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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袁霏霏的手抵着下颚,在耐心等待医院的消息时,门口此起彼伏的喊冤声在她开门时戛然而止。
秀秀右肩窝下夹着一个文件袋,方便她一径直坐到沙发上,道:“他们在你家外,洒汽油。”
“等他们洒,之后我在睡梦里,火一燃起来,就是真宗北京烤鸭(人)了。”袁霏霏为她倒了杯水。
“你在等李颖?”秀秀问道。
袁霏霏颔首,正要张嘴问她有什么事。
她神色微沉,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个血迹斑斑的本子,道:“我线下和你见面,不想无功而返。”
“哦。你们来逮捕我?”袁霏霏却看到了她身后那一排警察。
“算是,之前有人将你莫名其妙转移了,不过,目前更重要的是,我有想汇报的事。”
“死去的人。是(坏)系统拥有者,之前害人不浅,你误打误撞,将他‘绳之以法’,我们感激你,可你也要自觉遵守法律法规。”
秀秀又得到她愿意服刑的保证,松了口气,叫她戴上白色胶手套。
她顺势将本子推到她的前方,道:“既然这样,你先看看这个。我们之前没有马上打搅你,也是因为它的缘故。”
笔记本?
“这是从他身上翻到的?”袁霏霏一皱眉,在翻开本子那会,就暗叫不妙。
满本密密麻麻的,
眩晕令字体忽大忽小。
更令她发晕的是所涉及到的内容——
“我是秀秀。”
“内心忐忑不安。我和他在同一屋檐下,如果他发现了我,在暗暗出手,会大发雷霆的。我有点无助,可是必须要这么做。
“袁霏霏,没错,就是因为你。”
袁霏霏一懵,隔着一页纸,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点名道姓。
关键她咋知道她在看?
嗯?
“我猜到当提及这个名,你没看到,可看到它的人,一定会找到你头上。”袁霏霏又照念了。
袁霏霏继续读着,道:“现在,你必须待在里面,这样,它们才是触手可及的。接下来,你一定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秀秀提醒道:“之后的内容,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必须要‘通关’。”
“可不是要‘猴年马月’?我可不想成个黄脸婆,也没搞出点明堂出来,反而还要和游戏孤独终老。”袁霏霏回道。
秀秀:“她还有另一个解决办法。”
袁霏霏再翻过一页,默念道:“去找它们(好系统)。它们是良善者最忠实的信徒,也善于引导宿主们完成‘拯救’‘改写命运’‘攻克难关’等任务。”
“你会在李颖的世界里,看到它们的踪迹。”
?
茫然了,
什么玩意。
“秀秀,嗯……她是伊兰特的女儿,我之前提醒过你。她现在和你的女儿在一起。”秀秀看出了她的困惑。
“我不是困惑她什么身份,而是什么叫‘李颖的世界’?”袁霏霏震惊住了。
秀秀继续道:“李颖□□已死,精神犹存,在游戏里,等到精神消失殆尽,在现实里,她才算真正死亡。”
“那我怎样进入她的世界?”
“找到一个媒介。正如,那幅画是德拉和外界世界沟通的渠道。”
她焦头烂额、一筹莫展,腾起身自愿服从安排,打算去牢里蹲几天。
在此之前她叫住她,又道:“魏文,没死,也没失踪。”
“顾谣。他们还有私情。”
?
“请原谅我们没有马上将他绳之以法。他申请到绿卡。”
秀秀又道:“游戏的影响力又为他带来了很大的名声,国外不少网民,请求为他减刑。”
哈?
“他唯一和你们之中的一个人,有联络。”秀秀神色莫辨,在她错愕的神色下,一声‘你的好友,顾谣。’
傻住了。
也就是说……
她对她没有百分百的坦诚。
更多是对她的失望,
有点不是滋味。
袁霏霏郁闷了,待在逼仄的空间内,翘腿贴靠在墙上,所幸一声【还要靠爷来点拨你?】中止了她纷杂的思绪。
臭臭:【之前你们进的那个房间,有玩具和饼干削,证明前不久有人待过,没准就是她。】
“他盯上她,将她困在那,消磨斗志,等人一妥协,他再轻轻松松挖个陷阱,笃定我绝对会义不容辞,去找她?”
它又道:【一个人早有设计,试图引诱猎物,自愿跳火坑。】
那么,
他留下的讯息是什么呢?
之后……
她们遇到了什么。
房间?
袁霏霏一愣,它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回荡:【还不赶紧谢爷,不和你这般刁民计较,宽宏大量。】
给你献上我的膝盖。
可她没打算谢它。
没想到它道:【不用谢,爷尽管冷漠狠毒,但和你待的时间长了。】
“看样子,是我用自己绝世的魅力,和聪明的脑袋瓜子,再配上这副惊为天人的身段,令你夜夜难眠,深受感化了?”
空气静了一瞬。
只有一声类似牙痒痒的吼叫‘滚’令她想笑,可在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下,她一望去和开门人相视一眼。
他颔首示意她走完程序就可离开,大半年没出来,她刚想伸懒腰,门一开却是灰蒙蒙的天,半截的裤子在她视野之内晃荡了几下。
什么?
裤子都长腿,能跑了。
可没想到。
裤子的所有者连续叫她几声“关傻了?”
才发现是她俩。
顾谣的手搁置在自行车前的抓干上,叫嚷一声‘你们快上来,有线索了,近期一扇门出现在小洲上’。
“门?什么人说的。”袁霏霏看她的眼神莫名其妙,她一秒就察觉到了。
可雨夹杂着呼啸的风,她们跑来,黯淡了点的天地间重获光明。
一到家关上门,雨声才小了点,挑了个无人打搅的房间才坐下。
顾谣也屏息凝神,可伸来的手,猛然握紧再抬高她的手腕。
袁霏霏双目一敛,熟悉的人隐瞒她这么久,尽量控制着脾气,道:“之前的消息,不可能空穴来风,他告诉你的?”
没有点名道姓。
可苏烟的眼神出卖了打算狡辩的她,替她担忧,又想挽救局面,便道:“很久之前了,当时我也在。没什么……就……”
“是他。”
“行,我不操心你的事了,随便。”
“所以你要去操心李颖的事了?”
“这和她有什么干系?”
“李颖好像嫉妒我……”
“嫉妒你比她胸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
两人全程沉默,一人在夹缝里难以生存,可她们都默契的同时闭上眼,眼前天翻地覆,弹出的信息没出乎意料。
npc道:“任务拯救李颖。”
盘踞在她们之间的沉寂也在意料之中。
秀秀正巧赶到,率先打破沉默,道:“那天你俩和鬼精一走,我们也没闲着,探查这一带的路,你要找的近路,我都知道。”
“但是要进入它的洞穴。”
它?
钻木取火。
袁霏霏顾不上她了,真够莫名其妙的。
燃起来的火把,跳动着的光晕,借着余光,一条蛇的头朝下,倒垂着,不算长。
可它大约百米处的位置上,有什么移动过来了。
秀秀凝视着幽深处,缓缓道:“应该不是山鬼。尽管它形影诡异,可犯不着再踏上这里。”
袁霏霏点头,仅是捡起半截棍子往上一捅,鬼头鬼脑的东西弹出来,快到闪出剪影,她们有人尖叫出声。
它不见了。
苏烟的脸一白,不怪她叫的最凶猛,大伙都以为南方的蟑螂要来了,一条结实的长尾卷上她的腰身。
速度太快。
苏烟重重砸到树身上,强烈的撞击感下。
她呛咳了片刻,道:“是一只蛇,啊不对,是巨蟒,也不对,像蛇又长的有犄角?”
它庞大到令人目瞪口呆,顷刻间,平滑且流畅的背鳍凸凹有致。
头是萎谢树叶的颜色,它挑衅的抬高下颚,喷射出的气体,她们呛了一口,马上用手捂着嘴鼻。
好大的‘口气’!
缭绕入空,渐渐蔓延开来,掩着了她们的视线。
袁霏霏刚顿觉不妙,身侧的人不见了,可一击致命的打击感,脚踏着的土地都在轻颤,有的人甚至当场吐血身亡。
一声‘地震了?!’
袁霏霏勉强循着声源,黑暗中摸索,时刻观察有什么细微的动静,回道:“是大地母亲说,该起床了,别睡懒觉了。”
突然眼前一黑。
嗯?
怎么黑了?
