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

　　这段日子祁曜除了每周固定回父母家，基本算是常驻在苏兰枻家了。他最近一直在忙着剪片子，从朋友的工作室出来总会习惯性的先去苏兰枻家，两个人一起吃个晚饭，再去酒吧看看坐一会儿，祁曜会借着送苏兰枻回家的名义顺势登堂入室。时间久了，苏兰枻也慢慢地开始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苏兰枻还是家和公司两头跑，待在家里的时间居多。从酒吧回来，两个人把车停好慢慢往回走。苏兰枻说：“你国庆节有什么安排吗？”
　　“今年国庆是不是和中秋节连在一起七天假？我没什么安排啊，老马他们工作室假期也要放假，你有安排？”
　　苏兰枻说：“我妈说你要是没事的话，让我国庆带你去我们那里玩玩，大概是想见见你。”
　　“咱妈想见我？”祁曜惊喜道：“肯定有空啊，票买了吗？假期的票不好抢，咱们坐高铁回去吧，快回家我们一起看看票。”说着拉着苏兰枻的手加快了脚步。
　　苏兰枻看着回到家就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开始看高铁票的祁曜，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兴奋，不紧张吗？”
　　“当然兴奋啊，咱妈要见我是对我的认可啊。我不紧张，你曜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紧张这两个字。哪像某些人，丑媳妇见公婆礼物都要挑半天。”
　　苏兰枻在祁曜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下，“你这次跟我回家不空着手，你就不姓祁。”
　　“我早就改姓苏了你不知道吗？咱家户口本呢，看看我是不是冠夫姓了。”苏兰枻被祁曜没脸没皮的胡说八道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随他去。
　　“我们提前两天去，提前两天或者晚两天回来，这样可以错开高峰期……”祁曜看着手机上的日期扭头问苏兰枻，“我们为什么不开车回？”
　　“不是你说要坐高铁吗？开车大概得六个多小时。”苏兰枻说。
　　祁曜果断地关了手机，“开车回吧，方便，六个多小时小意思。再说咱俩还可以换着开。”
　　虽然祁曜自己嘴里调侃着苏兰枻丑媳妇见公婆挑礼物挑了半天，但是自己的行动上还是半点没有含糊。祁曜先在网上查了查，又问了张宇，后来觉得张宇肯定没见过前任们的父母，顿时觉得不靠谱。于是又去问了祁父和祁母，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连祁瀚宇都知道了，给苏兰枻打电话直嚷嚷着要跟叔叔回家见叔叔的爸爸妈妈。苏兰枻不知道祁瀚宇为什么游乐场之后就忽然不管自己叫哥哥了，只是发现叫叔叔还是比哥哥舒服一点，摆脱了装嫩的嫌疑。苏兰枻耐心地哄祁瀚宇说等下次回去的时候再带他去，又承诺了回来之后带他出去玩才把小家伙哄好。
　　苏兰枻挂了电话，从阳台回到客厅，祁曜正在点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众多礼品。“为什么连瀚宇都知道我们要回家的事了？”苏兰枻问。
　　祁曜翻了翻其中一个礼品盒，随意道：“听我大伯说的吧，小坏蛋最爱听大人说话。”
　　苏兰枻拿起其中一个礼盒看了看，C市特产，不由问：“C市特产是哪里来的？你不会真的要把这些都带回去吧？”
　　“嫂子是C市人，应该是她放进去的。我都拿过来了肯定是要都带回去的，还好决定了开车，要是坐高铁，拿这些东西就不容易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下聘书的呢。”苏兰枻笑着说。
　　祁曜从礼品堆里抬头，笑着说：“这是给咱爸咱妈的见面礼，要是给这些爸妈就同意我们的婚事，那也太容易了。”
　　“你什么也不拿他们也会同意的。”苏兰枻说，“因为我喜欢。”
　　“甜言蜜语曜哥绝不能输啊。”祁曜说，“我爸妈大概会给你一张支票请你赶紧嫁过来，因为我一天也等不了了。”
　　“是迎娶你，祁香香，哦不对，苏香香，都已经冠夫姓了不该你嫁过来么？”
　　“这不明天就带着嫁妆去你家呢嘛。”祁曜走到苏兰枻旁边，轻轻弹了下苏兰枻的额头，“宝贝儿，娶吗？”
　　“娶。”苏兰枻吻了吻祁曜的嘴角，笑着说，“先把东西搬下去放到后备箱里吗？”
