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孤瑛慧黛

　　第21回小鹿乱撞
　　紫鹃一听黛玉真想去找朱瑛，登时急了，连连摆手道：“不可，万万不可！”

　　刚说几句，又怕别人听到，忙压低声音劝道，“姑娘也不想想，连大老爷、琏二爷都奈何不了的人，能是等闲之辈？何况姑娘是个养在深宅里的千金小姐，更不该主动抛头露面去求人，这万一让老太太知道了……”

　　“知道了也不怕。”黛玉一脸无所谓道，“真若知道了，我就实话实说。老太太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且我又是一心为了二姐姐，她凭什么责怪我？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不好，我还是不放心，”紫鹃急得团团转，“除非咱们光明正大地禀明老太太……”

　　“不，不行！”黛玉摇头道，“我只想救二姐姐，并不想替别人收拾些什么乌七八糟的烂摊子。更何况咱们对那位朱爷并不了解，更不知人家对咱们什么态度。若是人家压根对咱们没什么印象，咱们提也不能提。——当然，事情总归要试一试，若能办成，那是意外之喜；若办不成，咱们也没什么损失。但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了，无论成与不成，咱们都得忍受一通莫须有的猜忌，没得惹一肚子闲气。所以，此事不宜声张，得悄悄地去办。”

　　“也对！”紫鹃恍然大悟，“可依姑娘的身份，如何出得去呢？难道要像我一样扮作小子模样？”

　　是啊，如何出去呢，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黛玉缓缓在窗前的几案前坐下，前后思量了一会子，终于抬起头道：“你到晚间去找凤姐姐，就说我前几日赁得那本书读完了，须得再去换一本。若是她方便，就请她明儿帮忙安排一辆车，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这……”紫鹃不解了，“这样岂不等于明着告诉二奶奶你去找朱爷了吗？”

　　“怎么会？”黛玉“哼”道：“去赁书的是你，还书的自然还是你。——当然，她若聪明些，就该揣着明白装糊涂，由着我去安排。若是她执意问个明白，你就告诉她是你要去，难不成明儿她还要到角门上瞧个明白不成？”

　　“可是这……何苦来！”紫鹃叹口气，不满道，“姑娘辛辛苦苦地替人出头露面，明面上还要偷偷摸摸，我着实替姑娘委屈……”

　　黛玉摇摇头，淡淡道：“这点委屈与二姐姐的委屈比起来，算什么呢！”说完，从枕畔掏出那本没看完的《拾遗记》随手翻了翻，复道，“再说，我这次去，也并非全为了二姐姐。一来我是真心想去多挑几本书回来；二来，我也好奇那位朱爷如何报答咱们的‘救命之恩’！”

　　当夜，起风了。

　　将要立冬的风刮起来呼呼啦啦地很是有些凉意了。尤其是刮在六皇子府的吉祥身上，眼瞅着冷冷清清的庭院，越发得觉得冷得受不住。

　　“阿嚏——”他终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缩着头进了朱瑛的卧房。

　　朱瑛正在挑灯夜读，吉祥注意到了，他手里拿的也是一本《拾遗记》，不过他这本是旧书，上面密密麻麻做了些标注，而之前赁给那位林姑娘的，却是珍藏本，轻易不肯示人的，没想到此次如此大方。

　　“你若觉得冷，就去添件衣裳，别‘阿嚏’‘阿嚏’地吓唬人。”朱瑛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是，多谢爷费心……”

　　吉祥刚想再趁机拍两句，就听朱瑞又神补道：“用不着谢我，我不过是嫌你的喷嚏声打扰我的清静而已……

　　吉祥：“……”

　　还能说什么呢，他家爷就是这么个不招人待见的脾气！

　　在主子跟前没得着什么温暖的吉祥，偷偷朝天翻个白眼，继续禀告道：“方才吉瑞回来了，说是乾清宫传了太医，原因应是天气转凉，皇上他老人家受了点风寒……”

　　朱瑛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随口道：“每年的这个时候父皇都要外感一次风寒，看来今年仍旧没能躲过去。”

　　吉祥忙道：“是，不过今回感染风寒的原因，听说是因为昨儿皇上去了一趟空山寺，还与慧空大师彻夜长谈，今儿一早才赶回来……”

