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陈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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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二天,睡过头,顶着黑眼圈打的去上班,紧赶慢赶还能赶到食堂里吃碗面。
      科长笑眯眯的问我:“小陈,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G大。”
      “G大是个好学校啊,看来你学习成绩不错吧,是一本不?”
      我点点头。
      “你这一本的大学生怎么到我们这里来,我小学毕业都当了20几年领导了。”
      我笑的那叫一个无奈,心里OS说:我要早生20年,现在肯定是你领导。不知道现在大学生跟民工一样,是国家的两大就业困难户吗!
      工作以后,我跟大学里还没就业的同学说:别对就业有什么具体的想象,你想象的肯定跟实际有出入;别装纯洁,勾心斗角,利益冲突这些事在大学里也没少干过,不要动不动就扮纯情小白鼠;别害怕,这年头,饿不死你,只要你对房子大小,车子坏好想开点,其实也能过的很开心。
      早上特别忙,今天是什么日子,接举报电话就接的手软,督察大队,□□局的举报件跟雪花似的从传真机里往外飘。我这份工作也不好做,经常还要当当挡箭牌,接受一下群众的抱怨和激动,但他激动我不能激动,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是必须的。
      午休的时候,接到石磊的电话,石磊是我的初中同学,关系铁的完全忽视了对方的性别,他还叫我姐姐,一直从初中叫到现在,叫我妈比我叫的亲,我替我妈白捡了一个儿子。
      “姐——”石磊同志就爱这么拖长声音的叫唤。
      我吃了快十年的亏之后,才发现我比他还小一个月。我当时问他为什么叫我姐姐,他说这是他认识女生的招数,一声‘姐姐’带着点腼腆和害羞,成功率很高。可没成想,怎么就跟我成了这关系了,想都不敢往男女关系的角度上想,偶尔冒出个小火苗,都觉得自己跟□□一样。他说他还吃亏了!
      “干嘛?”对扰人清梦者绝不给好脸。
      “晚上来吗?”石磊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厚。
      “晚上?你有约我吗?”我不记得晚上有什么事。
      “初中同学会。”
      我恍然大悟。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去。为什么?因为郑程就是我的初中同学,跟他分手两年多没再见过,我也不想见到他。
      我的第二个反应是我为什么不去啊!我不就是分了个手,没必要为了他放弃自己正常的社交生活吧。
      “恩,知道了。”
      “那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我也想知道答案。
      “你5点半下班吧,我开车接你。”石磊就这样把电话挂断了。
      末了,他还给我补了一条短信。
      “姐,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何必还放在心上,你有什么理由不去,难道说你还放不下。”
      哎,我不知道。我早就不纠结放得下还是放不去的问题了,想当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沸沸扬扬,分手的时候轰轰烈烈的。与其说我现在不想见的是他,倒不如说我不想见看着我们两个一路走过来的那些局外人。
      下班的时候,在心里祈祷,石磊没来,石磊没来。
      现实是,我刚下楼,他就笑脸相迎的等着我,只怕没把我当娘娘伺候。
      我坐上车,就跟他抱怨:“我也没说不去,你也不用这样把我绑去,好歹让我去换件衣服,化个妆再去,让姐姐也万丈光芒一下。”
      他握着方向盘,转过头上上下下看了看我,“打扮什么啊,都是老同学,你长什么样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就是走这自然派路线的,往脸上涂一堆红红绿绿的我不待见。”
      “那个跟烟熏妹热舞的人是谁啊,不要太待见。”这家伙上周末约我去喝酒,把我请出去后晾在沙发上,自己跑去跟个小姑娘扭,后来,两人跑没影了。第二天,倒才想起我来,打电话问我昨天怎么回家的。当然是坐车回家,难道我还走回家。为这个,他没少挨我数落。
      下班高峰期,我们从城西到城东,加上红绿灯及塞车,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推门进包厢,已经坐的七七八八了。打了一圈的招呼,郑程没来,或是还没来。初中同学变化挺大的,有结婚的,有当爹的,有自力更生当老板,也有跟我这样心不在焉的工作的。上菜的时候,门再次被推了进来。
      郑程和吴静雅!
