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当晚，他鼓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勇气进了天剑阁，没有师尊的传召，直接闯到他面前。
　　“师尊，以前你和小师妹之间的事情我不太知晓，大家都说你极其疼爱小师妹，宠她，护她，把最好的都给她。即便你失忆了，我不信你心中真能断绝以往，如此憎恨她。”
　　龙湛道：“如果你是来这儿说废话的，那便滚吧。”
　　“师尊，云崖秘境历练那七年，是我陪着她一路过来的……”
　　他将云崖秘境那七年所经历的凶险一一告诉他。
　　龙湛皱眉：“你跟我说这些，是做什么？”
　　易明道：“你知道支撑她坚持到现在的是什么吗？是你。小师妹心里把你看得比任何人都重，你这样伤她的心，委实……”
　　“委实怎样？”
　　“委实有些过分。”
　　“呵，易明，你长胆子了。”
　　“师尊，你别再折腾小师妹了，你这样折腾她，你心里痛快吗？你难道不心疼吗？”
　　“心疼？我为何要心疼？”
　　“师尊，你从前明明，明明……”
　　“明明怎样？”
　　“你从前明明那样疼她……师尊，就算如今不复从前，也还望师尊不要再如此刻意折磨她。”
　　龙湛冷冷看着他：“易明，你向来不太敢在为师面前说话，现在却敢冒死跑到为师面前来说这些，说吧，你是不是喜欢她。”
　　易明一怔，没能立即从“别再折磨她”的话题转到“喜欢她”上来，愣得一愣，才道：“她心里只有师尊。”
　　龙湛心里咯噔一声，道：“这么说，她是对为师存了不该有的想法了？”
　　易明垂了眸，道：“师尊你想多了，她只把你当父亲来敬重。”
　　龙湛默住。
　　易明也不再说话了。
　　龙湛瞪他一眼，突然有些火大，这小子居然敢跑到自己跟前来说教。
　　“滚吧！”
　　不过确实被说得有些心烦意乱，以至于惩罚他都没有心思了。

　　易明走后，龙湛心里更加烦乱。
　　他想平静下来，可是做不到。
　　事实上，从他打出那一掌，打在洛灵身上，发现自己手掌微微颤抖时，他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妙。
　　而从大演武场回来后，他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洛灵那凄怆的笑，还有那长发披散的模样。
　　继而，不由自主又想起更多，皆是这一年多来少得可怜的见面场景，但是每一次相见的细枝末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有些慌。
　　——这不应该啊……
　　明明对这个女弟子是极为讨厌憎恶的，是几时眼神逗留在她身上，而把这些细节都一一烙印在脑中的？
　　他看着依旧有些颤抖的右手，抖抖抖，抖得他心烦，抖得他火大！

　　他夜里不用睡觉，其实是想睡也睡不着，此时心烦意乱，决定去找点事做。
　　于是来到灵河，在河畔布置聚灵阵。这条河本来也是一条充满灵气的河，是天灵派的重要修炼资源之一，如今变成了一湾死水。
　　布置聚灵阵，收集天地灵气，注入河中，令其恢复以往生机。
　　聚灵阵已完成三分之二，再过不久即可全部布置完成。
　　但今晚的布置不太顺利，总是出错，浪费了很多极品灵石。
　　到了第二天，他看着满地的灵石碎块，简直懊恼。
　　更要命的是，这右手……
　　——干什么！要死啊？！怎么还在抖！！！
　　他将之归结于这具身体作怪，跟他的本心无关，大约是——碰不得女人？
　　——对，一定是这样！远离雌性，远离女人，远离女弟子……

　　他传音叫唐渠送灵石过来。
　　唐渠送灵石到时，看见他望着临河在发呆，他轻轻将灵石放下，杵在一旁。师尊没发话，没让他走，不敢走的。
　　——不过他既然在发呆，是不是没发现我来了？我是不是可以走？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但事实上，他想错了，堂堂龙掌座，即使发呆，也是能知道他的存在。
　　龙湛右手食指和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瞥他一眼，无话，再瞥一眼，无话，瞥了第三眼后，终于开口了。
　　“那个，你小师妹……现在如何了？”
　　唐渠赶紧立定，思索一番，不大拿得定他此时心态，也不知道他问这话究竟是想干嘛，所以第一反应就没回应他，只下意识喃喃自语了一声：“你怎么不自己去看。”
　　龙湛皱眉：“你说什么？”
　　唐渠醒过神来，忙道：“小师妹性命无碍，只是昏迷不醒。”
　　龙湛点头：“好。你退下吧。”

　　唐渠来到灵药峰，跟凌香说起师尊问小师妹这事。
　　凌香气得咬牙：“你蠢啊，干什么说你小师妹性命无碍。下次他要是再问，你跟他说，你小师妹快死了。”
　　唐渠：“啊？他要是不问呢？”
　　凌香瞪着他：“你不会主动说啊？！”
　　唐渠怔愣些时，恍然片刻，随即大悟：“哦，嗷！我懂了，我现在就去说！”
　　唐渠说罢一溜烟跑了，带着几许兴奋。
　　凌香：“蠢样。”

　　唐渠又来到灵河畔，远远地就火急火燎地大喊。
　　“师尊师尊，不好了！小师妹快死了！”
　　这一声大喊，除了他师尊，沿途许多其他弟子也听到了。修复灵河是个浩大工程，总不可能所有的活儿都让龙掌座一个人干，打下手、搭把手的人还是需要的。
　　龙湛心中一跳，身体却没任何反应，还是保持着布置灵阵的姿态，一副全然不关心的样子。
　　“师尊，小师妹快死了！”唐渠到得近前，又是大喊了一声。
　　龙湛看也懒得看他：“只不过轻轻一掌，哪那么容易死。”
　　——好歹实力也上了五重天……
　　“你把小师妹的桃花震碎了，那桃花就是她的灵力，她的灵力给你大散了。你打在她身上，还当她是五重天实力呢？其实是打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龙湛手微微一顿，继续布置灵阵。
　　“这么说来，这徒弟也是个废物，枉我费尽心机给她开辟灵海，轻而易举就能死。这样的废物，死了也罢。”
　　唐渠：“……”
　　瞅见他脸上神情专注于布置聚灵阵，丝毫不为小师妹的生死所动，再看他那手……
　　唐渠不精通阵法，与易明混得久了也能略懂一二，再者能被收入龙湛门下的，也是天资卓越之人，阵法他不精通，但布置阵法的门道倒也能看懂一二。
　　他瞧着师尊那手，不太对劲啊，以师尊之能，这聚灵阵对于而他易如反掌，师尊怎的老是出错？这满地的灵石碎块，是弄错了多少回……
　　唐渠眼睛一亮，一眯，再一睁，脸上挤出焦灼神色：“师尊，小师妹吐了好多血，吐的一床一地都是，凌师伯说小师妹不成了……”
　　龙湛烦躁怒喝一声：“滚！啰里啰嗦，聒噪！这些事跟我说干什么？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干系？”
　　唐渠被吼得一怔，眼睛立马就红了：“怎么没干系，她是你的弟子啊……”
　　龙湛：“死就死了，又不是我……”
　　不敢靠近只在远处围观的弟子，拉长了耳朵：我什么？
　　龙湛也不知道我什么，陡然间噎住。
　　唐渠扭头奔走了。他的先前是作假，此时却是真红了。
　　龙湛往四周一瞪，围观弟子立马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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