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齐天大圣孙悟空

　　埋了这替身之后，老沙想递个桃子给我，小和尚则吩咐他赶紧跳上担子赶路，别耽误了行程。

　　猪八戒牵着龙马，继续跟他絮叨方才的事情，我撇他一眼，心思着晚些时候再跟他算账，这一路上想吃这和尚的妖怪多的是，再让你得意一会儿，晚些时候时候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唉，这西行啊，怎么能比我当初大闹天宫还累呢？

　　这白虎岭没什么蛇虫鼠蚁以及猛兽当道，在前面开路的时候，郁郁苍苍的山林让我想起花果山，心情便顺畅不少。

　　小和尚边走边念叨着说：“悟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杀生乃是大忌，你也莫要怨恨为师咒你念你，实在是你顽劣不堪管教。”

　　管教我，你也配？

　　我走在前头，随意应道：“善良是好事，过分愚善就是害人害己。”

　　猪八戒牵着龙马不服气道：“就你这猴子能耐，难不成我老猪与沙师弟都是废物不成？”

　　我实诚道：“嗯，你说得对，不过你别扯上人家沙师弟。”

　　老沙看看我再看看猪八戒，附和道：“二师兄，大师兄说得对。”

　　时间在斗嘴中过得倒也算快，忽听得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苍老的妇人声音。

　　“女儿——”

　　“我的女儿——”

　　猪八戒瞪大了眼睛勒住龙马，转过头对着小和尚惊恐说道：“师父，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小和尚自马上下来，我也只好停住脚步，等着看这小妖怪接下来想做什么。

　　我能放这小妖怪一条生路，无非是她不曾为恶，她若给我添乱，我自饶不了她。

　　“女儿——”

　　随着声音越发的近，小和尚的眉头便皱得越发的紧。

　　打眼一瞧，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约莫八十左右，我只默默瞧着，她拄着拐棍走到小和尚跟前哀哀问道：“师父，你看见我的女儿了吗？”

　　小和尚抿着唇不说话，猪八戒问道：“不知你的女儿是何模样，年方几何？”

　　老妇人抱着拐棍道：“我们家老头子姓白，我与他老来才得此一女，她今年十六，生得如花似玉，还很孝顺，为我们招了个好上门女婿，今日午间去东山坳给她夫君送饭，到此时还不见回来，我担心她出些什么事，这才出来寻她，不知道几位师父可曾瞧见小女。”

　　猪八戒忙摇头说没看见，转过身将小和尚拉到一边，低声咒道：“师父，你看这遭瘟的猴子，一言不合将人家姑娘打杀，现在好了，人家老娘找上门了，咱们可怎么办？”

　　老妇人猛地抓住小和尚的袖子，颤声道：“你们在说什么？”

　　演。

　　接着演。

　　我说：“你这年貌得有八十了吧？你那女儿不过二八年华，难道你六十来岁还能生养不成？”

　　小和尚瞧瞧老妇人，再瞧着我，一脸愧疚道：“老人家，是我这徒儿一时失手打死你的女儿，你......”

　　我歪着脑袋瞧着小妖，打断小和尚的话：“是我做的，你想怎么样？”

　　“你——”老妇人一口气上不来，直直往地上倒去，猪八戒忙上前将人扶起，掐了半天人中，那老妇人一把将猪八戒推开，扑向我来，大喊道：“你杀了我的女儿，你把我也打死算了。”

　　我一把将她推到一边，用眼神警告着她不要继续乱来，她举着拐杖便往前冲，口中喝道：“有本事你把我也杀了，你杀啊，你倒是杀啊——”

　　我挠了挠耳朵，有些不耐烦了，瞧着目前这情况，若是不彻底解决她，只怕她到时候怕是要再弄给劳什子老头儿出来再阴我老孙一把。

　　把挡在她身前的猪八戒踢开，我索性一把扭断她的脖子，将其摔在地上。

　　老沙震惊道：“大师兄，你......”

　　小和尚将头一撇，留个背影给我，“悟空，你如此不听教诲，我......”

