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到底长吾几千岁

作者:深秋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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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影不离


      重光伤及了经脉,不得已卧床了几日,却也是静养不得。七叶果真说到做到,日夜不离他十丈之外。

      这日,重光方被允许落地走动便来了东兔阁议事。

      七叶立于石山之巅,但凡重光议事,她便到此处来。横竖那些个琐事她也毫无兴趣,免得平白受人猜忌。地极宫与东兔阁皆在石山顶层,背对而立。山巅距这二处也不超十丈,更兼视野开阔,一目千里,天清气爽时是个不错的去处。

      微风拂面,拂不顺脑中混沌,她已活过太多年岁,记忆却是断断续续,唯一从未淡忘的便只一件事,她亦是为此而来。

      东兔阁内,魔族将领也是不多。那夜一役,重光一方亦伤损无数,殿内为首三人尽皆保全性命、周身完好已是万幸。三人面色皆稍显苍白,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一人魁梧壮硕是为魔庭守将霜矛,一人挺拔精瘦是为执掌刑狱雷戟,一人颀长婀娜是为魔军统领,是一面貌妍丽的女子,新婚夜上未曾现身。

      “君上,君后立于魔庭之上于礼不合,是否让人请下来?”霜矛率先开腔。

      重光身靠椅背,能少动一分便少一分,闻言鼻端恍若又现那股微苦异香,漫不经心道:“无妨,不必过多拘束。”

      霜矛应下不表,倒是雷戟面有惊诧之色。

      女子名为风戚,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君上,奸细已除,除却东边一师不知影踪,其余魔军皆已归顺。待属下好生操练,假以时日,定能为君上所用。”

      “风戚将军果然不同凡响!”霜矛由衷赞叹道:“只消往那一站便让人闻风丧胆、举械投降,不费吹灰之力将长老手下兵力收为己用!当得北门之寄,是为魔族之幸也。”

      风戚淡淡看他一眼,并无喜悦:“不比霜矛将军为君上出生入死,身负重伤。”

      霜矛一塞,不知怎地如何都不觉得这是好话,背后伤口亦是诡异疼痒了起来。

      雷戟立于一侧闷笑。风戚分明为此一役操劳了数月,那夜更是浴血奋战至天明,双戚挥得险些废了双手,如何就不费吹灰之力了?这粗汉,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三人一时无言。重光抬眸,开口夸赞了风戚几句“股肱”、“栋梁”之流,风戚直言不敢当,此事才算是过了。霜矛大松口气。

      “那妖族狐狸如何了?”重光问道。

      “禀君上……”雷戟端肃了面容:“那妖狐长相阴柔,却是性烈。三缄其口,几欲寻死。幸而被狱卒救了回来,灌了千虫蜜露才露了口风。原是妖族小王子,名曰胡笙。”

      “妖族王子?”除却风戚不知情,众人皆惊。那般妖魅的人物如何是个男子?

      “正是,老妖王生性淫邪,子嗣甚多。现妖王为他次女,已有五六百年岁,这小王子却不过百余年岁,此前也未曾听闻。许是体弱位卑,不受重视。”

      “他们是如何入得魔庭,可确是受大长老驱使?”重光又问。

      “他与无水让大长老抓了把柄,才不得已要听命于人。他二人自大长老处得知了魔庭密道,本欲直入天尽殿内,助大长老谋害君上。却不知期间出了何差错,到了殿外,现身于众目睽睽之下。”

      “是何把柄,魔庭又有何密道,我却是不知?”重光疑惑,他住于地极宫五年有余,魔庭石山图纸更是详细翻看了不下百遍,如何从未发现有密道?

      “密道一事他也是言说不清,许是大长老也未向他透露过多,属下更于天尽殿前查探,却是连个鼠洞也无,更遑论密道。”雷戟向前躬身:“把柄一事那小子却是一句不露,问及便神色呆滞,不发一言。”

      “雷戟将军掌管西乌大狱数百年,未曾想竟也有撬不开的口,你那千虫蜜露莫不是酿制时看管不力,跑了一虫,便不灵验了?”风戚打趣道。

      雷戟连连摇头:“若是千虫蜜露无用,断不是这般情状。那小王子心中也不知对无水是有什么执念。”

      风戚随口猜测:“难道是当了无水的小情郎,风花雪月之时被大长老撞破了?”

      雷戟、霜矛闻言对视一眼。那夜胡笙现形、以死逼迫无水飞离,确是很有生离死别的意味。那会儿不知此人为男子,此时细想心中顿觉怪异。风戚见他二人神色亦是一惊,不过是随口戏言,这便被她言中了?

