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他见凌霄宗主程浩南也败下阵来，不免更是火大。
　　“废物！下一个！”
　　场上的洛灵擦了擦嘴角的血，却是看着他笑了。
　　当真是，美人一笑，天地失色。
　　都是其他人一怔。洛灵平时几乎不笑，想不到她笑起来，是这么好看的么？
　　看台上的龙湛，也是一愣。
　　说起来，这还是他自醒转后这么久，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弟子笑。
　　洛灵说话了，声音却与她的笑截然相反，尽是怆然。
　　“师尊，别人和我打你看着总不解气，不如你和我打？”
　　四周本就寂静，此时更加静了，静得有些诡异。
　　龙湛又是一愣，拧眉道：“你想让本座亲手打你？”
　　洛灵道：“别人打的不解气，师尊，你来打。”
　　众人心中微妙。
　　——龙掌座从前那样护着她，现在失忆了，该不会真动手打她吧？
　　却听龙湛哈哈一笑，声音却没半点笑意，反而寒冷如冰。
　　“教训弟子，本座分内之职。”
　　自此，他算是亲口承认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她的各种折腾，就是想——教训她。
　　众人：……

　　只见龙掌座翩然入场，广袖一挥，先将一众人质轰击得东倒西歪，砰砰砰撞在大演武场四周看台的围壁之上。
　　“本座将境界压制在五重天，和你打。”
　　洛灵再度一笑，笑容凄然。
　　“能和师尊过招，是弟子荣幸。”
　　龙湛只觉扎眼，错开目光。
　　洛灵不再说话，抢先出手，祭出的却是知我意。发带散开的那一刹那，三千青丝飞扬。
　　那模样落在龙湛眼里，令他心弦微微一颤，仿佛忆起点什么，似乎从前，自己曾亲手给一个小女孩系上了一根发带……
　　知我意绷直如剑，袭至身前，被他两根手指夹住，那上面浩荡的灵力立时散去，知我意软了下来。
　　他将发带捏在手中看了看，发现发带一端“知我意”三个字竟是用自己的精魂之血绘制而成，不免心中一震。
　　——我究竟干了什么蠢事，怎能用精魂之血给她做这种东西！
　　乃随手一扬，十分嫌弃地，将发带丢弃了。
　　洛灵赶紧飞身过去，抓住发带以极快的速度收进了纳戒之中。其实在刚才一祭出知我意，她就后悔了，很怕师尊会把这根发带收回，或者销毁。
　　——幸好，没有。
　　此时王剑的意念传入脑海：“洛灵，让我帮你揍他！”
　　洛灵有些担忧：“你会不会把他弄伤？”
　　王剑无语：“笑话，他那么强，我怎么能伤得到他……不是，他都要打你了，你怎么还护着他？”
　　洛灵：“师尊为给我开灵海，受了很多苦。”
　　王剑：“……”
　　——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龙湛丝毫不知自己已被某人定义为“受了很多苦”的“可怜人”。