　　尸怪趁着小和尚此时念叨，已然脱身而出，我瞪他一眼，紧跟其后，直追这小妖而去。

　　在低空云雾里穿梭了好半晌，我抬手将金箍棒甩出去拦那妖怪去路。

　　与她交手时，我打量这女妖片晌，只见她着一身素白铠甲，头戴凤翎冠，一柄长鞭耍的不错，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怯懦无害，但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想通此一折，我出手便不再留有什么余地，正待将她降服时，她唤我一声:“悟空，你看我是谁。”

　　我握着金箍棒说道:“我管你是谁，你要坏我的事，就怪不得老孙棍下无情。”

　　妖怪顶着金箍棒的千钧压力，温声说道:“悟空，你再仔细看看？”

　　为图个明白，我一边抵挡着她的攻势，一边运用火眼金睛再去瞧她。

　　透过火眼金睛瞧见的模样，却又与肉眼所见不同——

　　只见是副骨架，身后萦绕数根莹白翎尾，似是鸟类，却非先前那副半人半尸的怪异模样，想来是什么东西缩了真身藏在这副骨架里才是。

　　她眼含期待与我问道:“悟空，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

　　嗯？

　　那鸟儿的形象确实眼熟，只是我花果山七十二洞妖王里并无尸体变化的妖怪。

　　我正要将这妖怪打回原形好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时，忽听得老沙哭喊道：“师父，你别念了，大师兄知道错了——”

　　算你运气好。

　　我瞪这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女妖一眼。

　　循着老沙声音响起的位置，算着距离从半空中摔到小和尚面前。我一面佯装头疼，一面口不对心的与他道歉说知道错了，哄了他好一会儿才算作罢。

　　小和尚望着妖怪留下的虚假尸体，惆怅了好半晌时光方才住口，便又接着说道：“悟空，你发誓绝不可再滥杀无辜，否则，为师必会将这咒儿念上一千遍。”

　　唉，怪我不长记性，上回打死强盗的时候才说过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一定不搁他面前动手，省得刺激到他脆弱的小心脏，今日让这妖怪一激，竟然把这回事儿给忘了。

　　算了算了。

　　反正我杀的也不是人，更没有无辜的人。

　　我便敷衍地跟他说绝不随便杀人，也不滥杀无辜之人。

　　小和尚叹了口气，上马时连道三声罪过。

　　猪八戒牵着马匹，怨怼道：“师父，你如此轻易地就饶了这猴子，他怎么能长记性？您就该把那紧箍咒再念上他千八百遍，也好叫他知道您才是师父，省得他总仗着自己本事大，不把你放在眼里。”

　　我扛着棍子退后几步，严肃道：“师傅，你别听这憨猪瞎说。”

　　说罢，我扯着他的猪耳朵再退后些，撇过头换了脸色与他笑道：“天蓬元帅，老孙观你印堂发黑，想必近日必定有几分血光之灾啊。”

　　猪八戒忙跑到小和尚身边告状，“师父，这猴子威胁恐吓我老猪，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我还真不是在吓唬他，这家伙头顶的黑气萦绕得跟被乌云罩顶似的，想来是要生出什么孽乱，否则他一个正神投胎的妖，哪能如凡人一般有这般印堂发黑的相面预兆。

　　小和尚瞥了我一眼，正色道：“悟空，八戒老实憨厚，你莫要再吓他。”

　　我看憨厚老实是假，胆小如鼠才是真吧？

　　瞧着天色将晚，他过会儿又要着我去给他寻吃喝，我此刻便懒得跟他计较，口中随意应了声，只管沿着大路向前。

　　前方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个茅屋，屋外茶棚摆着几张木桌，像是个给行路人提供补给挣些补贴的山野小店。

　　猪八戒倒是眼尖，我刚要说话，他便抢先说道：“师傅，前面有个茶棚，咱们许是能去化些斋饭，运气再好些，说不定晚上就不用睡在野外了。”

