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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鱼弋阳是被牧马人送回招待所的,尽管她根本不愿意坐亚瑟开的车。
她走在回镇里的路上,牧马人突然返回来停在她面前。
“小鱼儿,我们又见面了!”
亚瑟从驾驶座探出头,笑嘻嘻地打招呼。鱼弋阳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绕开车头自顾自走着。
可亚瑟又启动他那自成一派的攻势。
“小鱼儿,我接到命令必须送你回去,如果你不上车我会很为难,fan,还等着我给他回复,如果知道我办事不利,我们的团队将会受到重创……”
受不住亚瑟没有逻辑的推理,鱼弋阳神色不耐地坐上了车。
亚瑟哼着她听不懂的曲子,牧马人在荒野上没有缰绳,两分钟就把她送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鱼弋阳准备回房休息,招待所院子里的热闹场面却不容她忽视。
“小鱼儿,你回来了?”
“赶紧过来吃羊肉串。”
“是啊,摄影组从哈密的牧场买了只活羊运回来,现宰现烤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鱼弋阳顿了下,隐约看到院子角落挂着的羊骨架,愈发没有了食欲。
她拒绝了大家都邀请,走到楼梯口,却被两个从楼梯下来的人挡住了去路。
“噢,梦中情人……”
大胡子说。
“fan的!”哈鲁瞪着爱德华追加说明。
“麻烦让一下。”鱼弋阳不愿与他们纠缠。
两个人不明所以,贴心地让开。
“她生气了。”
“fan真正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浪漫的西班牙绅士才不会像fan一样不解风情!”
“是这样吗……”
西北地区水源缺乏,有人可能一生只有几次洗澡的机会。招待所的条件虽然能供上干净水源,却不足以供大家敞开洗漱,鱼弋阳只好把每天定量的水用大桶蓄起来,四五天储满一桶用来洗头洗澡。
洗漱完毕,她关好门窗蜷在床上,
翻涌的心绪仍然不安宁。
可能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半夜里报应就来了。
鱼弋阳捂着腹部缩成一只煮熟的虾米,额头上滚着冷汗沾湿了枕头,她伸手打开了床头灯,想起来倒杯热水,可胃部翻滚的疼痛让她失力,开完灯就再也没有力气动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轻轻敲着。
鱼弋阳受到小小的惊吓,那么自然低唤了声:“布都。”
门又被轻敲了两声,与此同时手机也响了起来,鱼弋阳费力地拿过手机,几乎是立马按了接听键。
“布都……”
管理员匆匆起身拿着钥匙跟着布都到了鱼弋阳的房间,开门的过程中看了好几眼布都。
“鱼老师,你还好吧?”管理员探头,却被池凡推开。
床上的人背对着门口缩成一团,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池凡绕过去,半跪在床前把人轻拥着,克制温柔地问:“弋弋,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手触到一片湿汗,池凡用纸巾给她擦着,只是才擦干又汗湿了,他依旧耐心地擦着。
管理员见状也有些紧张:“要不然我去叫镇上的医生来看看?这大半夜的,可怎么是好!”
“不用……”鱼弋阳费力地抬了抬眼皮,虚弱地对池凡说,“包里,有胃药。”
“胃病啊!”夜里安静,管理员耳尖,得了信儿立马转身去开水房拎开水壶。
鱼弋阳的床头本就有开水壶,不过壶不太保温了,几个小时过去水已经不烫了,吃药却刚好。
热水暖着胃,顿时好了一点,鱼弋阳吃过药喝了半杯热水,才对着池凡细微地摇了摇头。
池凡搁下水杯,管理员就拎着水壶过来了。
他把水壶放在门口,见池凡走到门口拎着水壶又往屋内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有些犹豫道:“鱼老师,那你好好休息……这位先生,让他留下来……”
鱼弋阳忍过一阵胃痉挛,终于觉得好一些了,听到管理员的话,提起些精神道:“他是我男朋友,麻烦您了胡叔。”
管理员恍然大悟,尴尬地笑着:“那鱼老师,你们有事叫我,我就先回去了。”
“胡叔,谢谢您了!”池凡走到门口,掏出兜里还没拆封的烟盒塞到管理员手里,管理员念叨着应该的、怎么好意思,池凡已经把门合上反锁了。
室内再次陷入安静,鱼弋阳侧过头,见池凡愁眉深锁,又唤了一声:“布都。”
池凡立在床头,轻轻地嗯了声,躺上床从她身后拥着她,手在她的上腹轻缓地按揉着。
“好点儿了没?”
