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超人养成指南

　　“肯丶肯特？”

　　凯莉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认出那张像雕刻出来一样的俊美侧脸，深邃的冰蓝色眼珠看不出情绪。

　　“恶心的什麽？”

　　上城高中的球队队徽是一只巨大的老鹰，绣在鲜红的夹克上格外剽悍凶恶，一群穿着红色夹克的高大青少年神情紧张，跟着围了上来，就像某种帮派。

　　凯莉身後几个朋友一下被挤到了外侧，金发少女气势渐弱，不明白为什麽足球队的反应会和那一日大相径庭，一下差点哭了出来。

　　“我丶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是说，你难道不觉得他的衣服很恶心──呀！”

　　掐着她腕子的那只手一下又加大了力道，凯莉眼角泛出泪花，疼得惊呼出声，一下说不出话。

　　“肯特，够了。你不能对女孩子动手！”

　　“她学到教训了，肯特，可以了。”

　　橄榄球队队长罗伯脸色紧绷，眼见情势不对赶紧出声劝阻，用眼神示意一旁体型巨大的截锋把两人拉开。

　　“肯特，让她走。你不想被禁赛吧？”

　　截锋不敢碰女孩的手，只能去拉克拉克的小臂，凯莉用尖锐的指甲拚了命地去扒那根指头，用上了全力却没能扳动一分。

　　“你听见了！他叫你让我离开！对女人动手，你算什麽男人？你们为什麽不恶心他？为什麽不教训他？那种恶心的同性恋就该被啊──！”

　　“闭嘴──”

　　几个红色夹克眼见情势不妙，大喊出声，差点想直接封上那蠢女人的嘴，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克拉克在凯莉扯的最大力的那一刻故意松开了手，金发女孩瞬间失去重心，直直向後摔去，後脑差点撞上生锈的金属桌角。

　　红色夹克们几乎是同时扑了上去，几个人扯住克拉克的双臂和腰际，成功把人牵制住，全身绷紧的队长罗伯终於松了口气。

　　要知道肯特可是个爆脾气的，球场边十次斗殴有八次会卷进他，连裁判都得罪了一轮，论对女人动手，罗伯还真说不准他做不做的出来。

　　那个愚蠢的金发女谁不欺负，偏偏欺负到肯特的宝贝弟弟上头来。

　　罗伯让几个球员退开，只留下一左一右两个截锋，盘算着应该直接把人拖走，还是当一回和事佬。

　　“咳，小肯特丶咳，我是说肖恩，你应该没受伤吧？”

　　凯莉捂着脸坐在桌边抽泣，那边塔莉亚已经冷静下来，看着事情发展内心有些五味杂陈，忍不住骂道：“妳在哭什麽？妳泼汽水的时候可没哭。”

　　罗伯皱了下眉头，他在大男子主义下长大，女孩只要哭了，任何过错都能一笔勾消，何况还是凯莉那样的漂亮女孩，他可不喜欢那种落井下石语气。

　　“喂，这件事和妳无关。她知道她错了，肖恩，你也同意这件事可以告一个段落，对吧？”

　　“与我无关？肖恩是我朋友，找他麻烦就是找我麻烦！不要摆出一副和善的模样，你以为你们当初是怎麽对待尤金的？”

　　塔莉亚抢了肖恩手里的空杯往罗伯身上扔，杯底剩馀一点汽水喷溅出来，罗伯脸色一黑，避重就轻地答道：“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当初可没有人站出来帮尤金说话！你可别想当作做什麽都没发生，假惺惺的装什麽好人！”

　　“妳不晓得妳在说什麽！这两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肖恩愿意原谅那女孩就轮不到妳插嘴！妳会把情况变得更糟！”

　　罗伯不想和来势汹汹的红发少女斡旋，这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简直想让人摀住她的嘴，他可猜不透塔莉亚在影射些什麽。

　　她难不成是想在所有人面前强调肯特家的弟弟跟那个恶心的同性恋尤金是一样的？

　　肖恩嘴唇抿的死紧，目光落在跪坐在地上用抹着脸颊丶被环绕在人群中间安慰的金发少女。

　　那一群人的态度和罗伯出奇地一致，几乎是立刻选好队伍，彷佛他早该原谅凯莉的恶行恶状似的，转而对塔莉亚怒目相视。

　　罗伯等了一会儿，默契地和站在克拉克身後准备拦人的截锋交换了个眼神，打算把那阵沉默当作回应，就怕引起某人不满。

　　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对肖恩的了解仅止於肯特偶尔提起丶无关紧要的小事，若不是那副出众的外表，他恐怕压根儿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上城高中已经是大都会数一数二的大型高校，尽管亚裔学生的数量始终没能突破个位数，至少已经不会把人当作珍奇异兽围观。