没想到它有点‘小脑筋’,用尾巴套了她,摔个跟头,脸抵到地上。
想着它会始料未及大大出手,然而没有,她跟随这若即若离的呜咽声,咬咬牙爬到了她的下方。
想必这条‘蛇’是个夜盲,它的口腔太久没有进行护理,腐臭的牙上残渣太多。
肯定很久没刷牙了。
可袁霏霏不免要为她提心吊胆,按照常规出牌,它用蛇身令猎物呼吸困难,再一击必杀,在进食过程里它放慢速度,可猎物早就不知所觉。
只不过‘嘭’的一声,在她眼神微敛时,它的头撞上她们头顶上的树干。
???
这是一条不同寻常的蛇。
甚至津津有味咀嚼了几口。
什么?草食动物?
袁霏霏灵机一动,对任何的危险信息和警告皆充耳不闻,裤袋里摸出一石子。
抛掷到远处,它呆头呆脑,以龟兔赛跑的速度绕到石头那去了。
有点像逗狗,
她扔它追。
“它靠声音来辨位。刚才你过来,它都没发现。”苏烟置身在眼泪的海洋里。
袁霏霏在它醉心追和咀嚼石头中,观察到施加在她身上的力度有一刻松懈。
和躲在草丛里的奇怪者们对上眼,他们却对她即将要做出的动作,而惶恐不已。
没错。
他们害怕,
她也惶恐。
裤子里只有一个石头了。
四处扫视发现也没多余的了。
苏烟的眼瞪的老大,自动放大虹膜,像戴了美瞳,百分百聚焦一个人的美,她都想问她美瞳哪买的了,道:“怕——”
“我为你陪葬。”袁霏霏攒足了劲,高抛到半空,它一挺身她伺机轻呵了声。
无头人的飞刀隔空刺入它身上。
只有苏烟一个伤心的世界达成了,她尖叫着叫道:“可我不想和你一起殉葬……啊。”
它当真是根据声音辨位,嘶叫着那尖细的尾刚卷来,她的泪和哭声哽住了。
要不是她及时抓紧她的手,她现在恐怕人都不见了。
他们正要施行营救,可她的泪一浇下去,发出滋滋类似烤肉的声音。
怕水?
苏烟担忧她会就此脱手,不免用责备的语气对自己,道:“哭确实不好。”
它则偷摸摸从树洞那瞅上她们几眼,伤口带来的疼痛,令它的反应稍有松弛,她灵机一动,反而鼓励她道:“你继续。”
苏烟:……?
想当然。
苏烟它疼得死去活来,像个饱经沧桑的孕妇,在刨腹产时没打麻醉,脸庞狰狞从黑夜里潜到她们身前。
一上来,却扑了个空。
袁霏霏却忽然停下,一片寂静中,一道颇有几分磁性的声音吸引住了他们。
它的头颅有球体那么宽,道:[我辛辛苦苦守着这多年,凭一己之尊,称霸这一地带多年,你们休想来打破规则。]
袁霏霏一扬下颚,道:“借过一下。”
它对她的蛮不讲理顿感诧异,道:[你想借就借,那我可以借你们的胸罩来穿穿不?]
袁霏霏含笑以对,道:“你穿上胸罩,再配上舞动曼妙的舞姿,聚光灯一打。在场的玩家们,都对你心悦诚服,可是,你敢么?”
看看它那愤恨又纳闷的小眼神。
袁霏霏颔首,又道:“我眼光毒辣,对你独特的女性美,尤为欣赏,只要你愿意,速速给我当小弟。我保证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都有你。”
无头人嘀咕着:“她在画大饼?”
她们替她紧张,它也沉默着,眼里却微诧又几度欲要辩解,最后叹息一声道:[其实……那个,我是只雄的。]
等她刚要笑,它却乘机带着掠夺城池的凶猛,凑近她的那刻,她也管不上什么了。
迅速掏出一个空瓶,借机想抛入它嘴里,可它退避三尺,对它敬畏又惊惧。
可瓶子里单纯一滩黑水。
它正在瞪眼切齿。
[没成年的鬼精,你拿宝贝来养?农夫和蛇的故事,你不知道?它们成年后,可不和你胡搅蛮缠,一口吞你入腹都有可能。]
“那是你吧?”苏烟低喃着。
[它们和我一样凶残。啧,那叫声类似蝙蝠的雷达,一叫,大部队马上抵到战场,而且它们可野蛮了,扇你一巴掌,都不让你叫疼。]
它进也不是,退也不对,不止一次想吞掉瓶子里的家伙,恨意难以掩藏。
她也有类似的感觉。
是仇恨,
错不了。
秀秀插了一嘴道:“它是蛇龙一族的人,这个族类和原始人一样,可……不是被灭族了么?”
“被谁?”
“山鬼。”
它的眼里仿佛住着一个凄凉的秋季,在她们微微愣神之际,摇头叹息着,拖动笨重的身子,潜入深处。
它皮肉绽开的位置在屁股那,灌了脓,一股臭味和冰箱放了一月过没吃的食物一样,她刚要叫它‘慢着’。
可它留下一句:[近日他们又要去掠夺童话世界了,这里可离那近极了,又不得安息咯,你们也学‘圆滑’一点,避避风头。]
秀秀对她们脸上的不解心神领会,又道:“鬼精夺取物质,将本土人驱赶出去,都习以为常了,没人敢和它们抗衡。”
“可灭口,不是常事?它苟活下来了,怎么解释?”袁霏霏等它一消失,主动在前探路,准备进入她们眼里的‘警戒区’。
无头人回道:“无论是病毒、动物、人类,最高的欲望永远第一位都是生存,之后才牵扯到物欲、性.欲、占有欲。”
秀秀道:“这样解释也牵强。两族之前关系亲密如初,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就闹翻了。”
顾谣猝不及防看她一眼,她没多太在意,只是道:“之前那怪异的风,是它?”
“不是。是山鬼。”
“可为什么山鬼的风,会出现在它的地盘上?”
“简单。不急着击溃它,要令它想砧板上的鱼肉,慢慢切割,才有意思。”无头人回道。
袁霏霏一愣,前方铺满了的黑色枫叶在轻微振翅。
真的是普通的叶子?
她眉梢一挑,在跨入时,亮光下它们成群飞到聚光的火光上。
是飞蛾。
起初倒没什么,
直到满眼都是。
“扔掉。”
秀秀在她惊羡于它们的庞大阵型,一手拍掉它,她们同时后退几步,飞蛾们如龙卷风一波又一波,化身不可抵挡的浪潮。
光的亮度在它们包围下微微减弱,刺耳的‘咀嚼音’下,烈焰正在消损它们的寿命。
可有可无的灰烬一飞散,夜色茫茫,风高月清,苍天古木在那闪烁着亮丽的光泽。
袁霏霏的手穿入树里,漩涡的吸引力正在召唤她,眼前一黑,一个小洲在北纬四十度的位置上,远观它面积不大。
可哪来的门?
倒是又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令他们有点懵。
“这些山,鬼精都不敢住,都是死火山。”
苏烟顺道在网上下载了浏览量最多的资料,存入脑子里,又科普道:“这段时间,火山停止活动了,它如果有喷发的迹象,我们只要出来的够快,就不是问题。”
“它上一次喷发是多久?”
袁霏霏发现其他奇怪者们准备了水下照明弹、全景潜望镜、特别配置了一个能够保持无线联络的通信设备。
“不知道,但官方提示一个月后,会喷发一次。”苏烟紧随她们上了一艘游艇。
顾谣却神色恍惚,随手丢入水里的杯子,晃荡几下,倒没太大事。
可远处,黑影在若隐若现。
顾谣双肩一紧,有所顾虑,可她融入不了他们,刚嚷了声‘那个你们……’
袁霏霏多半在生她的气,没有人理会她,看她们有说有笑——
“弄不好,过不了多久,这小洲会下沉。尽管成因不得而知,但最具说服力的假设是,这里肯定和李颖是紧密相连的。”
顾谣抿唇也不再闹腾了,她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短暂下线拨通了个电话。
一声微低的‘喂?’令她提心吊胆防备着周围有没有人,额头冷汗直冒。
“魏文,我不是来叙旧的。”
“来叙情的?”魏文的嗓音充满了调笑,随时随地都在勾起一个人掩藏着的情.欲。
顾谣克制着,不想再掉入这个圈套和假象里,问道:“门在哪?”
