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奇怪者
在以往危机四伏的生涯里,见她暂时翻身做主人。
实属不易。
她待在房间里,遥望窗外,忍受着老鼠和蚊子的喧闹。
很快,
没声了。
她却发觉黑暗里有人盯着自己。
正犹豫不决,都知道大晚上、特别是诡异时分。
开门是大忌,
煞笔才开门。
可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打开就道:“我是李颖。”
“伊兰特。”他的嗓音,却致使她全身僵冷。
他没有拐弯抹角,和她谈起一大堆条件,她拒绝他,并信誓旦旦和他道‘你就等着她的仇恨。’
可他道:“我的记忆没出差池的话,之前她的无意之举,谋害了一条命。”
woc?
李颖屏息,担忧莫过于恐惧渐变成真实。
他得逞的笑滞留在嘴角,又道:“我举报了她,如今呢,她在监狱。”
~
监狱建立的位置,靠近大型研究基地,这是继未来时代到来,最重要的一所、也是秘密基地,在这里随处可见的不是人,倒是机器人满地都在跑。
守卫森严。
在来之前日渐增多的合成式机器人和眼前的人,构成了她近日的认知。
‘你先别急。’
女人在为她植入芯片却认真到眼皮都不颤,道:“它是你的身份证,用来识别你的身份,不然你就是黑户。”
可嵌入墙上的蔷薇令她神色微凝,打算质问,她也恰巧脱掉了白色胶手套。
袁霏霏问道:“你们大费周章,将我从监狱运到了这里?”
女孩则一边将七七八八的医疗器械,移到原先的位置,回道:“嗯,你犯了大忌。”
什么大忌?
正困惑不解,她的手却触到盒内的手术刀,窗户外廊道上方安装着的警报器一闪动,心悸的声音盘旋在半空上。
袁霏霏早就蓄势待发。
哪怕一点细微至极的动作,足以引起风吹草动,她俩在对视中气氛寂然到一定地步。
可随着一声‘入侵者就在附近。’
女人的手快如脱兔,三两下将紧贴在身上的医服从身上褪去,没想到她在推窗之前,又道:“想了想算了,后会有期。”
哈?
谁粗鲁的一脚蹬开,齐齐用枪对着她。
更是一脸懵。
真没大没小。
明明有求于她才会将她带到这里来,这下又马上翻脸不认人。
人家脱裤子的速度都没他们快。
可前方倒是空无一人,她微愣时,它们没有放下枪,她习以为常仅仅是起个身,道:“你们招待客人,就这?”
“我们不久前检测到偷溜进这里的人,身份不明。怕她危及到你的生命。”
001微低着头,两指并拢从上滑动到下方,武器可是它们的一部分,自动同机械之身贴合在一起。
契合度完美到看不出丝毫破绽。
001示意它们稍安勿躁,她两手放在膝盖上,推动着上身微微朝前偏移。
“那个。”
001的双眼位置是不透明暝黑色实体,可她的脸一靠近,像置身在幽黑的海水里。
死寂。
“那货,人呢?”袁霏霏尽量克制住在积压在胸腔里的怒意。
“不知道。我没权限。”
得得得。
再狼狈也要活出比狗更精彩的瞬间。
可正当此刻。
墙上的画渐渐吸引了她。
两个女人并排坐在座椅上,可她们神态各异,一个白裙,另一个黑衣。
有点邪门。
袁霏霏的身上正是黑衣,道:“印象派画家德加的作品,名为等待。”
他暗示她,
让她等?
孩子,百年后再给?
啧,靠,哇(泪了)
啊呸,
淑女淑女。
“你不回归自己的主业?”001却一只手遮着单只眼,偷瞄一下,只要她张望,它就刻意回避。
“我倒想,杂七杂八的事,每天一件。”
真想有三头六臂,
这样就可以兼顾多样了。
它颔首,叫她跟随,两人轻松自如入侵里里外外电子设备的网络。
无须过多解释,门自行敞开,全程黑漆,一束光从门的间隙里照来。
低弱到快令人心跳滞停的嘶叫。
它用眼球快速扫描。
可她微怔。
这数量,
都够开party了吧?
它们敏锐至极,挑衅的吼叫震耳欲聋。
比她家的音箱,
都要给力。
是变种人。
它们只有人的本能,人会有的恐惧、无辜、仇恨都暴露在脸上。
“我带你来,观望一下,确保你认清时局。”
谢谢你。
“顺道记录和存储。”
“?”
“我的眼睛是记录仪。”
001又道:“刚才我用0.5秒浏览。”
管你多少秒。
袁霏霏移到右侧的墙上,用上半身挡住了背后的一个紧急按钮。
只是。
依她目前的处境,进退都是服软,也是认命,可她偏偏要直捣黄龙。
袁霏霏在它发现时,开口道:“你知道什么最致命么?”
“枪?或者其它武器。”它神色莫辨,污迹斑斑的身上不是缺零件,就是一脸失望,又道:“还是,现在的你呢?”
“都不是。”
“是人心。”
“可……”
它试图阻止她,继续道:“袁霏霏,你所认为的正义,这个所谓的正义,会死更多人。”
袁霏霏拍下按钮,之后会有人用利器猛击它,几片碎物在它破败不堪的身上摇摇欲坠。
那也和她,
八竿子打不着。
001一挑几人,刀枪无眼,她想躲藏,可它一拽着她的胳膊,甩在背上,回首掏。
一启动攻击装置,扫射四方,不减帅气。
机动化的轮子滚动着,几发子弹在触及它时,用金属制成的部件同人的骨骼一样,彻底支离破碎。
“你不讲道理。”
“我也年迈了,快走不动路了,身上的机械都是从四处搜刮来的,是上世纪的废品了。”
001不等守大门的人叫着‘stop’,飞快溜过时他们早就目瞪口呆了。
它的躯体散架倒不要紧,可连续惊动了街上的路人,她不解它此番举动,它却调笑着道:“跑的,着实有点慢了。”
清新空气和从葱葱郁郁的林子里照来的光,微移到它的身上,微亮的月色却刻入了她的眼底。
她俩之前有恩怨,
哪能说没就没的?
不是它,
她会跟个狗一样?
它却道:“黑暗地带,她身处的位置。那里每一种怪物都有固定的杀人方式和杀人方法。它们大同小异,千奇百怪。”
“我们的小命在它们眼里不值一提,跟蚂蚁一样一脚踩死。”它又道。
“按道理,谁都不是个例,魔术师却是例外,也就是伊兰特。”
“这样?”袁霏霏早就准备好了。
“嗯。那一个叫兰兰的人,你知道?”
“她的行踪,她爹保密工作做的很好,目前应该八岁了。”
“她爹哪个?”
“伊兰特。”
……
哪知道它又自顾自道:“就在不久前,我也浏览到了关于你的网页。”
001又道:“有一本书,女主是你的名字。”
嗯?
似乎听人唠过一嘴。
不过,
它没头没脑提到一人一书。
“不会那本书,是兰兰写的?”袁霏霏问道。
“嗯。”001见她一脸怔愣,她又嚷着‘我知道了,那你会修复么?’
“我们没有名副其实的死亡,可我躯体没了。”
001继续道:“实在糟糕。哎,本来庆幸吊了一具80岁的空壳,足够幸运,现在完犊子,壳都没了。”
她询问为什么。
它微愣,看出她眼里的不解,便又回道:“那天,你带我走出,现在,我带你出来,就这样。”
它紧接着又道:“嗯,不过他下达的指令,我也必须施行,这就是我的命。”
她颔首,再倒退。
乌云却如压顶之势席卷而来,一抬头,指端从厚厚那一摞书上划过。
在哪?
那些印刻在书壳上的字忽大忽小起来。
没有。
书不可能带腿跑吧?
“真不简单,是谁唤醒了你想学习的灵魂?让你半夜孤腔奋勇撞书房?感天动地,天地良心,孤儿听了,都要为你开心。”袁小迪道。
孤儿……
袁霏霏一两句一说完。
他呆愣道:“很久之前,那个和你撞名的女主角吗?可你不是不在意吗?”
“我现在关心了。因为他们会知道我的一举一动。”
“那……”
袁小迪顺势将书拿到手里,眼中如蒙了一片浓稠的雾气,放下后,再渐渐恢复光亮,又道:“可作者没有更新完。”
什么?
靠,
玩断更呢?!
“知道叫什么么?”
“兰兰。”
……
“念几句书里的话,来听听。”
不得不承认,
还有点半信半疑。
“有人观察她多时了,可她不知觉,忽然一道惊雷撕破天空,浓雾遮蔽了所有,门‘咚咚咚’的响了起来。”袁小迪磕磕绊绊的念着。
“可那身白衣服,却如死人指端的血一点点落下去。”他继续道。
袁霏霏一掀开窗帘,翻涌着的暗雷几度要拨开阴翳,一愣他俩几乎同一时间注视着门口的位置。
咚咚咚。
“他们会照常敲门。”
他的声音穿过凛冽的空气。
“可这回不一样。这人怕惊扰到她,很快走了,想必你们之前见过。你慢慢吞吞走到门口,一推开门,一个兔子玩具在那。”
他有点懵,她也是。
雷声的穿透力直击耳膜,门外的动静也快到像她脑海里一闪过的断片。
很快,
所读的,
会在现实里有所反映。
袁小迪不等她上前开门,叫道‘鬼扯的,什么天荒夜谭,你这都要放在心上?’
臭臭也道:【喂。别开门。】
她正要放弃,门‘咚’的一声。
她俩面面相觑。
袁小迪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搞什么?’
她也不知道啊。
手发凉,开门之前积聚十万火力,可一开却真是个玩具。
?
就这这这?
