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62 章
“撒野?”方惟义微微一笑,“刺杀齐王,怎么也该算是谋逆了吧?”
“逆”字方始出口,他手中青光暴长,若惊雷乍现,直刺燕然丹田要穴,出手之快之狠,简直匪夷所思,围观众人都忍不住一声惊呼。燕然身子一侧,避开剑锋,脚下却向前一抢,直扑入方惟义怀中,右手倒转扇柄,疾点他膻中、廉泉、京门三处穴道,左手横掠,拍向他小腹。这一招更加凶狠决绝,方惟义大吃一惊,滑步避开。燕然右手一昂,扇柄若毒蛇吐信,直击方惟义喉头。方惟义先机已失,无法反击,只得向后一仰,身体平平飞出,勉强避开。他正要站起,耳边却听左右风声飒然,直袭后心,心知不好,正要挥剑格落暗器,眼前蓦地一暗,燕然左手轻飘飘的拍向他面门,其势轻若飘絮,其力却重如泰山,正是柔风飘云掌第十一式“轻云出岫”。
这掌一旦打实,决计是有死无生。方惟义又惊又怒,右腕一抖,剑尖刺入地下。他借着这一撑之力,身体在空中急转,避开两枚暗器,同时双腿连环飞踢燕然腋下。燕然手掌一沉,“啪啪”两声,他拍中方惟义右腿,但右胯也挨了一腿,两人各自向后跃出两丈。
方惟义脚尖甫一触地,立刻蹂身扑上。此时他不容燕然抢占先手,剑光闪动,转瞬攻出三十二招,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似一招。燕然握住折扇,待剑尖几乎触及肌肤时才出招格挡。方惟义的剑锋长近三尺,燕然的折扇不到一尺,江湖中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两人此时可谓将这“强”和“险”都发挥到了极致。方惟义剑光闪动,犹如铺天盖地的一场豪雨,逼得人气也喘不过来。但燕然扇柄上的白玉燕子上下翻飞,亦如一堵白色的玉墙。雨势虽急,却始终打不穿坚实的墙壁。
又过了四十余招,方惟义猛可里长声笑道:“功夫见长啊!”话音未落,他剑锋一侧,若长虹经天,直奔燕然的咽喉而来,竟是中宫急进、孤注一掷。燕然微微一惊,扇柄横转,“当”的一声,点在剑身平面无锋处,将长剑荡开。不料方惟义将计就计,剑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径自削他的腰侧。燕然拧腰欲避,剑尖却突然弹起,疾刺他咽喉。这一下变招奇快,且事先绝无征兆。燕然挡无可挡,只能闪避,但此时刘缈就在他身后,他一旦闪过,这一剑势必要将刘缈刺个对穿。燕然向右滑过半步,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剑尖直刺入他的肩头。
两人交手七十余招,却似夏日暴雨,来则天昏地暗,风云变色,去则河清海晏,晴光袅袅,眨眼之间,便是两个世界。围观之人虽然不少,但直到此刻仍面如土色,兀自回不过神来。半晌,刘缈才惊呼一声:“燕子,你没事么?”
“没事。”燕然摇了摇头,右手轻轻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道将刘缈推出一丈。这一剑看似凶险,但仅仅入肉半寸,方惟义便即凝力不发,他瞪着燕然,表情奇怪的扭曲着,嫉妒中夹杂着冷冷的怒火,沉声道:“燕子……”
燕然不等他说完,右手倏地抬起,两指夹住剑锋,“铮”的一声轻响,剑头三寸处被他硬生生扳断。方惟义脸色大变,正要说话,燕然右手一扬,那截断剑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射刘钦。刘钦抬手想接,不料那截断剑在离他半尺远的地方忽然掉头向下,直射小腹,刘钦猝不及防,骇然变色,眼见他避无可避,半空中“叮”的一声轻响,断剑被什么东西弹开了去。刘钦死里逃生,登时大怒,伸手“啪啪”拍了两掌,清脆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约纳斯图知道他这是在招呼伏兵动手,脸色一变,正要拔出腰间弯刀,却听刘缈笑道:“最近天时不正,只怕神龙也懒得动弹,也死虫差不了多少。”
刘钦惊道:“什么?”刘缈微笑不语,燕然反手抱起他,急退至约纳斯图身边,喝道:“走!”一行人转过山岩,消失不见。刘钦大怒,正欲喝令手下追踪,却被方惟义拦住:“行了!殿下,叫您的暗哨出场吧。”
刘钦见他凝立不动的身影,气的脸色煞白:“方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惟义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殿下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何必非要我去当这猎犬的差事,还是去看看您的‘死虫’吧。”
刘钦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默然。
方惟义带着他们沿来路走了一段,在一片小树林前停下脚步。他嗅了几下,率先走了进去,刘钦紧紧跟随在后,走了不多远,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具尸体,正是十方神龙。
刘钦大惊,抢上几步,只见十个人躺在地上,伤口的血液还未曾凝固,身体也有余温,显然刚死不久。他简略的验看了一下,只见有几人从外表看来完好无损,不仅油皮没有蹭破一块,甚至连淤青都没有,只有嘴角边挂下一丝鲜血。有几人身上虽然有兵刃伤口,但显然都不是致命伤。刘钦见了这奇怪的死状,又惊又怒,又是困惑。
方惟义蹲下身,扯开一具尸体的上衣,顺手用断剑将他胸膛划开,刘钦大惊之下正要阻止,眼光一瞥,顿时骇然变色,仿佛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见没有?”方惟义用断剑拨开尸体的肌肉,让刘钦瞧得更清楚些,“尸体表面无伤,但肋骨断了五六根,五脏六腑都被震裂了,是燕子门的柔风飘云掌。”
“这是……谁干的?”