“你坚信,我会告诉你?”
“你不是一直在默默帮我们?”
魏文回道:“我不想搞你们那些鸡零狗碎的课题,最近正在攻克和破译未解之谜。”
“什么?你……历史上还真有人认为科学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会限制和危害人类。你的那些,没几个是造福人类的。”顾谣道。
“可科学进程,淹没了那些不攻自破的怀疑。我目前试图扭转局面。”
“我自己的罪,我自己买单。”
魏文在她微愣时,绕到了最初的话题上,道:“门就小洲的正底下。”
“不久后,伊兰特会带山鬼前往那,你早点下线,不要和他们待太久。”他又道。
魏文不等她回应,只是沉默了片刻,道:“他在控制我。”
顾谣一挂电话,好在短暂离线,没人发现她的异常,隔窗一看,小洲近在咫尺。
她好心肠将信息公之于众,在下去之前。
秀秀反复探查了下深度以后,对她道‘我们检测在门就在我们脚下’。
游艇在距离小洲约二十米的位置,熄了火,她俩刚要潜入水里。
一声‘霏霏,除了门的位置之外,刚才还有东西。’
什么?
袁霏霏还在计较她俩牵扯不清,刚戴上护目镜,一回望她,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可她脸上的失望不加掩饰。
“没有,是我看错了。”
顾谣主动用绳子紧拴着的脚,害怕身体飘飘然,却更怕葬身在自责的泥潭里。
袁霏霏在他们的催促下,忍了忍,可感性战胜了理智,道:“能将他们托付给你吗?”
“可以是可以。”
咋,
理直气壮了?
“我会做很多错事,可在你眼里,横竖都没错,行吗?”顾谣对上她的凝视,心下一喜,她紧闭着的心有松动的迹象。
不再冷漠。
顾谣又顺势靠到她的肩上,烤好的肉串分发到她们手上,继续道:“出发之前,干了它,可是我做的,倍儿好吃。”
“别吃,会降低智商和记忆力的。”苏烟默默提醒了一句。
“我的智商够高了,常常因为和你们在一起,而显得格格不入,你们都没办法跟上我的思路。”无头人说着玩笑话,站着不腰疼。
“需要降降智了。”它毫不犹豫一口吃入腹中,很快浑身轻颤,两腿发软。
效果,
不~同~凡~响~
顾谣笑着和她们挥挥手,它却虚脱到直不起腰,道:“我要洗个脸,去醒醒神,不然快不要脸了。”
“你一直都没脸。”袁霏霏跃入水里。
其他人分别在海的四个方向,进行超声波、磁力测试、以及收集海面异样信息。
船舱的人则轮流盯着监视窗,他们在海底录入的视频自动呈现在上方,和她们在聊天框里发道:“没有异常,继续前进。”
袁霏霏有规律摆动着手臂和大腿,等鱼群一散开,她对着一扇门陷入沉默。
门是倒立的?
打不开,
必须要‘蹬’
再环顾四周,水波浮动,形状各异的发光鱼潜藏入珊瑚里,显而易见,她们的动静颇大。
袁霏霏一手抚额,叫她们退到一侧,手没完全落下,可门自动敞开了,他们满目震惊,门倾斜的角度隐约可见。
“袁霏霏,她只想你进去……”
秀秀一愣,想好言相劝,可一声‘在我看来,人和任何生物一样,发生病变,没有人会放弃抓紧救命稻草。’
袁霏霏任由温暖的光包围过来。
却没发现在忽明忽暗的虾群底下、灰色的幔帐深处,蠕动着一头身份不明的怪物们。
等她一走,一声‘秀秀,有家伙朝你们的位置迅速聚拢……水温降低到一摄氏度左右。’
“在哪?”
“我们四周。”
秀秀控制着水流,眼前很多道沟槽横在这儿,宽度到六米以上,一时间望不到起点在那。
这长度,
和蛇龙一样大?
“水质变差了。”
几团污泥浮上来,她一嗅到腥味,紧皱着眉叫道‘食肉怪物杀煞,它们来了,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几个人肩靠肩聚拢在中间位置,不是逃不了,而是一圈下来,它们围困住了她们。
奇丑无比,令人胆寒,激烈的呐叫几度要穿破耳膜。
“我们躲不过了……”
层层叠叠的泥块上浮,尸骨从它们的嘴里吐出,它们的俯视就像鸟俯瞰着天空的云海一样,期间发出‘嘎哒,嘎哒,嘎哒’的低吟。
~
刚‘嘎哒’了声,她并不感冒,顺手牵走这只闲逛的鸭,倒是这风有点大,没看清来者,裤腿一紧再让人一牵。
低弱的叫声倒没太大事,然而灰暗的店铺灯光下跑来的人。
一惊。
至于么?
她前脚跟到,后脚跟就那么多人,恭迎她?!
袁霏霏刚想面露八齿,优雅和他们打照面,可他们气愤甚至暴躁的叫着‘小偷,抓住她。’
小偷?
你才小偷呢。
袁霏霏等裤腿一沉,这才低头一瞧,一个头发因血而硬结,一根根贴着脸的人,对她道:“不要回去。”
“大哥。”
那人刚气腾腾要冲来,胳膊遭人一控,她面上带笑,却险些令他的胳膊上的骨头错位。
“妹子,你帮她做甚啊!她虽说是李丽的孩子,可她老.母好歹之前获过奖。”
小饼干?
“这小妮子却天天游手好闲,不找份活干,天天看着她老.母在家闭门造车,生活都快过不下去了,只会小偷小摸。”
袁霏霏一见真是她,再坚硬的心都会柔软,道:“你凭什么信口开河?”
李颖一愣,见他们像头狼多日没进食,两眼发光,有点惊惧的想跳下去。
可惜她才走出没两步,他们左拧她耳朵,右掐着她的胳膊,她疼得直叫‘放手’。
袁霏霏刚要扼制他们,可一声惨叫。
只见李颖死命咬着他的手,他暴跳如雷一时间丢也丢不开。
“我不是你磨牙的工具啊。”
他痛的死去活来,说的字字诛心,她却松嘴立马灰溜溜的跑了。
袁霏霏再要想见她,比见总统都要难,她迫不得已用手频繁敲门。
不知道,
还以为搞推销的。
可她在等门开的间隙里,寥寥几眼,颇为难以置信,因为只要回个头,沙发、衣架、任何物品都飘在上空。
袁霏霏一回头,她正两手环在胸前,等她甩出一句道:“李颖,我如果叫你王八蛋,你知道你老子是谁?”
李颖没再利索的关门,问道:“什么?”
“我叫王八,你就是蛋。嗯,你是王八下的蛋。”袁霏霏又回道。
李颖还没从那声‘蛋’里缓过来,白了她一眼就紧闭上门。
切,
就这点关门的能耐。
谁不会关门了?
袁霏霏等她一到夏天出来晒衣服。
大老远李颖就见她斜靠在那,门关了又合,还对她叫道:“李颖,你看看,这世上会关门的人,仅此我一个。”
“无耻之徒,当真缺氧了?”
李颖无精打采,逐渐离开她的视线,嘴上却一直嘀咕着:“真奇怪,天天遇到神志不清的人。”
“自信一点。你遇到的是同一个人。”袁霏霏大声和她隔空对线。
李颖:?
“还有,你只管努力防着我,剩下的交给报应。”袁霏霏又道。
李颖:……
袁霏霏全副身心投入‘折磨’她的把戏里,都设想了,等她睡着就偷偷摸摸溜进去。
眼前的雨再大,也阻止不了她。
可李颖拿书在客厅内走来走去,在她耳里就是一阵叽里呱啦。
鬼知道,
她又在捣鼓着什么?
等到人和雨夜融为一体,如果可以,明天就可上架。身为一只合格且肥膘的鸡,她的每一片羽毛在烘烤下。
逐渐干透。
再涮上辣椒油,
啧。
美味(bushi)
可是……
要不?
