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老九门）烟花.十里洋场

　　乔楚生和白老大说了什么张予诺不得而知，但是黄昏时分站在这个幽深的小弄堂里，张予诺想刀死路垚的心真是明明白白。
　　“我本来说了不要麻烦诺诺姐你的，是路垚非要拉着你过来的。”白幼宁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在张予诺面前给路垚上眼药的机会。
　　“要是不你非要拉我过来，我会拉上诺诺吗？还不是因为你不靠谱，我才找她保护我！”路垚据理力争，内心一百二十万分后悔听信了白幼宁的谗言。
　　张予诺无奈，张予诺叹气，“行了，来都来了，进去吧！”白幼宁白了路垚一眼，对着张予诺嘿嘿一笑，挽着张予诺的胳膊踏了进去。
　　在弄堂里走了一半的路程，路垚偶然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身后已经出现了十几个穿着黑色短衣的人。那些人一个个看上去匪气十足，分明就是混□□的青皮。到了弄堂尽头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小门，门是敞开着的，白幼宁和张予诺径直走了进去，路垚跟着进去后才看到院子不大，但是院子里站着二十多个身穿黑衣的汉子，那些汉子见到他们进来，一个个都用敌对的目光看着他仨，一时间路垚路都不敢走。白幼宁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倒是张予诺想着路垚从来胆小，回身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快点跟上来。
　　三个人在一扇门前站定，白幼宁伸手推开了房门，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正坐在里面听留声机。白幼宁进来就朝着他用上海话打了个招呼：“胡伯伯，好久不见。”说着，就把手里的小礼物放到了桌子上，又指着身旁的路垚和张予诺笑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路垚，张予诺。”
　　胡竹轩淡定的打量了一眼路垚，又转而看向了张予诺，在看到张予诺时他愣了一下，多面的江湖经验让他看出这是个练家子，只是不晓得此人是什么来头。
　　胡竹轩清了清嗓子问道：“小路和张小姐是做什么的啊？”
　　“股票投资”这是路垚。
　　“探案顾问”这是白幼宁。
　　白幼宁飞快的瞪视了路垚一眼。路垚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之前我在那个沙逊银行当股票经理。”“现在他在帮着楚生哥做事。”白幼宁紧接着接了一句。
　　“那张小姐呢？也在帮乔楚生做事？”胡竹轩紧盯着张予诺，思考她和乔楚生的关系。
　　“没有，我是一名律师，如果胡先生您有法律方面的事想要咨询的话，欢迎给我致电。”张予诺适时的递上自己的名片，胡竹轩端量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名片放在了一边。
　　“你们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啊？”胡竹轩朝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路垚是个公子哥，本来对于人情世故就知之甚少，更何况是江湖人肚子里的那点儿弯弯绕，就更不了解了，因此他极没眼色的上来就问道：“我们这次过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年您派人砸电车的事儿。”张予诺和白幼宁一听就知道坏菜了。
　　果然，胡竹轩冷笑一声道：“是谁让你们来的啊？白来老大啊，还是他乔楚生啊！”话到这里，就连二百五的路垚都听出不对劲儿了，赶忙解释道“您别误会，是这样，这个电车公司呢，最近出了点儿事儿。”
　　“那你们就来怀疑我？谁给你们的胆子！”胡竹轩一拍桌子，门外瞬间冲进来十几个人，各个手持长刀，路垚一看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条件反射般的躲在张予诺的身后，脑子紧紧的抵在张予诺的后背上，身体抖的跟筛糠一样，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大哥，大哥，我们错了，别动手！诺诺救我，救我啊！”
　　此时那些汉子已经围了过来，张予诺左手护住身后的路垚，右手默默地伸进了大衣里，那里有个暗兜，里面放着二爷给的铁弹子。
　　白幼宁一看唰的一声起身，直接把茶碗给摔碎了，捡起一片抵在身前人的脖子上喝道：“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吓唬小孩算什么本事。”
　　“当即，房间内一片寂静，路垚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碰碰直跳。片刻后，胡竹轩哈哈笑道：“白幼宁，真不愧是你爹的好闺女，来来来，想知道什么随便问。”然后打了一个眼色，那些汉子才都退下了。
　　他笑道：“当年的事儿我已经跟巡捕房说清楚了，黄包车的买卖早就给了别人，你们要查的事，跟我没关系。”白幼宁一愣，又寒暄了几句后从胡竹轩这里告辞。
　　出了弄堂后路垚的腿还在颤抖，白幼宁便笑道：“怎么了，吓着啦？”
　　路垚很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说话还是忍不住颤抖道：“他们有刀！这么长！万一砍我怎么办？”
　　看到路垚那么大儿结果委屈巴巴的样子，白幼宁不屑的说“砍你也不会在自己家里砍啊，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和诺诺姐吗？”
　　“他们不会砍你，但是会砍我啊。”路垚越想越觉得委屈。
　　“也是你自己活该，那有上来就问人家之前干的坏事儿的，更何况你还表明自己是乔探长的人，这不明显是来找茬儿的吗？”面对张予诺的吐槽，路垚鼓了鼓脸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候乔楚生开车过来，下车就看到了张予诺三人，听了白幼宁的解释，乔楚生颇为怜悯的看着路垚说“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儿，挺住啊！我家老爷子知道你俩合租以后气的把桌子掀了。”路垚觉得自己的眼前阵阵发黑，他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明天就被沉尸黄浦江的样子了。
　　“诺诺，诺诺救命，诺诺救命啊！”路垚抓住张予诺的手就要开始嚎啕大哭，被乔楚生一把捂住，“行了，瞅你那点儿胆子吧！”
　　“我跟谁住是我的自由，和他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白幼宁拍了拍路垚的胳膊本想安慰安慰他，结果路垚非但不领情，还一把推开她的手说“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你不搬是吧，我搬！”说着路垚就急匆匆的往家里跑去，白幼宁一看急忙跟了上去，留下张予诺和乔楚生二人站在原地。
