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孤瑛慧黛

　　第22回感恩图报
　　面对黛玉的疑惑，朱瑛略一思索，方答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伍子胥于情没错。于公，他此举也因此为吴国博了一个好名声，这已然胜过千军万马。这样的以公谋私于国于私皆有利，为后人称颂也在情理之中。——朱某若这样解读，姑娘可能理解？”

　　“哦，原来如此！”黛玉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感慨道，“若世人皆如伍子胥般感恩图报，那这世上就少了多少兵戎相见呢！正所谓你退一尺，我便敬你一丈，也是这个道理。”

　　朱瑛点点头，称赞道：“姑娘聪明灵慧且心胸宽广，朱某自愧不如。”

　　黛玉：“……”这人，夸起人来这般直白火辣吗？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尴尬之下，她将头扭到一边轻声咳嗽了两声，方道：“朱爷一语，黛玉犹如醍醐灌顶，多谢了！黛玉告辞！”说完，便示意雪雁把布幔放下来。

　　嗯？这就要走？

　　朱瑛微微惊讶。要知道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若仅为这一句话就巴巴地跑一趟实在不合情理，于是忙道：“姑娘再没别的吩咐？”

　　黛玉拿眼尾扫了他一眼，方道：“再无。难道……朱爷还有话要说？”

　　这个……其实，要说得话还真挺多，只是这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呢！

　　于是略一斟酌后只得试探道：“姑娘出来一趟不易，不如趁机去灵秀寺里逛逛，听说寺里的银杏树叶如今金黄一片，正是赏玩的最佳时，若是去晚了，恐要错过了。”

　　踏金秋赏银杏？这倒是个令人神往的主意，可惜黛玉却不能去。

　　于是她摇摇头遗憾道：“朱爷好意，黛玉心领了。只是黛玉今儿心绪不佳无心观赏，还是等来年吧……”

　　“哦？姑娘因何心绪不佳？”朱瑛趁机殷勤道，“朱某虽没有通天的本事，却也在这市井中识得一二朋友，若能为姑娘排忧解难，朱某不胜荣幸，也算是效仿伍子胥‘感恩图报’了吧！”

　　哼，她就知道，这家伙早就认出了她们！亏得上次在空山寺还装作不相识，果真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既然话已挑明，黛玉也就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佯装敷衍道：“朱爷一番好意，黛玉心领了。只是……这总归是闺阁中的荒唐事，说与朱爷听也不合规矩，还是不劳烦朱爷了。朱爷只须把你那好书赁与我几本，我回去交给那被父母逼嫁的二姐姐，也好让她略解烦闷……”

　　哦，原来她所烦闷之事，就是有个二姐姐被父母逼嫁啊……朱瑛彻底明白了。

　　只是他也确实没想到，不过一件强取豪夺的命案，如何又牵出什么逼嫁一事，这还真得细细打听打听才是。

　　于是微微一笑道：“好书朱某这里有的是，只要姑娘想看的，朱某都能给你找到。至于你那件烦闷事，朱某倒真是一无所知。不如姑娘容一两日，待朱某打听清楚，再给姑娘个准信儿？不过也请姑娘勿要焦急，只要能有一丝缓和的余地，朱某一定竭尽所能……”

　　说完，不等黛玉表示，便示意紫鹃回去跟他拿书，而雪雁也可以放下布幔了。

　　随着雪雁的手起手落，那道隔开两人距离的布幔终于垂了下来。黛玉尚未从朱瑛的那番表决中回过神来，眼前的朱瑛便已消失不见。她愣了愣神，方转回头问雪雁：“他……这是答应了？”

　　雪雁也难掩兴奋之色，用力点了点头。

　　黛玉终于长舒一口气，用力抚了抚胸口。啊，天知道，她不过就是来碰碰运气而已！

　　当然，此次邀功她也的确赌上了她的脸皮，要知道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原本也不怎么站得住脚。人家承认更好，若是不承认，她也别无办法。没想到，他竟主动认了，而且明确表示要感恩图报。天知道，她有多心虚！可她又必须理直气壮！

　　原来，要装模作样地做人是如此之难！好在这个朱爷也是个装腔老手，要不然她还真演不下去！不过只要迎春能因此跳出火坑，她做什么都值了！

　　想到此，黛玉不免激动，连声吩咐雪雁：“快，去告诉紫鹃，多赁几册书回来，多多地给赏钱！”

　　雪雁悄声笑道：“姑娘糊涂了吧？人家既有那官场通融的本事，还差这点子钱？赁书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黛玉笑道：“真事也罢，幌子也罢，总之多赁几册回来，求个心安吧。快去！”

