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蝶杀

作者:昭华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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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照半江红心悠悠


      正厅。
      雍王神色莫测的看着跪在厅中的刘青阳和一蓝衫青年。刚刚用过早饭,苏培盛就领着刘青阳和一个叫樊岳的人来求见。这樊岳自称是山东巡抚蒋陈锡的亲兵,是来给雍王送密函的。三日前,他在驿站留宿时被盗了印信。他本打算冒死求见,却在渡口看见刘青阳。樊刘二人本是同门师兄弟,因而得以引见。
      雍王听了樊岳的一番说辞,又有刘青阳作保,心中已是信了大半,他道:“请正国公来。你们也起来说话吧。”
      樊刘二人起身齐声道:“谢王爷。” 肃手站立在一侧。
      摩尔根勒一进正厅正欲行礼,就被雍王摆手止住,道:“摩尔根勒,你看这个。”他自雍王手中接过一个折子,细细看了两遍,上面既有蒋陈锡的私印,也有山东巡抚官衙的官印。他不能确定这两个印的真假,可雍王和唐哲应该是认识的。蒋陈锡在折子中一共说了四件事,一是他身负税银监管职责,不能擅离职守前来拜见雍王。二是月余前,济南府有很多江湖人汇集,他恐有事变,希望雍王能派高手应援。三是自他知道李海案发后,就给圣上奏呈税银一事,圣上回复:知道了。四是上月他给承德已上奏了三份折子,迄今都无回复,他心中忐忑不宁,想请雍王帮着求个圣意。
      胤禛道:“这上面的印倒是不假,只不过在我看之前,这蜡封已被动过。”
      樊岳脸色雪白的跪倒在地,叩首道:“是…是我拆的。我丢了印信,想着若是普通拜帖,便返回济南府重取印信。我开了封角,看到是折子就又封住了……这里面的内容,我可从没看过。”
      刘青阳听到樊岳的话,心中暗悔不已。哪里想到他还有这一茬事?私拆公函可大可小,自己何苦掺和呢?
      胤禛听罢,摆手让他们都下去,又吩咐苏培盛道:“去叫唐哲来。”
      苏培盛看着樊刘二人离开的背影,冲着马勇使了个眼色,马勇领会后自去安排。

      厅中只剩胤禛和摩尔根勒二人。胤禛又道:“如何?”
      摩尔根勒道:“若是这折子确为蒋陈锡亲笔,那李海确是在蒋陈锡那里存了税银,而圣上也知道此事。圣上却又没把这事告诉王爷。不知圣上派王爷南行的真正寓意为何?” 现在看来多半不是追缉税银下落。不是敲山震虎就是引蛇出洞。
      胤禛沉吟片刻道:“皇阿玛在南书房下旨之前,交代我一路上要虚心纳谏,多与地方要员探讨民生实务。扬州盐政上的账目也要学着摸摸门道,不可偷懒,以免被底下人糊弄。” 莫非自己是皇阿玛丢出去的饵料,看看都能引出些什么来?
      摩尔根勒道:“蒋陈锡那边,王爷有何打算?”
      胤禛道:“蒋陈锡要我派高手应援。我一个刚建府的阿哥,哪有什么高手可以派给他?” 说完又笑看着摩尔根勒道:“唯一的高手只有你这个正国公了!”
      摩尔根勒笑着拱拱手,摸着鼻子道:“王爷说笑了。我这身手在江湖上顶多算个二流。圣上封我做正国公,那还不是看着娘娘和王爷的脸面。否则,我一个乌雅氏的旁支孤儿,哪里能做一等公?王爷有事只管差遣我就是。”
      胤禛笑着摇首道:“蒋陈锡在山东盘踞十几年,他本事大着呢!再说哪有让一等公去保护从二品地方官的道理!”胤禛心中摩尔根勒的本事自是极为了得。就算按他所说武功在江湖上是二流,可眼面前他就是顶尖好手。更何况一个会做生意、会武功,还被皇帝看重的人,他的前途必须是不可限量啊!