　　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也没什麽好围观的，肖恩的存在是例外中的例外。

　　撇开他声名远播的哥哥不谈，私底下的肖恩，其实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受欢迎。

　　黑白分明的眼珠丶放到其他人脸上便显得过於精致的五官，称不上棱角分明的脸，揉合在一块儿却能用上漂亮俩字，形成一种天真而近乎神秘的东方气质。

　　罗伯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麽，连他念中学的妹妹都偷偷迷恋着肖恩，坚持那是帅气，却不能否认他也对那家伙抱有些不明不白的好感，生不出厌恶。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细腻心思的足球队替补队长，罗伯绞尽脑汁想不出“男女通吃”四字，只把莫名的好感当成了对小孩的爱护。

　　所以当塔莉亚把肖恩跟尤金放在一块儿做比较时，他下意识就做出了反驳，那个气质乾净的小孩，怎麽也不可能跟那种肮脏的同性恋扯上关系。

　　高中本来就是肤浅而矛盾的小社会，不光是罗伯，食堂里包含红色夹克在内的大多数人，对於肖恩想法或多或少都是类似的。

　　“肖恩？”

　　“如果不是塔莉亚，情况会更糟的，她没有做错什麽。”

　　单宵本来就不擅长面对人群，思考了许久才挤出一段话，声音里藏着机不可查的颤抖，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塔莉亚被当作恶人。

　　小孩声线清冷，听不出情绪，彷佛在陈述事实，凯莉被一群人捧着安慰，有些飘飘然，听见那话一下又被激地眼角发红，恼怒起来。

　　“你想说什麽？你在怪我？跟一个女人计较，你到底算不算男人？谁告诉我这家伙到底想说什麽？你他妈的到底想要什麽？”

　　“但是...凯莉丶你刚刚的确不该──”

　　“你说什麽！？”

　　凯莉身後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嗓音，过激的反应立刻收获了几枚不赞同的眼神，气氛压抑起来，有人甚至往旁边移了几步，试图远离她的阵营。

　　她针对肖恩的攻击全像打在棉花上弹了回来，和塔莉亚不同，凯莉後知後觉地才意识到，那个乍看之下不起眼的男孩，恐怕不是她想像中被所有人鄙视的出气包。

　　“刚刚那是意外...”

　　凯莉有点不敢置信，企图挣扎，被塔莉亚毫不留情地一语揭穿，“有眼睛的人看的出来那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又怎麽样？反正又没有泼到他，只是玩笑而已，有什麽好生气的？”

　　单宵看着塔莉亚又要和人撕起来，难得插了句话：“请妳道歉。”

　　“妳刚才问我想要什麽，我想请妳道歉。妳的玩笑差点泼及到无辜的人，包括塔莉亚，请妳对她道歉。”

　　“我...”

　　凯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肖恩就算了，他似乎很受欢迎，但她怎麽也拉不下脸来，对那个成天跟群怪人鬼混的红头发胖子道歉。

　　金发女孩站起身找好了退路，故意无视掉塔莉亚，对着肖恩开口，试图蒙混过关。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不会这麽做了。”

　　“就这样？”

　　凯莉打算就这麽转身离开，刚跨出步伐又撞上了人，克拉克不晓得什麽时候移了位置，在他身後亦步亦趋地跟着得高大截锋正巧形成一堵天然肉墙。

　　“妳刚才还说了什麽？好好道歉。”

　　“我...”

　　“克拉克，你别太刁难人。但这位同学，妳好歹也想一想再开口，我小学三年级时道的歉都比妳刚说得要长，还有诚意。”

　　罗伯自以为幽默地笑了笑，凯莉却是被逼到了死胡同，不再有人敢帮她说话，终於不甘心地低下头，肩膀一颤一颤地喃喃道歉。

　　“肖恩...啧，妳叫塔莉亚？我很抱歉。我知道错了，我以後不会这麽做了。我不该乱说话，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单宵刚才突然涌上的气势已经消退得差不多，塔莉亚也不是喜欢斤斤计较的人，虽然脸上还有点不满，但看上去是勉强接受这结果。

　　“喂！你们围成一圈在做什麽？快要上课了！还不快散开？罗伯！马特！别跟女生贴得那麽近！”

　　胖得像颗圆墩的校长一身西装被汗浸湿，姗姗来迟，身後不耐烦的体育老师大力把哨子吹破了音，成功引起学生痛苦的喊声。

　　“分开，都给我分开！回去自己的教室！吵闹的通通留校察看！”

　　单宵被人群带着走了几步，塔莉亚不知怎麽地突然有些泄气，小声道：“肖肖，谢了。如果不是你，她大概连理都不会理我。”

　　“没事，妳没有错。”

　　塔莉亚欲言又止，她想说这不是对跟错的问题，某个高大的蓝眼睛男孩却抢先了一步，把肖恩拉了过去。

　　克拉克从以前就对她抱着来历不明的敌意，上高中後，那股敌意变成了十足幼稚的刻意无视。

　　她倒无所谓，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足球队那一群人，要不是肖恩，她压根儿就不想跟那些受欢迎的自大狂有任何交集。

　　塔莉亚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恼火起来。

　　克拉克故意让肖恩背对着她，明显是想让她被晒在一旁乾等，看看，那抓着手不肯放开的模样，控制欲强的一眼就能看出。

　　也就肖恩脾气好，能忍受那种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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