臭臭:【爷可一点都不怕(骄傲)。】
可心尖都在狂跳,它对她诱惑力如此大,她都不肯多挪开目光。
袁霏霏以多个方位细致入微的观察。
戳入它细小的孔里,一小撮卷纸在手里,再平铺开。
【如果你看见了它,证明我多半死了。】
如果有一扇出去的大门,没有闩上,永远为她敞开,等虚幻的光从后她的四肢消散,现实世界就身在眼前。
一睁开眼,他正穿着短裤短袖步履匆匆从外回来,在明媚的阳光下,无需多言的炙热和悸动充斥在她们之间。
魏荀稍微弯下身,覆到她的耳边,道:“你想去哪,只管去做,接下来的事,我全权负责。”
叶的光影和蜜果在交相辉映,可她所有的警觉在迎面袭来的触感下,全都前功尽弃。
一缕春风拂过,
立在枝头上的花苞,
盛开了。
魏荀继续道:“去前往别人目不能及的世界,那里会有你一席之地。”
“那我前功尽弃了呢?什么也没得到呢。”袁霏霏用头抵着他的肩,一偏头问道。
“那也是我的妻子。”微风夹杂着他的嗓音,在引领下她的手,慢慢抵着他□□的胸膛。
她嘴角疯狂上扬,可做人不能太猖狂。
不知多久他的唇触到她的耳垂,比她的体温还要高的声音,令她的心律一度失速,又道:“这里,也少不了你。”
魏荀就这样凝视着她,慢慢的光包围了她,可她印刻进入他的眼里。
游戏在为你疯狂嚎叫——加载。
吹拂着海风,海鸥翻飞在蔚蓝色的天空,距离港口有多远,喧嚣声中厚厚的云雾一散开,一艘船在广阔的海域里起起伏伏。
触及之处的人一见她脸色一变,稍靠近了点,挑位置刚要坐下,他们恐怕对她避之不及。
她如一坨美味的翔,色香味俱全,可惜世人不懂它的芳香,毕竟没人真敢吃。
照样。
随她开心。
袁霏霏‘啧’了声一腿蹬在桌上,厚厚的亚麻色餐巾围在脖颈上,端坐在那,拿起筷子吃饭,空气都凝固了。
袁霏霏留意到烫的笔挺的桌布上,居然有一点血红色的污渍。
左侧的人戒备一脸望着她,说的却是道:“魔术师何方神圣?他来去自如穿行。”
“他的力量,那样的无处不在,他的意志还可以体现在日月星辰、飞禽鸟兽上。”
“他再厉害,也不重要。”
一人探头探脑又道:“你们知道?最近几个城市,闹腾的厉害。有几个心存恶意的人从民警手里逃脱出来了。”
“心存恶意?”
“(坏)系统拥有者。”
“嗯。我这段时间,大脑里回荡着一遍遍的歹.毒的声音,就是系统的?”
“对。那那些人什么身份?”
“他们夜间出没。当事人莫名卷入,无一幸免。地方新闻在讲述这件事。”一个叼着烟尽情沉入其中,赛过活神仙。
“奇就奇在当事人们遇.害之后,屋外都发现了一个玩具。”
……
袁霏霏淡淡开口道‘我也遇到了。’
他俩一个激灵发现她正单手支着肘,一个倒是神色恍惚,另一个瑟瑟发抖着。
做出一个微笑,
证明她温~柔~体~贴?
袁霏霏嘴角才要微微上扬,他们叫着‘我再也不敢出来了’刚要拔腿就跑。
一个人瞬间不动了,他手里的烟才冒出了点火星,却只飘出烟来。
他想怂恿两条腿抬起,可她一吹指腹上的烟灰,问道:“统统说了。”
他们想直叫倒大霉,却不得已道:“前不久刚临时成立了小组。人员都百里挑一嘞,身怀绝技,同我们相比,那真是荣获系统的恩赐。”
“他们是?”
“正是奇怪者。维持里外的秩序。”
要不是她非人母,他俩也非儿子,早就哭哭啼啼给她跪下了,道:“姐,该说的说了,压箱的私货,都给你全掏出来了。我真是绞尽脑汁,一句废话都吐不出了。”
袁霏霏问道:“你现在说的,不就是废话?”
“好像也是哦。”
她又道:“你们上这船去哪?”
“这船只有一个终点站。我们呢……去旅游。”
“当真是旅游观光?”
他俩对视中敢怒不敢言,或许她太母夜叉了,道:“也不是。你先瞧瞧那些人的眼睛。”
她顺着他指的位置一望去,在这里,有人喷出第一口快吸入肺里的烟,一切都让人舒适宜人,可他们的眼神有点古怪?
特别是看她。
他才又道:“有一半的人都是为你来,为你狂。呸呸呸,我是看了有关你的书,才来的,都期待你会做出什么反应。”
“我能有什么反应?”
“伊兰特将矛头指向了你。他恐怕不惜失败,也要你挫骨扬灰,想必你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他自言自语着,又道:“是什么呢?”
看她不爽呗。
“他只要敢来,我就敢应战。”
她才甩下一句,他们微怔循着声音望去,她俯视时置于阴影部分的半张脸,是不屑、忽视不了的冷淡、漫不经心。
“关键他没那个胆子。”她含笑扬声而去,举目四顾,海平面上一棵垂樱,他们则在背后探头探脑,偷偷看她。
它的枝条纤细且嫩绿,一些白沙铺在水上小洲上,衬的它荡漾在阳光下的全身,都在闪闪发光。
太罕见。
树会长在海上。
这船真是驶往未知领域的,至少之前她从未见过此番逆天的场景。
那点结郁也消散了,一声“旅客们,886号即刻抵达黑暗地带,船舱里的有备用休息室,睡够了也要多睡觉,做一只快乐的小猪喔。”
袁霏霏看了眼指腹,刚从桌布上蹭来的血,还尚留着,看样子血渍是不久前留下来的。
她来到水槽前,一朵牡丹在浅水池上飘荡,它一开花就有几滴液体流到她的手里。
“嗯?”
有几滴液体在自如的滚动间‘biu’的一下入了她的眼里。
真调皮。
牡丹的头顶弹出一句:[我又开了。]
剔透的蓝色水纹在她的指腹上一点点漾开,单纯一个水珠缓慢分化成两滴、三滴,覆盖在她手上,血很快无影无踪了。
不敢想,
在这儿,
什么都可以梦想成真。
牡丹:[见怪了。]
袁霏霏一愣,它的头顶又弹出一个框框:[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到的还要辽阔。黑暗地带则是异兽们的栖息地。]
“没有人真正跟我说明白过,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我都问几百遍了。”
牡丹:[那是他们待的时间不够久,我从最开始就长在这艘船上,目睹过这个世界的动荡变化。这里就像火锅。]
那?
牡丹:[就像大杂烩。你现在只探索到一个小角,在这之外,更广袤的未知领域等着你。有鬼精、童话世界、奇怪的沙漏...]
“鬼精?”
“黑暗地带,最恐怖的杀人怪物。”
她见它摇动着的花瓣,又道:“那你们莫非都长的有嘴?”
[你看着我,像是有嘴的样子?]它的几片花瓣又要聚拢了。
满脸写着‘我又自闭了’。
[solo几句不成问题,关键看它们会不会开金口,有百分百八十的,不乐意同人类交流。]
“那你见过小孩吗?”
不是说,
一直在船上吗?
隔着透明窗口的里间就是船舱的休息室,只要稍有一个动静,她就想快步穿过,可这下得耐着性子同它聊完。
[多的不是?你指哪个?]
“长成……”袁霏霏正想描述长相,一到嘴边都差没拍脑子暗叫一声‘孩子,长什么样子来着?’
尽管它没眼没屁股,但如果她能望眼欲穿,在它花瓣之内有一双来自灵魂深处的凝视,着实令人心下没来由一紧,道:“天仙。”
她真激灵。
[天仙?]短短时间花瓣都掉了一地。
真怕等会它就要秃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破碎、委顿、浪费掉的时间,她几乎丧失了要活命的机会——幻想都没了。
就像上锁了的窗外的死水,长久浸泡在水里,什么都活不了。
袁霏霏又道:“想不到就算了。”
[她一定在一个房间。]
嗯?!
在逼仄的廊道上,不知哪来的风吹动起了谁的白色裙角,在拐入休息室之前,她脚步一顿,特意停留了半刻。
“书里的人,说的就是你?”
她倒希望皆是虚妄,刚才也看走眼了,在寂静到诡异的走廊上确实只有她一人。
而希望也有了虚假的开始,五官没因喜悦而走样,身子早就灵活的从间隙里挤入。
可眼前一幅绚丽且美的不可方物的天仙图在墙上。
触手可及。
???
可她没有马上离开,证实有没有人进来过,从窗口、门的位置、摆设上检查了几遍,没有任何动过手脚的痕迹。
门外有人叫了声‘有血,来人啊。’
跑动起来视线逐渐开阔,等人流汇入船舱内她方便确证所思所想。
再次环顾四周。
呼吸放缓,冰凉的触感使她狂跳的心一点点降速下来。
有浓稠且醒目的血迹在镜子上流下,字迹同她的脸交叠在一起。
【孩子就在船上。】
波浪状的水波一荡漾,她早已从休息室走出,前倾上半身,尽可能在制高点,人来人往之下他们没一张脸是她眼熟的。
“喂。”人流后涌,只要藏身之处,她都翻找过了,甚至在鼓风吹动船帆,一只立着的翠青色肥鸟脆吟吟的‘啾’了声。
它乖巧如斯朝她点着头。
它的眼里中如滢滢秋水倾覆过来,精致且多到如寒鸦的羽翼覆着身子。
甭管它长的多俏丽。
她徒手抓鸟,真是碍手碍眼,它剧烈的挣扎,要和她来一场殊死搏斗一样。
一人一鸟,它那一嗓子一出隔壁村花马不蹄停哭喊着要改嫁,她暗叫着‘死鸟’。
马上,立刻,迅速。
它异常丰润,可尾端却有点锋利,确实可以剃了再丢入锅里炖再炒一番。
是清汤还是酸菜味,
全看她的心情。
此时也有件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鸟才庆幸着挣脱出来,刚要‘啾啾啾’耀武扬威,她却正观望着一群衣着怪异的人。
白色刚熨烫过的中式礼服在身上,左胸统一佩戴了一枚别针,是兔子形状的。他们的出现掀起了一大波人围观。
其中一个女人的白色裙角随风鼓动,一条透明且长串的水珠,勾出她圆润的下颚,绿色束腰带、如液体在流动着的丝巾缠在贴上。
白色裙子?
莫非……
刚才、书上所指之人,
就近在眼前?
嗯。
在人声鼎沸中,有人对她胡言乱语着‘魏袁。’
什么?!
一直以来,穿白裙的人是她孩子?
可她该做的事,无非喊一声‘孩子,你是吃激素长大的?窜个子,着实有点快。’
女人一望来那鹅蛋脸上,尽是严肃之色,一时间其余人满目警惕,她的一举一动随时触发他们身上蕴满的杀机。
女人的目光越过人群,道:“你?袁霏霏。”
是时候母女相认了。
既然她身陷囹圄,是个人都要拔刀相助。
没准了,
冲哇。
袁霏霏后脚后移,上身和脚上构成一个绷直的弓状,没有拔刀而出算是大幸,摸到的却是一副可怜透顶的匕首。
呃。
“无头人。”
剑横空虚指一晃,他们躲闪快如蛰伏在地底下的蛇,对峙间不分高下。
无头人也许真败在了没头,眼睛都没有,哪里看得见细微之物?