　　“嗯。”祁曜点头，两个人一起把东西搬到电梯里，带到楼下的车库。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两个人就出发了，苏兰枻算了一下，这样正好能赶上吃午饭。中间在服务区停了一下，苏兰枻和祁曜吃了早餐又去了趟洗手间便一路开回X城，中间没有再停。中午十二点多，两个人准时下高速，苏兰枻换到驾驶座。
　　苏兰枻看着熟悉的景观，“你以前来过吗？”
　　“没有，在论坛里看过认识的驴友来你们这里的那条山脉徒步，一直挺想来的。”
　　“是有几座比较出名的山，这几天有机会了带你去逛逛。我知道几条人少的路线，以前上学的时候跟同学去过。回头我再问问春和。”苏兰枻说。
　　车开进苏兰枻家小区的时候，祁曜忽然开始有些莫名紧张。他跟苏兰枻的父母也只在视频里见过一两次，都只是客套了一下，没有深入地聊过。具体苏家父母是怎样的性格，祁曜还不太清楚。苏兰枻隔着老远就看到站在单元楼门口的父母，笑了笑，“等不及见丑媳妇了，看见没，前边那栋楼前站着的就是我爸妈。”
　　祁曜看到笑着朝这边张望的苏家父母，觉得手心里的汗都快出来了，来之前居然忘了问一下他爸第一次去见他姥姥姥爷时的经验。苏兰枻把车停在车位上，看见祁曜故作镇静的表情，“你紧张时的表情跟你生气时的表情很像你知道吗？”说着摸了摸祁曜的头，“放松，我爸妈挺好相处的，真的。”
　　祁曜深吸了一口气，和苏兰枻一起下车。两个人一下车，苏父和苏母就笑着迎了上来，“你们的车一拐进来你爸就说这个肯定是，看车牌是A市的。”
　　苏兰枻叫了声爸妈，然后把祁曜介绍给父母。一番寒碜之后，苏春生笑着说：“行了都别客气了，我们上去边吃边聊。”
　　“好的，后备箱里有我们拿过来的东西，大多都是特产，给叔叔阿姨尝个鲜。”祁曜笑着说，从苏兰枻的手里接过钥匙开了后备箱。
　　胡秀梅看着后备箱里大大小小的盒子，嗔怪道：“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下次可不许在这么客气了啊。”
　　祁曜一边笑着答应，一边几个人分着把东西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祁曜看着在苏家客厅里堆成一堆的礼品盒，昨天在家里没觉得，今天看着也觉得有点夸张。
　　“这么多东西，我们俩在家也吃不完，不行，走的时候你们还是带走一些。我们老骨头了，也尝不出什么好来。浪费这些好东西了。”胡秀梅指着一堆东西说。
　　“阿姨您看着跟兰枻的姐姐似得，什么老骨头啊。”祁曜笑着说，“这些东西大都是我妈的学生给的，放家里她跟我爸也吃不完，才让我拿来的。”
　　“妈，你们就留着吧，不行就拿去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一些。我们都带回来了，怎么能再带走呢。”
　　“行了，先吃饭吧，孩子开车一路过来，饿得不行了吧？”苏春生说。
　　“本来没觉着饿，一进门闻见饭菜香，立马就饿了。”祁曜笑着说。
　　四个人在餐桌落座，苏父开了一瓶酒，平时不怎么喝酒的胡秀梅也喝了一点，一顿饭下来，苏家父母对祁曜的印象都很好。苏父和苏母有午睡的习惯，吃完饭歇了一会儿就去午休了。祁曜和苏兰枻又下楼把两个人的行李拿上来，放到苏兰枻的卧室。苏兰枻刚关上卧室的门，就被祁曜扑倒在了床上。苏兰枻失笑，“还好我心理素质不错，不然一声叫出来，你一顿饭建立起来的好感全都泡汤了。”
　　祁曜抱着苏兰枻埋在他颈窝吃吃地笑着，又松了口气。“我觉得这是我从小到大吃的最累的一顿饭了，感觉饭吃完了也立刻跟着大脑的运转消化完了。”
　　“曜哥的字典里没有紧张两个字。”苏兰枻戏谑道。
　　祁曜笑了笑，翻身躺回床上，“你丑媳妇见公婆那次也这么紧张吗？”
　　苏兰枻想了想，看着天花板摇头道：“没你这么紧张，那个时候毕竟不是真的公婆，你爸妈也是以对你朋友的态度对待我，我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第二次都已经熟了，所以也不紧张了。”
　　祁曜点点头，“其实吃到最后我也不怎么紧张了，你爸妈真的很好相处，脾气看起来也都很好。我也能感觉到他们对我应该很满意。”
　　苏兰枻睨着祁曜一脸得意的神色，“脾气好？那是你没见我爸拿尺子抽我的时候。手差点打烂。”
　　祁曜拿起苏兰枻的手放在眼前一边摸一边看，“还有这回事？你也不像是我跟张宇这种从小皮到大的啊，怎么还会挨打。”
　　“没有真的打烂，看不出来。”苏兰枻笑着说，“可能是我爸对我期望太高了吧，他一直很喜欢小提琴，但是他小时候家里太穷了，根本学不起。所以就把自己的希望全寄托到我身上，对我要求很严格，练琴出一点差错他就会很生气。所以我小时候挺怕我爸的，有段时间也挺烦小提琴。大概上了初中以后吧，我才真的喜欢上，可能也是长大了。小时候还是贪玩。”
