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少年俏

　　走到屋后，窗户里透出微光，鱼弋阳记得出门前灯是关上的啊！

　　布都波澜不惊道：“是布吉。”

　　果不其然，两个人绕过屋侧就先听到人声：“大半夜你俩还上山约会啊？”

　　“小鱼姐姐，我们在这儿！”

　　鱼弋阳这才隐隐看到院子外大石头上坐着的两人，笑着走近：“这么晚了，你们俩还没睡啊？”

　　“小鱼姐姐，你不也没睡吗？”阿茉姿欢快地说着，“对啦，你今晚还睡我哪里吗？”

　　阿玛刚走怕布都放不下，鱼弋阳私心里并不想他一个人住在这边，只是没等她开口，布都先说话了：“阿茉姿，她今晚还是跟你睡。”

　　布吉嗤嗤笑，心里吐槽，说的好像小鱼儿想跟你睡似的。

　　“行了，也不早了，回去睡觉！”布吉跃下石块，拍着手上的灰，发出响亮的巴掌声。

　　“我送你们过去。”

　　布都拉着鱼弋阳隔开一段距离跟在兄妹俩人后面，鱼弋阳有些不放心地看他，低声说：“你要不也去跟布吉睡吧？”

　　布都果断回绝：“我家里没有床铺吗？”

　　鱼弋阳噎住，她已经彻底打扫过房间，在二楼她应该不会失眠：“那要不然我不去跟阿茉姿睡……”

　　布都揽着她的肩膀，等前面两人走过拐角才默然地抱住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要是睡一起，村里人会说闲话，还是说你打算现在嫁给我？”

　　鱼弋阳作势要推开耍流氓的人，布都赶忙把人圈在怀里哄道：“好了，我说错了，那不去布都家，我们往回走……”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布都才牵着她继续往布都家去，略带忧伤地自言自语道：“下回再也不让你借宿了……”

　　布吉家是个四合院样式的小院子，三面是青砖住房，一面朝着村里的村里那颗大榕树的空地，东头还有个冬暖夏凉的水泵井。

　　鱼弋阳拿着盆从井里压出水来，简单洗漱完，刚把脚冲洗了，侧身就看到布吉。

　　以为他要用水，鱼弋阳就让开来，却听见他踌躇道：“那个，小鱼儿，我想找你问个事……”

　　“什么事？”

　　布吉纠结万分，鱼弋阳隐约猜到他想问什么了。

　　半个月前，左燕还给她打过电话，说依扎嫫现在是个拼命女郎，最近深更半夜还在对着窗户练普通话，好像是因为之前发音的问题闹了些笑话。

　　“那个……”

　　见他半天说不出来，鱼弋阳好心化解道：“你想问关于她什么？”

　　布吉嘿嘿笑了声，竟然有些腼腆：“我就想问一下，她现在怎么样？”

　　鱼弋阳轻笑起来：“她挺好的，有工作，也能养活自己，最近很努力。”

　　“哦……那就好，没事儿了，你回屋睡觉吧。”

　　鱼弋阳端着洗漱用品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忍不住好奇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她在哪儿？”

　　布吉一捧水泼在脸上，抹了一把脸，黑夜里，只有那双眼睛与月色争辉。

　　“不想。”

　　布吉小时候爱在春天捉蝌蚪，放在一个破陶片里用水养着，但又喜欢跟着一群孩子在山上野，晚上玩累了总是忘记给陶片加水，等想起的时候，蝌蚪早就死了。

　　他每一年都如此，最多等到了蝌蚪长出后腿。

　　直到有一年，他终于有耐心按时去给蝌蚪加水，可他发现第二天蝌蚪就消失不见了，连续几回的异常后终于让他捉住了幕后黑手。

　　他拦住那个手捧瓦片的姑娘，生气地质问：“你为什么要倒掉我的蝌蚪？”

　　小依扎嫫扎着马尾，不服气地吼他：“我不倒掉你就把它们养死了，你养不起就别养！它们在水塘里长得好得很，你给它们换了地方，又没那个能耐养好，你这是、你这是……害命！”

　　害命！这可是个十分严重的罪名，小布吉吓傻了，任由她把蝌蚪倒回村下池塘。

　　小蝌蚪摆着尾巴，小依扎嫫一脸骄傲，哼道：“它们就该在池塘里，你看它们多开心。”

　　小依扎嫫走了，小布吉站在池塘边，看着小蝌蚪游啊游，有一只游得慢了些，被一条猛窜出来的鲶鱼一口吞下。

　　从那以后，布吉再也没捉过蝌蚪。

　　如今的依扎嫫就是一只重获自由但却虚弱的蝌蚪，他不想再把她捉回小瓦片，只希望她可以游得更快些，不要被池塘里的鲶鱼吞掉。

　　布吉的“不想”说得斩钉截铁，鱼弋阳没有料到，只见他抬头望天，又露出惊艳的笑容，然后脚步轻快地走了。

　　阿茉姿在窗口猫着半天，就见两个人在院中说话，但她住在西头听不见内容，见鱼弋阳回来，立马翻身窝进床角。

　　等鱼弋阳躺在床上，阿茉姿开始了八卦：“小鱼姐姐，你觉得我哥好，还是布都哥好？”

