。
      康熙帝的案头上摆了几份折子。呈禀的都是同一件事,或者说同一系列的事——‘虎丘行刺’、‘行宫扑杀’、‘侧妃丧祭’。一份是他四儿子胤禛写的,全篇未提他个人的所思所想,遣词造句也极其精简犀利,可文中所述的李侧妃替死,正国公拼死,侍卫悍勇赴死,无一不让康熙帝感受到他这个儿子的悲愤之心。一份是何重桓的暗卫密函,详述了李海、吴书克两门惨案的前因后果,以及雍郡王以身犯险设局擒贼的果敢、正力二位国公的武勇。还有一份是他的大阿哥直郡王上的折子,说的是雍郡王在万佛寺给郡王侧妃办丧祭。在胤褆眼里,李侧妃替死是理所应当的,哪里值当那么劳师动众?还出动江南大营的参将铺排场。丧祭奢靡也不算什么,自己弟弟死了爱妾,也可以理解。只是当众斥责从三品要员祭拜不够恭敬,是不是有些过了?
      康熙帝把胤禛的折子收入袖中,何重桓的折子放进匣子里,胤褆的折子被他丢到左手边的一摞折子里去了。最近他收到很多这样告状的折子。说胤禛给侧妃丧祭奢靡的就有好几个,说太子好色的更是有十好几个呢!还有几个是说老三笼络文臣,说老五结交蒙古王公。妈的!这些人就是闲的!唔,似乎还没人告胤褆的状啊……
      康熙帝道:“张启麟,去看看你们德主子在忙什么呢?”
      张启麟道:“是。”一摆手,身后的小太监,便麻溜的跑去德妃那里清场子了。最近那些个贵妇,见天的围着德妃献殷勤。万岁爷想娘娘了,都得要提前去赶人。

      德妃这里接了信,散了场,将将收拾停当,康熙帝就进来了。德妃忙忙要行礼,就被康熙帝握住手,道:“这没人,不用麻烦了。过来,我给你看老四的信。”
      德妃笑眯眯道:“好呀。胤禛又写信来了。前儿才收到一封呢!这孩子第一次自个出门,话都变多了。”
      康熙帝从袖中取出胤禛的折子,递给德妃道:“看看吧!”
      德妃接过一看,脸色变了变,静默片刻后叹道:“我这儿子是个闷葫芦,这么大的事儿,就说这么几句。”胤禛没事就好,李氏是个好孩子。
      康熙帝把德妃揽到怀里,道:“老四性格像你,伤心事都藏着不轻易示人。”
      德妃幽幽道:“是吗?其实胤禛更像您呢!他刚开始习字念书后,行文书写可喜欢引经据典了。每年写给我的节日生辰贺文游记什么的都是老长一篇呢!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知道我这个额娘读书不多,就改了。一应行文都是简短明了。他这悄悄体贴人的性格,可不是像您?不过他也忒小瞧人了不是?我这个额娘也有努力读书的好吧。”说着,笑着出了几滴眼泪。
      康熙帝静默片刻后道:“阿宝。你生了个好儿子。”说着,转过德妃的身子,倾身吻住了她。

      扬州行宫。
      雍王收到了康熙帝的回函。雍王看完后,心中一阵怅然。他的皇阿玛第一次直白的称赞他,夸他有情有义有勇有谋,还赏了他两个小格格,一个姓刘,一个姓耿,还嘱咐他不要过于伤心伤身,以免辜负父母慈爱之心。
      他把回函放进匣子里,看着窗外的蔷薇花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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