　　“原来苏老师小时候也这么辛苦啊，来亲一个，给小时候的苏兰枻。以后曜哥罩你。”祁曜说着，在苏兰枻的唇上吻了吻。
　　“你小时候跟张宇调皮捣蛋也会挨打吗？”苏兰枻问。
　　祁曜回忆着小时候的事，笑着说：“张宇从小脑子里就缺根筋，他挨打的次数太多了，要是没有我打掩护，只会更多。我没有挨过打，我爸妈对我主要还是以批评教育以及其他的惩罚为主。什么文言文抄十遍，奥数题多少页，某个钢琴曲弹多少遍这种。其实更折磨人，还不如挨一顿打来的痛快。”
　　“你知足吧，有时候挨一顿打，惩罚也逃不过。”苏兰枻笑着说。
　　两个人躺在床上聊了会儿天，都有点困了，干脆换了衣服和苏家父母一起午休。苏兰枻醒过来的时候，祁曜已经不在床上了，遮光窗帘拉着，他也判断不出来几点。苏兰枻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下午五点多，没想到这觉睡了这么久。苏兰枻从卧室里出来，看到坐在阳台上和父亲下棋的祁曜。祁曜看见他出来，朝他笑了笑。苏春生顺着祁曜的目光扭头看见苏兰枻，笑着说：“兰枻，小曜的棋艺可比你强多了啊，你以后可以光荣退役了。”
　　苏兰枻立刻笑着说：“感谢父亲大人成全。”
　　祁曜也笑着开口，“我爸也喜欢下棋，都是跟着他练出来的。以后有机会了你们俩可以下，我爸总说找不到合心意的棋友，我觉得你们俩肯定合得来。”
　　苏春生落下一子，说：“好，正好我也没有太合心意的棋友，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得交流切磋一下。”
　　苏兰枻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在家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母亲。又回到阳台，“爸，我妈呢？”
　　“跟你秦阿姨买菜去了，你之前不是说小曜爱吃笋嘛，我们早上去市场没买到，人家说下午还会再到一批，她就跟你秦阿姨一起去了。”
　　晚饭过后，苏家父母开始每天固定的电视节目。苏兰枻和祁曜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下楼散步了。苏兰枻家是老式小区，假期晚饭后很多小孩子在小区里玩耍打闹，也有同样下楼遛弯儿的居民。出了单元楼祁曜就习惯性地去牵苏兰枻的手，苏兰枻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祁曜没有牵到。他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把手插进裤兜和苏兰枻慢慢地走着。苏兰枻的家乡是个小城，并不像A市那样包容性比较强，他和祁曜过几天就走了没关系。但是他怕留在这里的父母被别人指指点点，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对不起，阿曜，我……”
　　祁曜转过身面对着苏兰枻，一边后退一边笑着打断了苏兰枻，“宝，别道歉，我懂。”
　　苏兰枻带着祁曜去护城河边逛了逛，又在护城河旁边的小夜市吃了几样小吃，两个人慢慢地溜回去。
　　“明天在市里转一转吧，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祁曜说，“之后抽一天或者两天去山里转转，可以带上叔叔阿姨。”
　　苏兰枻点头，“我们回家跟他们商量一下，带着他们的话就不能走太偏的路线了，不太安全。”
　　祁曜赞同道：“走大众路线就好，主要是多陪陪他们吧，你也不常回来。”
　　两个人回去后，就跟苏兰枻的父母提了这件事。苏父苏母都很高兴，一开始还担心拖累他们年轻人，怕祁曜玩得不尽兴，后来也被祁曜说服了。
　　“我之前一个老同事说他们去年就是在山里过的中秋，天气好的话还能在山里赏月，我们可以中秋那两天去。”苏春生说。
　　“行，我打个电话问问春和，他对山里的情况比较熟。”苏兰枻说完，就跟张春和打电话问了一下情况。张春和给他们推荐了一条人少并且安全系数也很高的路线，还介绍了一家民宿，是在半山腰的一个小院子，很适合一家人一起住。挂了电话之后苏兰枻和祁曜查了一下这家民宿，又给苏父苏母看了一下，四个人都很满意，当即就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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