      重光倒并不十分在意他二人关系,只吩咐道:“暂且留他性命,好生看管,密道一事由霜矛彻查。雷戟仔细搜寻无水、大长老与弓执下落,迟些时候我再给妖王修书一封。”

      “是。”

      三人正要告退,重光却将雷戟留下。重光招招手,雷戟便往前了几步,二人不过几步之遥。

      “那女子……”重光轻咳一声,低声问道:“是如何一回事?”

      “君上指的可是……”雷戟一时竟不知如何叫唤,最终也只好这般言说:“……可是那雪域女子?”

      重光点头,面色稍有不自然。

      “为使几位长老对君上迎后一事深信不疑,且又猜不透新后来历,属下便命人寻一寻常女子于雪域待嫁。本欲在半途将人送走,哪知刀剑均不知所踪,轿夫也只好将人送了来。”雷戟如实禀告。

      “那般身手气度,你道她是寻常?”重光皱眉。寻常女子能悄无声息隐匿幻境之中,再一掌重伤妖狐、逼退无水?

      “君上恕罪!”雷戟惶恐跪下:“属下此前也是不知,此事全交由刀剑操办,详细如何要他二人方知晓。”

      “我并无怪罪之意。”重光让人起身,又问道:“可有刀剑二人的消息?”

      雷戟摇头,现下西乌大牢人满为患,狱卒人手不足,他便将各路人马皆调度了去,寻人一事暂且只派了几个人手:“属下即刻加派出人手搜寻,这两日必将能有消息。但乌云山庄已毁,接应之人也皆命丧黄泉,恐怕凶多吉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消息了早日来报。”

      “是,君上。”

      雷戟退下。

      重光思索半晌方才起身,挥退左右侍从,自行步出门来。呼喊一声,七叶果真自山巅飞身而下。女子换了一身玄色衣裳,衬得面白如雪,加之神色寡淡,宛如白玉美雕从天而降。一时晃花了重光的眼。

      重光轻咳一声,看向别处:“你随我来。”说罢便转身先行。哪知没走几步,脚尖不知磕到何处,左膝一软,险些摔了一跤。重光挣扎着站稳了,匆匆往前。

      七叶跟着一顿。未料想此人看着仪表堂堂,竟是有顺手顺脚的毛病。

      东兔阁西侧。几方青石板凳凉意习习,一株梨木腰身粗细,枝撑如伞,花满枝头。落英零星散向石台,颇有人间春情。

      桌上一瓶两杯,是重光命人备下的佳酿。他虽已辟谷,但在人间十余年,终归是留下了斟酌的习惯。

      重光若无其事选了一处坐了。待人落座便手持瓷瓶,动作行云流水,给七叶斟了一杯:“你尝一尝,正是此棵梨果酿的离不醉。”

      杯身洁白,酒液橙黄透亮。七叶举杯嗅闻,一股甜香直入脑门,再轻呷一口,甜腻从唇齿一路烧到了脏腑。七叶停杯不再饮。

      “你名叫七叶?”重光见她将杯盏放下,抬手续满。

      七叶不答,明显多此一问。

      “家中还有何人?”

      “从来只我一人。”

      重光点头,显无意外。

      “你可是雪域中人,观你面貌应当不过千余岁,为何功法却是深厚如同百年?”重光又问道。

      七叶一愣,下意识抚上面颊,仍是爽滑手感,并无褶皱。继而抬手幻出掌心金光丈许高低,二人并整株梨树顿时笼罩于金光之下。

      “你百余年能修成这般功法?”七叶薄怒。

      重光后知后觉,面色尴尬轻咳一声。

      “景砚,段景砚。”

      “段景砚?”

      “是,这是我在人间的名姓,你便这般唤我吧……”重光企图转移话题。

      “你与人间的羁绊倒是很深。”七叶沉声,将功法收了。

      重光解释道:“我年幼时曾在人间暂居过一段……你可是雪域中人?”

      “是也不是。我本出自佛门,雪域一脉也算得是佛门遗珠,佛门消逝,雪域才开始有了主。最初的领主便是佛门俗家弟子,你要这般说却也无错。”

      重光疑惑:“佛门早于两千年前便再无影踪。”

      已有两千年了……七叶愣了愣,才又问道:“雪域如今是谁当家?”

      “犀照。”

      七叶脑中顿时浮现出一牛角小儿的身影。小儿面目已模糊不堪,那一对冲天牛角倒是清晰得恍若昨昔。已是过了这许多年了。

      “你曾见过他?”

      重光忆起渊渟会那日,他亦不过匆匆一面:“初回魔族时,曾与他祖孙二人有过一次照面,也是百余年前的事了。”

      “犀照还是孩童之时,我便是现下这等模样了。”

      犀照已过千岁,七叶较他更长,如此他方才那般颠倒说辞竟是对了,不过……“七叶姑娘当真是驻颜有术,修习有方。百余岁面目,却有千年功法。”重光严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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