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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从河里爬上来时,揉搓后挂在树枝上的衣服也晒干了,两个人这才晃晃悠悠往回走。
半道上,遇上了村长,他扛着把锄头愁眉紧锁。
看到两个孩子,一眼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但也不是十来岁的娃娃了,下河洗澡这种事没法儿再抽出荆条揍一顿,只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布吉接过村长的锄头,眯着眼晃过滚烫的日头,跟村长说:“这么大的太阳,地里那点儿活儿着什么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明天一大早,我得去镇上问点儿事情。你们回去吧,地里也没多少事,就是菜地里的黄瓜豇豆要牵藤了,我去把架子搭起来。”
布吉拎着锄头推着村长往回走:“走走走,往回走!这些着什么急,明天我去给你弄,这么大太阳中暑了怎么办?”
村长欣慰儿子体贴,心想那点活儿就先搁下吧。
往回走的路上,布吉问:“什么事情还要专程去镇上问啊,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村长叹气:“还不是后山那支探测队,今天我回来得比较早,去布都家清点跟村里人借用的家伙事,陈山也在帮着,别说,这个陈山还是个能人,做事情有条不紊……”
“哎,说远了,家伙事还完了,我坐在那歇气,就跟陈山说话。他说探测队勘测到我们地底下有什么地热能,后期他们要来做开发,说是县里都在走审批流程了。你们说这么大事儿我连个信儿都没收到,我就琢磨去问个明白。”
布吉说:“地热开发?是好事啊,政府招商引资,搞投资建设,可以带动经济发展啊!”
村长说:“要是这么简单,我愁个啥,陈山说,我们这个村子在最适合修建发电厂的位置,他们在跟政府商量,想让村里人都搬走……”
布都跟布吉都是一愣,村长又说:“说是说,这山里这不好那不好,可是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搬到山下去住哪里,没了地种又吃啥?”
布吉也吃惊道:“这么会这样?那我明天跟你一块下山去问,指不定要去县里,你又不熟悉。”
眼看到村里了,村长拍了下后脑勺道:“你们先回吧,前几天在后头竹林捡了些织扫把的竹丫子,我得去收拾一下。”
眼看着村长微微佝偻着背走远,布吉扛着锄头有些忧愁:“我爸怎么闲不下来呢,拦住了不让下地,又要去捡什么竹丫子!”
经过村里,阿茉姿拎着把月琴正在到处晃荡,布吉叫住她,阿茉姿笑嘻嘻凑上来喊了人。
布吉问:“你小鱼姐姐呢?”
阿茉姿闻言看了眼布都,他也停下了脚步在等她说话。
她哥真是,朋友妻不可欺诶,正主在边上啊,他怎么能先问,总不会她哥也喜欢小鱼姐姐?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秘密,阿茉姿试图打破她哥的幻想。毕竟小鱼姐姐喜欢的是布都,昨天她都看到了,布都抱着小鱼姐姐……
“布都哥,小鱼姐姐说她好些了,就先去你家了……”
她还没说完,布都已经拔腿走了,阿茉姿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我还帮她打扫了院子和康德的狗槽哦!”
等布都走了,阿茉姿见她哥哥一副泄气的样子,也不打算出去练琴了。跟着他哥往家里走,四下看了下没人,神秘兮兮凑上去问:“哥,小鱼姐姐跟布都哥是两情相悦哦!”
布吉怪异地看向阿茉姿:“我知道啊!”他都吃了成千上百吨狗粮了,还不许他不开心?
阿茉姿更费解了,委婉道:“第三者是不道德的。”
“没错啊……”布吉回过味儿来,抬起手作势要打人,“想什么呢,你个小丫头片子!!!”
阿茉姿拎着琴一溜烟跑了。
布都飞奔回家,鱼弋阳背对着他,正在自上而下地扫楼梯。
下午的太阳还是火热,她停下擦了下汗,又弯腰继续。
布都靠近,她似乎感应到,回过头,朝他笑了笑:“回来了?”
布都上前,握住她的手,拿过扫帚,默不作声地打扫起来。
鱼弋阳,也没拦着他,任由他扫了楼梯,又扫干净楼下和院子,把垃圾都送到一起点燃一堆火烧了。
等火堆灭下去,太阳也快要下山了。
鱼弋阳拉着布都回了屋子,倒了大碗凉茶端给他:“歇会儿。”
屋子里桌椅台面鱼弋阳都洗过了,晒了一下午,屋内有淡淡的草木香气。
布都与鱼弋阳相对坐着,他把脸贴在尚有余温的桌面,长长呼出一口气:“晚上我们吃什么呀,我不想做饭。”
鱼弋阳撑着脸,跟他说:“中午剩下那些,我都让村长分给大家了,晚上我来做吧,你想吃点什么?”
