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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知错不改
回到自己房间，楚凌歌打了个电话给麒麟岛的斯诺教官。斯诺莫名惊诧，不知道这位爷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干嘛，但还是尊敬地称一声：“少爷？”
“斯诺，问你一件事，你在岛上，有没有看到过小辞舞剑？”
“见过。”斯诺毫不犹豫地道，“那把剑还是我买给他的。”语气里透出骄傲，“少爷，您不知道，这孩子简直是练武奇才。人家古人说的‘天赋异禀、根骨奇佳’，大概就是他这种类型。他有一次跟属下说，他看了电视里那些飞来飞去的侠客，觉得异样羡慕，他要自己学，要学得跟他们一样厉害。”
说到这儿，斯诺笑了：“当时我还笑他，电视里都是假的，这世上哪有那种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武功。可他硬是要练，我就买了把剑给他。他总是背着人悄悄练，我都没去注意他。
“两年前的夏天，我记得好像是九月吧，有一天傍晚，我心血来潮，去岛上的淡水湖里游泳。湖边有一片竹林，我刚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呼呼的风声。然后，我看到楚辞像蝴蝶……”大概觉得用词不当，斯诺连忙改口，“不，像鸟儿一样在竹叶间穿梭，手中挥舞着他的剑。当时，我只觉得整个竹林都被剑气包围了，那些叶子像旋风一样在他周围飞舞。”
楚凌歌能够想象，因为他今天亲眼见到了。
“我惊呆了，我从来没想到，他真的能练成古人所说的武功。我们岛上教的，无非是些硬功夫，可没有剑法，更没有轻功。”
楚凌歌喃喃道：“这小子，简直像从古代穿越来的。”
斯诺笑道：“少爷，您难道也看那些不着调的穿越剧？”
楚凌歌暗道，你不知道，我看他下跪、看他练武、听他自称“奴才”时，那种感觉简直怪异极了，好像他天生就应该是这样的。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小辞的确是奇才，不过，现代有手枪，这些冷兵器根本用不上。他练这些，纯粹是浪费时间。我今晚偶尔看到了，忍不住好奇，才问你的。没事了，你休息吧。”
楚凌歌挂上电话，重新躺到床上，闭上眼，去见周公。
第二天，楚辞来服侍他起床，为他穿好衣服，半跪下去，整理好裤管，见楚凌歌一直不作声，他心里忐忑，试探着问道：“少爷，您昨晚睡着了吗？今天心情怎么样？”
楚凌歌低头看他一眼，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失，气色还好，头发黑亮柔顺，让人很想摸一把。昨天恨不得踢死他，今天那种亲近感却又回来了，只是，不能惯着他，否则，这小子越发无法无天。
听不到答复，楚辞就着半跪的姿势抬起头来：“少爷，您还在生我的气么？”
“罚完你就不生气了。”楚凌歌道。
“哦。”楚辞松一口气，站起来，“少爷，我买了一月二日的回程票，这段日子，我可以在家里待着么？”
楚凌歌没好气地瞪他：“你都已经自己决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楚辞低下头：“我错了，少爷。”
楚凌歌伸出两根手指，重重地戳到他脑门上：“认错比谁都快，可从来都是知错不改！下次再犯，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辞后退一步：“我不敢了，少爷。”嘴角悄悄露出笑容。少爷嘴里说着狠话，可脸上却已经没有昨天那种冰冷的表情。
“小辞。”楚凌歌忽然严肃起来，楚辞站直身子：“是，少爷。”
楚凌歌看着他，慢慢问道：“昨晚我让你自称奴才，你有什么想法？”
楚辞一愣，这是什么古怪的问题？少爷最近真是受刺激太深，脑子有些混乱。
“我本来就是奴才啊。”他善解人意地为少爷“开脱”，“电视里都这么演。”
楚凌歌愕然，这小子以为他还是八岁的时候，可以用“电视里那么演”来糊弄他？不过，究竟能问出什么来呢？他们俩，究竟谁比谁更傻？
见他们下楼，乔适忙吩咐准备早餐，对楚凌歌道：“老爷昨晚回来得晚，还没起来呢，我想让他多睡会儿，少爷您就先吃吧。”
楚凌歌说：“好。”父子本来就在冷战，一桌“冷面”，还不如不见。
乔适夹在他们父子之间，左右为难，虽然两人没有把问题摊开来说，但做了楚家这么多年的管家，他怎么会猜不透其中内情？可他劝不得，他只能装不知道。这种事，谁都不便多嘴，哪怕像他这样深得楚苍逸信任的管家。
楚辞记得少爷的惩罚，吃过早饭就去后院砍树了。大白天，他当然不敢用剑，只能问大安借了把斧头。大安见到他，开心得不得了，只顾咧着嘴笑，一个劲地说：“小辞，你长大了，长得真帅，真的，像电影明星一样帅！”
老实人嘴里说出的赞美话是最让人舒服的，楚辞心里暖暖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安抢着帮他去砍树，楚辞笑道：“大安叔，你就别插手了。这是少爷惩罚我呢，要是被他知道我偷懒，准得大嘴巴子抽我。”他指指自己的左脸，“昨天才刚挨过呢。”
大安煞是困惑，嘟囔道：“我们少爷脾气很好，不打人啊。”
楚辞哭笑不得：“是我欠抽，好了吧？我去砍树了哦，回头再来看你。”拿着斧头就走了。