上演一场苦情剧。
算了。
袁霏霏一闭眼,一歪头透过细缝才发现她是在背书。
李颖磕磕巴巴还要来一遍。
窗户上惊现的手却吓的她一愣,也仅仅是一秒,她行色匆匆疾步过去,打算一探究竟。
可眼前的人一句不差、重复了她刚才背的内容,又道:“记住了?你半天没背熟,我都迫不及待想偷摸进来了。”
第一次见手脚不干净之人,
这么理直气壮。
李颖快要患上急性低血糖。
可她似乎是第一次翻窗,动作笨拙又笑的牵强,她动了恻隐之心,等她要两腿跃下,还特意拿了板凳放在底下。
“我感觉你有点熟悉。”
“什么狗血戏码,摔破脑子还摔失忆了?”
npc乍现令她毫不吃惊,道:“等任务完成,会自动恢复。那枚植入在你们脖子后的芯片,具有清除记忆的功能。”
袁霏霏一怔,听她只是道:“王八,明天和我一起去上学,当我保镖。可以先暂住一下,之后再带你离开。”
什么?
王八?
她叫谁呢?
袁霏霏却没反抗,抬头问道:“离开?你知道出口在哪?或者有没有一扇可以走的门,一进入那里,我们都可以逃离这里。”
“没有出口。”
李颖再也无暇顾及她,倒入床上,慵懒的侧头看她几眼,她才要按下关灯键。
可李颖叫住了她,道:“不要关灯,这样屋内才感觉有人。”
门窗微开,风和日光下的世界亮堂堂的,她的一条腿都要横到她嘴上去了。
李颖一脸窒息的用手支开她,急忙跑入厕所,道:“等会我上个厕所,你可以先打个响指。”
“你只要不拉在手上就行。”袁霏霏确实打了个响指,一张u形沙发,悬浮在脚下。
目瞪口呆。
头顶的云在飘,她的大腿发抖,底下居然没人大惊失色。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思绪混涌,自言自语着:“如果这里是为她而设,那和当初的画中女没什么区别。她想要我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那么她会不会在这里,
也留下什么可用信息?
李颖却一手拍到桌上,对她大喊着:“王八,过来,这道题怎么做?”
“数学?!”袁霏霏刚看到那一串来自‘神秘世界’的字符,并拢的双腿一紧。
没有闭眼,却察觉到灵魂在升华中不知不觉被洗涤了。
假装没有太恐慌,竭力伪装的无懈可击。
可也有点不攻自破……
“你不会?!!”李颖眼神像在说‘那你有什么用?当个保镖,也用不上你。’
“我会……会会会……”袁霏霏有点‘压力山大’,可马上板着脸、再微眯着眼,那迸发出的杀意正在对试卷进行扫射。
昧着良心,
对着她乱讲一通。
“你好厉害。”李颖看她的眼神一变再变。
可她昏头昏脑,
扯了个什么……
不知道。
然而别人看来,她确实讲的头头是道,连自己都要骗过去了。
“渴了?”李颖怕她咳嗽不止,影响到做题时拔刀的速度,居然两手捧上水杯。
真诚的献上。
袁霏霏又重重咳了咳,其实是‘做贼心虚’,怕她发现,她还慢条斯理抿了口水,装作端庄大气,一见她多半上套了。
真当她是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神’。
可李颖两手置在下颚上,对她眨眨眼又道:“马上就要交,王八,你要不快点?”
什么!?
马上?
袁霏霏有点崩溃,可脸上笑意不减半分,恭送她欢快愉悦进办公室。
却看她哭丧着脸走出。
李颖满眼幽怨看她一眼,才从喉间蹦出一个‘你?’
苍天饶过谁。
等她才要美言几句,保准她喜笑颜开,可她径直坐在座位上。
期间有人对她投以惊羡的眼神,叫着‘她就是那个天才?’
“冷静。她之前经常转校,因为偷东西,怕影响校风,被校长劝退学了,没想到你对她有滤镜。”其他人回道。
袁霏霏担忧有人背后嚼舌根,便问道:“怎么不和她们聊几句?没有人会喜欢消极和沉默的人。”
“大不了和它鱼死网破。”
可李颖丝毫不理会那些非言非语,又道:“也正因为任何人都想乐观,消极呢,没有人喜欢它,我才想和它相伴。”
这,
什么鬼话。
“消极是你的什么?”袁霏霏有点懵。
她真的是在和人对话么……?
“目前的伴侣。”
李颖的眼神却出奇的平淡,继续道:“我只剩下它了。”
她突然明白了。
外面的屋子,怎么都会飞呢?
因为在她的世界里,
存在,即有‘灵’
“而且,不必太放在心上。”
李颖低下头,像在对自己说话,道:“我从起初一个人,到后来也是一个人。”
袁霏霏继续道:“那我和你不一样。我们一见面,我就问她,能不能做最好的朋友。”
“她点头。之后掏心掏肺对我好,陪我度过了难关。”袁霏霏看她来了兴趣,自个两膝盖抵在桌椅上,上半身自然前倾。
“你们一定没摩擦。”李颖又道。
袁霏霏继续道:“别人,我不爽了,一个拳头直接伺候过去,她?我可不敢。”
“可我想,她是关心你的。”
李颖走在擦得明净如窗的地板上,转身和她对视一眼,又道:“我是说,她只关心你,可你看上去,有……很多需要关心的人。”
“哪有什么呢?”
袁霏霏一拽紧她的衣袖,双手轻轻拥了拥她的双肩,臭屁勾唇一笑道:“我又勾到她了。”
可袁霏霏吵的要死,一路紧跟在她身后,问道:“你搬过几次家?”
“记不清了。”
李颖神色不悦领她一到家,没开灯,前方的人一出现,她浑身却僵硬了,道:“次数太多了,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小饼干的半张脸看不清情绪,她嗓音不用音箱自带令人畏惧的效果,道:‘今天你的练习呢?李颖。’
李颖的视线飘到别处,点点头一溜到房间里练习,可这一坐就是上十个小时。
即便如此。
小饼干道:“我等你久到天都要黑了,不是要在这里,看你的废画。”
没有责怪她,可无论是失望的眼神、逐渐平直的唇、漠不关心的样子,都在无声谴责她。
是她不够认真。
李颖没有开口,甚至想去安抚激动又冷漠的她。
有时候,只要她们在争吵边缘来回试探,她若敢发表一句‘反对的言论’。
那些责骂会像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样淹没她。
所以。
李颖低头回道:“下一次,我一定做好。”
小饼干点点头,却道:“总是下一次下一次下一次,是哪天?我之前天天监督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可……”
李颖背在后方轻颤着,却敢和她对峙,又道:“我也是第一次做孩子。”
小饼干声音冰凉入骨,却道:“偷也是?”
至少她都要发作了。
可李颖既不狡辩也不和她互相伤害,只是一入房间就坐在窗台那,一低头就是几米的楼高,道:“我又被讨厌了……”
人越想就越气愤。
李颖却比一般人更容易剑走偏锋,一个玻璃瓶狠狠掷到地上,脚踏了上去,吓得她魂飞魄散又是一叫着‘你他妈。’
可袁霏霏渐渐放下手,没有再阻止她。
分明做着伤害自己的动作,
可她抱紧着自己的手,
没有松动一下。
又好像在保护自己。
有点奇怪。
“这样愚蠢、没完没了的事。”
脚有点不惨直视。
李颖又道:“真令我反感,可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减少内心的痛苦。也许□□的痛苦,真的可以盖过它吧?”
袁霏霏却不敢动了,道:“那个……”
李颖却掩在被子里,哭着莫名其妙没动静了。
怎么?
不哭了。
她还等她哭呢,方便录下来,等她清醒了,再调大音量在她耳旁单曲循环。
尽管这样。
袁霏霏想将她的腿拖出,可她瞪她一眼冷声呵止道:“你别动手动脚的,叫你碰了?”
“它价值千金?”
“何止千金,是千百万,你再碰,我就去买保险了。”
袁霏霏真就在她恼羞成怒下,故意多触几下,可凡事有个度,马上示意她的脚伤势有点重,又道:“可它在流血。”
“伤口会自己痊愈的。”
“那你呢?”
李颖只是回道:“我真难以想象你的脑袋里,装着多少乐观精神,事到如今,还想象着自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反正我败无可败了。”
“失败?只要我假装不认识它,它就不认识我,懂?它还会来下跪,叫着‘就失败一次吧,我真的很想光顾你的世界。’”
袁霏霏顺着她的脑回路道。
“我不信。”
“信不信我诅咒你以后穿裙子,□□会叉开?”袁霏霏紧接着又道。
李颖:……
“好吧。”
袁霏霏假装叹息,又道:“两只废材深夜报团哭泣。一个怂蛋一个莽子,再怎么折腾,这辈子就这样了,搞不出什么水花。”
“你才是。明天我有比赛,懒得和你多废话。”李颖回道。
“行。你也输的太难看。实在不行,我们就脱光呗,裸.体上阵,别人一见,卧槽!深知不如我们,这样,我们就从气势上镇压住对方了。”
李颖:?