　　鱼弋阳不知道小姑娘心思，客观道：“他们俩很不一样，但有些地方又很像，说不上谁更好，人不能这样比。”

　　阿茉姿听得云里雾里，又换了种问法：“那你觉得如果结婚的话，跟他们俩谁在一起会比较幸福？”

　　这个问题，鱼弋阳有些困了，含糊地回答：“应该都会幸福吧！”

　　阿茉姿心中警铃大震，那她哥岂不是有机会了？好纠结，她该帮谁呢？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在布吉的劝说下，村长决定直奔县城找答案。阿茉姿要去拿中考成绩单。而布都明天早上开始考试，提前过去准备，鱼弋阳则纯属打酱油的。

　　人多了一路上有说有笑，时间过得飞快，到县城了都没觉得多累。

　　到了县城就兵分两路，布都两个跟着村长去林业局，布吉则跟着妹妹一起去看成绩。

　　阿茉姿早早估算了分数，已经做好了去县立二中上高中的准备，她把自己的打算跟布吉说了，布吉觉得挺新鲜：“你不去民乐团了？”

　　阿茉姿扬起下巴，一脸高傲地冲自己哥哥炫耀：“县民乐团我已经看不上了，我现在换了目标，要去读音乐学院。”

　　“音乐学院？这么有觉悟！”

　　“那是，小鱼姐姐说了……”

　　阿茉姿说起学音乐就滔滔不绝，布吉不禁摇头：“你跟布都一样，都中了小鱼儿的毒……”

　　阿茉姿瘪瘪嘴，说得好像你没中毒一样，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哥，昨晚我都看到你去找小鱼姐姐了，你就别骗人了……我真的觉得，小鱼姐姐还是跟布都哥比较般配，你换个人喜欢呗！”

　　她想了一夜，还是觉得，不能为了她哥的幸福，去撬布都哥的墙角呢！
　　毕竟布都的墙垮了，她哥肯定没好果子吃！

　　布吉真是跟自己这个古怪妹妹讲不通，弹了她个脑崩：“最后说一遍，我不喜欢你小鱼姐姐！小孩子家家，别瞎想。”

　　“噢噢~”

　　林业局这头，三个人也费了一番波折才找到主事人，对方给的答案很简单：项目在环评，暂无定论。

　　村长垂头丧气地出了林业局大门，直摇头：“还好你们俩来了，不然今天怕是要白跑一趟。大厅那个打瞌睡的小伙子，是知道你们俩不好忽悠才去找的那主任领导！”

　　鱼弋阳安慰道：“这些捧高踩低的人哪里都有，不过也算知道些眉目了。环评还没有定论，那一时半会儿其他流程更是走不了的，叫村里人还是安心住着。”

　　村长叹气：“只能先这样，希望这个环评不过才好哩！”

　　村长一时的担忧很快被另一件好事冲淡了些，他们赶到阿茉姿学校门口，阿茉姿笑得神采飞扬。

　　见了三人，挥舞着成绩单冲过来，给村长一个熊抱：“哈哈哈，我考上一中了，哈哈哈，比我估算的高了十九分呢！”

　　“是吗？我看看！”

　　村长看完成绩单，乐不可支，连林业局的烦恼都暂时忘到脑后去了。

　　为着阿茉姿的好成绩，村长做东请他们吃了顿午饭，要了半斤本地产的白酒，喝得熏熏然才开怀地踏上回家的路程。

　　村长一家先回去了，鱼弋阳则继续陪着布都考试。

　　漫步在这个小县城的青石街道上，鱼弋阳心生感慨无限。

　　“距离上次来这里差不多快一年了呢……”

　　“可不是，有人就在那里，拉着我非说喜欢我，过后又不认账，要不是我机智啊，哪里有今天这般？”

　　前面就是广场，鱼弋阳多少有些理亏，还有些害羞，转而岔开了话题：“布都，你明天要考试，今天是不是应该突击复习？”

　　西南小县城民风淳朴，街上人往来的多是些采买家用的妇孺，亦或者放假的学生，一对俊男靓女牵手走在街上多少有些引人瞩目。

　　布都也不好再揶揄她几句，顺便为自己谋点儿福利，但也没放开手，只挑着她话里的刺儿：“我明天后天大后天加起来一共要考十五科，你说我复习哪一个？”

　　“十五科？”鱼弋阳还真不知道，震惊地问：“怎么这么多！”

　　布都喜欢她这个带点儿崇拜的小表情，故作姿态道：“是啊，这么多，还不是迫于某人的重压！现在知道我不容易了吧！”

　　某人？鱼弋阳指着自己，布都点头，她怒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压力了？”

　　布都环顾四周，三米之内无人，很好，小声道：“还不是为了早点儿学完，好跟某人一起双宿双飞！”

　　鱼弋阳愣在原地，好半天说不上话。

　　布都大庭广众之下说完如此肉麻的情话，没等意想中她娇羞的表情或者夸奖的话，面上挂不住，耳根子发热，只有些恼地推着她往前走。

　　鱼弋阳哈哈大笑：“布都，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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