人头攒动间,人潮汹涌,大海的呼啸层层叠叠的压倒过来,可即便如此,也有人不幸中伤。
他们逃窜中叫着‘水,漫天都是。这什么系统在身?’
纤细的水凝集在半空上,外观轻盈剔透,可等她戒备刚起。
它们如兵临城下,万箭齐发时周身的人首当其冲成了筛子。
那些奇装异服的人轻易可以操控水流,当前四处皆是海水,对她太不利了。
袁霏霏屏息时放在腰上的手一收紧,没想到一粒细若尘子的水珠,正对她的瞳孔。
“停战,她是我们这边的人,你们此番行为,真是没头没脑,只会树敌。”女人道。
孩子,
就是神,
她的救命稻草。
一瞬间气流停滞般,以流线型弧度飞来的水珠同她只差分毫之间,半空掉入木板上。
‘哗’的一声化成了一滩水。
这天底下,
哪有孩子打生母的事?
“我和她单独待一会。”
女人凝望着她,声音软软的却等同禁令,他们屏息屹立不动,侧身候在门外,她却打算盛情款待她。
在刚才惊险的一幕,带来的刺激感没有抚平她紧绷的上身之前。
谁开口,
谁就是大笨蛋。
可,
仔细想来,
敢情——
她起初自个,
自导自演了一场,
‘情深深雨蒙蒙???’
剩下她们两个单独留在安静的屋内,她打量四周,起初那些血消失了,在墙上用铁丝勾着一个鸟笼,她及时制止了她。
“这个房间,是他为你准备的。什么东西都没摸,管住你自己的手和嘴。”
哟?
这是,
要走知性优雅路线?
女人没有一句废话,又道:“伊兰特,是不是找上你了?”
敌不动,我不动,
在不知道她企图之前,
她打算装装傻子,
并且将话题往对方身上拉。
袁霏霏无意摩挲着刻有鸟花纹的杯盏,却胜在有意,道:“我哪知道呢?”
“想知道他不难,只要随便问一个游戏里的路人就行。”
女人又道:“我可以称自己和他有一腿,可我打算实话实说,我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孩子,你来过我家门口?”
袁霏霏的手放在她肩上,紧紧拽着,她脸色一变,本想动弹可她的眼神一凝,带有压制性的震慑由她的手心,传到她身上。
“没有。”女人有一瞬间懵,尤其是‘孩子’冲击感太大。
女人全神贯注盯着她,此刻似乎连时间都在变慢,听她一声‘没有?’上身不自觉一颤。
“他身为魔法师,可以制造梦境。一个人身处梦中,永远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你我皆是。”
女人取出一个抽屉大小的盒子,中间凸出来的位置有个半圆状的开关,她没有摸清她怎么回事。
盒子惊现一个凹槽,费了点劲,从中摸出的魔方有着精细的做工,
“袁霏霏,我们是为你来的,我也不是你孩子。”
哈?
“那你是叫兰兰?”
“我是秀秀。”
哦吼,
一个没猜中。
秀秀拉着她走到窗前,魔方却放在她的手里,她一掀开窗帘,原本可以俯瞰这波涛汹涌的海。
她又道:“如果你早点看那本书,也许可以避开之前的灾难了。现在呢?知道什么了?”
说多了,
都是泪。
袁霏霏抚过魔方的棱角,又道:“她说,必须要解开我命运的绳索,刻不容缓了。”
“嗯。你不想各色各样、难以想象到灾难,再降临在头上,就要着手去改变。”
袁霏霏道:“可她没有确切说明白。”
就很苦恼。
“那我现在借她之口,告诉你答案。”秀秀一手压在桌上,两腿多半是蹬在座垫上的,以至于腔调都带了点大义凛然。
真想为她奏响国歌。
看不出身高一米五五,可气场赛过她此时的天空,也是这时,她恰逢见到阴雨绵绵的天空。
有点奇怪。
暗红的半边天,以一种野蛮的气势,还在无声无息消解另一边的蓝天,耳旁的声音也如期响起,又道:“和我们齐心协力,将(坏)系统扼杀到摇篮里,你应该早有耳闻吧?”
“怎么做?”
“通关这个游戏。”
“那要多久?”
“猴年马月。”
……
袁霏霏想缓和尴尬,打算一口闷下杯里的水,可一股怪异的力击中她的手,几滴水珠溅到她手背上,杯子‘嘭哒’一声碎成了几片。
“有毒。”
果然。
这水一接触地面,就成了一滩黑漆的液体,再咕噜咕噜侵蚀着木板。
袁霏霏刚要感谢她,可她望着她俩紧握着的手,有点呆愣的问道:“你的系统不开口?”
一秒……二秒……
一声机械音一传入:【小样儿。】
秀秀眉头紧皱,神色充满不可思议,仿佛她这时长有四条腿和十个头。
“你的身上……”
“刚才你的发言,它都听到了。”袁霏霏却注视着魔方,它的四个面转动着,一微缩再外阔形成一个花状。
空气凝固了。
秀秀仿佛在说‘你不早说?!这不等于泄密了。’
臭臭:【爷高贵冷艳,比西施还要靓,哪有闲心打小报告?想着,你们也没多大能耐,我们不怕。】
秀秀不得不压着恐慌,再将她的手缓慢塞入魔方的花状内。
黑暗吞没了她的手,先是寒意,很快光滑的金属四面浮出几个植被。
“袁霏霏,一个人身上,不可能有两个系统,不然人会撕裂的,你能想象人的脑里两道声音打架吗?”
她又道:“实不相瞒,我就是那日在监狱里,为你植入芯片的人。是它们托我们来的,为了防止你再栽入他的梦境里。”
“它们?”
“好系统。”
秀秀望着她沉吟了片刻,又道:“我突然好奇它们选择你的原因了,你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呢?”
“不知道。你先解释解释,凭什么之前……(打我)?”袁霏霏问道。
“你为非作歹,玩家们一上线就心惊胆战,恐惧一扩散。”
秀秀继续道:“无论是怪物,还是系统都会伺机而动,它们可是以吞.食恐惧为名。”
“怪物也是?”
“嗯。它们也对恐惧的嗅觉敏锐,当然,不排除任务触发它们的可能性。”
“那梦境作何解释?”
“你的无头人、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她凑近她的耳侧,嗓音压低到近乎飘散在空气里,又道:“梦境会吞.噬弱者。”
秀秀又问道:“你没做过诡异的梦?”
袁霏霏回道:“很久之前了,应该是我病情的原因,带来的幻觉。”
“不管怎么说,你可得小心了。”
不以为意。
秀秀则两指含在嘴里,吹了个口哨,外面正值夕阳当空,徜徉在血色海面的船起伏不定。
那鸟飞来再缓缓停到她的手里,再递来,又道:“给你。”
嗯?
见面礼是一只鸟?
鸟不太愿意待在她肩上,翻飞入空,她不甚理解,区区一只鸟甩人的脸,真不像话,她一推门打算透透气。
一出去它却迫不及待一探身,从它耸下的肩、健步如飞的步子,看出他多多少少有点担忧。
无头人慌不择路带她到一处,开口道:“他们早上船了。尽管如此,我也介意你别单打独斗,就跟紧他们。问就是因为黑暗地带,是怪物最多的地方。”
此番话不带一丝虚假的成分。
黑压压的天空下那一声悲鸣下尽管突兀,可泰山压顶的气魄、令他们头皮发麻的怪物正潜伏在海底。
悲鸣不是出自猎杀者之口,而是一只正若隐若现的海豚。怪物撕扯着它,其它人唏嘘着,在海上这样的奇事频发,任谁也想不到。
“这是怪物恶煞。常年居住在黑暗地带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跑到外海里来。”
无头人又道:“一定是有更凶残的东西,让它们不得不离开栖息地。”
那鲸翻腾着白肚皮,她们提心吊胆着,它就要 被蚕.食殆尽,她想都没想顺手夺过别人手里的刀,不等阻拦,中伤了怪物。
它又欢快的晃动着尾巴。
其余人也暗自松了口气。
怪物默默留意她一眼,一甩带刺的巨尾,潜藏到海底。
无头人语重心长说着‘它们最记仇。人都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吃饱饭,身体就会垮掉。哎,你偏偏要搅乱它们,这下梁子算是结下来,以后……’
“我还想给它们各自安两条腿呢,好让它们上陆来群殴我。”
袁霏霏笑着疾步下船,有几座山蛰伏在茂密的森林背后,雾气蒙蒙,凶兽的嚎叫,没准又有玩家要止步不前了。
这只鸟再度在头顶盘旋,她喊着‘到你妈那边,玩去’那些奇怪者猝不及防看她一眼。
真奇怪。
他们沉默着,可她神色微诧,目光也渐渐难以置信,只听他们有人道:“它就是你孩子,我们找到时,它已经这副样子了。”
她们,
还没滴血认亲呢,
不对,
滴个屁的血,
一只鸟咋可能是她孩子?
贩.卖.儿.童的人,至少撒谎之前还要打草稿。
可看起来它乳白的羽毛顺滑,抖动几下也立在她的发顶。
秀秀解释道:“我们尝试无果,就带她来找你。解药就在黑暗地带,只是出入这里不太安全,我们就在船上,想着盼你来了,一起。”
鸟却扭身故意不看她,道:[她不久前叫我‘碍眼的东西’]
袁霏霏:……
环绕着假山的青翠,掩住猩红的天空,可见这山的高耸,路畅通无阻,她们却刻意放慢了脚步,尽量不制造出多余的声音。
“地理位置奇特。东边是规模最大的监狱,或许等不了多久,执行死刑的流程,会在游戏里举行。”
“可在游戏里死不了。”袁霏霏道。
秀秀又道:“最近发生变化了,不得不说游戏开发者真是个人才,也够疯狂。”
其他人补充道:“你在虚拟世界受太重的伤,现实里是需要进医院的程度。要怪就怪,大脑和计算机联机了。”
“注意别被毒草扎死。”
秀秀继续道:“不过,这里有一种草,非常特殊。名为一叶草,是进入目的地的标识,找到它,就够了。”
怎么找?
海底捞针呢?