鱼弋阳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偏头看他:“好多了。”
池凡把她额角汗湿的法别到耳后,叹息道:“鱼弋阳,这三年你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不是受伤就是生病……”
“胃痛是大学刚毕业那几年加班留下的老毛病,这几年已经不怎么犯了,晚上被你的话气着了,没有吃晚饭……”
鱼弋阳扭过头,池凡也随她,盯着她侧脸的轮廓幽幽笑道:“你要是早点承认我是你男朋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鱼弋阳羞恼道:“这么说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都是我的错,我嘴贱,说那些混账话惹你生气,你可别动气,免得胃又开始痛。”
还真被他说中了,歇过一阵的胃又开始痛了。
见她又开始冒冷汗,池凡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亲了亲:“鱼弋阳,我们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一辈子有几个三年可以浪费呢?”
这次的疼痛很快就过去了,鱼弋阳小脑袋埋在枕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池凡没听清,小心问道:“弋弋,你说什么?”
鱼弋阳干脆翻了个身面对池凡,猛然近距离面对这张脸,她总有些莫名的心虚,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池凡没有错过她刹那间的惊艳,勾唇一笑,更凑近她:“好看吗?”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带着点儿痞气说:“别光看啊,感受一下,是不是跟以前一样?”
鱼弋阳原本苍白的脸上透出血色,脸色好看了不少。
她嘴角含着笑,纤弱的手指蜻蜓点水般从他额头轻点而下,池凡的心随着她的动作一阵阵悸动起来。
“布都,这么好看的脸,肯定有很多姑娘喜欢吧!”
终于抛开了杂念认真端详这张脸,还是和以前一样浓黑的眉毛,挺阔的鼻梁,好看的嘴唇,只是轮廓比以前更成熟了,眼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更让人挪不开眼了。
“哪里有什么姑娘,欧洲人不喜欢亚洲面孔,他们喜欢两米高的北欧人,或者像亚瑟那样的蓝眼睛。”
鱼弋阳嗤嗤笑:“这么说,你岂不是很惨?”
“哪里惨?”池凡也笑起来,专注地看着她,“只要那个叫鱼弋阳的小妞,一直这样对着我笑,谁都没有我幸福!”
以往触及到两人关系的实质问题,鱼弋阳都刻意回避,但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布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鱼弋阳胃已经不痛了,她坐起身打开顶灯,转过身面对池凡,池凡也随她坐直,听她说:“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岁了,摸黑也许没有感觉,但开着灯,眼角的鱼尾纹,脸颊的雀斑,额头的细纹,它们都清晰可见,甚至头顶的白发,有一天我照镜子看到两根白发……”
鱼弋阳盘腿坐着,垂下眼皮:“布都,我也想把最好的样子展现给你,可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不安……”
“你的不安只是皱纹,雀斑和白头发吗?”池凡洞穿她的小把戏,闭上眼,为眼前的女人心疼,“鱼弋阳,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我会回来?”
鱼弋阳沉默。
她想过他会回来,却没想过会和他继续在一起。
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一朵花。可她不习惯卑微,所以早早做好了放手的打算。
“咕嘟!”不合时宜的响声打断两人的安静对峙。
鱼弋阳尴尬地别开脸,打算下床去喝杯水,池凡却拉住她:“空腹喝多了水胃会更痛!”
招待所楼下,池凡很快地生火点燃一堆木柴。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鱼弋阳有些恍惚,这一切似乎回到了武陵村。
他还是那个简单的山里少年,她也还是个误入的外来客。
土豆也是个顽强的物种,西南的潮湿,西北的干旱都能良好适应。这里为数不多可以种植盐碱土地,长出来的土豆竟然个个都如拳头般大小。
天山牧羊的五花肉有红白交错的漂亮纹理,遇上高温吱吱地往外冒油。肉香飘出老远,钻进人们温熟的梦里,馋得人睡梦中也流哈喇子。
“他们说这是你从哈密运回来的羊?”鱼弋阳闻着肉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池凡好笑地看她:“是啊,可惜有人不领情,宁愿胃痛也不食人间烟火。”
看在他半夜爬起来捣鼓这些的份上,鱼弋阳不屑与他争论,只是来回看了他好几眼。
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池凡无奈,他贴着鱼弋阳坐下,揉了揉她的脑袋:“鱼弋阳,我想我们应该多一些沟通,这样能够避免许多不必要的误会,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说,只要不是分手,都随你说。”
鱼弋阳慢吞吞地说:“上次在医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去山里找我了?”
池凡轻笑:“我还以为你纠结什么大事呢!我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至于在哪里找到你,有什么差别?倒是你,屡屡给我制造‘意外的惊吓’。”
“噢~”鱼弋阳不再说话,安心等着食物熟透。
静谧的夜,星海浩瀚,苍穹之下,有一人相伴着守着烟火,享受纯天然的食物,这份欣然足以打破疏离隔阂。
鱼弋阳笑眯眯地咬着羊肉串,一口肉没吃到嘴里脸上先印上两条黑印,池凡在边上看着,终于再次感受到暌违已久的温暖满足。
“鱼弋阳,明天我还要出发去取景,等这次拍摄完成,我们回一趟武陵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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