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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秘密
格雷特说希望我自己发现那个传说,更进一步的意思是我最好能和他合作,准确的说是和他们交换生合作。我自认为没有什么特别能招引苍蝇的特质,但显然这群苍蝇好像十分有把握我会配合,至少不会去告密。
格雷特一出门,我就满屋子找笔记。最后还是贝利捧来递到我手上,恨铁不成钢瞅着我,幽幽指责当初笔记是被我信手丢在他睡篮里。
笔记里的字还是潦草的让人心烦。贝利像模像样地用他的短粗的爪子指给我看那些相对清楚的字和编号。我想那个故事也许就是线索,所谓此地无银也许才是笔记的意图,而那些看不懂的也真的无需去懂。
右手扭伤,连续几天投枪和击剑都只得耽误,我也乐的浮生半日闲,只旁听不练习。天气闷热,在树荫下都觉得酷暑难当,莫尔在休息时跑来喝水纳凉,心态扭曲的艳羡我逃课逃的光明正大。开始我还说自己也心虚,后来都懒得再去纠正。
学校理事会发布了通知,鉴于图书馆遗失书籍现象严重,已经开始整顿管理系统,书籍将重新统一编号,同时升级防盗设施。而在此期间图书馆封禁。通知撰写在大张的羊皮纸上,贴在各个宿舍楼道。贴出的当天,我看到格雷特一脸狐狸笑的从围观的人群中退出来。
一天晚上他来找我,并没提笔记的事,只是坐着,偶尔看看挂钟,过了十二点才告辞。自此隔三差五就来串门,令我万分疑惑。我隐隐觉得他似乎是想把我拖进未知的麻烦之中。我决定挑明,他却答的轻松,他说,隐士来这里注定是麻烦,要来的挡不过,不如加快它的到来。我把笔记本还给他说不管怎样你不要再来找我。他笑,好。然后干脆的走了。
他刚走,莫尔就进来。他问我是不是最近和交换生走的很近。看他脸色不善我如实说不熟。莫尔像是叹气般说,乔,我说过你可能是他们新的突破口,如果让校方知道那些人总是找你,对你有害无益。
我心里咚咚打起了鼓。
将他们驱逐出境只是时间问题,莫尔接着说,证据一收集齐,皇室不会留情面。我不希望到时你受牵累。
我不太习惯莫尔无奈又担忧的样子,也不太喜欢莫尔对我有所隐瞒,那种打哑谜的状态只会陡增好奇和叛逆。我直视莫尔湛蓝的眼睛,认真的说,我想知道关于紫的传说。这样要求其实并没有期望得到回答,不料莫尔却只是怔忪一秒后说好。
莫尔的故事是从命星说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星,随人诞生陪人消亡,世世代代的命星守护世世代代的人。但是双子星座里有一颗的恒星,已经存在了七百多年。它曾一度光辉逼人,几乎遮住了整个双子座的光芒。后来光华敛去全部,却没有消逝。莫尔知道这个故事是在留学期间。国内并没有任何占星或天文书籍提过这颗命星,所以莫尔认为这是外世界的臆想和曲解,纯属子虚乌有。
关于紫的传说有很多版本,大致梗概是一个叫紫的女孩爱上王子,皇室为了保持血统纯正禁止他们结合。王子中了受雇于皇室的巫婆的诅咒,和别人结了婚,忘记了紫。紫没有像童话故事的主角那样混进皇宫唤醒恋人。她选择报复。紫已然失去理智,力量邪恶的令人发指。她发动叛乱企图推翻政权。叛乱最终还是被镇压下去,紫则上了绞首架。
东面雪山野人部落的俚语版本将命星和紫的故事组合,造就了一个因爱成恨无比悲情的紫的传说。外世界的书上提及,在这个版本里,紫的命星就是双子座里的那颗星星。
就这些?
就这些。
果然够狗血。我撅嘴,这样一个故事就让那些交换生神经兮兮的?不过是传说,很可能是人茶余饭后编来骗孩子的,再说国内都不提,搞不好是外世界的无中生有。就算确实有这个故事,口口相传,早不知偏到那里去了。
莫尔踌躇了片刻说,就因为这两个故事,皇室就禁止了出境。不过也可能是为了避免歪曲的舆论影响民众。
那有没有那颗命星总该知道吧?