“看魔方。上面的植物和树木,是不同季节开放。”
松林的树影婆娑着,密集、整齐的一动不动的花草突然一疯狂摇动起来,奇异的风从林间穿来,她好不容易看清楚上面——
有墨兰,银杏树,山茶花。
无头人不等她开口,将她放在双肩上,不明状况的她见他们神色紧张,似乎这风背后有什么怪物死守着领地。
试图震慑住所有到访者。
无头人补充道:“墨兰大多生长于冬季,银杏树四季都可以,而山茶花在春季盛开。”
秀秀却时刻保持警惕,一边叫嚷着‘快离开这里,在它还没发作之前。’
仅是普普通通的怪物。
无须太紧张。
袁霏霏正在观察着墙壁、树身、路旁的花物,恰巧有水滴滑下来,她一仰面,一截草叶长在石缝里,打算采撷下来。
她借着别人的肩一打直手臂,任凭那风越加狂烈,谁叫了声‘你在干嘛啊,快撤,她犯浑,你也要跟着犯是吗?’
无头人却一动不动待在那,不惜将她再举高一点,她用舌润了润嘴角,才一手紧握着那一叶草,奇异的感觉从指端蔓延在她整条胳膊。
刚要欣喜若狂。
那狂风在寂静的林子里诡异非常,几人没站稳不幸卷到半空,左右侧的树身倏忽遗留下他们的身影,是撞出来的。
在他们也必须背靠背紧贴着离开,才足够抵御强劲的风。
袁霏霏刚弯身用手支着膝盖,庆幸出来了,可他们清点了人数,再度升起和她合作的怀疑。
如果不是她擅自做主,也不会损失惨重。
“是墨兰吧。”
收入工具箱里,他们在长途跋涉中,稀稀疏疏的雪粒从天降到发上,放眼一望,满木皆是雪霜。
什么鬼?
周围的树从深绿色过渡到浅绿,有枯叶从她的指缝里细细碎碎滑到脚背上。
嗯?
这突如其来的大雪降在树木上,纯净的冰凌花在脆响中微微舒展,她们穿的太单薄,再加上需要在茫茫冰霜世界里找那些植物。
太难了。
“我们运气不太好。等会这里的植被和树木会重头来过。”
“然后呢?”
“哎,你前方,如果之前是一棵桂花树,等会就是槐树。它们似乎正在无声无息置换位置,我们要想找到它们,难上加难。”
喔,
简单。
可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隐藏住了满腹的怒火无处可发泄,道:“要是等会一直找不到,后果谁付?哎,什么天选之女。它们对她的关照了,真是……搞不懂。”
“你很幸运。”
无头人一手按压在他肩上,又道:“没有被我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战士,也没受过伤。真想不通,你这样的人,怎么胜任得了职责呢?”
“是我的失职。”
秀秀刚要上前,可阴沉沉的林荫下,有几只不明物体正在穿梭。
他们噤声了。
她有所畏惧,躲在树背后低声道:“不想被怪物叼走,就控制控制自己那些糟糕的情感。”
袁霏霏一踮起脚尖再拉伸上半身,准备为此后的打斗做准备,那些非言非语,只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无伤大雅。
她以后哪怕是流落街头,
又不靠他们施舍,
何必管他们呢?
“看上去,你特别自在。”秀秀等刚才的异常结束后,才敢走出,蹲在她的身侧。
袁霏霏便借机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和鬼精一样恐怖的东西,它像蛇,有两百米到五百米长,这信息还是上网,能搜到的最新数据,长度应该就在这个范围内波动。”
照她这么说。
“不止一条?”
“嗯。我们只要不擅自踏入它的领域,就不会受伤,不用忧心。”
秀秀侧头,又道:“无头人,说说你自己,当初被他控制,是怎样挣脱出来的,好歹让她取取经。”
“情感是良药,也是毒.药,你会为此画地为牢。”
无头人毫无疑问遭受过巨大的重创,紧接着又道:“他利用了我对她的情感。”
“我答应了他。只要我杀光前来的玩家,他就可以赐予我一个美好的结局,哪怕是梦境。”
“如果当时我没有发现是梦境呢?”袁霏霏问道。
“你困在虚无缥缈的世界里,直至永远。”
袁霏霏又道:“可梦境多半是欲望的体现。我又无欲无求,不可能受到他的控制,相反,我还要寻他麻烦。”
“你没有忌讳的东西?”无头人问道。
吃饭,
不能吃三碗?
“不要在这儿滥杀无辜,会引发恐慌。此乃正道,你不得不从。”秀秀显然察觉到了她的波动。
袁霏霏的两手微叉开,快要触到地上的双掌分别搁在膝盖上,上身微探,颇有几分认命的意味,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要她打消念头,
那是不可能的,
“你说得对。”
袁霏霏假装认栽了,频频点头她才不打算就此纠缠。
忽然触及她手心的土壤里,缓慢抽芽再从她的指缝里钻出。
她的视网膜上,野花‘嘎嘎’一开,头顶的太阳刚出来,阴翳散去,雪花悄无声息化成水滴,滋润着眼前的万事万物。
那草,
不会也变新花样了吧?
打开工具箱,再拿在手里,道:“是墨兰。”
无头人激动到振臂,道:“不是墨兰,这是一叶草。刚劲有力,充满生机,非常稀有,它可以疗愈万物。”
就这样,
它叶片上的茎叶脉络,似乎是方向标,在为他们指明路。
袁霏霏屏息,领头人往往要奋勇带领众人去开辟新世界,走遍天下最难走的路。
走啊走啊。
走到了峭壁处。
再走,
跑入了一个怪物窝。
不等那声震耳欲聋的嘶叫震掉满林子的树叶,她们灰头灰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再度走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无头人也有点吃不消了,道:“要不……换个人来?”
秀秀才接到手,幽香入鼻,它如山巅最纯洁的雪莲,在风的吹拂下一摇晃,缓慢抵达之处隐隐有吵闹声。
袁霏霏在她们不解的注视下,先从丛林里走出,辽阔的绿色树冠覆盖至此,几个玩家半吊到树上。
前方的几人正大口啃肉大口闷酒过的逍遥快活,身上的黑袍都歪歪斜斜了,蒙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他们吃的是鸟肉。”无头人道。
“小家伙,来我衣襟里。”
袁霏霏用手掩下领口,敞开个可藏身的口子,它一塞入勉强容下了整个形同鸭蛋的身子,鼓鼓的。
她手背在其后,指挥他们的样子顺其自然,他们做事之前齐齐看着另一个人。
秀秀也好奇她会怎样做,颔首低眉候在一侧。
袁霏霏悄身在粗壮的树周围,布置着陷阱,还要时刻留心他们多久会醒来。
一人刚翻身叫了声‘袁霏霏……袁霏霏’
啧?
懂了,
她又是梦中情人。
袁霏霏本来打算敲醒他们,可当她都凑近了,他们没心没肺反复着‘你在哪啊,黄河都要流尽了,你还没出现。’
“霏霏。”
这一声惊的他们弹坐而起,头顶的麻袋左右剧烈晃动,在肉眼不可见的位置戳有一个小孔。
两道熟悉的声音交织着,分辨出是顾谣和苏烟。
“嘿。梦中醒来就能够见到情人,不尖叫一声,欢迎欢迎我?”
他们不屑她装腔弄事,握紧拳头,怒瞪着她,却一言不发,只等着她有什么企图。
“你是组织内的人?”
怎么回复呢?
想想。
他们的袍子起了褶皱,右胳膊上有一点黏糊糊的污迹,似乎刚从哪逃脱出来。
“她多半是。我之前服从安排,将玩具丢到人家门口,那家人稍有动静,就尖叫出声,她倒好,还直愣愣看着我俩。”
他们自问自答中神色温和了点,她却缓缓将手摸到腰间处,黑色的刀鞘有深深的指印。
怎么替她化解为宜了?!
多没意思。
“你们掉进茅厕了?衣服上的东西。”袁霏霏问道。
“别再扯这些扫兴的事了。我们刚差点遇上鬼精了,所幸跑得快,这两条腿没白长,掉入坑底了,这身上都是怪物排泄到坑底的屎尿哎。”
“我就喜欢厕所。”
他俩:?
“那是家的味道,亲切又自然。”
袁霏霏又道:“每每紧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滋养灵魂的同时,还能洗涤杂念,最重要的是连那些屎尿,也是免费的。”
鸟:[???]
袁霏霏继续道:“屎尿可是人的精华,你每天吃一百万碗饭,只拉了那么一点,它们还称不上精华中的精华?”
他俩放松了警惕,她却望着厚厚铺着的树叶底下,隐藏着神秘的机关,一条暗流正在汹涌着,她和藏身的人颔首示意。
“你们在这待多久了?”
“很久了。靠,真来气。”
他又道:“那个袁狒狒是不是路痴?这儿又是下暴雨,又是下雪,再刮几次大风、出太阳,我们都活活成一樽雕塑了。”
“是袁霏霏。”
另一个人附和道:“哦,可(呜呜呜)我没力气了,要不咱们拿钱跑路吧?人不为财,天理难容啊,可人不为保命,就是脑子有坑。”
袁霏霏一瞄准悬在树顶上的网,一抛出去‘哗’的一声,来不及看清人,几个果子滚落入地,几个人也顺势跪坐在眼前。
而他俩来不及喊冤,树叶腾飞入半空,惊现的一长串透明的水珠弹到他们脸上,刚一后退,踩中早准备好了的陷阱。
原来,
奇怪者大多能调节降水量,加快植物收获的周期,令河流改变原来的路线,再缓缓移到另一端。
两人也没料到会有此等下场,道:“不久前他就经过这里,身旁还有个女孩。”
会不会这个女孩,
就是穿着白裙子的人呢?
“还有什么?”
他们犹豫再三时她甩下一句‘你们开口,我就放你们走。’
有人继续道:“你从前方直走,会遇到一个城堡,再进入。我知道的都全告诉你了。”
巨日再度渐渐西沉,他们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正在往一个区域走,背后的人没有放弃呼号。
“等会又要下雨打雷了。”显然她们的快乐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又道:“风要是再大一点,你们都不需要我帮忙,自己就会掉下来。”
哈哈。
可她没高兴太早。
在丛林里绿叶摇曳中渐渐生光,雨遍地播撒,却有光照在她的发上。
她们惊异不定道:“你的头发……”
“免去了染发的钱。”
袁霏霏随随便便一抚过长发,本是无意之举,可当熠熠闪光的色彩如蛋挞覆在其上。
这光,
有点奇特……
“城堡就在附近。”
袁霏霏又道:“你看我发上的光泽,是多种颜色混合出来的,不太像单纯的太阳光。”
秀秀将信将疑,可遵循她的指示,相继向四面八方去走去寻,等拨开密集密集的树叶,果真那儿有一个低矮的喷泉,水流在半空滑出一道细线。
光正笼罩在城堡顶端,它高耸入云,宝石点缀在尖塔上。
她们找到了。
可……
这城堡连个门都不留,
想来是怕她们这伙盗贼入室抢钱。
“我就是猿猴。”袁霏霏一蹦试图抓牢着垂下的藤蔓,痴心妄想着没有门,也可以爬进去。
秀秀一众人再次:?
