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教过的学生都是天选之子

　　“这种类型的咒灵呢，本体通常不会非常难应付，但是由于具有一定程度的智力，所以常常会利用结界将猎物分隔开，再逐个击破。”

　　千代对女孩说。

　　“所以硝子不要和我分开。”

　　家入硝子抱紧了巫女的手臂，依偎在她身侧。

　　“就算老师不这么说，也不会分开的。”

　　“是吗。”千代停下脚步，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硝子真是好孩子。”

　　“和老师在一起的硝子，比较想当坏孩子哦。”家入硝子白皙的皮肤微微泛起红晕，“这个周末，老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爆破声打断了她来不及说出口的邀请，两人身前的墙被整面摧毁，随着烟尘散尽，银发的少年的背影显露出来。

　　五条悟站在奄奄一息的巨大咒灵之上，回过头对两人笑道：“已经解决了。”

　　在看见他的瞬间，家入硝子回到了平时带着疏冷的懒洋洋状态。

　　“又是你啊，悟。”她的眉头蹙起，用深潭一般的双眸注视着对方，“粘人的程度已经到了稍微有点恶心的地步了呢。”

　　“最近你对我生气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硝子。”五条悟歪了一下头，看上去有些困惑，“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呢，难道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他从咒灵身上跳下来，走到两人面前。

　　“啊，是因为害怕吧。”五条悟看着硝子和千代相挽的手臂，“这样的话，下次我帮你申请任务豁免好了，反正你本来就是后勤人员。”

　　“……”

　　硝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试图在他脸上找到蛛丝马迹，但五条悟的表情十分坦然，看来这番话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语。

　　“居然是真的没有自觉。”女孩感叹道，“你真是可怕又难缠的敌人呢，悟。”

　　“别这么说嘛，硝子，同期之间应该好好相处才对。”

　　夏油杰从另一侧的通道走出来，向千代点头示意道。

　　“我这边也已经解决了。”

　　“不赖嘛，杰，动作很快。”

　　因为夏油杰的出现，五条悟被转移了注意力，在对方从他身边经过时，五条悟按照往常的习惯那样随性地和他击了一下掌，但这一次在击掌过后，五条悟却被夏油顺势勾住脖子拽到了另一边。

　　“悟，看到硝子的脸了吗，面无表情的程度是平时的120％。”夏油说，“现在她的怒火大概也是120％的水准。”

　　“但是为什么？”五条悟说，“我对惹怒她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

　　夏油杰以一种和家入硝子类似的复杂神情盯着五条悟。

　　他缓缓开口道：“你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

　　“那么就从头说起吧，悟，你有没有察觉到你对千代老师的占有欲有点过强了？”

　　“占有欲啊……”五条悟认真思索了半晌，然后确信地说道，“可是我是千代老师最初的学生，给我最多的关注不是理所当然——”

　　夏油用一个响指打断了他：“就是这个。”

　　“喂，别浪费时间，回去了。”

　　硝子不带感情色彩的催促声传来，夏油最后只得叹息道。

　　“硝子会生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他果断地放弃了无药可救的五条悟这一边，“好自为之吧，悟，为了防止出现硝子拒绝治疗的情况，千万不要受致命伤。”

　　####

　　千代背对着学生们，手中握着一支粉笔。

　　“总而言之，这次的任务也完成得非常漂亮。”

　　她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复盘，在以平面形式展现的建筑构造图中，代表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和千代三组人员的圆点分别标记了三处入口，按照原本的计划，三组人员应当从各自的路线突入，然后在核心咒灵所在处汇合才对。

　　“夏油的状态一如既往地优秀而且稳定，硝子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对咒力的感知非常敏锐，做出的判断都很准确，悟的话……”

　　但实际情况是，五条悟摧枯拉朽般极端高效地抵达了目的地，在单枪匹马地干掉了建筑中最强的咒灵以后，索性突入了硝子和千代所在的路线。

　　简直是一场暴走的飓风。

　　“悟的话，没有什么可说的，能够再多注意一下缩小破坏范围这件事就好了。”千代将粉笔放回盒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总结会就到此结束吧。”

　　“有~~~”

　　趴在椅背上的五条悟拖长声音举起手。

　　“请说，五条同学。”

　　“今天晚上可以吃年轮蛋糕吗~~~”

　　千代微笑道：“好的，散会。”

　　“哎？老师莫非在故意忽视我吗？”

　　夏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一旁的硝子一面收起笔记，一面对走到千代身边与她交谈的五条悟致以漆黑的凝视。

　　“……硝子，那个。”夏油说，“眼神有点可怕了哦。”

　　少女缓慢地转过脸来，她的长相是娴雅清丽的类型，有柔顺的直发，泪痣和深色的眼睛，举手投足也很文静，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像女儿节娃娃……而阴沉下来的话就会很有怨灵气质。

　　“杰，我不爱吃甜食。”她细声细语地说道，“所以听见这种挑衅的话，就忍不住生气了呢。”

　　“虽然能够理解，但我想悟他主观上应该没有挑衅的意思。”夏油杰努力地调解着同期之间的关系，“他说不定只是个单纯的笨蛋而已。”

　　“不是的，虽然他恐怕是真的没有自觉，但这只是因为傲慢而已。”

　　硝子支起下巴，目光回到了黑板前的两人身上。

　　“悟的占有欲，与其说是缺乏界限感导致的无意识举动，不觉得更像是宣告主权吗？”硝子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悟他到底是猫还是狗啊——这种敌人是最可怕的类型哦，要记住一点，杰。”

　　夏油的视线偏移了一下：“……感谢忠告，无论如何。”