方惟义沉声说道:“卓扬!”他起身将十具尸体都看了一遍,缓缓说道:“三个人,那两个恐怕是栖霞庄他的属下……”他沉思了片刻,将断剑举到眼前,凝视着剑刃上自己沾血的倒影,嗤的笑道:“卓扬都被扯进来了,这可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刘钦隐约猜到他说的是燕然,他虽然好奇,但在方惟义怒极的时候惹他显然是找死,因此沉默是金。方惟义沉思片刻,突然对刘钦说道:“殿下,我上次叫您找的人和东西,都准备好没有?”
刘钦点了点头:“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人,大概两三天之后就会到。”
“是吗?那就好!”方惟义微微一笑,猛的一挥手中断剑,“你我之间的事,为什么偏偏要扯上别人?”
他这句话说的怨毒难解,刘钦听的悚然一惊。他正想说话,耳中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方惟义手中的断剑已被他震成寸许长的几十块碎片,纷纷扬扬的掉落在地上。
燕然抱着刘缈一气奔出五里多地,片刻不曾停歇。刘缈见他肩头血迹慢慢扩散至碗大一块,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叫道:“停!都给我停下!”
他这一发话,约纳斯图等人都停下了脚步,唯有燕然说了句“少废话”,依旧向前疾奔。刘缈连忙叫道:“这里该停了,我得重做部署。”燕然听他这么说,才猛然停下脚步。他转身看着约纳斯图一行人,笑道:“你们装的还挺像。”
“什么?”他这话一说,在场唯一感到惊讶的居然是阿斯翰,他看了约纳斯图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正要开口询问,刘缈指着旁边一个山洞,喝令:“进去再说。”燕然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如此颐指气使发号施令颇不以为然,但还是低头钻了进去,约纳斯图等人也跟了进去。
这山洞中极为阴暗潮湿,青苔遍布,触手可及,好在众人都武功高强,借着洞口一点微弱的光线,已足够看清。约纳斯图一进洞便迫不及待的嚷道:“小柳,快帮我把这身皮毛卸了!”那黄衫少年微微一笑,走过去一拍他的脑袋:“抬头!”约纳斯图依言仰头,黄衫少年从他的颈侧开始,小心翼翼的揭下一层人皮面具,霎时间,面目俊美的匈奴王子变成了一个英挺的中原大汉。
阿斯翰眼见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他正要说话,只见黄衫少年从怀中取出一只瓶子,抠出一点药膏在手心抹匀,将“约纳斯图”的一头金发我在手中,缓缓向下揉动,不一会,那灿若阳光的金发便渐渐消失,变成一把黑色的长发。那大汉几下将头发挽好簪上,快手快脚的脱下身上的胡服,换上一身长衫。
阿斯翰目睹这一幕,惊惧焦交集,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刘缈嘻嘻一笑,正要说话,燕然一扇子把他抽的歪在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丢到阿斯翰怀里。
阿斯翰低头看了一眼,双眼一亮:“这是……”他抬头看着燕然,目光中敌意大减:“你是王叔的朋友?”
燕然点了点头,柔声道:“是。”
刘缈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满的插话:“你对他这么柔声细语,怎么对我就非打即骂?”
燕然低喝:“闭嘴。”顿了一顿,又说道:“阿斯翰我要带走……”
刘缈不等他说完,忙不迭的嚷道:“我也跟你一起!”
燕然扫了周围七个人一眼,冷冷的道:“带着你就是带着一挂子,我可不想惹麻烦。”
刘缈知道他的意思,但这几个影卫是刘玄安排在他身边的,说赶走的话,只怕皇帝那里不好交代。就在他微一犹豫的当口,燕然已经抱起阿斯翰,转身向洞外走去,刘缈连忙拉住他,一边对黄衫少年下令:“小柳,你传话下去,密行绣衣二司,今天起不得再跟随本王。”
那名黄衫少年正是柳堰子,他闻言微微一惊,劝道:“殿下,这……”
“没有这啊那啊的!”刘缈打断他,“前有堵截后又追兵,难道你要这时候和本王耍嘴皮子?”
柳堰子知道刘缈所说不错,现在要是起了内讧,大家肯定一起玩完。他略一沉吟,立刻下了决心,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取出几枚烟花交给刘缈:“王爷包中,此物是绣衣司用来互相联络,王爷若遇危难,立刻点燃。”刘缈伸手接过,笑道:“难为你想的周到。”陈永也取出几枚密行司所有的烟花信号交给刘缈,刘缈自然老实不客气的收了。
“如此,请王爷在此稍候,待属下等人引开追兵。”柳堰子向刘缈一拱手,留下一个包袱,和几名侍卫转身出了洞口。
刘缈将那几枚烟花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收入怀里,对燕然笑道:“我们也走吧。”他说着起身要走,却被燕然拉住。
“往这里。”燕然抱起阿斯翰,转身向山洞深处走去。刘缈妒火中烧,叫道:“你!你给我放下他!”
燕然回手赏了他一记爆栗:“吵什么?嫌追兵来的不够快?”
刘缈一愣,乖乖闭上嘴,提着包袱跟了上去。这洞中到处是青苔山藤,地上铺满碎石,曲折难行。往往有些地方明明看着堵死了,一转身,却又发现一道裂缝。刘缈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脚下剧痛,大概是被碎石扎破了,他正想说“我不行了”,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天光。刘缈大喜,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力气,蹭蹭蹭几步窜了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刘缈心中异常的畅快甜美,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几口气,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燕然见他灰头土脸,脖子上还绕着一根山藤,又好气又好笑。他正要给刘缈掸落青苔和灰尘,手臂却在空中僵住。
插入书签
有个朋友建议此文改名“燕然未勒归无计”,感觉如何?
我挺喜欢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