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六十章人剑合一
柳舒一惊：“苍逸！”
楚苍逸安抚似地微笑：“听我说。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对于小晴，我是个不忠的丈夫。我负了她，无论多少忏悔，都弥补不了过去。她的死，是烙在我心上的烙印，会一直伴着我，直到我死。可是，我也负你，而且，负你更多。到现在，我豁然开朗了，生命无常，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日子可以相处。我要抛掉所有负累，和你在一起。我会把家主之位让给凌歌，我要向外界宣布我们的关系……”
“不！”柳舒打断他，在他一贯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么激动的表情，在楚苍逸面前，“苍逸，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柳舒摇头：“我们一辈子都这么过来了，你堂堂楚家家主，难道要让自己‘晚节不保’，到老来，落得声名狼藉吗？即使你不顾自己，难道你也不顾楚家的声名、少爷的颜面？他这么年轻，才只有23岁，你让他怎么去面对世人的诽谤、舆论的压力？”
“你把家主之位传给他，他年轻的肩膀已经要承受那么重的责任了，你怎么忍心，再给他戴上一副枷锁？他会更恨你的！你们父子，永远都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楚苍逸深深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这个为他付出一辈子、牺牲一辈子，永远为他考虑、永远不会抱怨的男人，愧疚、感激、心疼，种种情绪在交织他眼里。
他的声音像秋日荒原上掠过的风：“可是，我想到英国来，和你在一起。”
“我很高兴。”柳舒唇边露出笑容，可神情仍然那样冷静，“只是，请不要泄露我们的关系，我不想因为我们的一己之私，掀起惊涛骇浪。请你答应我：一，再忍忍，等少爷成熟些，至少，等清河老街的项目完成后，给他一个过渡期，慢慢把家族事业交给他；二，让我辞去血刃堂主的职位，去做你的管家兼护卫，让我们继续保持主仆关系。”
楚苍逸沉默了，很久才发出喃喃的低语：“这样……太委屈你了。”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一个名分吗，老爷？”
楚苍逸的眼泪瞬间涌进眼眶里，“老爷”，他这样叫他，叫得那么自然、那么心甘情愿。
“让我和凌歌商量一下……你帮我在英国找一处庄园，尽快安顿好，我尽快过来。”
“好。”
那一晚，楚辞睡在乔适给他安排的佣人房里，辗转难眠。
楚凌歌也在做梦，他梦里有两个策马奔驰的身影，一个白衣飘飘，一个穿着天青色劲装；一个像少爷，一个像近卫。风从原野上吹来，带着青草的香气，野花开得到处都是，像散落的星子。
他们意气风发，只两道背影，就那么潇洒。不知道长成什么样？楚凌歌迫切想要看到他们的脸。
那状似近卫的人回过头来，楚凌歌看清了他的脸——他是楚辞！少年的脸，俊朗如月，一双眼睛煜煜生辉。
“少爷，您快点，要被奴才比下去了哦。”清朗的嗓音，扬起的眉，笑容像此刻的阳光那么灿烂。
白衣人拍马追过他，回头笑道：“想超过我，你还得再吃几年饭！”俨然便是楚凌歌自己。
两匹骏马扬蹄飞奔，洒下一路铃声。
一转眼，画面到了现代，楚凌歌满脸怒容，揪着楚辞的衣领，“啪啪”两记耳光下去，打得楚辞嘴角淌血。
“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楚家养了条白眼狼，你给我滚出去，去向你的新主子摇尾巴吧！”
楚凌歌猛地从梦中惊醒，心怦怦乱跳，这个梦境，竟像是真的那么清晰。“少爷”、“奴才”、“白眼狼”，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那两个穿着古装的男子，是自己和楚辞，一点也没错。一模一样的眉眼，那么熟悉，甚至，触手可及。
“他在你身边，我看着不知道有多和谐，好像你们天生就是主仆一样，很奇怪的感觉……”
陆煜的话莫名地冒出来，在他耳边回响。
楚凌歌摇摇头，再摇摇头，最近真的是思虑过度，脑子不清楚了。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念头？
他睡不着，爬起来，开门出来，抬头望见苍穹中一弯冷月，雪已停了，风也止了，四周寂静无声。
不知怎么，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看到楚辞在池塘边挥舞树枝的情形，即使隔了这么多年，记忆仍然这样清晰。
他忘了今天因楚辞的所作所为而引起的各种怒意。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唯余一丝淡淡的怅惘。
他忍不住回房披了大衣，慢慢踱下楼，走向后院。
近池塘，他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看到一团影子，一团舞动的影子，几乎看不清人影，只看到剑光霍霍，只觉得剑气森森。