　　猪八戒也就是想得美，最初那小妖怪变化的村姑不是说她家便住在正西山下吗？

　　“是啊师父，二师兄说得对，咱们便是能讨口茶喝也是好的。”老沙的步伐随着龙马有所加快，想来也是累了，想去前边歇歇脚。

　　茅屋中走出来一病恹恹的鹤发老者，我只一瞧，便看出这是那卷土重来的尸怪变化，小和尚肉眼凡胎看不出来，忙下了马去与人交谈。

　　老者见到小和尚精神一振，再一抬眼瞧见猪八戒，忙躲到小和尚身后，惊慌道：“妖怪。”

　　小和尚如以往一般解释道：“老人家莫怕，他们不是妖怪，而是是贫僧的三个徒弟，只是模样丑了些，心肠却是极好的。”

　　老者这才从和尚背后走出来，不待我们说明来意，便笑说：“我一家人对待僧人都很礼敬，现下天色不早，几位师父若不嫌弃，便留在我家住上一晚，明日再行赶路。”

　　猪八戒将龙马栓好，喜笑颜开地凑上前去，“不嫌弃不嫌弃，不知老伯能不能施舍些斋饭，赶了一天的路，老猪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好好好，你们先坐。”老者招呼着小和尚落座，颤巍巍转进屋内，“等我们家老婆子带着女儿回来，就能开饭了，只盼着几位师父不要嫌弃寒舍斋食简陋才好。”

　　此话一出，方才坐下的小和尚、猪八戒、老沙三人，立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蹲在椅子上，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转身便跟进屋内去。

　　老者站在灶台旁，问道：“你们来的路上，可有瞧见我们家老婆子与闺女？”

　　我凑到他旁边反问道：“活着不好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老者缓缓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吃一口唐僧肉长生不老，你说我想干什么呀？”

　　我握着金箍棒，摁下老者抬起的手，警告道：“有你孙爷爷在这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

　　“是吗？”老者微微一笑，握着菜刀大喊一声，“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我皱着眉头退后一步，扬棍打下，也不见他反抗，只听哐当一声菜刀落地，老者也顺势倒在地上。

　　我用金箍棒去戳戳地上的尸体，小和尚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猪八戒率先反应过来，哭道：“你这天杀的猴子，就算想杀人灭口，好歹也等这老人家把斋饭送上来，先让师父填饱肚子啊，你是想饿死师父不成？”

　　“师傅，切莫听这呆猪胡诌，这老者乃是妖物变化而来，不信你看。”说罢，我用金箍棒将猪八戒打开，吹了口气，让这人尸变化的妖怪替身现出原形。

　　正是一具白如雪、盈如玉的人体骨架，其背上刻着四个大字——

　　白骨夫人。

　　这个估计也只是个缩了真身藏在这副尸骨里的东西罢，想来不是变化成这对老夫妻的妖怪真身。

　　这副骨架应该是起初那位村女的的本体才是。

　　吃个唐僧肉，何苦这么麻烦，为难你们自己也为难，直接上来抓他不好吗？

　　小和尚吩咐老沙去挖坑，让这骨架入土为安。

　　我与他说话，他只转身背对于我，也不与我说话，猪八戒说道：“师父，你怎么不念这猴子的紧箍咒了？”

　　小和尚摇了摇头，应道：“再也不念了。”

　　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痛心疾首状地问道：“师傅，你这是何意啊？”

　　小和尚抓着我毛绒绒的手去到老沙旁边，待老沙将坟包堆好，插上一块木牌，他让猪八戒取来笔墨纸砚，在木牌上写上“白老之墓”。

　　落下最后一笔，小和尚从猪八戒手里取过一张宣纸，草草写下几句话，将其塞进我手里，随后膝盖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坟包前。

　　“老人家，冤有头债有主，我姓陈他姓孙，打杀你一家老小之人是这毛脸雷公嘴的猢狲，与我姓陈的没有关系.......”小和尚撮土焚香，猪八戒比老沙反应快些，率先明白了他的意图，却是不乐意了，口中却笑说道:“师父，我与沙师弟也不曾动手，你不能只撇清你自己一个人啊。”