顾谣发现也没有门把手,不过墙上有一个细不可察的压痕,证明之前不仅有门,没准还有把手,只是有人故意卸掉了。
“雨季应该刚过,一旦有人经过,就一定会留有脚印。可没脚印,一点都没有。”袁霏霏一拍手上的尘灰,恰巧逢过一个高到她胯部的石墩上。
有两个骷髅。
平平无奇。
可中间形似嘴巴的位置,足足有拳头那么深的凹陷。
她们挠头挠发,阴雨绵绵,再远观这鸟不拉屎的地带,再不溜进一个藏身之处。
袁霏霏将拳头塞入,骷髅头转动时她快惊到哑口无言。
可它异常的慢。
不知道以为她在欺负一个年过九旬的老头子,可‘嗡’的一声等门唰的一开,却快到出乎意料。
她们‘啊开了’欢快叫着再跑入院子里,那只鸟的小包头在她的指腹下,正在探头探脑。
“魏袁,你目前居住在哪?他有虐.待你?”
靠,
难以想象要和只鸟对话。
‘孩子,孩子孩子,她是。’袁霏霏进入了自我催眠,它则一歪圆脸蹭上她的衣领。
[没有。我足不出户,他也不会放任我到处乱跑。]
它紧绷着全身,她们的距离亲密无间,自然它最细致入微的变化,在她的感知里无限放大,没想到背后的‘嗡嗡’声更密集了。
[有东西。]
对了,刚才石头转动的声音,
不该是‘嗡嗡’啊?
它一溜出再灵快的飞到半空上,前方已经有人惨叫了,她背脊都直起了。
谢谢即将到来的事,
您治好了她的驼背。
鸟又道:[是蜂窝。]
蜂蛹破了个洞,歪斜在地上,一两个不打紧,可群体庞大到以排山倒海之势疯狂涌来,像龙卷风那样所途径之处片甲不留。
“袁霏霏,你背后也有。”苏烟正在门前,空气似乎混浊了,她等不及回头,后背一股沉重的力。
鸟正用头顶着她的背,她不再需要调动全身的肌肉,将它重新放入领口里,在跨入门时大家都惊魂未定,甚至有点想昏昏入睡。
呼。
袁霏霏的视线短暂黑了会,衣服湿透不要紧,可一个破旧的兔子玩具令她一愣。
一模一样,
和她门前的。
顺道注意到这可没有什么豪华套间,甚至连起码的吊灯也没有一盏,妥妥的简朴小房间。
袁霏霏继续沿着窗,观察一切,正有一只兔子关在笼子里,脚底踩着的金属板一掀开,才知道在房间的四个方位上,间隔一段距离就有几枚数字牌。
顾谣在惊诧中用钳子撬出了个衣箱,箱底发现了用色丝带系好了的画册,一本记事簿也放在这里。
顾谣刚要拿起记事簿,呵止声“别动”吓到她脸色微愣。
“记事簿的摆放位置,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秀秀顺着它的朝向望去,正对的位置上正是一人一兔。
袁霏霏道:“我知道他引.诱来的。这里多半也有什么致命陷阱。”
“可我相信这里是安全的,而且不久前有人待过这里。”顾谣眼里带着质疑,一用指腹揩掉桌上的饼干削。
到处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房梁上有白蚁爬过的痕迹,门上苔藓密布,石灰墙皮剥落了点,当她们想前功尽弃时,一道男声回荡在屋内。
“我所敬重的上帝,我并不是一无是处,只是遇到了个可笑至极的人,尽管我的方法和行动,不算完美。”
“但我算半个创造者,可以创造一切,这是必然的。”伊兰特又道。
没猜错,
就是从记事簿里出来的。
袁霏霏克制着愤怒,越到关键时刻,需要她调动脑子认真想想。
有两种可能。
不是他又想戏弄,好让他们扑个空,
就是一路以来,她所遇到的人,透露的信息,也许都是真的,可是他千方百计传给他们的。
袁霏霏的拳头抵着桌上,轻颤自然牵动了躲藏在暗处的仓鼠,它两爪垂在前方,嘴里叼着的稻草飘飘落至地上。
“它是金鼠,百年难得一见,鼻子灵敏,能嗅到任何的气味,没准解药的位置。”
秀秀款上袖子,抄起书,又道:“别管他了,给我上,抓住它。”
它一扭肥圆的臀,一爬动起来太敏捷以至于‘唆’几下蹿到窗台上。
“你也太卑鄙了,欺负我们没有你圆?”几人都拿不下它,多半存心捣蛋,它甩动着翘臀上演一场不要钱的大型节目。
可它还没嚣张多久,双腿一悬空,扑腾着的小短腿晃荡了几下。
袁霏霏刚将它扔入口袋里,有人‘嘘’了声。
“有人发出信号弹了。”
秀秀眼神一凝,正靠在墙上,窗外的山上陆陆续续会有亮光出现。
起初是一抹黄色徐徐铺展开来,之后光闪烁频繁,几度要照亮天空。
要打架,
直讲,
都不用他们发信号弹的。
毕竟,
她都要麻了。
好在仓鼠拽了拽她的袖口,一指前方,她顺着它的指引再蹲在中心位置。
这里的书厚厚快摞到了屋顶,一扳开一个五角星形状的凹槽就在这儿。
有了刚才的经验。
一定是有什么和它形状完全契合的东西。
袁霏霏用拳头抵着比划了几下,道:“你们找找房间,有没有五角星形状的东西。”
没有反应。
此时苏烟急到快要慌不择言了,溢出泪蕴在眼角道:“各位,我发现出去的门打不开了。我……怕刚才那信号弹,是报信的。”
“打不开也没关系。”
苏烟当她会出声安慰,居然屏息下来。
袁霏霏又道:“迟早有一天,我们的手指、内脏、大腿会腐烂到地底下,灵魂从躯体飘出,到时候就可以出去了,不急的。”
顾谣:……
苏烟彻底哽住了,别人刚要相劝,她的脸等同于刚在雨水冲刷下,模糊难辨,也许也可以堪称世上最湿润的纸板。
袁霏霏倒不在意,想着前前后后也就它出现了,便硬生生分开它的小腿和手。
朝四个角舒展开来,再不管它抵抗的力气有多大,当前她们要快点离开,一网打尽可就不好了。
“乖。”她轻抚它的肉脸,它渐渐放松四肢。就是要击他人于不防之际,它一脸懵,随着一闷响它的全身定在凹槽内。
在她屏息和其他人祈祷的过程里,头顶的灯管瞬间‘嘭’的一声熄掉了。
顾谣正靠窗,以她的角度,得以看清外面什么情况,在她微瞪大的瞳孔里。
似乎有一排畸形、高度大约在两米、且变化自如的东西从外面走过。
远远超乎了她所能界定的范围。
袁霏霏真想蒙蔽双眼,完全察觉不到危险,可她长期处于危险之中,对它的敏锐度上升到他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靠,是鬼精……”刚说完,她扑倒她的同时,匍匐再迅速滚到一侧,一声巨响原先的位置猛然出现一个深利爪。
伊兰特跟个幽.灵一样,恐怕幽灵都不胜他半分。
他的声音回荡在屋内,省去了需要安装音箱的费用。
“袁霏霏,你的脚下是一个时钟,现在分针正在移动了,当停到12点,墙不仅会向内挤压,门也会打开,到时它们会进来。”
“没事,它们兴许等会就走了呢?”苏烟压低声音道。
袁霏霏却只聚焦到一处,他的声音如一根不得不拔掉的刺。
伊兰特的声音没有说完,她将记事簿里的一支录音笔顺手掐断了。
再叭叭一句试试。
袁霏霏的呼吸急促,想要将他压入茅厕的心蠢蠢欲动了,也令她急不可耐、有了十足的勇气克服眼前的困难。
“他什么意思,哪来的时钟?”秀秀问道。
“看房间的四个角,那些数字牌,分别是0、3、6、9、12。就是时钟,每个间隔45度。”苏烟的脸在彩色玻璃下飞舞着的纤尘中,显出青黄色来。
这么一会,她们仿佛在迅速缩小,都快要蒸发到空气里了。
“外面没有动静了。”
顾谣松了口气,循着分针移动的方向,试图找出通关的关键,又道:“只是,我们脚底的金色线条正在走动...?”
可,
还是一筹莫展。
在一个低头和抬头的时间,越发的挤,她只能任凭身体被挤来挤去,像一艘随波逐流的小帆船,等她快要丧失意识,周围的抱怨和咒骂声。
提醒着她,
时间真的在流逝。
所带来的耗损不可避免,不少人截然一副悉听尊便的淡然。
可谁叫了她一声,她们精神一振再一望去,道:“李颖?!”
确实是她的声音。
李颖也始料未及,正前方的窗猛地一响,她们正隔着一扇窗,想忽视猛烈拍击着窗的她都难。
李颖一见她侧身还有人,莫名其妙就低沉了,开口道:“你们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物。”
“都是书,没有别的。”
袁霏霏刚回身,就见她背后的人。
伊兰特饶有兴趣观望着她俩,道:“你想说什么,尽快。”
发生了什么?
几天时间、一夜之间她变化那么大。
甚至毫无征兆。
只是,
她是不是想传递些什么呢?
“袁霏霏,你屋外之所以是兔子玩具,是因为很久以前,你送给过我的,正是兔子。”李颖道。
“等……”
“等不了。”
“那你跟着他?”
“我就要跟着。”
“李颖,你又要和我吵架???”
“我也不想。”
“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我,可就你不能。”
没想到李颖的声音,成了她的定心丸道:“傻孩子。”
鸟瞬间看了她俩一眼:[你是我妈,她是你妈,她就是我的祖母?(你俩什么辈分,她是吃美容剂长大的吗?一点都不出老。)]
“有多少书?”李颖却不再执着刚才的话题。
在杂乱的闹声下地上的书早就乱糟糟了,她勉强站稳脚跟,回道:“35本。”
“你们之前遇到了什么?”李颖问道。
“蜜蜂蛰了他们一口。”袁霏霏翻动着书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纷纷扬扬的尘灰中,如果有什么东西,能为她带来希望。
就是窗外的人。
无头人道:“大人,绝不能放纵她离开,万一她变成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完了,他最擅长引出人的恶念了。”
眼见着分针快要指到十二点的位置,她们之间的间距随着墙壁的向内挤压,快喘不上气了。
该死,
可更该死的是外面的人打算离开了。
秀秀不忘提醒她,道:“你冷静一点。切记,情感,是它们的食物,它们会循着气味,找上门来。”
李颖望着她费劲千辛万苦,从狭缝里溜到这里来,紧贴着窗,试图隔窗拽紧她,眼底也充满了温和的笑意道:“霏霏,你们被叮了几个包?”