袁霏霏不等她反驳,又道:“难不成,你要用自己的残腿去撞对方?”
李颖:???
李颖一醒来才洗漱完毕,见她正在观望房屋之外的‘荒郊野岭’。
“李丽不希望创作被人打搅,就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离镇上有一段步程。”
李颖和她招手,叫着‘带你观赏我的后花园’,可她左拐右拐,听在一扇门前。
好奇心害死猫,一推开,却出乎她的意料。
有十个人那么高的古木支着半个天,就像大海可以承载星辰的浩瀚,星辰也可以大海的广博。
“在很多创世神话里,树木都是作为开天辟地的神物。”李颖带她向前走,遥望前面,绿荫中的一抹青葱,闪烁着的光连缀一片。
李颖脸上褪去夜晚里的阴霾,继续道:“我希望自己是空气,听雨声,看日落。如果有关心的人,就默默守护着她。”
“你不是想早日脱胎换骨、灵魂回归天堂?既然这样,你变什么都行,偏要空气?人没空气,怎么呼吸?说明你珍贵无比(啊)。”
李颖沉默了,谁知道她一句‘变一只猪,还差不多。磨刀霍霍向肥猪,刚好我也馋猪肉很久了。’
她再度崩溃了。
李颖暗骂她‘真够不解风情,你当之无愧的聊天杀手?你可闭嘴吧。’又叫她往软绵绵的云上爬。
对此幕她心悦诚服,也不敢再多言了,不然她一脚踢她下去。
她纵使一直命运叵测,可也不想死的太荒唐和随便。
春风万载入冬眠,这将是漫长的三十分钟。
袁霏霏问道:“你不去学校比赛?”
咋哪壶不提开哪壶?
“在这儿,就可以。”
哈?
“这可是我的世界。”
李颖一抬头,朝暮亲吻着日光,清新淡雅的山茶花坠入大地,那些人蹒跚、又跌跌撞撞从月光下来到这里。
我们?
她心下咯噔一下。
李颖果真看她一眼,道:“王八,我不想比赛,和他们。要不我们可以来一场?”
袁霏霏拒绝的话快要脱口而出,可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聚拢到四周,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还可以婉拒?
似乎……
不能。
袁霏霏跟随她登上云絮,它带她们飘上去,天空就像洁白的画布。
任由,
她们来装点。
在风卷起花,草长莺飞之际,握笔和落笔只在一瞬。天地作画,也引得他们纷纷赞叹不已。
桂冠。
花落谁家呢?
兴奋感令她不可控想要更多。
如果它是个贵妇。
多半已经被她榨取的一滴也不剩了(这是……能说的吗?)
袁霏霏躺在云上,点缀物是绿叶和枫树叶,流水代替了颜料,抹在天空,自然凝固。
渐渐的一幅画诞生在人间。
全程她俩锋芒毕露,看似修炼了绝世秘密武功,痴狂如梦,其实都想和贵妇一夜春宵。
考官负责监督,作品在评委手里,谁‘咦’了声,她们神色莫辨,却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胜负欲。
深呼吸。
袁霏霏一个转头回望,她们却都凝视着她,对她的画作赞不绝口。
可她没有多开心。
第一时间就想捕捉她的身影,好在她再想离开也逃不到哪去。
李颖抱着膝盖,沉溺在精心为自己打造的壳里——这个小房间内。
之前,
总是出现‘房间’
她明白了。
它的存在,纵使小、没有生命、了无生气,却给她带来十足的安定感。
“王八。”
有点破防了。
“你不用自责。”
李颖一眼就看明白了她,又道:“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她继续道:“我之前模仿你的作息,就连你去哪,我也去哪。”
袁霏霏一愣,听见一声‘可没办法,只有努力,弥补自身的不足。可说上去简单,做起来却难。’
“明天就是你的登基大典,是吧?”袁霏霏才抓牢她的胳膊。
李颖却补上了那句断头断尾的话,道:“我要一次次和自己的懒惰、放纵抗衡。”
可再难过,有时被人理解真是一件开心的事,在她蜷缩在不见光的位置上,她和她并肩而坐,道:“旁边,可以坐?”
“袁霏霏,我一直在原地踏步。”
“那我们没有获得什么?”
“没有。”李颖回道。
袁霏霏回道:“你啊。”
“我?”
“嗯,会有欣赏你的观众。”袁霏霏道。
“没吧?”
“我啊,大哥。”
袁霏霏倒不担忧向来稳重的她会失控,只在意她若有若无的漠视,又道:“他们喜欢我的,可我喜欢你的,所以呢,大家都喜欢你的。”
李颖:……(什么逻辑?)
李颖却画纸撕下一半,放在她的领口里,道:“这是我模仿的画,收好,之后你可能用得上它。”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想疯。”
“然后呢?”
“跳楼。”
袁霏霏:?(都绝望到这地步了?)
可李颖背后的画面一变,直到这刻她才恍然,她也和画中女一样,世界真的会随她的情感而变化。
她们正在医院的顶楼。
有点熟悉。
李颖紧抓着栏杆,只要松开随时掉下去,道:“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因为知道,你们都关心我,我不能自私到辜负你们。”
周围不知哪来的人,喧哗中谁尖叫了声。
李颖瞪大眼,后脑勺上一沉,莫名其妙头靠到她的肩上。
李颖明白她这是愿意陪疯,手里擒满了细碎的月光,她想小心翼翼放入裤袋里,可发现衣服上没有口,只好存入心里。
一抓牢她后缩的手,慌乱中脚步声逐渐杂乱,有人叫‘救命’。
风在急速下滑,头顶仿佛有两个恒星在相撞,诞生一个新世界,又像两条平行线,寥寥一生,终会在极点交汇。
可?
没有痛处。
一朵莲花在她们身下盛开,花香肆意,在花蕾轻抚她们的皮肤。
她俩心照不宣的一笑。
月色停留在她的身上,却暂时住在她的眼里。
袁霏霏一和她一瘸一瘸刚到家,空无一人,她们的笑意没滞留太久,她第一个皱眉大喊了几声‘李丽?’
没有人。
袁霏霏道:“她多半出门了。”
“不可能。她一天将近一半时间,都在家里创作。”李颖想都没想,闯入她的房间。
李丽晕倒了。
袁霏霏也着急了,企图从冰箱里翻出点什么,可什么都没有,道:“她的手机支付密码……”
“她目前没成名,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也没几个钱。”
李颖不等她开口,随意拢上一件黑色的外套,再两腿往宽松的牛仔裤里套。
神秘,
严实。
“你要去哪?她只是练习太猛了,一时半会,没咋休息,晕倒了,再不济,等会我们一盆水下去,她不就醒了?”
“等不了。”
“李颖……”
袁霏霏刚要迈腿,关门声却令瘫软在地上的人,从睡梦中惊坐起,手上的力道也跟着重了点。
小饼干声音嘶哑,推动着她的手道:“她去偷了。”
“为什么?”
“为我。”
袁霏霏一时半会哑口无言,至少在跑的半途上,鞋都从脚上掉了,她也不敢有所松懈。
远远望去,路人见一个人像个贞子一样,又是甩发又是摆臂。
傻住了。
可她的耳里只回荡着那声——
“李颖,她其实够幸运了,帮她的人不少,但她并不是特别幸福和快乐,可能是孤独令她勉强维持着自身不堪一击的脆弱。”
“每当她绝望时,总有人会如期而至,给她尝点甜头,她才得以坚持下去,可当她真正的绝望那一天……”
袁霏霏没再想下去,不假思索对正在狂跑的人道‘李颖。’
她一出现,她也不跑了,遭了身后的人乱打,在沉闷的哭声下,她再也没有一声不吭,仅仅是望来。
“以后我再也不小偷小摸了,以后就专职做饼干……”李颖的头发掩着半张脸。
袁霏霏在她紧闭眼瑟缩着,喊着‘我蹬着十米高跟鞋来,腿都要断半截了,你再愁眉苦脸,我可以当场截肢了。’
他们气喘吁吁着还要下手,她管她三七二十一,什么是非问题,统统失效。
一听他们的求饶声,她却开心不起来。
当前。
面对着的不是单纯的人和人之间的战争,而是五雷轰顶时,天空的明暗不定的家伙们。
是山鬼……
和他?!
