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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
“姜显。”
“嗯。”
“你答应过我的，这个冬天，我们一起回K市看看。”
莫衡的声音平稳。
他总会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
“……”
姜显沉默。
他看着桌面上依旧冒着热气的水壶，杯子里面是残留的细碎茶叶，茶叶不太纯粹，夹杂着一些深褐色的茶叶梗。
半晌，他轻声说：“好。”
莫衡捏着手机，指腹划过手机侧面的音量键，补充道：“就是今夜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我从S市走，你从T市走，目的地都是K市的箱平机场……”
“明早见。”
“明早见。”
次日清晨，六点半。
机场口。
姜显拖着行李箱向外走的时候，视线内，一瓶水拦住了他。
他抬头，看见莫衡的脸。
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莫衡的胡子刮得不是很干净，气质上，像是个成熟到甚至有“几分沧桑”气息的小酒馆老板。
姜显看见他这副样子，突然笑了一下。
似乎所有的事情，在见到对方的瞬间，都开始消融。
莫衡被姜显的表情弄得有些无措，指了指手中的水瓶。
“喝点。”
“飞机上喝了很多水，不想喝了……”
姜显的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发现莫衡手中拿着的水，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打球时，莫衡递给他的那瓶是同样的。
他变了主意，从风衣衣袖里面伸出手。
手指细长，手腕白皙，食指微微张开。
“给我吧。”
“不是说喝了很多？”
“又有点渴了。”
莫衡看了姜显两秒，把水瓶递过去。
姜显捏着瓶子喝了一口。
淡淡的柠檬味。
K市偏北，这个日子，已经有零下十几度。
走出航站楼，冷风刮过姜显的脸颊，生出轻微的刺痛。
他的风衣显得不合时宜。
莫衡拉了下姜显的手腕，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浅棕色的羽绒服递给姜显。
“穿这个。”
衣服裹紧，暖意逐渐漫开。
两人在航站楼前叫了出租车。
“我们要去哪里？”
姜显不知道他们在K市有什么能落脚的地方。
匆匆来到这里，也没有考虑太多。
莫衡抓了下姜显的头发，把羽绒服的帽子替姜显戴上：“放心吧，不会让你睡大街上的。”
莫衡和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是姜显没听说过的街道名。
他没多问。
橙黄色的小车驶入机场高速。
姜显从窗户向外望，灰黑色的路面平坦、看不到尽头，他说道：“我想换个手机号码。”
“好。”
“再换一个微博账号。”
莫衡握着姜显的手，两人的掌心相对，交叠放在车座上，指尖传递着微热。
“还想换什么？”
姜显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有点凌乱的模样，反握了握莫衡的手。
他牵扯了下嘴角。
“还想换个发型。”
阳光刚刚擦亮天际。
高速路两边，树木光秃秃的，只剩下枝干，可被阳光一照，竟也不太难看。
带着点亮黄的色调。
……
“这是什么地方？”
出租车停下，姜显看着眼前一处或许可以称之为是“店面”的地方。
能看出来，这里以前是什么“店”。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开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小楼，有点陈旧，年头久远。
“我小时候住在这里。”莫衡道。
姜显微微惊讶。
他重新打量了一遍面前并不太开阔的店门，店门上挂着一把锁，锁上已经有几块明显的锈迹。
莫衡走上前去。
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锁链落在地面上。
“一楼和二楼是连在一起的，一楼原来是餐馆，后来停业了，一直没动过，看着很乱。”
“这里地方不大，能住人的，只有二楼的一间卧室。如果把一楼收拾一下，应该会有些多余的地方空出来。”
“不过，住起来可能没有在S市那么舒服。”
莫衡向姜显介绍着。
姜显跟着莫衡走进去，在里面兜了一圈。
一楼的桌椅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空气中也悬浮着一点灰尘。
“已经很好了。”
姜显的手指划过椅背，好像还能隔着这些东西，看见数年前这里的模样。
他走到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边，手搭上楼梯扶手的时候，莫衡突然上前一步，从身后抱住了他。
胸膛贴着姜显的后背。
手臂收紧。
姜显止住动作，侧过一点头。
“怎么了？”
莫衡的声音低低的。
像是提醒，也像是安抚。
“姜显，还有我陪着你。”
姜显点头：“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否则也无法走得这么久、这么远。
……
傍晚。
姜显和莫衡一同把行李安置好。
二层卧室那个小小的衣柜里面，塞了两个人的衣服。
有点挤，但被姜显整理得很妥当。
行李箱的底部，剩下了一本书。
之前的那一本法国小说。
姜显一直随身携带着。
他拿起书，坐到床边，将书翻开两页。
由于他经常把钥匙夹在书里，书的某两页之间有明显的印痕，印出一个钥匙的形状。
姜显的手指贴近印痕蹭了蹭。
许多事情又窜入脑海。
此时，网络上还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争议，热搜挂了快二十四个小时，才从前排掉到后排。
姜显的肩膀低了几分。
床面陷下去一块。
姜显转过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莫衡。
莫衡递给姜显一把新的钥匙，银色的。
“这里的钥匙。”莫衡道，“还在想之前的事？”
姜显诚实地点点头。
事到如今，姜显和莫衡被划在了一个固定的小圆圈里，这圆圈说不上是保护层，还是禁锢。
无论是哪种，他们彼此之间都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昨夜没睡觉，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姜显抬头：“你先去。”
“一起？”
“也行。”
姜显把书放下，新的钥匙被夹在书里面。
起身时，莫衡拉住姜显的手臂，猝不及防地低头贴了下他的嘴角。
两人的呼吸很近。
进浴室的动作也有些跌撞。
……
姜显先从浴室走出来。
床上，莫衡的手机屏幕亮起，接连响起两声提示音。
“莫衡，你有消息。”
莫衡的声音和浴室的水声混在一起：“你看一下。”
姜显腾出一只手，按下指纹，把手机解锁。
“杜帆发来的。”
水声停止。
“他说什么？”
“没说话，是转账。”
莫衡从浴室里走出来，一只手接过姜显手中的毛巾，另一只手拿起手机。
转账的数目不小，六位数。
他给杜帆拨电话。
“莫衡？”
“怎么转钱过来？”
“这次的事挺突然的，我手上闲钱不多，你先拿着用……别拒绝，之前我家里有事的时候，你借我的钱不比这个数少，正好当我还钱了。”
“……”
“姜显还行吗？”
“我们在K市。”
“你们一起？”
“嗯。”
“那就好。网上的事情留不住，你们也别太在意，过几个月，自然就淡下去了。”
……
“在K市打算干点什么？”
“把以前的餐馆先开起来。”
杜帆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给我、或者给吕乙涛打电话。”
莫衡擦着头发，应了一声：“行。”
“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去K市找你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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