　　“吃饭了吗？”乔楚生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
　　“还没来得及吃，就被他们俩个拉出去了。”张予诺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奈。
　　“那正好，我也还没吃，带你去吃点儿上海地道的小吃？”张予诺来上海两个多月真就还没有好好尝一尝上海的美食，于是欣然的点点头。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暗黑色的天幕中挂着几颗亮闪闪的星星，路上很多急匆匆归家的身影，街道上乱晃的人并不多，但是车过拐角，黄浦江边却热闹非凡，有刚刚在码头下工的工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也有下班的人随手为自己买一份晚餐，在这片喧闹声中乔楚生带着张予诺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一个馄饨摊前。
　　“乔四爷，您来了。”看到乔楚生来了，馄饨摊主老胡立马满脸带笑的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是您的女朋友？”老胡打量了一下张予诺，看着是个漂漂亮亮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看来，我们乔探长是经常带女朋友来光顾你的生意啊？”张予诺忍不住逾揶了一下乔楚生。
　　乔楚生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这样天天不归家的，哪里有女朋友啊。”
　　老胡刚刚听到张予诺的话就有点儿慌了，赶忙解释说“没有没有，这位姑娘您千万不要误会，乔四爷可是第一次带女孩子来我这里，我才以为您是四爷的女朋友的，怪我多嘴。”
　　“不用担心，我叫张予诺，是你们四爷的朋友不是他的女朋友，所以就算他背着我有女朋友，我也不会发火的！”张予诺着重强调了'女朋友'三个字。
　　“好了，快坐吧，他们家的馄饨面可是一绝。”乔楚生绅士的帮张予诺拉开了椅子，又帮她烫了一双筷子。
　　“乔四爷怎么会想着来这里吃饭？”张予诺好奇的问乔楚生。
　　“怎么，你吃不惯街边小摊？要不我们换一家？”乔楚生顿了一下，有点儿拿不住张予诺的心思。
　　“街边小摊只有味道好不好，哪有吃不吃得惯的，况且在长沙，好吃的就是街边小摊。我只是有些好奇，按照你和摊主的互动，你应该经常来光顾这家店，上海滩赫赫盛名的乔四爷为什么会留恋这样一个小摊子呢？光是味道好，怕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你这是在用心理学分析我？”乔楚生一挑眉，一脸玩味的看着张予诺。
　　“准确的说，我是对你产生了好奇。”张予诺对着乔楚生眨了眨眼睛。
　　看着张予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乔楚生也不恼，甚至还好心情的调侃了一句“你不知道，对一个人好奇是产生感情的开始吗？”
　　“有了感情才会产生好奇，你把因果关系弄反了。”张予诺对乔楚生摇了摇手指。
　　“那你是对我有感情了？”乔楚生笑的更加灿烂了。
　　“乔探长，貌似是我先问你的问题。”张.假笑女孩.予诺。
　　乔楚生轻叹了一口气，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年少的时候家乡发大水，父母双亡，我就只能跟着同乡人逃难来了大上海，最开始的时候我就是在这旁边的码头扛大包，因为我那个时候小，就经常受到欺负，工头克扣我的工钱，又被地头蛇勒索，身上根本藏不住钱。有一年冬天我太饿了，但是身上又没钱，当时体力不支倒在了路边，后来是老胡看到我不忍心，给了我一碗馄饨。”
　　“所以后来，尽管你已经出人头地了，还是会经常来光顾他，借你的名声，保他的平安。”听到张予诺的解释，乔楚生点了点头，接着他又转而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刚刚的……”
　　老胡的吆喝声及时的打断了乔楚生的提问，“馄饨面好喽，张小姐这馄饨面可一定要趁热吃。”
　　“谢谢。”张予诺对他笑着点点头，老胡又朝乔楚生点头示意一下后，转身回去继续照顾自己的生意了。
　　“我刚刚的问题……”乔楚生试图拽回原来的话题。
　　“吃饭不要说话，影响消化。”张予诺摆明了不想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乔楚生委屈，乔楚生不开心，但是乔楚生想说说不出来。
　　吃完了饭，张予诺并没有急着起身，反而是津津有味的望着摊子角落里的一个小桌子，桌旁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两个人正在分吃一碗面。
　　“你在看什么？”乔楚生顺着张予诺的眼神望过去，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对兄妹。
　　“我和哥哥刚到长沙的时候，身无分文，哥哥也是给人家当短工出苦力养活我，那时候我也大概是那个女孩儿那么大。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等哥哥下工后，带着我去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当时因为穷，我们也经常只点一碗面，那个时候摊主看我们可怜，也经常接济我们一碗热面汤。”张予诺透过了那对兄妹，仿佛穿越了重重时空回到了过去的那段日子，辛苦中却带着幸福。
　　乔楚生看着张予诺挠了挠自己的头，搜肠刮肚的想要安慰些什么，结果辍诺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张予诺释然一笑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对你产生好奇吗？因为我觉得我们很相似，不管是身世还是身在江湖，所以才会好奇。”
　　“你和我不一样。”乔楚生摇了摇头，“你的哥哥始终陪在你身边，为你撑起了一片天，所以就算你历经千帆，眼里也依然有光。不像我，曾把光阴浪费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
　　多年后的张予诺才知道，当时的乔楚生曾偷偷将自己的爱意隐秘的藏在了这段话里。乔楚生结完账后提议开车带着张予诺在江边兜了一圈风，乔楚生将车停在江边，两个人并肩倚在车门上，望着眼前的川流不息的江水，月光照在江水上，荡开的水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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