~
这一切都得从她们逃生后谈起,那些杀煞没有立即行动,等她们气喘吁吁爬到小洲上。
杀煞却奇迹般不再出现。
秀秀和一众人松口气,可一声猝不及防的闷笑,她们一见来者,对他产生强烈的鄙夷,升腾的怒火。
可顾谣尚有理智,化成了克制的力量,道:“又是你。”
伊兰特俯视着他们,有鬼精当他的脚垫道:“你们看上去像条正在垂死挣扎的咸鱼,我来提升游戏难度,不行?”
“你说的对。只是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不只是你妄图干预别人的世界,鬼精们犯上作乱,无法无天,就因为你的瞎指挥。”
“我们只负责掠夺,没什么问题。”伊兰特道。
“尽管搞不明白你是有什么坏毛病,可损害我们的利益,也是在作贱你自己。”
顾谣不管气氛有多沉静,但她离开之前托付她的事儿,她没有忘的一干二净,甚至主动挑明了说。
“呵。”
伊兰特取下黑帽,朝她们幅度较小的鞠个躬。
他又道:“我来,也是想告诉你们。没有人能主宰别人,我想你们也感同身受吧?”
苏烟悄咪咪补充道:“别管他。他只是被它们利用的工具,幼稚的要死,只会攻击别人。”
伊兰特将黑色礼帽一戴上,道:“它们困在山里,多年来安分守己,现在我带它们逍遥快活。”
顾谣的两肩却一紧,他的目光正悄无声息在她身上停留,道:“你就是顾谣?”
不是她,
还能是谁?
可袭来的它们,一发出叫声,她一捂耳想要蹲身,不等留意,剑光缭绕。
原来一长刀拦截在前。
顾谣冷汗直流,老老实实的憋气才沉静下来,对它报以感激。
“和我预料的人,有点差的远,他怎么会中意你?”伊兰特有点困惑不解,领着它们潜入那扇门内了。
只有苏烟一人凝视着它。
山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却体型大到占据半片天的家伙。
它的眼睛是琉璃绿,没有身形,飘在那,和天色交相辉映。
苏烟等他们强制性破门而进,道:“我们就任由他们自由进出?”
“可……他有山鬼,它可以凭借风的流动轨迹,捕捉到细微变化,再定位到人的位置,我们几个都不是它的对手。”
“只有一个目前可以治它。”
无头人一站定,她们的目光齐齐望来,它一轻嗓子,道:“它南征北战,你们都见过。”
“谁?”
“就是蛇龙,它可了不得,能够吐出一种毒液,一叶草没有的功效,它都有,专门克他们花里胡哨的操作。”无头人道。
“对啊。它们不是仇家?”
“山鬼和他,我们和蛇龙。”
“可它不乐意啊。”
……
无头人又道:“不过……刚才是真险,我看着那几头鬼精冲过来,离你的脑壳那么近,稍微再重一点,你恐怕都要归西了。”
顾谣回道:“确实,真险,如果真中伤了,我现在可能得换条裤子。”
“我可能……人都换了。”苏烟移开目光,却恰巧发现前方不太对劲。
询问是出了什么事。
“糟了,那群杀煞还没走。”秀秀示意她们暂时靠后,夜色茫茫,风高浪却先急,小洲在寂静中逐渐下沉就算了。
可他们又要面临它们的进攻,有人道:“没想到它们挺有脑子啊,刚才出现,没准伊兰特,就拿它们去烧烤了。”
“他没这么重口味吧?”
“我们中没有人比他口味重。”
水不知不觉蔓延到脚踝处,它们又大面积游动过来。
气势汹汹。
“她们没回来,我们每个人都不许后退半步。”顾谣绳子解开却没太犹豫,再放在她的手里。
她又道:“守着这扇门,一定要迎接她们。”
秀秀微诧,正要制止,可她俩脸上的笑,不用多言,就知道她们毫无条件、全无保留相信彼此。
“顾谣,我一定握紧。”苏烟见她的身体逐渐失去平衡,像放风筝一样。
那根细线就在她的手里。
杀煞们的兴奋度有上升的迹象,所幸她和水面保持不低也不高的距离。
它们够不着,又要跃跃欲试。
却在她的脚稍微低垂时,一跃上去,紧咬住她的裤脚,她一恐慌晃动更加剧烈。
‘你们这样,会衬的我格格不入。’秀秀颇为震惊,却不再坐以待毙。
苏烟一直边想哭边不忘将她往这扯,道:“他们去找她俩了,比我境遇更艰险。”
从天空中央撕裂开来的雷电,照亮半片天。
~
李颖的脸色却是一沉,不比亮堂堂的天。
和她自打那会,就藏身到一处相对隐蔽的位置上,道:“在可控范围内做到力所能及,才是我身处绝望,最好的慰藉了。”
袁霏霏的四肢渐渐无力,那些疯狂又混乱的幻觉再度上涌。
伊兰特对沙发之内碍眼的物件,不屑一顾,道:“袁霏霏,那些幻觉,有什么用?第一它会令你精神崩溃。”
“还有一点。”伊兰特深吸了口,再放下烟斗,问道:“来根?”
山鬼礼貌回绝,它的身体和黑色斗篷如出一撤,问道:[还有什么?]
“失控是最后的归宿。”伊兰特回道。
山鬼只是默默来了句:[相信一个人会带来麻烦,恐惧带来的却是更大的麻烦。]
伊兰特颔首,又道:“我需要一点帮助,毕竟现阶段你并非敌人。不用太粗暴、直接对待她,将她抓出来,可以?”
山鬼:[风知道。]
袁霏霏的手就放在她身上,她此刻在惊惧下,所反映在肢体上的应激性反应。
几只鬼精居然大致定位到她们的位置了,游荡过来了。
李颖小声同她道:“我去引开它们。”
“被你气饱了,我还要……反过来感谢你。”袁霏霏拽了拽她的衣袖。
李颖一回头,凝视着她道:“因为我,你天天不吃饭,已经饱了?”
“可不吃好饭,就掉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拿着自己的头发去批发。”袁霏霏点头。
“可你会变丑。”
李颖偷偷看着她,没了出路,它们正疯狂搜寻着,可她只看得见傻笑着的自己。
“之前就丑的没下限了,现在再变丑,就是丑上加丑。没听过负负得正?”
袁霏霏继续道:“咦~我又漂亮了。”
不过……
再不从幻觉里出来,不会有片刻安宁。可全世界的闹铃齐声响起,水渍蔓延,又陷入一派死气沉沉中。
伊兰特的嗓音醇厚却又带了点残忍,道:“在梦里和幻觉里,一个人平时的阴暗心理,更容易暴露出来。我倒相信一个人在梦里时的样子,更真实。”
李颖顺势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我杀了魏荀,诡异又压抑。”袁霏霏回道。
“人忧虑所在,正是恐惧所在。”
李颖拼命摇晃着她的肩,又道:“它正在通过操控你的潜意识,将你的担忧,巧妙转换成恐惧。”
“我一直当自己又又又犯病了呢。”袁霏霏头疼欲裂,想叫她别晃了。
真的,
有在加速她晕倒的速度。
李颖用手擦掉额头上的汗,赶紧应对,毕竟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几只鬼精正要探头,心律失速,可突如其来的起身令她慌了神,她刚要开口,可她一幅无所畏惧的样子,打算挺身而出。
李颖只留给她一个纤瘦的背影,道:“霏霏,其实……”
“我多想你和我吵架,再将我甩开,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远离你。”
幸存者们在恐慌下四处逃窜,却被它们横扫在地上,密集的人群反向撞上另一群人,就像两条龙头碰头,在机关枪一样的声响下。
“可你没有……我也该为你做点什么了。”
李颖的渴望在内心疯长,比烈酒还要醇香,却胜过寒冬,猛烈的热风一来。
炽热的春日足以融化满山的白雪,连绵不绝。
袁霏霏却想浇灭她的渴望,道:“我见你不容易,你知道么?不是叫你任意挥霍的。”
李颖倏忽掉头看她,温和的笑了笑道:“可……你永远是我活着的动力。”
伊兰特一见到她,也愣了半拍,却仅仅是扯出嘲弄的笑,道:“李颖。你是幸运的,遇到了我,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角。”
她瞪他道:“请您举起手,再靠背过去,我有点犯恶心,如果你不想衣服脏了。”
“恭喜你们重聚,只是恐怕又要分别了。”
伊兰特神色冷漠,又道:“袁霏霏,当你以为事会结束,一切都恢复正常,可它会以让人惊悚的方式,再度出现。”
[人类最古老的情感是恐惧,是对自然界的提心吊胆,害怕立足不了。]
山鬼稍微摇摇头,又道:[如今依旧是恐惧占据主导,却是背叛、出卖、谎言。]
门外交加的雷电,几度要撕裂天空。
她得起来。
袁霏霏才发现四肢紧紧的被拴住了。
?
