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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绪难遣
大夫复诊之后,告知我只要按时换药,再好好修养几个月就会无碍了。
我这一伤,连凝竹楼也惊动了,玥娘也亲自来看望我,她似乎对我是女子毫不吃惊。虽然她口上只说不想凝竹楼无故丢了个乐师,没有透出任何关心我的痕迹,我却还是有不小的感动。
之后若橙若紫还有弄影的探望也让我感动不已,我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中身边已多了那么多关心我的人。
她们对我是女子的事倒是很吃惊,若橙又是激动地对我问长问短,结果被若紫以不要打扰我修养为由拖回去了。
弄影陪了我半个多时辰,谈了她的近况,我猜测端木亦当时应该是为了维护端木廉的太子颜面才在锦艺盛会上出手大方的选了弄影,因为端木廉有意替她赎身,并那她为妾。
我想换到其他任何一个女子身上该是欣喜万分的,可是弄影平静的叙述看不出她的喜怒,她该不会心有所属了吧?她不说,我自然不会问。
夕空再次来看望我时,我正好睡醒,他深邃的眼眸有些凹陷,甚至有黑眼圈。我知道巧心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彻夜未眠,酸涩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我让巧心扶我坐起后,就让她在门外候着。
夕空站在床前略显无措。
“大师就靠床沿坐吧,大师内心既是清明坦荡,又何必拘泥于此呢。”我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他却垂下眼睑,避开我的目光。
“小僧站着便好。沈施主替小僧挡下了那一刀小僧确实感激万分,只是死生事大,小僧并不值得施主这样做,万一施主真有不测,小僧就罪孽深重了。还望施主能保重自己的身体,小僧先退下,不打扰施主休息了。”
我听了心中有些堵,“难道大师在救我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罪孽深重吗?你可以以身涉险,我就不可以吗?佛所谓的众生平等不就应该如此吗?”
他终于因我的话而抬眼与我对视,眼里却暗含着我看不清的情感。本以为他会辩驳,却只听得他道:“沈施主还是好好静养罢。”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夕空……”我脱口而出,他的名讳。
他身子顿了顿,却没回头。
我有一丝落寞,继而转为震惊——端木亦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
他依旧贵气逼人,脸上神色淡然,我看着有点陌生。不过我又何时熟悉过他呢?
“本王从来不知道大师如此空闲,大师都不用做午课的么?”端木亦边说边往屋里走。
他略带讽刺的话我听了有些不快。夕空只当未闻,只是淡淡道:“王爷怕是误会了。沈施主因我而伤,我自当看望以表谢意。”
“哦?”他挑了挑眉,随即勾起嘴角,露出他一贯的笑容。
“小僧还有午课,先退下了。”夕空答得恭敬,在经过端木亦身旁时,端木亦偏过头对他说了句什么。声音太低,我只听得“本分”两字,见到夕空的身子微震,我约莫也能猜出个所以然,心中隐有不安。
“没想到沈姑娘来了几趟伽竺寺就真的超脱于生死之外了,真让本王意外呢。”
他似乎不说风凉话就不爽,“王爷如果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恕我无力奉陪。”
我慢慢移动身子,想要躺下去,却不当心碰到了伤口。
我吸了口气,蹙起眉,真痛。
我还没及时缓过神来,就觉得肩膀被人扶住了,端木亦魅惑的脸突然在我眼前放大,我下意识地缩了下头,想把身体往后挪,肩膀上的力道却加重了。
“沈姑娘真的如此不待见本王么?”
他的话语不再戏谑,一脸正色,我实在看不懂他,只觉得他的气息在四周蔓延,像要把我包围起来。
他的脸杀伤力太大,我为了定神,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没有。只是男女授受不亲,王爷的举动恐怕非君子所为吧。”
“呵呵,本王非君子?那有些人身为出家人举动就是君子所为了?”
“王爷在射影谁?”夕空吗?我皱起眉,再度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似有微薄的怒意:“是谁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还是你认为你与他的亲密接触就算不得授受不亲?”
我的脑子转了几十圈也没想到夕空跟我有过什么“亲密接触”,我们有的无非就是普通的对话罢了。
“我根本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很累,王爷这么抓着我确实不妥吧。”
“是么?”
他忽然又勾起嘴角,漆黑的眼眸透出一丝危险,我又企图挪动身子,蓦地发觉唇上有了软软的触感。我惊恐地睁大眼睛,他……他……竟然在吻我!?