　　“打扰一下，千代在吗？”夜蛾正道那张可以去拍极道电影的脸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的视线环顾了一圈，锁定在了千代身上，“哦，在的啊。麻烦到会客室来一下，有人找你。”

　　“好的，马上就来。”千代回应过后，扭过头快速而小声地对五条悟嘱咐道，“年轮蛋糕和可丽饼只能选一个，要是在青春期因为暴饮暴食导致体型膨胀我可不管你哦。”

　　直到跟在夜蛾正道身后走出教室，千代对究竟是什么人会到咒术高专来寻找自己依然没有头绪。

　　她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会客室，等候在那里的是一位陌生的老人。

　　“您好，我是千代。”她说，“您特地到这里来与我会面，是有什么原因吗？”

　　“我是麻仓叶明。”

　　对方如此自我介绍道。

　　“在某次除灵活动中，与巫女阁下有过一面之缘，在那时，我无意中看见了阁下所使用的术式……那是与麻仓家的不传之秘十分相似的术式。在当时我错过了求证的时机，因此得知你在咒术高专任职后，我决定当面向你确认。”

　　麻仓叶明神情凝重地说：“请问，阁下与麻仓家是否有什么渊源呢？”

　　“麻仓啊……”巫女沉吟道，“难道你们是叶王的后代吗？”

　　听到“叶王”这个名字的麻仓叶明流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但很快被他压抑了下去。

　　“‘叶王’是麻仓家先祖的名讳。”他说，“看来就像我所猜测的，阁下的确与麻仓家有关。”

　　恐怕和叶王也有关系。

　　麻仓叶明想着。

　　虽然是先祖，但挫败了麻仓叶王人类毁灭计划的也正是麻仓家的族人，虽然距离叶王的上一次转世也已经过了许多年，但按照叶明的妻子市子巫女的占卜，叶王的野心并没有因此结束。

　　因此，可能与叶王有关的一切，都必须慎重对待。

　　至于面前的这位巫女……

　　麻仓叶明打量着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年轻女孩的千代，默默在心中下了判断。

　　大概是叶王在某一次转世留下的旁支传承吧，还是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为……

　　“叶王的后代都已经是老爷爷了。”千代感慨道，“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毕竟过去了一千年了嘛。”

　　麻仓叶明：？

　　“别在意，请别在意。”千代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话说回来，能多跟我讲讲叶王的事吗？”

　　麻仓叶明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么关心叶王的事，一定是叶王不为人知的弟子一系。

　　“先祖的事涉及了麻仓家的秘辛，不方便在这样的场合随便说出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搞反了师承关系的麻仓叶明正色道。

　　“如果有兴趣，下次请到麻仓家的道场来吧。”

　　####

　　“原来是那个麻仓家啊。”夜蛾正道了然，“虽然现在沉寂了一些，但在阴阳师中，麻仓家属于历史相当悠久的一脉，好像也常常出现一些强大的子孙。”

　　他补充道：“不过几乎没听说麻仓家和咒术师这边有过联系就是了，竟然会出面邀请你，真是少见。”

　　“不过我其实还是比较偏向阴阳师那边，从力量本质上来说。”千代看着对方留下的地址，“现在的阴阳师和咒术师似乎已经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种派别了，但在很多年前……”

　　在一千年那么久以前，两边还是水乳交融的关系呢。

　　想了想，千代没有说下去。

　　“那么，你到底和麻仓家有什么联系呢。”夜蛾正道一边处理着咒灵事件报告书一边问道，“随便问问，不想说就算了。”

　　“倒也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啦……”

　　五条悟恰在此时推门进来，于是，千代的声音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

　　——“我的第一位学生就姓麻仓。”她说，“那孩子是我的爱徒哦。”

　　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夜蛾正道不禁顿住了笔。

　　除了他以外，千代也意识到了什么。等她转过身去，五条悟已经走到了身后，他散发出的不妙气场让千代忍不住产生了后退的冲动。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但在她刚刚退开半步的时候，就被少年扣住了手腕。

　　“就在几秒钟前，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件事。”五条悟说，“老师似乎曾经说过，曾经教导过其他的学生，其中似乎有比我更强的。”

　　他勾了一下嘴角：“但是我当时并不相信千代老师所说的话，所以很快忘记了这件事……看来说不定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只是老师没有再向我提起而已。”

　　“悟，你听我说……”

　　“他在哪里？”五条悟问道，睁大了的青色眼睛深处闪烁着幽幽磷火，“呐，老师，让我见见他吧。”

　　“但是。”千代艰难地说道，“只有这件事情，我恐怕很难——”

　　“……啊，被拒绝了。”

　　五条悟握着她的动作有一瞬间加重，但在片刻之后，他就缓缓松开了手。

　　“那我就自己去找他吧。”

　　“等等！”

　　千代仍然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而目睹了一场人伦惨剧的夜蛾正道的笔尖终于能够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落下来。

　　“千代。”他心有余悸地摘下了墨镜，“悟他已经瞬移走了，恐怕是去找你的另一位学生了吧。”

　　“问题就在这里。”千代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幅《呐喊》，“可是他绝对没可能找到的啊！”

　　“我不是要对你的事情指指点点。”夜蛾正道表情严肃道，“对于学生，还是不要出现过分偏爱的情况……”

　　话音未落，巫女的裙角闪了一下，同样消失在了办公室中。

　　“……比较好。”

　　夜蛾正道说完了无人回应的后半句话，在只剩下自己的办公室内，迎来了每一名中年男子都会体会到的寂寥时刻。

　　他无比萧索地，让注意力重新回到报告书上。

　　好吧，不要闹出大乱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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