　　小和尚回头看我一眼，又道：“与八戒沙僧也没有关系，你到了阎王殿前，告状也只告那姓孙的一人。”

　　这东西可没死，不知比你这贪生怕死的和尚寿命长了多少年头。

　　我嗤笑道：“小和尚忒不讲情，老孙有哪一日不是在为你费心？现下不过是打死个妖怪，你当他是个普通凡人，倒叫他亡魂前去地府告我，打是我打不假，其中有几分为得是我？你如此给他祝愿，老孙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便也来给他祝上一祝，何如？”

　　小和尚瞧我一眼，捎带不满，我便一棍打烂坟茔，跳上土堆。

　　“告？随你哪里去告。”我禁不住泛起一丝冷笑，一脚便踩在小和尚方才写好的墓碑上，撑着膝盖盯着小和尚幽幽说道：“玉帝认得我，天王须随我；二十八宿惧我，九曜星官怕我；府县城隍跪我，东岳天齐怖我；十殿阎罗与我做仆从，五路猖神为后生。不论三界五司，十方诸宰，神魔六道，告去吧，随你们哪里去告，你看我姓孙的可会皱一皱眉头？”

　　小和尚气滞：“你——”

　　我随手摊开纸张，垂下眼皮一瞧，写的却是个赶我出走的文书。

　　我扬起纸张问道：“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小和尚瞧瞧八戒与沙僧，定定说道：“我好和尚不与你这歹人同路走，你自离去便是。”

　　“俗话说事不过三，你既然听那呆猪谗言，再三要撵我走，我若不走，倒显我是那厚颜无耻之人，如此我走便是，只是待我走后，只怕你手下无人。”好个丧了良心又无情义的和尚，只当沙僧与那猪头能保你一路平安么？

　　你在做梦，他俩有几分本事我还不知道吗？

　　沙僧一言不发，猪八戒面带欣喜道：“该死的弼马温，此时荒山野岭人烟稀少，你便时常举起你那哭丧棒将过往行人一并打死，若是到了城镇之中，你再动起手来，何人挡得住你？”

　　小和尚闻听此话眉头一跳，毅然背过身去，开始收拾行李，愠怒道：“八戒曾掌天河十万水军，悟净也曾是玉帝身边的卷帘大将，难不成只你这泼猴是人，他们便不是人了么？”

　　已然走到此处，这戏，本大圣看样子是要把戏做全了，省得哪日那观世音当我是出尔反尔之人便不好了。

　　“好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调换一副伤心不已的神情，接着控诉道：“自你两界山处救了老孙出山，我为你穿山越水，降魔伏怪，今日你赶了老孙离去，他日再遇妖鬼，八戒沙僧不是对手，那时你无人可用，再念起紧箍咒来，老孙便是距你千山万水，头也是疼的，必然会来见你。既然如此，何苦有此一遭？”

　　话已至此，小和尚果然怒上眉梢，一把夺了猪八戒手中笔墨与我书中文书，落笔添了些字。

　　上书：

　　即日起，莫说是念起紧箍咒，便是我唐三藏与孙悟空再有相见，惹有半分瓜葛牵扯，就教我死无葬身之地，永堕阿鼻地狱。

　　我一把接过贬书，扫了此时志得意满准备做大师兄的猪八戒一眼，将贬书折进怀中，临行之前，我扛着金箍棒道：“师傅，老孙大概是没跟你说清楚我的来路，你当我那些话皆是瞎编的不成？既如此，今日我便好好与你再说一回，你且听了：

　　几次三番碎凌霄，水帘洞内聚万妖。如来降我需用谋，定海一棍万妖朝。你去四海乾坤问一问，吾乃历代驰名——

　　第！一！妖！”

　　我声音一沉，便带了些恐吓的意味，让猪八戒想起了我大闹天宫打杀十万天兵将的事，只吓得他赶紧收了形色，抱紧了钉耙往沙僧背后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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