      我的笑容僵的跟去了北极似的,我料到了郑程,没料到她会来。
      我明显感觉到气氛僵了僵,包括石磊在内的在座各位都很‘不经意的’,‘极其自然’的瞄了我一眼。不过就是几秒,很快又开始热闹起来。安排位置的安排位置,开酒的开酒,这年头,我这点破事在我这般经历丰富的同学面前不值得一提。
      我也只管跟同学聊天,玩笑,喝酒,打闹。基本上将坐在我对面的两位当成空气。
      社会对评价女人有一套这样的体系:这个女人好不好,先得看她身边的男人。她结婚了吗,她恋爱了吗,她有人爱吗?而女人自己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像我也属于其中的一个,对于是没忘记郑程所以不能爱上别人,还是没有爱上别人所以不能忘记郑程?这两个问题的先后顺序,我不知道。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个有先后的问题,我可以爱上别人,但却很难忘记郑程。不是说我还爱他,而是一种被时间冲去幼稚和伤痛后,留下了初恋的美好回忆。我敢保证我28岁的时候绝对不会再像18岁那样爱一个人。就这个问题,睿思曾说对我以后的老公不公平,可这没办法,只能怪他没在我18岁的时候遇到我,可他得庆幸,如果他18岁的时候遇见我,也许我嫁的人就不是他。
      所以,对郑程也是。郑程这个人,我比别人看得清又看不清,看不清是因为在那两年里我们把自己最单纯的感情都给了对方,及至于我们惨烈的分开,但对方依然占据心里的某个位置,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一种对逝去时光的怀念,还是像大多数人多判断的:我还爱她。我真不知道,我极力想要摆脱这种反反复复的情绪,但是没有成功。
      可现实是,当年他为了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女人跟我分手,当然他的理由是我们两个性格不合,她是最无辜的第三者。但我拿这话当放屁,她要是无辜,那我是不是死有余辜。
      大学填志愿的时候,郑程和我填了一个城市。吴静雅是我的大学同班,郑程没事老爱往我们学校跑,陪我上课陪我吃饭。他们两个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样通过一番心理战争,死去活来,最后决定将这个噩耗告诉我的过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当时,我那还被象牙塔保护的心脏,接受了来自纯洁友情和爱情的双重打击。
      没错,就是现在还坐在我对面,你侬我侬的这两位。
      我也没这么恶毒的要诅咒他们。我和郑程为什么会分开,我自己比谁都清楚。但我们分的不好看,以至于不能再心平气和的说句话。
      郑程和吴静雅在大家的起哄下开始敬酒,眼看下一个就是我,石磊跟我挤眉弄眼,我怎么觉得他那表情跟我是大太太要喝二姨太敬茶似的。
      我呸!老娘大把青春,没工夫跟他这耗。
      他们两个站了起来,冲我端起酒杯。
      吴静雅用她那软绵绵的气音说:“林宁,我们敬你。”
      郑程则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们’,这词真让我敏感。老实说,我不想喝。我怒瞪石磊,我就不该来啊!
      “倒满,倒满,我们林宁那是海量,怎么能不倒满”这是哪个天杀的在给我叽歪。
      我的酒杯立马被倒满。
      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我也没说什么,一口把酒喝了。
      吴静雅讪讪的坐下。
      石磊终于良心发现,要跟我去别桌敬酒,我夹着尾巴就跟他走了。
      席间,我去上厕所。真是冤家路窄,远远的看到郑程站在女厕所门口抽烟。
      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林宁。”
      我站住身来看他,“干嘛?”
      他犹豫了一下,“能不能帮我进去看看静雅,她进去有一会儿了,她不太能喝酒。”
      我冷漠的点点头。
      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只看见吴静雅站在洗台前,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吴静雅在大学里是我们班的班花,不至于倾倒众生,至少是不乏追求者。在没发生这些事情以前,我们的关系还不错,会一起逛街的那种。
      我走到她身边,“没事吧?郑程在外面等你。”
      她抬头看了看我,脸色惨白,想必刚吐过。
      我转身打算走,她在我身后背对着我说:“林宁,我和郑程要订婚了。”
      我全身一滞。
      “哦,那恭喜。”
      这一天来了,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我们三个人的事,用石磊的话说:就算说的都是实话,还是跟罗生门似的,听哪个叙述都觉得哪个情有可原。感情的事本来就说不清楚对跟错。
      听到他们要订婚,我说自己没感觉是假的……
      可是谁离了谁都能活。
      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一群人刚好从里面出来,石磊说下一场去钱柜。
      我坐在石磊的车里,一句话也没说。他红灯停下来的时候就回头看我,我被看的不耐烦了,“你开你的车,别给我往什么不该想的方面想,我喝多了,懒得说话。”
      他特别冷静的回了我一句:“只要你别往什么不该想的方面想就好。”
      在钱柜里,我看到吴静雅靠在郑程身上坐在角落里,我的目光触到郑程的,我一惊,立刻收了回来。
      “红豆,红豆,林宁,你的歌来了。”
      我拿过麦克风。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失恋的时候,我以为我会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可该死的时间就这样把我的怨恨冲淡了,连哭都哭不出来。我以为那些义愤填膺比我更想让他们两个挨千刀的朋友们,会一如既往的保持统一战线,可是朋友跟谁在一起都还是朋友,前脚刚替我骂完小三是个贱人,后脚就叫人郑太太。我也以为,我没郑程肯定活不了,可我的伤口结成一条疤痕,我还活着。
      石磊就说过,总有一天,我们会长大,他会娶别的女人,你也会嫁给别人。
      跟谁过不是过,生活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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