布都眼里亮晶晶的,突然想起个事儿,之前跟阿玛说好要带给鱼弋阳的那只火腿还挂在梁上。
“我们晚上吃个好东西……”
“什么呀?”鱼弋阳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东西好吃。
等布都搭着梯子取下一整只完整的火腿,鱼弋阳有些傻眼,但也想起来,这是那时候阿玛坚持让她带走的那只火腿。
“吃这个吧?”布都征求鱼弋阳的意见。
鱼弋阳没办法拒绝,两个人就动手清理了起来。
火腿表面长着白色的霉菌,先用火烧一遍表皮,然后加热水泡过用刀刮掉表皮黑色的污迹,露出金黄的颜色。横刀切开,里面红白相间的纹理像是上好的玉石,连皮带肉切成薄片,如锅里一蒸,屋子里浓香四溢。
鱼弋阳还炒了个土豆丝,凉拌了个野苋菜,这野菜当地人不怎么吃,房前屋后随手就得两把。
主食是白粥,米放得比较少,看起来有些清汤寡水,鱼弋阳盛了清的部分给自己,稠的给布都,只因为她没胃口,而他饭量比较大,刚好两全其美。
一顿饭费了老大功夫,天彻底黑了,才算完事儿。看着桌上红绿白的配色,鱼弋阳笑道:“可以开吃了。”
布都先夹了块火腿搁在鱼弋阳碗里:“你多吃点,每次上山都病恹恹的,风都能把你吹跑了。”
火腿鲜美,肥而不腻。鱼弋阳投桃报李,也给布都夹菜。
相对坐着吃饭,总有没人说话的片刻,在山里就显得冷清,灶台的柴火堆里蝈蝈低低鸣叫。
康德不知何时拱到门边,关着的半扇门嘎吱一声,康德汪了声,坐在门口摇着尾巴望着屋里。
鱼弋阳见对面的人低着头久久没有动作,也放下碗筷,忍不住喊了声:“布都……”
有水滴掉在粥里,很快就不见踪迹。
鱼弋阳刚想坐到他身边去,就见布都抬起头,什么事都没有般对她笑:“吃饭吧,康德这两天被鞭炮吓得躲了出去,它也饿了。”
吃过饭,喂过康德,在鱼弋阳的提议下,两个人又去后山散步。
走得不太远,山后大树的草坪上围了一圈勘测队的人,或坐或躺,三三两两闲聊着,享受着一日劳累后的片刻闲暇自在。
鱼弋阳拉着布都找了个离人群有段距离的地方坐下,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听着身后那些人不知何时开始演奏的吉他。
有人在和着吉他唱: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把我画在那月亮下面唱歌……
民谣的旋律轻快,鱼弋阳听得有些入迷。
不知何时吉他声在他们身边响起,鱼弋阳扭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他们附近唱着歌,这次是一首英文歌,她没听过,依稀听懂几句歌词,欢快中略带伤感。
“这是我一个老朋友最喜欢的歌,你们年轻人觉得好听吗?”
布都自然是个冷场王,鱼弋阳坦诚说:“好听是好听,就是略显孤单了。”
陈山爽朗地笑:“是啊,她是个孤单的人。”
陈山自报家门,很快就跟鱼弋阳聊得热络起来。
他说起漂泊海外的经历,说跟着她的朋友四处奔波,为确保一批重要的货物不出纰漏地交接,他们如何随着巨轮在海上漂泊半年。还有如何在非洲丛林里从土著人手里买咖啡,说起当地那些稀奇古怪的习俗。
他说得精彩,这次不仅鱼弋阳,连布都都听得认真。
“你们创业可真不容易……”陈山说的跟电影情节似的,鱼弋阳感慨道。
“是挺不容易的,她一个女人能走到今天,是多少男人望尘莫及的……”
鱼弋阳也很惊讶,不太相信道:“你是说在海上跟你们一起捕鲨鱼当晚餐,在非洲跟土著枪战,徒步穿越热带丛林的是个女人?”
布都也看过来,陈山对着两人点点头:“不敢相信吧?很多人听到这些都觉得是编的故事,可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她确实是个很传奇的女人。”
“确实难以想象,这样的女人……我以为996就是职场女强人了,但跟你的朋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岂止女强人可以形容。
想到那个人,陈山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他问:“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女人多半长得彪形大汉一样?”
布都想到军校里为数不多的女生,好吧,他从未太多留意过,只知道她们留着短发,跟男生行事作风并看不出太多差别。
鱼弋阳则半开玩笑地说:“那就像电影那些女特工,个个身怀绝技!”
“哈哈哈哈,小鱼姑娘,其实她很普通,会点防身术,别的大概看起来也就跟你差不多吧!”
“真的?那可真想看一看她长什么样。”
陈山看了眼布都,站起身仰望星空,又转头对鱼弋阳说:“说不定哪天会有机会,这个开发项目,也许她会想来看看。”
这时候布都开口了,问陈山地热能源开发的事情。
陈山对着青年人说:“这块地下面有地热能不假,想开发也不假,但是我们老板投资这个项目,却并不纯粹为了利益,一切定论都太早了。”
等陈山走了,鱼弋阳跟布都说:“我总感觉他哪里怪怪的,可明明只是个很健谈,幽默又风趣的大叔啊!”
布都弹了下她的脑袋:“人都难免有些怪脾气,别多想了。很晚了,回去吧!”
两人携手下山,简短的对话被风吹散。
“心情好些了没?”
“要是没好,岂不是白费你这么多心思了!”
“哼哼,那回去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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