漫天剑气激得周围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飘过那人的眼，却没有影响他的视线，更没有对他的动作产生半点阻碍。
飞舞的落叶，像无数只枯叶蝶，随着他的身躯旋转。他仿佛已与手中的利器融为一体，人剑合一。
楚凌歌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他要看看，他的小男仆，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惊喜等着他。
他知道他倔强、他执着，可他从来不知道，他身上会散发出这么强烈的杀气。
他忽然想起那个梦，想起梦中那个身穿劲装的的少年。他与眼前的人合而为一，除了身上的衣服，完全吻合起来。
楚凌歌内心卷起千重浪，眼前这情景，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震惊能够形容的了。小时候，他拿一根树枝，舞得有模有样，可是没有功力。他说，他是从电视里学来的。
而现在，他手里拿着一把真正的剑，舞出了漫天剑气。楚凌歌甚至觉得，如果他再往前走一点，他的衣服会被剑气寸寸割裂。
这是真正的武功，不是枪法，不是拳法，而是剑法。
就在刹那间，楚辞凌空而起，身形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扑向池塘边的一棵树。剑光一闪，一截粗大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到地上。
他飞身落地，收住气息，仍是刹那间，渊停岳峙。
“看来你精力过盛？”突如其来的声音骇得楚辞几乎失手把剑掉到地上。他当然听出了，这是楚凌歌的声音。
他也看到了从远处走过来的人，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少爷。”楚辞以剑点地，单膝跪下。
楚凌歌看着他，表情不辨喜怒：“解释。”他简短地命令。
“我……白天犯了错，心里愧疚，睡不着……”
楚凌歌气乐了，这会儿装出乖巧的模样来？
楚辞偷偷瞟一眼他家主子，面无表情，让人心里没底。他又补了一句：“所以出来练练剑，发泄一下。”
“发泄？”楚凌歌抬了抬右边眉毛，“你委屈了？窝火了？”
“不是，我不敢。”楚辞掂量着，“只是……负罪感太强。”
“所以冲这些树木撒气？”某人步步紧逼。
“少爷，我错了，请您责罚。”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是认错，就是请罚。楚辞暗暗苦笑。
“说说你的剑法，谁教你的？”楚凌歌轻描淡写地道，“我可没听说麒麟岛有这门课。”
“是我自学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胡乱练练，就练出功夫来了。”楚辞抬头，微笑，黑眸在灯光下像两颗纯净的黑水晶，“少爷，我想我是练武的天才吧。您有没有后悔让我当贴身仆人，也许，我更适合当保镖或者暗卫。”
楚凌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小子，真会偷换主题，真是，越来越狡猾了：“谁说你不是保镖？你是我的贴身男仆，二十四小时七天那种，仆人、保镖、司机，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楚辞暗道，也包括——暖床吗？想完又从心里抽自己一巴掌，楚辞，你真是越来越混账了！
楚凌歌一把捏起他的下巴，楚辞欲哭无泪，少爷，您没看到我下巴上还有被捏青的指印吗？
“在腹诽我？”
“不敢。”
无论如何，他的表情丰富了些，而且，看这样子，是不会再追究自己的过错了。楚辞想。
楚凌歌指着园子里成排的树木：“看到那些香樟没？长得太密了，到春天又得落叶，掉得满园都是。所以，明天你就把那些多余的树枝都砍了吧。”
这难道不是园艺工人的事吗？
一道目光扫过来：“这，是对你的惩罚。或者，你更愿意挨鞭子、板子和耳光？”
楚辞赶紧道：“不，不，少爷，我愿意砍树。”
楚凌歌忽然看着他，目光幽深，声音低沉地道：“说，奴才愿意砍树。”
楚辞以为自己听错了，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
楚凌歌拍拍他的脸：“你没听错，说！”
楚辞结结巴巴地道：“奴才……愿意砍树。”
“不是，不是这种味道。”楚凌歌沉吟。
楚辞一头雾水，拜托，少爷，您要的究竟是什么？
“要自愿的，发自内心的，带着微笑，对，你一贯的微笑。”楚凌歌纠正他。
楚辞很想伸手摸摸他额头有没有发烫，可他忍了。
扬起唇角：“少爷，奴才愿意砍树。”就当，是在武安侯府的日常吧。
楚凌歌有些愣神，目光闪烁不定，半晌，挥挥手：“好，去吧。”自己转身而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楚辞呆若木鸡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有种做梦的感觉，刚才的一切，难道都在梦中？
他不知道，楚凌歌在转身的时候，眉心深锁，似乎在努力思考什么，或者回忆什么，可是，不得其果。
“我真是……疯了。”喃喃的低语洒落在寂静的夜里。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