臭臭的机械音又猝不及防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摧毁!摧毁!】
【让我再度燃起你的愤怒和恨意。】
袁霏霏却望着它们就像剥洋葱一样,从周边开始,有条不絮的进行剪除,她心有所属的世界,被摧残至此。
那些恶念再度入侵她的大脑,一冰冷的男声‘如果上帝想让你们相遇,那你们肯定能遇上。当然,我们来,也绝非偶然。’
“袁霏霏,那本笔记在你身上?”
“那笔记在我手里,不在她那,你想要吗?那就尽情寻找啊,就像你之前戏弄我们一样,我将它藏到这里了。”李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得不说,有时候我挺羡慕一种人。都要死不活了,却顾着另一个人。”
“我也没什么特别擅长的。”李颖在紧张的气氛和形势下,也在他质疑的眼神下,用头撞上他。
他咒骂了声,后退半步。
李颖得意的笑着,又道:“也没有不擅长的。”
伊兰特被她激怒了,一招手蜂蛹而至的鬼精们蹿入半空,那里有一扇门,密集密集着,她也淹没在其中。
第二天醒来。
袁霏霏仰面朝天,骨头‘嘎嘎’的响。
想减轻疼痛感,迫不得已侧着身,才发现自己睡了一晚上。
您,
怎么睡得着的呀?(非劝学版)
仓鼠拨动了下她的袖口,一指上方,半空上有一扇门岿然不动。
如果大喊,
尽管和她相隔千里,
她也可以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变化,
就好了。
“送我过去。”
袁霏霏精疲力尽的喊着,正脚踩一张木桌,手攀附着一个水壶。
在器具飘动之间穿行,却有不知道从哪移来的桌子一撞她的脚踝。
嗯?
什么戏码?
一个斜侧方的水壶更是猛撞上她的臀,她刚要说‘无法无天了’
靠,
可自从她一屁股跌坐在桌子上。
它左右偏斜,快速上移,离门只差一点,她顺势用手紧握把手,一挤入门时,那阵熟悉的光笼罩着她,带有一丝馨香。
可……
前方一条路都没有,全是藤蔓缠绕着,唯独墙上随处可见的画。
她毫不吃惊,凝神对画观摩了起来,自言自语着:“第一幅法国画家,籍里科的《梅杜莎之筏》。”
啊,
猜谜底呢?
袁霏霏却注意到了画的底端标明有次序,喃喃道:“《梅杜莎之筏》……(内容:贵族们在船上挣扎着求救的讯息),次序是26426。”
26426?
键盘上输入是‘暗号’的意思。
明白了。
李颖想说‘这些画,是我们之间联络的暗号,为了避免他发现。’
袁霏霏大喊着‘那你在哪?’周围悄无动静,可她感觉她就如一个幽.灵,正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鬼使神差停在一幅画前,它的另一半是残缺的。
不是之前那一片残画么?
一摸入裤袋里她再拼接上去,等画完整后一扇门再度乍现在前方。
黑夜里她尽情的奔跑着,自由的血液在奔腾,再黑的夜也无法阻拦她。
可,
她犯了难。
艹
从天花板到底端,不止一扇门,是上百道门立在那。
又要来?
简直空中楼阁。
她在脑海里搜索,一声‘袁霏霏,这幅画是有深意的。’在比赛时她模仿的那幅画。
好像是《阿诺芬妮夫妇像》?
她一愣。
画里新婚燕尔的夫妇两人,被替换成了她俩,在进行着庄严且肃穆的宣誓。
她们头顶的蜡烛正在跳动着的火焰。
“熄灭了的蜡烛,意味着此人魂归故里,也就是她的灵魂正在消散??”袁霏霏自言自语着。
画里李颖顶上的蜡烛熄灭了。
“伊兰特在拿她做什么。”
袁霏霏压下忧虑,她更在意的是在她们之间那面不起眼的镜子里,不止有两个人。
第三个人在镜子里。
这里……
莫非有第三个人or物种?
袁霏霏背脊发凉,长期以来的应激性,刺激她做出第一反应。
在背后突如其来的长尾鸟飞来。
靠!
在她的印象里,古代这种鸟类,嗜好斗杀,会和对手斗到至死方休。
古人也常常用它表达‘杀斗’之义。
原来李颖在提醒她,
这家伙就是第三者。
它嘶叫着要叼下她的肉,左跑右跑,不能再徒劳无功,在游荡中她朝一幅贴有《俄尔普斯》一系列画的门上走去。
再一手推开。
仓鼠从她的袖口里出来,她自顾自低喃道:“俄尔普斯的女人被蛇咬伤后逝世,此后他决心和冥王决一死战,夺回自己心爱之人。”
什么意思呢?
可很快她有点眉目了。
李颖就在前方,只是她极度虚弱,再度被半吊在半空。
她前方却是个祭台上分别有四根蜡烛,她的脚下是五芒星的阵型,这是典型的祭祀仪式。
在她身侧的他一转身,便道:“上帝,我向你情愿,将她的灵魂献给你,再结合我等之力,将他们毁为一旦。”
他妈的。
“交出她。”袁霏霏见她的情感异常不稳定,脸色苍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又抑郁的状态。
又犯病了。
伊兰特微愕,也没猜到她会这么快。
他不悦的皱眉,却道:“这将是场以魂换魂的重大仪式,我可以中止,不过我不想听到任何一句‘安慰’的话,你能令她平静?”
山鬼神色不悦,道:[你疯了?恐惧不够,我们唤不醒那头大家伙。]
袁霏霏一声‘李颖,奥骨斯特.库特的《暴风雨》(人们在海上遭遇不测,却奋勇挣扎)。’
李颖渐渐抬起头,和她眼神交流中——
她又道:“《托尔斯泰在耕作》(列宾最瞩目的身份是文学家,在托尔斯泰为他完成肖像画后,他也拿起画笔,为挚友作下这幅画)”
他们微愕。
“我不是你的鱼?”袁霏霏的话一出。
李颖正在律动着的心脏像一张海绵,任何水只要侵入,它会自然吸足,可没有外力作用。
它只有从她的眼角溢出,化成了泪。
山鬼正要制止,道:[她情绪稳定了!?]
‘已经进行到最后关键一步了,我也不可能傻到中途放弃,不过……’
伊兰特暗自嘀咕了声,她们的周身世界一变再变,眼前的黑暗逐渐有亮光照来,一条通向出口的路就在前方。
是梦境?
他的声音却回荡在她的耳里,‘你们不可以交流,不可以牵手。你更不能回头看她,这样走出,就算胜利。’
袁霏霏颔首,不确定她是否还在后,多少次她都想回望。
可那幅画令她灵光一现:《俄尔普斯》
俄尔普斯为了救她,也和冥王结下类似的约定,只要他开口,她的灵魂会永远归还冥界。
袁霏霏坚信自己大限已定,卸甲投降最好,可一股使命感赋予她神奇的力量,令她能够在一路以来,毫发无伤。
比起赢得艰难,
代价更高昂和残忍的是失败。
尽管担忧,可她们刚走出,他既恼怒又无济于事,道:“你们这……什么……真没意思。”
山鬼怒不可遏说道:[伊兰特,我可不是来陪你过家家的。]
伊兰特一皱眉,在弹指间一缕黑烟笼罩着她,她化身成一只鸟。
嗯?