　　果然赌对了！

　　这一次，朱瑛那张原本平静无波的脸难得地带了些激动的情绪。他起身在屋内踱了两圈，方问：“派去保护慧空大师的人都到位了吗？”

　　“爷放心，早就到位了。”吉祥道，“而且据说这次很平静，太子殿下没有任何行动。”

　　朱瑛冷笑道：“此事于他有利无害，他乐得慧空大师长命百岁呢。不过他那个人反复无常，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多加保护为好。”

　　吉祥答应了个“是”，又问：“那皇上龙体有恙，爷明儿不用进宫侍疾？”

　　“不用，”朱瑛淡淡道，“你忘了他老人家的命令了吗，除太子外，已出宫的皇子无旨不得擅自入宫，所以我这个不孝子明儿还是老老实实地摆我的书摊去吧。”

　　次日，倒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可惜昨儿风刮得有些急了，这会子落叶铺了一地金黄，根本扫不过来，任由马蹄、行人肆意践踏。

　　朱瑛因为昨儿夜里睡得晚，今儿到东市就略迟了些。彼时吉祥早已替他开摊多时，可惜天冷客人稀少，生意不是一般的惨淡。

　　朱瑛当然不指望这个吃饭，倒也浑不在意，只净了手摊开纸准备把昨儿别人求的几张大字写完。

　　谁知才写了一个字，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身穿粉紫夹袄清清秀秀的丫鬟来到了他的书案前。

　　朱瑛也不抬头，只随口问道：“是求字还是求画？”

　　“既不求字也不求画。”来人清亮的嗓音答道。

　　朱瑛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抬头一瞧，登时一怔。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紫鹃。

　　“怎么，这么快就来还书了？”朱瑛惊讶道。那丫头看书一目十行吗？这般神速！

　　紫鹃好笑道：“不还书就不能来照顾朱爷生意了？”随即又忍不住刺挠他，“朱爷好勤勉，睡到日上三竿才来出摊，害得我们等了朱爷好久！”

　　我们？朱瑛又一怔，难道……她家姑娘也来了？！

　　这样一想，忙四下一瞧。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停了一辆不太起眼的乌蓬马车。马车的布幔是垂下来的，瞧不见里面的情景，不过听紫鹃的话头，里面应是黛玉无疑。

　　朱瑛原本一颗波澜不惊的不小心脏登时怦怦跳得欢快起来，一抹笑意忍不住挂上了嘴角。他忙拱手赔礼：“抱歉，今儿有事耽误来迟了，害得你们久等。为表歉意，今儿无论姑娘挑什么书，一概赁费全免，姑娘觉得如何？”

　　嗯，倒是个识趣儿的，比上次可大方多了！

　　紫鹃心里稍稍舒坦了些，也笑道：“如此，就多谢朱爷了。”复又指了指马车道：“我家姑娘有几句话要请教朱爷，朱爷若是方便，能否借一步说话？”

　　瞧这话说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朱瑛微微一笑：“那就请紫鹃姑娘头前带路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黛玉的马车前。紫鹃先行上前敲开车窗，雪雁便把布幔挑了起来，露出黛玉那张以团扇遮掩了半张粉面的脸。

　　今儿黛玉仍是一身素服，外披一件白色绣绿鄂梅花边的斗篷。倾倾斜髻上只用一根银簪固定，另有耳际一对白玉滴水的耳坠，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饰品。

　　巧得很，今儿的朱瑛也是一件月白色圆领常袍，没带冠，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发，倒越发显得皎月般清朗。

　　两人隔窗见了礼，黛玉碍于街上人来人往不便寒暄，只得开门见山道：“昨儿夜读朱爷的书，心中有一疑惑无处排解，特冒昧前来请教朱爷，不知朱爷可否为黛玉答惑？”

　　朱瑛谦虚道：“若论答惑，朱某才疏学浅实不敢当，但粗浅的道理还是略懂些的，不知姑娘的疑惑在哪里？讲出来朱某或可参详一二。”

　　黛玉道：“春秋时伍子胥攻郑国，却因郑国打渔郎的父亲曾有恩于他，遂退兵。黛玉不解，如此做法实为以公谋私，为何却被后人称颂至今？”

　　朱瑛一怔，瞬间便明白了。这丫头，是来邀功的吧？难道她也想让自己以公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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