      “王爷。正国公。”唐哲进了厅,与二人分别见礼。
      胤禛道:“你看这个。”
      唐哲自雍王手中接过一个折子,细细看完,道:“这印不假,与户部存档一般无二。看来李海确是把税银存在济南府了。那女贼又怎么知道的?”
      胤禛叹道:“税银的事,皇阿玛连我都没说,可见是要秘而不宣的。” 要么是济南府有内鬼,要么是皇阿玛身边有内鬼。
      唐哲道:“两江盐政那边现在还挂着悬案呢!我们查账的时候,也得要装作不知为好。”
      摩尔根勒道:“蒋陈锡把这事告知王爷,也不知他问没问过圣上。”
      胤禛叹道:“蒋陈锡这个人是个很会做官的人,他既然敢说,就是笃定圣上不会怪罪于他。” 蒋陈锡自打中了进士出京做官起,那可是任期一满就升迁,连平调都没有过呢。他可比他们这些亲儿子更会揣摩圣心。既然皇阿玛知道税银在哪搁着呢,那所有的事情就都好办了。他这个皇子只要平平稳稳的走这一趟,再把沿途见闻,细细回报给皇阿玛,那就是大功一件。眼下这时局多事只怕不会讨好,反而会招皇阿玛厌恶。蒋陈锡是故意给他卖个乖吗?
      唐哲道:“我看蒋陈锡就是怕税银在他手上出事!他这是着急了。他就是想拉上王爷帮他托底呢!”
      胤禛颔首道:“小唐说的有道理。也罢,我就拟个折子把这事一并报给圣上。午后就启程南下吧。”
      胤禛正欲留摩尔根勒和唐哲用饭,苏培盛就进来回事了。
      二人正欲行礼告退,胤禛道:“不用避忌,说吧。”
      苏培盛便躬身道:“那个济南府的樊岳根本不是在驿站留宿时丢了印信。他是在姬馆贪欢时搞丢的印信。方才,马勇送他二人去一楼卫舱暂歇。樊岳和刘青阳在卫舱里,没说几句就动起手来。刘青阳把樊岳打了一顿。马勇听了一耳朵,言语间得知这樊岳最爱逛姬馆,这次也是在姬馆丢了印信。”
      胤禛道:“知道了。你去安排些好菜,中午留正国公、唐大人一起用饭。午后启程南下。”

      饭毕。雍王不胜酒力,被苏培盛扶去三楼李福晋处歇息。唐哲一路跟着摩尔根勒来到客舱这边,摩尔根勒无奈道:“唐大人?你这是……”
      唐哲方才也饮了不少酒,晕乎乎道:“国公爷,我去你那坐会呗?”
      摩尔根勒叹道:“我现在住在王船这边,客舱狭小,不方便招待你。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唐哲这才惊觉:对啦!正国公现在住在雍王这边,不是他自己的专属官船。他家还有女眷在呢!他支支吾吾道:“我去看傅莹时,得知你送他一本左手刀谱。我,我也想学武。你收我为徒怎么样?”以前看侍卫们拳来脚往,没甚稀奇,直到见识了正国公的身手,才知道原来武功是这样的。
      摩尔根勒似笑非笑的探手捏住唐哲的手腕,道:“我看看你的脉息。唔……唐大人,你少年便已失元阳,肾气不足,练武难有大成,倘若强行苦练还会于寿数有碍。”
      唐哲苦着脸道:“你,你,你是说我肾虚?国公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其实,也没说错,太医也说过。不过大白天的这样毫不遮掩的说出来……真的好难过啊!
      摩尔根勒安慰的拍怕他的肩膀道:“没事,没事,十阳九虚。你以后少熬夜,多睡觉。季朵,送唐大人去官船。小心照应,他喝了不少。”
      唐哲被季朵扶着,慢慢往甲板走去,忽听得身后有娇音传来——“师兄,你喝酒了?”,那声音让他耳朵酥麻,他正要回头看去,就被季朵一把搂住,道:“唐大人,肾虚找我呀!我们商号的壮阳补药最是抢手。我们家的配方那可是鄂伦春那边传过来的。” 你个肾虚的色胚,还想看夫人?
      唐哲晕乎乎的点头道:“我知道,你们商号补药卖的特别好。”乌雅氏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能生,他们家的补药能不好吗?
      季朵道:“那是必须的。你从我这拿药,比在柜上划算。” 爷说了,可以给这些官儿们多点优惠,结个善缘。那就结呗!