“纵使你有解药,可你一面对我,我可以随时随地叫你死活不能。除非你中伤我,不然次次一见我,都得以鸟身现世。”伊兰特无视她的挣脱。
谁知道她在他手背上大小便……
山鬼对他的闷哼充耳不闻,沉沉浮浮,以它的视角来看。
她浑身的劲,似乎足以筑成一道坚固的壁垒,挡住了狂暴的风。
在奔涌的海浪里穿梭,在熠熠闪烁的晨光里荡漾。
山鬼有一时间的失神,道:[这俩女娃,当真令老夫动容。在这个世界待久了,不少玩家尔虞我诈,欺上瞒下,互相残害,哎。]
可伊兰特顾及不了它的感慨,瞬移到了她的前方,道:“袁霏霏,我暂时充当上帝的名义,对你们进行审判。”
袁霏霏:?
他又道:“你从悬崖跳下去,只有这样,才能洗清罪孽,为自己的罪恶忏悔。”
这该死的翻译腔。
李颖只一秒就和她暗自交流讯息,假装圆目怒瞪着他,才叫一声‘她不可能傻到跳下去。’
山鬼猝不及防看她一眼,神色似乎温和了不少,像是隔着她在看另一春风得意之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袁霏霏没有犹豫再三,尽管猜到他又会出尔反尔,不过她想孤注一掷,倒头跳入悬崖底下。
寂静了。
山鬼一愣,又道:[老身先撤退了,你这‘变鸟’的伎俩,绚丽的很,不过次数有限,也要用完了。]
“嗯。在童话世界,得到的特殊待遇。”伊兰特回道。
[哪天也带我去那里玩玩。乏了,先行告辞。]山鬼嘴角往下垂着,自带与生俱来的贵气,同时淡漠至极的疏离。
这样的它,却回看了一眼悬崖,叹息一声,便率领其它虾兵蟹将退去。
“这真是一段伟大而光辉的篇章,多么真实,多么令人陶醉。”
伊兰特又道:“一个谱写着生命奇迹的人,就这样没了,没了!!”
他也从沉溺在破坏别人的兴奋感里,渐渐转醒。
那刺耳且猛烈的电锯声下,令他渐渐转醒,粗壮的树干拔地而起,正如骨头刺破肌肤和肉,野蛮的长出。
他一愣。
两侧的树轰然一倒。
始料未及。
躲也躲不开,它们之间靠的太紧密了,半摔到地上,他因疼痛牵动着嘴角,却对上怒不可遏的她,道:“没把你献给那个大家伙,你该感谢我。”
可她居然来真格,道:“我都舍不得伤害的人,让你来践踏?”
伊兰特幻化成黑烟,可遍地都是树,它们瞬倒的过程里,他无处安放,只有在她的逼迫下,一步步走到悬崖边。
他却及时止步了,再掉头时眼里的笑意残忍又冷血,道:“我不像她一样傻。”
可话音刚落,一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裤腿,一声‘你不傻,还要朝这儿走?’
袁霏霏脚踏着从石缝里横斜逸出的树冠,他愕然满脸,她们隔空却微微一笑。
刚才她们秘密交流的信息,
就是这样,
一切都在顺其自然发生。
袁霏霏伸直的五指一用力,他想谩骂一声,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向下偏斜。
“现在,我就要你垫背。”
袁霏霏一发狠,不等她叫‘袁霏霏,你又不要命了?!’他却如临大敌,眼里难掩惊惧,两脚朝天,一同坠入底下,在中途他头朝下。
“你……”肩上还有她施加的压力,又惊又恐,少有的惊惧最终征服了他。
“你在整我之前,不打算了解一下我?”
“什么人……?”
“什么娇软、退缩、服从,在我这,统统不存在。”
袁霏霏眼里冷静如死水,可话里带狠劲,继续道:“从始至终,正面挑衅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死的路上。”
“你不想充当第一个,那我就让你,成为最后一个,做鬼,都不得安灵。”她不等他错开脸,指甲掐入他英俊的脸上。
原来……
她才是最恐怖的。
可他不甘心,在化成一撮黑烟之前,使出浑身解数吐出一团黑烟,在她的身上。
同时费劲全身力气,瞬移到一处地方,她们一斜一横在那,体力早就不知。
都昏迷不醒。
只不过他的胳膊、大腿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脸上醒目的狰狞抓痕,破坏了他从前身上的美感。
头顶的烈阳高照,土壤干裂,没有生命气息,她们再不醒,极度有可能,双双在睡梦里死去。
仓鼠呆头呆脑‘格叽格叽’跳脱出来,从她的裤袋里。
摸出那根一叶草,试图挤入她的嘴里。
可她没醒。
地底下却隐隐有水流声,身侧宽度在十米左右的泥沟里,注满了水,欢快的‘吁吁’声渐渐由远及近。
泥沟里的水,激起层层涟漪,那只海豚一昂起头,充满欢快的气息,和它对叫了几声。
仓鼠猛点头,再两爪卖力,掰开她的嘴。
海豚茫然一脸,可它叫的汹涌又急促,它扭头慌里慌张,一点点渡水到她的嘴里。
可她喝了又吐。
所幸。
几个长发僧无声无息出现在一侧,却是笑笑,缓慢阔展出的枝叶茂密。
处于阴影的部分毫无变化,强烈的紫外线却灼伤它其它的枝干,化身成灰,风一吹,大自然的养分就有了。
沉闷中一声石破天惊的旱雷,阴翳掩盖半空,小雨淅淅沥沥的下。
[是奇怪者们的降雨。]
长发僧却一侧头望去,眼神微愕,它们东躲西藏,一般人见不着它们,一旦出现,肯定有备而来。
一些光点游走在丛林里,满山的野花如响铃那样绽开了。
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她半悬起来,衣领一微微翻折,锁骨上现出一排奇怪又诡异的符号。
一声机械音(好系统)笼罩在沉静的四周:【带她去童话世界疗愈一下,这叫伊兰特的丑八怪,你们随便折腾。】
~
一声‘袁霏霏,还不见出来?一直斗鱼也没不是个好事啊。’
她们四周连绵起伏的火山有喷发的迹象。
“我们要不下线?”
“再等等。”苏烟却发现小洲正在下沉,水都已经漫过脚趾,谢天谢地,今日寥无星辰。
‘轰隆’几声——
火山的爆发一触即发,混入岩浆中的白色泡沫,发出激烈的咕噜声,连续炸.裂开来。
顾谣的双脚和它们本来几米相隔,可滚烫的热浪刮来时她们快睁不开眼。
那群杀煞也为之色变,正要以迅猛之势撤退,可抵不过四面八方涌来的岩浆。
免费高温消毒。
那腾升的热气要融掉紧拴在她腰上的绳,出现的npc无一例外是雪中送炭,道:“亲爱的宿主们,任务完成,门已经打开。接下来,童话世界,将为各位开启”
什么?
什么童话?
什么梅,
马冬梅?
在慌张和急躁中,李颖从天而降,她们一起接住了她。
在她缓缓睁眼就问道‘她人呢?’
“我们也想问你。”苏烟早就将npc的话,抛之脑后了。
李颖满目呆滞。
看上去,没全醒。
时间不等人,等轮到她,只剩下半截在外面的小洲,脚底有强烈的震感。
顾谣控制着身体,实在是不太容易,在激荡和危机并涌中大喊道:“有门,确实可以离开,只是在我们头上……”
“啊?”苏烟一点也不想哭鼻子,可沸腾着的液体烧焦了她的裤腿。
可在高温下,苏烟眼角的泪瞬间干了,眼看她在决心擅自留下。
最后一个离开。
浓烟滚滚,沉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恍惚间,她的双眼明净如窗。
顾谣冒着热烈的火光而来。
她一踮脚,她则下坠,就像跨越过整个世界的鸿沟,她俩的手交握中十个指贝紧贴。
“顾谣,我没哭。”
顾谣的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就在两人的腿一离开,海水再度翻腾起来,淹没小洲,她们庆幸之余,更多是诧异。
足以吞噬万物的热流,在浪的拍击下,开出一朵朵绚丽的红花,它仿佛立在高山之巅,睥睨天下。
然而整个洲已经沉入海底。
~
“李颖则趴在她背上,剧烈的摇晃下乍然一醒,一瞬间,浪花不再起伏。一切静止,只听得见她们各自急促的呼吸声。”
在一间女孩正寥寥草草写下最后一句,门‘嘭’的一声响了,她一惊朝外一看。
门外的声音如期而至,道:“兰兰,我是魏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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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晚安
童话世界颠覆你们的想象(李颖的个人线,终于结束了,之后有用的,不然我也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