　　雪雁无奈，只得下车追上紫鹃，把黛玉的话悄悄转达了。

　　紫鹃听了，只得又转回车旁，问黛玉：“姑娘，都要什么书？”

　　黛玉想了想道：“我也不知他这里都有什么书，不如让他帮忙推荐吧。他推荐的，总不会错。”

　　紫鹃错愕，转而又偷笑。这是什么神仙逻辑？不过正面交谈了一次罢了，就如此信任他？自家姑娘这是兴奋过头了吧？！

　　其实兴奋过头的，何止黛玉一人！

　　朱瑛虽说主动接了一桩麻烦事，但因为是黛玉所求，且又趁机同她多交谈了几句，不但丝毫没觉得麻烦，反觉胸腔里蕴结了一股缠绵不尽之意，以至于怎么回到书摊旁的，回头细想竟是浑然不觉。

　　彼时书摊前已围了不少寒门学子在挑挑拣拣。朱瑛也不理会，顺手就从书案的暗格里摸出几本书来包好，塞给了紫鹃。

　　“拿去，想看多久看多久，分文不收！”

　　紫鹃一脸的难为情：“这怎么好意思？”

　　旁边一位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看得真切的摊主忍不住起哄道：“姑娘，他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要知道这位朱爷可不是对随便什么人都这么慷慨的。他既这么慷慨，必是瞧上了你，你呀，只管回去等着媒婆上门吧！”几句话说得围观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紫鹃被气了个倒噎，狠狠瞪了众人一眼，这才抱着书一溜小跑地逃走了。

　　回去的路上，几个激动的女孩子挤在小小的马车里叽叽喳喳没有一刻安宁。先是紫鹃抱怨男人们粗俗，不分青红皂白就乱配一气。再就是雪雁一脸感慨朱瑛走近了瞧，竟比远远地瞧上去越发英俊挺拔。与此相比，宝二爷倒是要远远地靠边站了。

　　黛玉正沉浸在朱瑛答应帮忙的喜悦中，一听提到宝玉便沉下脸教训道：“各人有各人的长处，混比什么。还有，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宝玉，没得让人误会。”

　　雪雁吐吐舌头点头应下，突然眼珠一转，故意问：“既然不能提宝二爷，那……能不能多提提这位朱爷？”

　　黛玉一怔，还没回答就听紫鹃瞪她道：“宝二爷是爷们，难道这位朱爷不是爷们？瞧你这话问得！”

　　雪雁嘻笑道：“爷们和爷们可不一样，有些人提得，有些人就提不得，姑娘说是不是？”

　　黛玉怔了怔，心想还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儿，只教训道：“你这丫头可成精了，整日价把爷们挂在嘴边，让外人听了，还以为你着急出嫁呢，我可留不得你了！”

　　一听这话，紫鹃率先“扑哧”一声笑起来，拿手指刮脸跟着起哄。雪雁涨红了脸，满口嚷嚷着“冤枉”，便要来咯吱紫鹃。一时两人笑闹起来，顺带着把黛玉也逗笑了。

　　因为这次是光明正大地出行，所以一路倒也顺利，只是在进府门时恰巧碰见宝玉打外面回来，一见到她也是一副外出的样子倒是愣了愣。

　　“林妹妹，这是打哪里回来？”他有些好奇地问。

　　黛玉也不遮掩，指了指雪雁怀里的包袱道：“去买了几册书回来看。”

　　“哦？妹妹都买了些什么书，可否让我也瞧瞧？”说着话，人已然凑了上来。

　　雪雁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黛玉。黛玉只得伸手拦住道：“这些书你都有，前儿不是还让晴雯送了一本过去吗？我想着你那些书也是借的，到底不便就没收。如今我自个儿也有了，以后就不麻烦你了，咱们还是各看各的为好。”说完，冲宝玉点点头，就要走。

　　宝玉急忙拦住她道：“书我不看了，你听我说一句话。”

　　黛玉只得站住，问：“什么话？”

　　宝玉示意紫鹃等人先走远些，确定没人能听到，方道：“你昨儿不是担忧二姐姐的事吗？我都打听明白了……”说着，便把内里详情细细说与黛玉听了。

　　黛玉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可一听到居然牵扯到了人命官司登时吃了一惊，心内却有些后悔冒冒失失就去找朱瑛求助了。毕竟此事他已口头应下，若想解决此事，少不得要徇私舞弊，若真如此，岂不是她之罪过？

　　想到此，越发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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