      孙敏在花厅听见摩尔根勒在说话,便悄悄挨着舱门偷听。摩尔根勒把唐哲打发走,拉开舱门就把她逮了个正着。他拦腰把她搂在怀里,并不进舱,却把她带往右侧的回廊。她倚着他,闻到酒味,道:“师兄,你喝酒了?”
      摩尔根勒道:“嗯。走,去看看这水天一色的风景!”
      孙敏嗤笑道:“早看腻了!” 她自是知道他和雍王听墙角的事。
      摩尔根勒低头笑道:“今天带你看不一样的。”

      右侧的甲板上的侍卫已经得了季朵的吩咐,已远远避开。这里只有他们。他揽着她来到船帮,秋日的阳光甚美。她看着水面,笑道:“师兄,你刚才又胡诌骗人!”
      摩尔根勒嘴角一弯,道:“这么好看的风景。你就说这个?”
      孙敏眯着眼,嗔道:“那说什么?说‘世情已逐浮云散,离恨空随江水长’?还是‘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摩尔根勒气笑道:“就不能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前一句就算了,后一句不是写给死人的吗?刚听见有人拜师,就拿这句来调侃,看来昨天的怨气还没散。
      孙敏小声嘀咕道:“……还说要追求我,就这?”
      摩尔根勒自是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轻笑一声,他拽着她的手,跃上船帮沿木。孙敏立在沿木上,两腿发软,道:“师兄,你,你,你……”
      摩尔根勒道:“这沿木足有你两足之宽,安心站好。看远处。”
      孙敏低头细看足下,确是还有很多余地。可看看下方水面,她还是怕的浑身发软,垂头弓背的颤声道:“我不敢,我害怕。”
      摩尔根勒笑着把她揽入怀里,她立刻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他看她还是埋着头,又道:“看前面,船开了。”
      孙敏也感到足下晃动,不过抱着他的腰,让她稍稍安心,她慢慢抬头向远处看去。船行,水动,云飘,江风拂过,扬起她的裙角,吹散她一身的愁绪。她真的看到了不一样的水天一色。她慢慢松开手臂,她缓缓站直,她左手与他十指交握,展开右臂,让风穿过她的指间。她舒心至极,侧首对他笑道:“太美了!我觉得自己在飞。”
      摩尔根勒眼色一暗,低头轻触她的唇,怜爱道:“你喜欢就好。” 飞?就这?这是被圈养的金丝雀第一次放风吧!

      他们自午后一直待到日落。她的腿站酸了,又不想回舱室,裙子太薄坐在沿木上不舒服,自然是由摩尔根勒抱着她坐在沿木上看风景。残阳铺水,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景让她恋恋不舍,她道:“这就走了……”
      摩尔根勒道:“吃完饭,晚上还有功课,怎能一味贪耍?”
      孙敏笑道:“师兄教训的是。那个蒋陈锡……”
      摩尔根勒道简略的说了樊岳的信函,孙敏静默片刻道:“这蒋陈锡是要在雍王这里卖个好吧。不知那些贼人可还会纠缠不休?”
      摩尔根勒道:“那些人是什么目的,不知道。不过他们是动不了山东巡抚的,雍王这里也一样。”
      孙敏颔首,又道:“我真的和唐大人不一样,是可以练武功的吗?”
      摩尔根勒笑道:“你是不看好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孙敏笑着拉起他的手,与他掌心相贴,道:“你看着少言寡语,其实最是巧舌如簧。” 他这话,不看好她自己不就是不相信他?
      摩尔根勒笑道:“一共三十六条,昨日是第一条。你要认真练习,不可懈怠。”
      孙敏颔首正色道:“一定。今日就要练第二条吗?”
      摩尔根勒哂笑一声道:“哪有那么快?练功要徐循渐进,最忌讳贪功冒进。” 她已是天资上佳之人,虽是错过最佳的习武年龄,但也还来得及。
      孙敏道:“我虽不通江湖世故,但也知道能得你倾囊相授功法是多么难得的机遇。你救我性命,又授我功法,我不知道怎样报答你才好。”
      摩尔根勒摇首道:“你是我妻子,所以我教你。”
      孙敏把脸埋在他胸口,小声道:“慧慧好幸福。”
      摩尔根勒抚着她的头,轻声道:“真是个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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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这句出自宋代范仲淹《严先生祠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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