皇室司占星,只有他们知道有没有,但他们不说我们也无从得知。他补充,我们回国后就被要求发誓不向任何人透露此事,现在我已经破誓。
莫尔从水果市场上搬来一堆青苹果,涩涩的,皮厚肉硬,吃了都硌胃。我抱怨他拿便宜货敷衍伤残人士,他却反过来控诉我偷吃药材。他口中的药就是把苹果捣碎搁点药草搁点什么龟甲,和着捣鼓捣鼓,敷在手上做跌打损伤药膏。我见过药,没见过这种药,结果没效果不说,我的手还皮肤过敏,出了一些红疹子。
我们再没提紫的事。那些与我无关,我也不希望逼莫尔破誓。
手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已是第三个休息日。达芙阿姨带了儿子海伦和女儿詹妮来学校。我们要去的是位于市郊的一座避暑山庄。出校门口的时候碰巧遇到莫尔,于是马车里就多了个人。山庄是中式建筑,风韵独特。作为旅馆经营,自然峡谷配上人文景观,一到夏天客房全满,需要提前预约。
将近中午到达。天气炎热,马车的隔热效果不佳,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我们分头去洗澡。公共大浴室里的长方形澡池占了半个房间,中间用屏风和帷幔隔开,外间是简单的客厅。池子由白石铺就,打磨光滑,池水清澈见底。没想到中午泡澡的人也不少,退去繁复裙衫惬意躺在池水里的妇人们,像一条条搁浅在水洼的大鱼。
午饭是山庄附赠的套餐,要用白瓷勺舀汤筷子夹菜。贝利勺子和筷子都拿不住,只好用爪子。詹妮很腻达芙阿姨,是活泼的女孩,被贝利的吃相逗的咯咯笑。
据说避暑山庄的设计参照一份外世界中国的传统建筑图纸。砖瓦,假山,长廊,亭榭,小桥流水,都是我所不熟悉的秀丽。烟火气息淡薄,异于我生活多年的森林,和这个恢宏繁华的国都。通向花园的那段走廊,顶棚上卧的小瓦像灰色的贝壳,水帘顺廊檐而下,外面清空里面雨,凉爽宜人,意境非常。
山庄东面两英里左右的卡特峡谷,两旁都是地势不高的小山丘,但峡谷幽深,石壁陡峭。山丘平坦的坡面上停了各式马车。从里面下来带着假发一身华都长服的妇女,和打扮俏皮的孩子。男人的獭皮三角帽,帽边镀金,插着鸵鸟毛。
峡谷上有一座横跨峡谷的吊桥,用绳索结成,桥板是旧木板,看起来不是很安全。桥绳索边竖着个牌子,上面说悬崖那边有避暑山庄的别院,过去的人可以免费进住,老人和孩子禁止通过。看看那些胆战心惊的过桥者,果然都是年轻人。
海伦和詹妮都年纪不够,达芙阿姨陪他们留下。贝利怕过吊桥,破天荒的没跟来。我和莫尔一前一后踏上吊桥。吊桥下面有很大的一张钢丝网,是防止有人坠桥的安全措施。尽管如此,桥上那种晃动的不安全感还是让我极度不安。我前面是一个体重超标的女士,她每走一步我都觉得木板快要被踩断。
一种比布谷大两倍的鸟在谷中滑翔,俯冲时叫声凄厉。
莫尔。我小幅度回转头喊。
你害怕?他问。
嗯。
莫尔走几步到我身后,左手搭在我左手腕上。我的所罗门封印刺青被莫尔的手掌覆盖,有心安的温度。
终于到达对岸,胖女士的假发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她啪啪胸脯,庆幸劫后余生一样。我也跟着松口气。我低头看手上的刺青,旁边莫尔笑的恍惚。
我们沿着一条碎石子小路到别院。别院的房子有三层,每层隔了很多小房间,仅够放下一张床。一楼的服务台只有一个服务员,事实上整栋房子也仅此一个。人们抱怨茶杯壁有油渍,地板潮湿,床褥黑黢黢。条件虽差,也没有人打道回府。这里的萤火虫山谷和日出,是致命的吸引。
晚上吃饭的时候,天突然阴沉,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大家脸色都有些灰败,闷闷的吃了饭就各自回屋。雨下的凶猛,像是水库打开了闸门,砸在叶子上沙沙的。躺在床上,我想到以前那些台风过境的夜晚。记得十三那年台风频繁登陆,预警系统响了一阵又一阵,森林里洞穴地势低的动物浩浩荡荡的避难山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贝利,只有棉布睡裙和一架架书。害怕一个人,手支着头,陪爷爷看书一直到睡着。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外面已经晴朗。除了满院子倒伏的郁金香和未蒸发的雨水,没有任何台风来过的痕迹。后来渐渐喜欢这种强悍的天气,中气十足又干净利落,还有那些快速移动的云块,决绝年轻。任何平静都无法粉饰欲望和决绝,一切只是在寻找适合的缺口。
我也有愿望,可是愿望是个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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