我的脸顿时发烫,脑子有一瞬的空白,但很快我便挣扎着想脱离这种暧昧的画面,只是又扯到伤口,疼痛蔓延,仿佛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端木亦似乎发觉了我的不适,很快便放开了我。
后背传来的疼痛让我没有心思去猜想他突如其来的吻意味着什么,我只能简短地说:“扶……扶我……躺下。”
他的眉微皱了一下,随即扶着我的肩让我躺好,动作轻柔地让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好像刚才那个用力抓着我的人是我臆想出来的。
他没再多言,只在离开时在门口丢下一句“明日沉见会接你回王府。”
回王府躺了好几日,我越发地烦闷起来。
除了巧心能和我讲讲话,好像这王府就再没有其他的活人存在。
端木亦自从那日以后也未再出现过,他的行为真是让人费解,神出鬼没不说,对于他当时的一吻,我真是很难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不得不归结为我的言语在他看来是一种无视,并且这种无视伤及到了他一贯受人奉承的优越感。我自然不会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样为此纠结。
思念在空旷无人的时候更显深刻。
是的,我不想再骗自己,我躺在床上的这几日自己对自己坦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他以独然之姿站在众人之前时?还是在林荫小道我从他清澈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时候?亦或是我不顾后果为他挡下那一刀的时候?我自己都无法分辨,只是我真的动心了,对夕空。可是这种心动让我觉得不安与烦乱。我竟然对一个和尚动心了!我怎么能对一个和尚动心呢?
我侧躺在床上,桌上香炉升起缕缕轻烟,由浓转淡,散入空气中。清新的熏香本有提神作用,可现在的我却感觉不到,反而有些晕乎。
“巧心,扶我去外面走走。”
天有些阴沉,空中浮着灰色的云层,秋风瑟瑟地吹着,落叶满地打转。
“小姐,这外头有些凉,看着像要下雨,还是回屋里躺着吧。”
“再躺就躺成挺尸了。”
巧心扶着我手臂的手突然作力,“呸呸呸!什么尸不尸的,小姐怎么净说些吓人的话,巧心可经不住第二次吓了。”
这丫头还真是开不起玩笑,我拍拍她抓着我的手,“好了好了,我说笑的,你先松松手。”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无意识地抓着我,脸一红,有些懊恼,道:“是巧心不好,抓疼小姐了吗?”
“我还没那么娇弱,倒是你,别一惊一乍的就成。”
走了没多久,果然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雨滴打皱了湖面,一圈圈縠纹未及散开就被覆盖。丝线般的秋雨织成了一张密网,湖中的雅亭似被烟雾笼罩,不甚真切。
“小姐,我们还是回屋吧,您的身子可不能再受凉了。”
雨滴打在脸上微凉,我忽觉清明,就淡淡地回了句:“我还不想回屋。”
“啊?”巧心提高了语调,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我好像吓到她了。
“小姐你没事吧?”她说着伸手摸我的额头。
“我没事,只是不想回屋而已。”
“这怎么行!王爷吩咐巧心要好好照顾小姐,要是小姐再病了,巧心怎么跟王爷交待呢!”她一脸担忧加焦急。
“如果你是担心无法向他交待的话,那完全没必要。我的事不需要向他交待,如果他怕我给他的瑾王府带来晦气,就应该早点放我回凝竹楼。”我确实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整天同活死人没两样。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伤害到无辜的巧心,但我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我的心憋闷的时间太长了。
“小姐……你……”巧心已带有哭腔,满脸委屈,双手抓着我的手臂,似乎有些发抖。
看着她,我到底有些不忍,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先回去吧,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颇为无奈地转身跑了回去,我当她是真的听我话回去待着,不想没多时她就撑了把伞小跑出来,手里还拿了件披风。
我暗自有些动容,没再赶她走,和她一起静静地站在湖边。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站到雨停,巧心却开口了:“小姐,巧心虽没读过多少书,人也算不得机灵,可是巧心看得出来小姐不快活。巧心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但是巧心的爹娘告诉过巧心人活得再累再苦也要快快活活的,否则就辜负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我吃惊这丫头的这番话,知道她是好意安慰我,但是她说的我怎么可能不懂呢?只是有些事不是明白就可以置身事外的,就像我明明知道夕空是我求不得的人,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迷失了。何况她还不知道,从最初企盼着能够回去到现在愿望的消磨殆尽,我从来到这个时空开始就已经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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