爬到香樟树上的时候，楚辞脑子里还在琢磨少爷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说的话。
“说，奴才愿意砍树。”
“要自愿的，发自内心的，带着微笑，对，你一贯的微笑。”
“昨晚我让你自称奴才，你有什么想法？”
少爷想体会一把主子奴才的感受？荒谬！这未免侮辱少爷的人格和智商。可是，他为什么突然想到奴才这个词呢？
奴才，这是他在古代的自称。虽然自称奴才，可少爷从来没把他当奴才。
忽然，他脑子里蹦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少爷的记忆恢复了？这个念头惊得他几乎从树上掉下来。可是他立刻又否定自己：不，不会的，如果是这样，他怎么会不说出来？他的少爷，从来对他无话不说。
餐厅里，楚苍逸正在吃早饭。
“少爷去工地了，他和陆小姐约好的。”乔适向他汇报。
楚苍逸道：“好。”
“老爷，您昨晚没吃安眠药吗？我看您好像没睡好的样子。”乔适关心地问。
从检查出苏晴的病情到现在，楚苍逸一直失眠，后来不得不吃安眠药。可是，昨晚他连服两粒安眠药，仍然没睡着。他眼前反反复复出现柳舒跟他对话时的样子，柳舒的隐忍、柳舒的宽容、柳舒的体谅、柳舒的牺牲……这一切，让他心痛。
他叫了他一辈子“家主”，现在，他改口叫他“老爷”。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堂堂正正做他的爱人，他们俩的恋情，永远无法暴露在阳光下。
楚苍逸，你就是个自私、懦弱的人。
只是，再多的自责都是空的。那人无怨无艾、坦坦荡荡，只求和他度过余生。身份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在一起。
所以，最后，他想通了。
“稍后给我泡杯咖啡吧。”
“是，老爷。”
“小辞那孩子呢？有没有跟凌歌出去？”
“没，他在后院砍树呢。”
“砍树？”楚苍逸不解。
“是少爷对他的惩罚。”
“昨天你不是说他被凌歌抽了嘴巴？难道惩罚得还不够？”楚苍逸微微皱眉，“凌歌这孩子，跟我置气倒也罢了，对小辞也这么苛责。虽然他不该擅自回来，可到底也是一片忠心。”
乔适心道，老爷您还不知道，他上个月才悄悄回来过，现在又回来，这已经是屡教不改了，难怪少爷生气。
“少爷心情不好，您知道的，小辞这是撞在枪口上。”
楚凌歌想了想：“待会儿我去书房，你叫他来见我。”
“是。”
楚辞正在后院干得热火朝天，听到树下有人喊他：“小辞，老爷叫你去他书房。”
他一看是乔适，忙飞身掠下：“好，我这就去。”拍掉身上的树叶，整理好衣服，问乔适：“乔管家，我脸上脏不脏？”
“不脏，简直帅呆了。”乔适幽了一默。
楚辞不好意思地笑，跟着乔适往前走，进楚苍逸书房，他深深一躬：“老爷，您找我？”
看到那张酷似柳舒的脸，楚苍逸的目光不觉变得柔和起来。那种自然而然的感情流露，令楚辞内心百感交集。
老爷和柳堂主，他们至少是相爱的。而我呢？从前世到今生，都只是一厢情愿地暗恋着那个人，而他，一无所知。
“小辞，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回家，想家了吧？”楚苍逸像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楚辞怔了怔，随即明白，并没有人把他上次偷跑回来的事汇报给老爷。
听他说“家”这个字，楚辞心里涌过一股暖流，他向楚苍逸露出温润的笑容：“想的，老爷，我一直想家，想您和少爷。”
楚苍逸欣慰地微笑：“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懂事。”
被他夸奖，楚辞惭愧了：“老爷，我不懂事，总是惹少爷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改。”
“知道错了就好。”楚苍逸依然微笑，“不过，能够惹你家少爷生气，在我看来，也不算坏事。这段时间，他活得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是你让他重新有了情绪。”
虽然楚苍逸面容平和，可楚辞从他话里听出了无奈。
他看着他的眼睛，像对一位朋友说话：“老爷，每个人生命中都要经历挫折和打击。少爷是未来的家主，不经磨炼，怎么会有担当大任的魄力？老爷不用担心，少爷会走出来的。”
楚苍逸动容，他仔细看着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毫不掩饰他的欣赏之意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小辞，你是我给凌歌选的最正确的人。现在，我对你有一个新的要求。”
楚辞挺直腰板，郑重地道：“请老爷吩咐。”
楚苍逸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用缓慢的语气，表达他的慎重和期望：“小辞，我本来计划，让你在英国学两年。但现在，我希望你用一年时间，完成两年的课程，提前毕业。你，做得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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