“26个。”他们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也许她们每次都心有灵犀,在房间白色的帷幔近乎黯淡无光。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你想到什么了?”
他们微诧的凝望下她利索的撕起书来,在他们求饶打算等死、快要焦头烂额,。
唯独她还在粗.暴的撕烂书页,仿佛她之前囤积的愤怒随处可见,书页扬飞起她的手还在轻颤。
“屋里只有书,你们又凑巧被咬了。这么古怪的事,一起发生。”李颖道。
袁霏霏补充道:“此时你们身上包,一共26个,而房间里有40本书,明白了?”
“你们再往下走,会看到一个飘在半空中的山,进去。”伊兰特嘴角一扬,她俩要离开之前。
门没有完全敞开,冒着房屋塌陷时木板会击中头的危险,道:“李颖,你他妈。你敢走试试看,我逮着你,非的将你来回吊打。”
不至于像刚才一样束手无策,等紧扒到门上的手必须在门闭合之前抽离,脚底的分钟在移动中,精准定到十二点的位置。
“我会等你,这次也一样。”
李颖嘴角滞留着笑意,她都快要牵着她的裙角了,可熟悉的烟雾笼罩着她,无影无踪了。
袁霏霏的手背上有几滴泪,这不是她的。
甭管前方到底有多鸟语花香,环顾四周,几个脚印状的凹陷处清晰可见。
她的喉间发紧,炙热的鼻息和震颤着的胳膊,双腿仿佛丧失知觉,跪倒在地上。
靠,
撕碎一切,
得了。
“李颖,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谣对她的不告而别,不理解,又道:“我感觉她脾气来的快...之前也没惹她生气。”
苏烟急忙掩着她的嘴,道:“她也许,正在终点等我们呢。”
袁霏霏却将头埋入膝盖里,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在肩头的雪,似乎要压垮她。
苏烟靠过来,托起她的手,放在脸上,道:“非去不可吗?那座悬浮着的山,是最难攀登的山,里面也住着不少鬼精,我们会再一次正面迎击它们。”
必须去,
只是有点难过,
她依旧如此不通人情、固执、只爱和她吵架。
“我目送她离开,总比她目送我离开,要好,这样她就不会伤心。“
绕到嘴边,那些不理解都成了妥协。
可鼓跳的心永远不停息,她的发顶也莫名湿了。
懵了。
“你哭什么?”
“我知道你不怎么哭。”
苏烟替她擦擦额头上的灰,她微愣,熠熠生辉的月色映在她的身上,却照进了她的心里。
她又道:“我就替你先哭了。”
“对不起,我总是害怕这害怕哪,算不上好队友。”苏烟语气激烈了点。
袁霏霏道:“那可以不用失去你吗?”
“我无时无刻不害怕,你们不跟我好了。”
苏烟偷偷摸摸扣着指甲,又道:“我又没什么可值得称赞的优点……”
苏烟的碎碎念在她的耳旁,回荡着——
“我猜测喔,之前你进入画里,就我们也束手无策,你就这样平白无故消失了,因为这样,她才闹脾气。”
“你也知道她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
“袁霏霏,最关键的是那会,她在疯狂找你,后来没有结果,她就一声不吭下线了。”
……
“我好了。”
“这么快!?”
“你的心,只有你知道。你控制不了别人的心,它又不长在你的身上。”袁霏霏道。
袁霏霏在她呆滞的注视下,挎上背包在肩上,逆着光倒退几步,道:“我会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去见她,去安抚她,再命令她马上滚回来。”
“其实不必。”
“不。”
袁霏霏望着那座山,它的长度纵横千里,和泰山相媲美,壮美如画,连缭绕着的云雾都遮盖不了它的巍峨。
她又道:“不要轻言放弃,我们在一起了,就不要轻言分开。”
“好。我们四个也永远不要分开。”
苏烟感激一笑,眼里又盈满了泪,远观,她饱劲日晒雨淋已有点失去血色。
可两人并肩走出,再巍峨的山脉也抵挡不了,光的照耀,跨越万千险阻,来到她们的身旁。
他们抖落尘埃,四处拾来一些木柴,耐心的操作起来,架子上的一锅水加热不到沸腾。
苏烟裹紧上身,却瞪着受惊的眼在四处打探,狼吠一起她迅速躲在她的背后,小声问道:“那……鬼精吃人吗?”
秀秀摇头,对她神奇的发言也整的莫名沉默了,道:“我们要动身了。可要想进去,必须它来帮忙,只是它很少乐意。”
莫非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boos?
一根手指弹弹就是一座金矿银矿。
一见难免唾弃,它其貌不扬,胡须足足有三米长,在她们一靠近它的身体发出悲叹,散逸着的淡淡淤泥的气味。
树:[哇,它在看我?!我已经在装睡了,嗯?怎么回事……她们咋还在看我。]
“树精?”袁霏霏道。
它:[在下乃是大名鼎鼎的长发僧,一棵落单的长发僧(悄然落泪)]
哈?
她还短发僧呢,
给她一毛钱,
分分钟钟也可以是江.湖.骗.子。
“那你?”苏烟问道。
[咳咳,想当年,我住在那——遥远的地方,有山有水有~小~猴~子~]
袁霏霏袖口里的仓鼠溜到它的身上。
长发僧一脸嫌弃道:[它不会要啃我的漂亮脸蛋了吧?臭不要脸的东西,配吗你。]
它却用粗壮的藤干,轻而易举勾起他们的上身,力气汇聚到最底端,藤干得以再攀升一点,他们的视线也开阔了。
[看到了?]
杲杲日出的寰宇两侧天空一暗一明,它们之间则有一片黑暗地带。
[两方的势力(系统们)正在分庭抗衡。]
[你们呢,目前要做的简单。这个地带的中心,就是那座悬浮着的山,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进入它,就成。]
袁霏霏一愣,有几条嫩叶掩住了她的小腿,它叫着‘孩子们,即刻启程!’在夕阳的光不再照入这片郁郁葱葱的浓荫里。
周围的气温骤低,浓雾徐徐笼罩过来,忽然有影子在上下飘动着。
头顶没有太阳和月亮,
周围也没有光照。
影子怎么形成的?
他们岿然不动,一个个头戴着一圈杂草编成的环,蹲在丛林里,和周围的花草融为一体,只是蝉鸣叫的令人发颤。
苏烟问道:“那树活了多久?”
“上千年。它见证过很多,什么都懂,你们之后有什么疑惑,可以咨询它。”秀秀回道。
“那可以咨询怎样暴富吗?(它不是什么都懂?)”苏烟又道。
咋?
你那么优秀?
一针见血。
袁霏霏刚想笑,可和她们位置相对,她一个人最是接近路口,自然当黑影掠过,她第一个捕捉到。
它们大小不一,脸上无五官,通体为黑的四肢在融入夜里时一起一伏,拥有蝙蝠的敏捷度和飞蛾的轻盈度。
“它们上天入地,击破一支军队和战胜一个人。”秀秀刚低声说着,就眼神愕然,直愣愣指着她不动了。
要不是她周身的温度骤降到了零下几度,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幽幽的停到她的身侧。
那凛冽的冰凉感隔着她的衣料传入,原以为是一支庞大的军队,岂料是一个到她胯部的家伙正来左右回荡。
寂静了……
[哦?!漂亮姐姐。]可它一道空灵的声音激起她灵魂深处的震颤。
袁霏霏的手收紧成拳,在直逼它的脸之前,她的腿仿佛不再用力,可她控制心跳和呼吸的能力依然如故。
那它是头猪,
只要切成丝丝,再配上鲜嫩的鱼肉,
当真美味佳肴。
[嗯?你不是人?]
深呼吸。
袁霏霏一偏头,同它相视一眼,倒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它腾飞入半空,飘动时周身洋溢着欢快的气息,道:[我是快乐的小鬼精。]
袁霏霏:……
[你们也别和我玩躲猫猫了,我瞧你们也蹲太久了,就不怕得痔疮?]它通体光滑,像块透明的果冻在滚动。
“你家在哪?”
[每个领地都驻扎的有人和怪物。我们同样如此,你们就跟在我屁股后头,就行。]
它见藏身在丛林里的人没有动静,不惜扮着鬼像上蹿下跳就一阵吓唬,等他们都悻悻然走出。
它又道:[那你是人?]
“我不是人。”
[你别欺负我年幼,什么都不懂。]
眼前的沟壑有五米左右,它轻轻松松一飘就在那等着她泛窘,她确实犯难,起跳太高肯定容易暴露无遗。
毕竟她从前额到后背、脖颈到腰身、通体都没有和它一样的象征。
它又道:[证明给我瞧瞧。]
那……
“我怕献丑。”
轻触她的肩,它再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如果有胸膛那肯定折到后背去了。
[那我闭眼两秒钟,先不施加压力。]
这下,
绰绰有余了。
等它再轻盈的飘到她的身侧,她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它居然为她呐喊着‘我的眼睛都要帅瞎了。’可她还没缓口气,一条河又近在咫尺。
呃……
还来?!
[敢不敢?]
袁霏霏忽略背上类似鼻涕粘附肌肤的感觉,河流在她的脚背上淌过,她双腿微屈向前移动着。
几乎脸贴脸,
怪瘆人的。
鬼精却突然来了句:[这会,我恍然若觉,我们之前在梦里见过。]
哈?
“梦到我?”
[嗯嗯!!]
袁霏霏的上身早就在日晒和长期的训练下,成了棕色,长发竖起,下颚骨流畅,可眼神更坚毅和不加掩饰的狠意。
它有点羞赧的抛媚眼,道:[梦到你在开锅水里,我赶紧叫你出来,可你就静静待在里面,跟我说,死猪不怕开水烫。]
???
一大笑它抖动着的四肢近乎扭曲,可丝毫不可怖反倒有点像一根弹簧。
袁霏霏耐着性子,问道:“你背我一段路,我也背你一段路?”
[好!]
它正巧停到河流中间位置,水流不够湍急,可以再走一段路,估摸着力气也攒够了。
可她的体重可比它重上不止一倍,胳膊的宽度也是它的四倍。
一挎到它的背上,它一下沉那眼神莫名悲哀了点:[姐姐,你有点重。]
它的身上肉眼可见有了汗,甚至大口大口呼吸着就要掩面而去。
[哎哟。]
声音夹带着苦笑,几乎要被这里的密林和天空的星子所吞噬。
[有点累。]
那可不是,
她可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你莫非……?]