　　王剑陡然放大，往地上一插，洛灵虽然没有让王剑居主动，却是祭出了剑灵阵。
　　但，她的大杀招，却被龙湛长袍广袖轻轻一挥，弄了个粉碎。
　　“这招对我没用。”
　　洛灵改用王剑诀，身形轻灵如水中游鱼，金色剑光铺开一道又一道，携着无比锐利之势，往龙湛身上削去。
　　龙湛却是站着不动，目光随着洛灵那轻巧灵动的身形而移动。
　　他这是情不自禁的表现，他自个儿完全没有发现。
　　剑光打在龙湛身上，如雪片遇火，触之即散，不能伤他分毫。
　　“你就这点能耐吗？”
　　洛灵还没有反应，王剑先是急了：“洛灵洛灵，把你灵力借给我，让我发大招。”
　　洛灵不理它，又不是要拼命的生死存亡关头，何必抽干自己，让王剑放出大招。
　　何况，自己此时的境界，灵力积累本就跟不上，使用眼下这些招式都已经是踮起脚尖往上够，即使抽干自己把灵力全借给王剑，也未必能耐师尊何。
　　知我意和王剑都没能发挥什么作用，九色妖藤和九层宝塔也不必用了。
　　她银牙一咬，再度抽出了那根桃枝。刚才一场对战碎了两朵，还没来得及补充灵力进行修复，此时桃枝上只剩两朵桃花和一枚花骨朵。
　　洛灵挥动桃枝，两朵桃花脱枝而去，打向龙湛。
　　龙湛终于动了，侧身一让，不愿让那桃花沾身。
　　“别用桃花来打本座，收回去！否则本座要动手了。”
　　洛灵见师尊竟是对这桃花似乎有些惧意，仿佛找到师尊软肋，更是挥动桃枝，指引着两朵桃花追击他。
　　龙湛眉心拧成川字，已是盛怒。
　　平平推出一掌，雄厚灵力滚滚而出，隔空将两朵桃花给震得粉碎。那掌去势未收，径直打向了洛灵。
　　他不知道，那桃花上凝聚的是她的灵力，四朵尽碎，她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这一掌推在她身上，仿佛打在一团柔软的雪上，未感受到任何的抵抗之力。龙湛手掌一僵，愣住了。
　　洛灵的身体如坠落的星矢，疾速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演武场坚硬的围壁之上，然后摔倒在地，狂吐鲜血，两眼发黑。手里的桃枝也消散了。那围壁上的撞击之处，竟是出现了一个深深的人形凹印。

　　“小师妹！”陆麟等六人连忙跑向洛灵，想抱起她，却见她浑身瘫软，脸色惨白，两只明亮灵动的眼眸此时也丝毫没有灵性。
　　“小师妹，小师妹……你怎么样？”

　　“放开别动！”
　　凌香刹那出现，急忙给她嘴里塞了丹药，输送灵力稳住伤势。
　　她扭头看向那边盯着他自己的手掌兀自怔愣的龙湛，愤然道：“龙掌座，你怎可亲手伤她？你会后悔的！”
　　何钥也下来了，挡在他和洛灵之间。
　　“龙小子，别再出手了！你失掉一段记忆，有些事情不太了解，可别为此时胸中一口闷气，以致将来后悔。”
　　其他峰主也是纷纷下来，挡在他俩之间，出言相劝。

　　作为大师兄，计荣忍不住想说他：“龙掌座，你当初不惜一切为洛灵开辟灵海，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事后亲手将她打死？”
　　龙湛经这一问，也是不禁凝眸思索。
　　——对了，是为了什么？干这种蠢事，总不能是为了师徒情深吧？
　　看见一众人等将自己防敌似的防着，只当自己还欲痛下杀手，都护着她，本应恼怒，却恼不起来。
　　“罢了。”
　　转身离去。

　　凌香将只剩游丝的洛灵带回灵药峰救治。她吓得不轻，其他人也吓得不轻。
　　唯独易明稍微镇定些，洛灵这般重伤垂危的样子，他在云崖秘境见过不止一次了。即便她只有一息游丝吊着，也能回过来，她顽强得就像路边一颗野草，任人踩踏，支离破碎，也依旧能恢复生机，重新生长得郁郁葱葱。
　　其他人只看到她在云崖秘境里短短七年的时间，就获得相当于四重天的修为，只道她灵海特异，为她开了一条修炼的捷径，却不知，她在云崖秘境的那七年，是如何疯狂地磨炼自己。
　　他曾问过她：“为何这般拼了命地去修炼？”
　　她答：“师尊费劲千辛万苦，以命为我换来的灵海，我不能辜负了他这份心意。”
　　这一路看着她，说实在的，他心疼她。
　　她为了师尊这样努力，可师尊呢，将她一颗真心踩在脚底，任意折腾，肆意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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