不会?
要猜到了?
还真的是要拆穿她的身份了。
[你是不是偷吃了很多的宝物!那些可是无价之宝,其中还有解药。很多玩家拼尽全力做任务,就为了它们。]
嗯?
东绕西绕她们早就停到一个山底下,她从它身上,一跃而下,企图在窄宽的树身上寻找出动物的痕迹,哪怕有一点她就必须随时随刻准备好。
所幸什么都没有。
[姐姐,之后,你得独自走了。]
[我在这儿,不受约束是真,可不服管教是假。我的族人们在等我,后会有期。]
再仰头它溜入山中,而眼前这座高到难以攀登的山,却没有令她们望而止步,一进入就是同天地相接的步梯。
“它真清新脱俗……”
秀秀用胳膊撞了撞她,将水渠里的水调动到了一个杯盏里,又道:“顶端有一个盆栽,浇水,它长出花来,通往它们世界的大门会开启。”
袁霏霏刚要走上步梯,可一股奇异的引力强制性想将她往下拉,她的腿磕出了淤青。
鸟道:[这座山,最考验心性,你别看相距不远,每一步都难如登天。]
不再犹豫,
做个人会被割菲菜,
那就当一只羊好了。
这头羊横冲直撞,可引力场太强,浑身骨头咯咯作响,她跌跌撞撞中意识清醒过渡到昏沉,只需要上到一半的步梯。
“魏荀?”
懵了。
穿越都不带如此赶脚的。
袁霏霏一见是他,愉悦和愤怒交杂的感觉,险些冲昏了她的头。
愤怒的是,她深信,这毋庸置疑是梦境。
可当他沉溺在沼泽地里,咕噜咕噜几声青藻淹没了他整张脸。
她想都没想就快步跟上,想捞他一把,手在沼泽里乱晃,可等绿藻蔓延到了她的双腿上,才若有所觉,她一刻不停的正在沉溺。
血淋淋的刀也再度在她的手里。
【你会死,会死掉。】
是什么深深潜入她的内心,精准无误拽紧了她所恐惧、忧虑的。
该死的情感。
她克制不了它蛊惑的语气,这道声音企图带领她坠入深渊。
【只有代替伊兰特,将他狠狠的撕碎。】
靠。
袁霏霏用手掩着耳,有什么声音反反复复在耳侧回响,越发密集和紧促。
在精疲力竭之余才惊奇的发现,她的胳膊紧贴着步梯,手中空空荡荡的。
“霏霏,都是假的。”顾谣终于摇醒了她,嗓音都嘶哑了。
“是幻觉,也是梦境。”袁霏霏一抬头望去。
扪心自问。
刚才她疲惫到了极点,甚至察觉不到头和脚身处哪里,在黑暗之中又摸索到了谁的脸,并将自己的手托付给了她。
原来是苏烟。
她正握着杯盏,中途滑倒很多次,其余人都不知道为何而战、如何而战、凭什么而战,又到底要战到何时。
“可伊兰特不在附近。”顾谣发现其余人重新振作了,原本在后,目前遥遥领先。
“系统(坏)也会。他的那项能力不是凭空产生的,是它们赋予他的。”
原来如此。
袁霏霏也不甘示弱,每一步都极为艰难,轻微的颤抖不易察觉。
跨上最后一阶,她俩面对着的果真是一盆普普通通的花。
苏烟小心将水灌入盆栽里。
静寂的光覆盖住了她们周身,敞开的门荡漾着的一片蒲公英聚拢又散开,地上都覆上了一层绵密的花毯。
npc的突然到访令她们都吓了一跳,道:“欢迎来到黑暗地带的中心位置。”
在她们拐入一条逼仄的路,时高时低的叫喊,前方的门似乎作了回应,她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加油鼓气。
再顺着一扇微敞开的门走入。
苏烟刚要张嘴叫着‘没接客的人吗?’,可她的袖口一拉整个人一同躲在墙后,她们四目相对,只得用口型道:“前面。”
两只鬼精并排走——
[倒是你,对一个人类,如此心软,你就该像怪物、原始人和那无头人一样,多吓吓她们。]
[我们只要恐惧,你懂不?]
她紧随其后,它俩太年幼,心眼小也不具备心狠手辣的资本,可这会背脊一凉,频频回望身后,她再藏的深了一点。
[是不是有鬼?]
它们以一种不容侵犯的默契,紧紧拥在一起,又道:[我这背凉飕飕的,指不定真有鬼。]
你们不就是鬼么?
袁霏霏忍着笑意,等它们昏头昏脑飘到一棵树前,这树不是长发僧,至少它是死物,毫无生机。
看起来寻常无奇,可仔细探究,难免不会发现藤干上的花苞是黑色的。
“嘿。”
[嗯?你嘿?]
[我嘿?你才叫嘿。]
“嘿嘿。”袁霏霏冒个声就藏住了,令它们毫无头绪。
[别管嘿嘿了。快来,我单只手搞不定这么多需要接生的家伙。]
[我们是要凑齐什么?]
[魔术师的吩咐,要我们凑齐一支庞大的军队,去侵占别的世界捏。]
……
袁霏霏若有所思着,等它们一走,迫不及待靠到树旁边,寻了个空瓶子对着一个黑色花苞不动。
一会儿它的花蕾一开,一坨黏糊糊且透明状的东西掉下来。
有点像黑人牙膏,可惜它不能一刷牙就变白。
它在瓶底翻滚如泡沫和珍珠,只因在她摇动下,有点神魂颠倒的上下捣腾。
它软趴趴的呆看着她,两眼泪汪汪面朝她‘
嗷呜’了声。
装上再挂在腰上。
她们一跨入,铁链因腐蚀而断裂,桌上烟头还有零星的火光,那一堆的灰上黏在那。
“我都到这了,伊兰特。”
寂静无声。
袁霏霏一莽撞不小心戳了一手灰,可黏到她手背上的家伙,一翻身打破了诡异的死寂。
鸟道:[它怎么睡得着的?]
她们才发现桌上不是烟灰,而是一只鬼精,正呼出一长串气泡,破裂掉了,那翘起的腿闲来无事再一腾空架在另一条腿上。
“喂,是你发出的声音?”
袁霏霏一拍桌,它惊吓到近乎失.禁,险些头贴地。
显然快魂飞魄散了。
“你们抬头。”
顾谣一拍她们的肩,一仰头正对匍匐在天花板上的它们,随处可见,似蝙蝠倒垂着。
没有苏醒的迹象。
那只鬼精瑟瑟发抖,它的嘴里吐出的烟雾萦绕着她。
吸到嘴里了。
第一秒是惊异它居然没口臭?
呃……
她的侧重点不太对。
[你是?]
袁霏霏道:“连我都不知道?”
她确实有半分姿态,它半信半疑她正昂首扩胸,道:“祖宗在此。”
它又惊又懵在匍匐之前问道:[那你算老几?]
袁霏霏又道:“我的辈分呢,一向不外传,在祖宗十八代之前,你仔细算算,我算你那一辈的人呢?”
它脸色变幻如雷电,身形骤然在缩小和放大间变幻莫测。
才一两句它对她妥妥贴贴,岂料蛀蚀的木板瞬间寂然倒塌,木屑落定。
她侧脸透过尘雾凝望着他待在薄雾里,手里拎着一串兔子。
“袁霏霏,我奉它们的命,来毁掉你。”
伊兰特嘴角不着痕迹上扬,在她控制着前迈的双腿,又道:“还是纵容,你来毁掉我呢?”
刚要再次消失在烟雾里,他微怔,逐渐下沉的袖口,令他疑心重重。
只见介于半明半暗光里的她,嘴角得逞的笑分外明显,道:“抓到你了。”
顾谣在他俩一起消失之前,及时拽住了她的衣角,三人人间蒸发一样。
手背有点疼,双脚发麻,似乎长时间保持着一种姿势,微睁开眼才发现她们吊在半空上,底下的鬼精们你推我搡。
与此同时它们忙不迭端上大碗大碗的汤、一罐一罐炖肉,再来几盘味精。
一只小鬼精身上挂着一条肚兜,用长柄勺不停的摇动着整桶整桶的汤汁,再甩入一些玩家进去。
还真是乱成一片。
没想到顾小北也吊在半空中,只是他的脸上尽是伤,不知干什么来。
手和脚动弹不得,它们一逼近他,一声‘你们别动他。’它们一愣想抬起她,再顺道丢入锅里炖会。
转醒的顾小北没有停歇松开捆绑,墙头的蟾蜍和蟋蟀在轻鸣,她的身子一歪斜,瞪大的眼里尽是一汪沸腾的水。
没有掉入,她的腰身在他结实的手臂上,道:“那些玩家,一旦入热水,烫伤后,会进医院?毕竟如今大脑和计算机链接了,任何的疼痛感,我们都能切身经历体验到了。”
“嗯。”
它们气愤至极时整个身体化成凹凸的山峰状,如一条锋利的弓,再笔直横冲来,他们迅速滚到一侧,她一呆仍然在他的怀里。
顾谣留意到墙腐蚀到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瓦片了,道:“有没有离开的渠道。”
“你的头顶是那座飘浮的山。”
他冷静的凝视着它们,又道:“她们能替你们赎身。你们不必再为了魔术师,委曲求全,干着吃力不讨好的苦力活。”
看来他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滚烫的气恐怕要自脚底穿透脚背了。
它们对视一眼,道明了原因。
原来是伊兰特利用自身的优势,在这儿占有绝对优势,他声称只要协作,就可以帮它们换来更多土地,它们也没脑子。
一拍身子就答应了。
[我们替他收拾这些玩家。]
袁霏霏道:“那我替你们,收拾收拾他。”
[可我们只想要土地。侵入别人的领地,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
难办了。
“你们先煮别的玩家,怎样?容我们考虑考虑,这牵扯了我们双方的利益。”顾小北道。
它们对此心存质疑,可之前那只眼熟的小鬼精愉悦的蹦跳过来:[他们句句当真。]
它们这才放下心。
顾小北用眼神示意她用刀,她必须在没有人发觉的前提下,缓慢割掉束缚着的手,在她一跃而下时那只鬼精驮她们在背上。
悬浮着的山笼罩着的光晕渐深,似有天籁如期而至,那束耀眼的光直入云霄。
她们淹没在光里,天穹壁画和身侧满目的琳琅,尚有百米的间隙,频频有奇异的风声在呼啸。
可置身的房间内不见光也不透光,风声究竟从何而来?
准确点,
又是这怪异的风。
袁霏霏没来得及多想。
小鬼精道:[小姐姐,你们快走,它们等会追上来了。]
可这条路长且短,纵横交错,她们难以平排才只能尾贴尾,也就是说就不该修的这么窄。
“它四通八达,容易迷失。”
顾小北试图用胳膊破开门,可等不及回头,空气冷了几分,身后传来‘找到他们,不安分的玩家,真令人脑疼。’
她们鞋带都来不及捆紧,跑到路的尽头,需要再疾步上楼梯,才是一扇门,等再换个方向,又能拐到另一条通往别的门的楼梯。
周而复始。
她确信,
这路是交叉的。
“每个门上,都挂有一幅画像?
我是个毫无鉴赏水平、艺术细胞为零的人啊。”顾谣都要头大了。
“嘘。”顾小北为首侧身蹲在拐角处,它们正在疯狂游窜在每条路上。
她们像个小偷一样,好不容易溜入两元店,在逃避摄像头的同时。
恰逢其时仓鼠从她的袖口里一溜到地板上,它垂手那头一歪,来回轻嗅,灵敏的鼻耸动着,跟定位装置相差无几。
它一顿足,她得以看见这门上的画,道:“是德加的等待。”
顾小北开口劝阻她三思而后行。
“李颖,不是那样的人。”
袁霏霏一推门,背后的家伙们如出鞘的剑,为了击中对手的要.害,不惜一切代价,还好她闪的够快,顺带拽起一只傻呆的仓鼠。
地上七零八落的瓶子需要捡起,堆放到一起,她们再商讨,一位勇士就要诞生——试药的幸运儿。
类似一个胶瓶,透明的胶壳中液体在流动,他们还在划拳,三局定下胜负,可早有人一股溜儿都喝入嘴里。
顾谣一丢掉瓶子,渐渐的他们错愕一脸,居然要仰视她,稍有不慎她就会飘到顶端,再不抢救多半要‘远走高飞’了。
“其它的效果不显著,唯独那瓶没试过的,该是解药了?”
袁霏霏摁着鸟,将一个药水灌入它的嘴里,道:“顾小北,该耍帅的时候到了,你去扯她下来。”
鸟慢慢化为人形。
而顾小北单手支桌,后脚跟一蹬到桌上,勉强勾到她,她近到快要触手可及,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从他的脚底涌上心肺。
不过沉默会盘踞在她们之间也实属正常。
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说巧不巧,这屋里屋外,四处皆是光秃秃的,抛开空瓶不谈,唯独这条其貌不扬的绳子,一直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的。
只是它瞬间出现在了她的腰上。
顾谣:?
“我抓牢了。”
从半空一低头俯看,他嘴角笑意一览无余,只要再多等半会,从间隙里照来的光哪怕再细碎都是静寂的。
呃。
袁霏霏默默退到一侧,没想到门咚咚咚的巨响,眼见门向外均匀的外裂。
她点燃了的火把,一高举到头顶,道:“这里只有一道门,开不了。”
顾谣道:“霏霏,你没发现吗?一路以来,我们遇到的门不计其数,这期间有什么奥妙?”
“不知道。”
画里两个女人闭目养神似的,她也尝试着闭眼再放大感知。
这下困惑迅速蔓延。
“有点不对。”
“哪?”
“这里没有窗户,连个缝都不留,哪来的风?”袁霏霏道。
顾小北补充道:“画在东南方向。”
那就是正对她的方向。
袁霏霏一侧身,那怪异的风一吹,天花板上的四片扇叶几周转,气流又汇聚到一处,再岿然不动也察觉到窸窸窣窣响声,宁静如初,门鬼使神差开了。
小鬼精目瞪口呆道:[我们的祖师爷,是山鬼,擅长用风。]
一声‘你们看’连绵的叠翠近在眼前,那水声翻涌间,他们仿若置身在世外桃园,一排排金色麦穗正在齐刷刷的拂动。
在树丛密密麻麻立到两侧,只是疯长的野草遮盖了原本荒芜人烟的道路。
这些花奇异、至少她们都不知来历,香气浓郁过头就跟汽油混合着浓稠胶水的味儿。
“不。”
“我发现这些花,很多颜色不同。”顾小北道。
有些苍蝇‘嗡’几声浑然不知误闯了禁区,紫花一开其中花蕾像章鱼灵敏的触角,猛然间蚕食鲸吞。
[它们都有毒,我们走错了路,快回去!!!]
顾谣暂获神来之力,一脚蹬到地上,力量汇聚到脚踝上,带动轻盈上身升入半空,可只要没人牵她,就容易如脱缰野马。
要不是她及时用手卡住了快要合拢的门,她们指不定都回不去了。
顾谣的手泛出了点血,疼得她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费劲,道:“你们快……”
袁霏霏再回到原处,气喘吁吁时她更多却渴望着,早日找到她。
那种渴望抵达了极点,呼入嘴里的空气令她的喉间一紧,多希望有什么能够指引。
“霏霏,我们遗漏了什么关键点?”
“当初我们是怎样进入德拉的世界的?”
“一幅画?”
对了,
是画。
渐沉的暮色,快要撕裂开互相掩映着的树荫,只露出一条细缝。
伊兰特就在那。
李颖被绳子捆着,吊到半空,一见是她道‘袁霏霏,你真来?’
腰间别了个尖刀,本来可以让愤怒催促她动手。
袁霏霏却不敢随意动作,它也控制了她筋肉和理智,像一个口袋罩到头上。
伊兰特强逼着她,必须要归还它,她再下忍气吞声下,示意它过去,他顺势关上鸟笼,正当她又一次天真以为他会遵守规定。
伊兰特正逗弄着鸟笼里的鸟,又道:“太令我失望了,你们非但没反目成仇,还亲亲我我了这么久。”
袁霏霏则计算了下他身后的人,道:“你带这么多人,不怕全都成了我的帮手?”
“你有能耐?”
伊兰特掂到手里的匕首幻变出数把,当然也不排除他有奇怪的嗜好,就爱把人刺成筛子也不足为怪。
伊兰特又道:“这刀比任何剃须刀都要尖锐,一旦它划过你的皮肤,起码你毫无所觉,在无形之中才流血而亡。”
“哦哦。”
袁霏霏的手就举到脸上,又道:“那就请你,从这划下去。”
他,
唤醒了她沉静太久的兴奋。
如果有人问她居然会兴奋?
那肯定,
和做春.梦没关系。
如果她们是鸡狗,他反身一躲她穷追不舍,再在旷日持久的对峙中,必分出胜负的她,令他防不胜防,频频半退。
他左捂胸口呛血不止,道:“他到底是敌是友?培养出了你,刁蛮、只会蛮干的家伙。”
袁霏霏见缝插刀,他大腿遭她一击,才由一撮黑色烟雾化成人,她见机迅速夺到手里来,用铁丝网制成的鸟笼。
伊兰特屈指一敲铁笼,又道:“这笼子坚固耐用,什么东西都逃脱不了。”
“当真?”袁霏霏反问道。
他的颧骨略高,至少在游戏里,他的上嘴薄下唇厚,眼尾微翘是标准的桃花眼。
确实是一个时刻将上帝的话,尊奉为圣典的人。
妥妥的‘活耶稣’。
“嗯。”
“不是好奇为什么要对付你吗?摧残一个人的斗志,再令其希望破灭,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伊兰特道。
李颖才挣扎了下。
他又道:“只是,你真够奇怪的。一切都可以摧毁,濒临崩溃边缘的你,可你又能战胜眼前的一切。”
“眼前?你是指现在么?”袁霏霏嘴角才不着痕迹微扬,他微诧,又要躲闪,可他们距离太近,一时半会他退无可退。
她一脚蹬到他的头上,鸟笼摔到地上。
一开。
鸟用丰盈的羽毛刮伤了他,顺道将屎尿拉在他的头上,只是,依照他狠厉且毒辣的手腕,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他才瞬化成烟,她早料到一般人斗不过就要耍赖 ,眼疾手快,顺势笼子垂到前方,他多半愤怒到恍惚了,偏偏要往笼里跑。
看他,
往哪跑。
关上笼子,想象着他气愤到想要横冲直撞,他确实是这样,想掰开铁笼,用尖锐的牙撕碎她的血肉,再狠狠践踏她的尸.骨。
可他再愤怒,
又有什么用呢?
“没想到一个人太弱,连生气,都这么可爱呢。”袁霏霏道。
那些鬼精脚底像黏到了泥土一样,静等她掉头潇洒的走,看它们忌惮的眼神可不想多插手。
它们都以为迎来一头羊,
谁知道,
是头狼。
其余人刚要上前,立马收到她一击凶狠的目光。
猩红的月所散发着的光晕,照亮她半张脸,她眼中的狠意藏无可藏。
方圆百里之内,寸草不生,没有人愿意再从中过,哪怕一步。
谁知道伊兰特开口道:“你高兴的太早了。”
就在一瞬间。
他的人隔空抛掷的刀,隔断了绳子。
李颖身上的绳索一自然解开,她一愣,在奔跑的路上,马上就可以接住她。
这些鬼精围着她,等她好不容易挥开,眼睁睁看着她从高空下坠再重重的跌在地上。
袁霏霏想叫她下线,可她的眼底镌刻着温和,一朵花上沾染着鲜艳夺目的色彩。
“我一意孤行了。”
“你把嘴堵上。”
“我想说。”
紧张和沉寂令她的嗓音再低至尘沙,在她的耳里,一刹那仿佛被放大了很多倍,想止住血却只是痴心妄想。
“我们的约定,还作数么?”
“肯定。”
“肯定是哪天?”
“难道,你一直在等……?”
“嗯。”
袁霏霏在沉默中,渐渐被空气所弥漫着的温柔所感染,一切衰朽、停滞的炽烈,在这刻重新焕发生机。
“想来,我有时真够傻的。”
凝望着她额头上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正在勉强支撑,忍着身上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多次都想命令她停止。
李颖的声音却令她浑身僵硬,又道:“只想和你做朋友,不想和别人做朋友。”
顾谣也傻住了,她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也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一丝丝嫉妒。
李颖道:“你呢,比我聪明,力气也大太多,家境优渥,但是我一直深信,你缺少一个保护你的人,我想从命运的手里保护你。”
苏烟小心贴近再用干净的布料铺盖在她身上。
“可如今我们都尽力了,袁霏霏。”
李颖用手顺道一轻拍她们的发顶,替另一个人止住了哭腔,自己嘴角的血却没有。
“你尽力帮人,我在尽力看你。”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在忙泪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