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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四爷与陆探长
接下来两个月,事态开始好转,送进伯特利的伤员也逐渐减少。火拼的双方倒是默契,没人在医院闹事。早上,段诺绕了点路,在街头的隆兴包子铺买了招牌汤包,遇上卖报的小童,正大声吆喝着:“号外,号外!白四爷雷厉扫北坛,青云帮拱手求言和!”段诺叫住那小童,扔给他一块铜板,接过报纸往医院走去。
待坐下,汤包就着咖啡,段诺翻到头版,读了下来。刚阅毕头条,方势升走了进来,自顾自地夹起一包子塞进嘴里,瞟到段诺所看报纸,含糊不清地说:“你还看《新泸报》呀,尽是些小道八卦,做不得真。”
段诺点头附和,“也是,这上面将这个白四爷夸得天花乱坠,形容得天神下凡,倒是衬得青云帮像一群无知小儿。的确做不得真。不过~文章倒是有趣,就是语序有些拗口。”段诺有点嫌弃地道。“对了,这白四爷到底是何许人物?”
“白四爷就是白啸堂老大白泽承的养子,白念辰,在家排行老四,故江湖上尊称一声四爷。他本身是生得仪表堂堂,加之又替白老爷管理着上海滩大大小小的生意,英武有魄力,又未成婚,很是得名门闺秀的倾心。这些小报自然是要争相报道,好讨上海滩太太小姐们的欢心。”说到“欢心”二字,方势升摩擦起拇指,表示银钱。
段诺脑中立即浮现出了那晚胁迫自己的男人,想着那张对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脸,深以为然。“排行老四?这么说,他头上还有几个哥哥?”
“正是,白家有四子。老大白念棠,是白老爷子唯一的亲生儿子,不过17年前就过世了。老二张旭林,就是同兴会的少帮主,已认老爷子为义父,虽未改姓,但江湖上一般称白二爷。老三是白老爷子痛失爱子后收养的,比老二进门还早,取名白念生,想来也是为了怀念亲生儿子,不过几年后就离家去了。有人说是去寻找原来的家人,有人说是去南京做官,也有人说已经离世,反正这几年都未曾回来。老四就是白念辰,在街头混大,据说老爷子一眼就看中了他凌厉的气势,于是被带回白啸堂,收为了养子。不过也有人说,他本就是老爷子的私生子,但这一说法,大家都当玩笑置之。否则,他也不会被扔在外面十三年不闻不问。”
“看来,你也没少看这些八卦小报。”段诺揶揄到。
“这你可别冤枉我,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事情,你出门随便打听。”
“那再跟我讲讲那个白四爷呗。”
“怎么,对他感兴趣?我可提醒你,尽量离这些人远点。”
“就是好奇。”段诺心道,若阿斗这个胆小鬼知道,两个月前自己被这个白四爷胁迫过,还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好了,快收拾下,跟我去药房。”
二人正准备离开,一护士领着位租界巡捕房的人走了进来。
“陆探长,您怎么来了?可是因公受伤了?”方势升赶忙上前相迎。
“多谢方医生关怀,我只是受故人所托,来拜访段医生的。”说话间,陆民德向方势升身后看去。
“找我的?”段诺转过头来,一张混合着明艳与书生气的脸露了出来。
陆民德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段公子,好久不见。”
段诺看着面前这位四十上下,笑得温和的探长,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对方,遂问到:“探长认识我?不对,若是认识,刚才见到我又为何有些惊讶。”
陆民德颔首,笑道:“段公子聪慧。鄙人陆民德,曾受恩于令尊令堂,在公子家小住月余,那时段公子五岁,不记得也很正常。都说外甥肖舅,刚刚看到段公子,果然很像你舅舅年轻的时候。”
段诺了然,那时母亲下嫁杭州,住在段家老宅时,常会接济附近人家,也会带些伤者病者在家中暂养,由父亲医治。而舅舅也会常来看望长姐和自己这个外甥。想来这位陆探长就是那时来到家中见过自己。
“原来是家中旧友。”段诺对他笑道,“刚听陆探长说受人所托,不知...?”
“正是受令尊所托。你父亲读书人,大概觉得冒然找我不太妥当,就先修书一封,等我回复。故此,我今日前来,一是帮他了解段公子现状,二是来看看段公子有什么需求。”
“看来你家老爷子还是放心不下你。”方势升笃定到。
“原来如此,不过我现下一切都好,并无什么需求,但还是要多谢陆探长了。只是......不知我父亲在信中言辞可还平和?”段诺略有些尴尬地笑问。
陆民德似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笑道:“观段老爷言辞,应是已经消气,否则,也不会拜托陆某了。段夫人早逝,段老爷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这么多年一人掌家,总是不易,还望段公子早日回去,莫再与他置气了。”
段诺讪笑,回道:“让陆探长见笑,还请麻烦探长帮我告知他老人家,段诺在上海一切都好,在这洋人医院也不忘推广中医,不会叫他老人家断了传承。”
陆民德应下,“以后在这租界内,有任何需要,尽管到巡捕房找陆某便是。今日陆某就不久留了,来日再设宴招待段公子。”
“陆探长客气了。我们送送陆探长吧。”说罢,段诺与方势升将陆民德送出院门,便一同往药房走去。
“可以啊,华章,想不到你家影响力都伸到租界来了。”方势升语带兴奋地说道。
“不就是认识个探长吗,至于么。”段诺不甚在意。
“他可是租界华人总探长!以后你可以在租界横着走了。”方势升给他普及道。
“我看他也就四十出头,看来有些本事啊。”段诺肯定道。
“可不是,有好几起大案子......”
一边说着,一边走着,不多时,两人来到了药房。伯特利人手不够,主攻麻醉的方势升也监管着药房。自段诺来后,方势升每月都会拉他帮忙,抽检新入库的药品。所有药品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摆在药架上。每一层都有详细的目录,每一架都有一个单独的台账,而所有药品则有一个总的账本。
“这些药品一般是从何处购得?为何一些功效相同的,价格却相差不小?”段诺一边翻着账本,一般问方势升。
“一部分是进口药,还有一部分是从你家老爷子的药厂运来,大部分都来自本地的华兴药厂。哦,就是那个白家的药厂,现白家二爷管着。至于价格嘛,自然是进口药最贵,其次就是你家大厂生产的,制药工艺自是华兴比不了的。我看你呀,还是早些回去,接手你家老爷子的班,总比在这熬到出人头地的强。”
“这倒不急,我不是才跟陆探长说,要在租界推广中医么。”
“呵,靠你的外科手段?我看你就是哄哄你家老爷子。嗳,我话虽这么说,不过还是支持你的哈。”方势升放下手中台账,看着满架的药品,继续说道,“说实话,你母亲已经过世多年,那些不好的记忆也该淡忘了。你确实不该再继续抵触了。”
段诺想起还在杭州之时,父亲常将自己抱于膝头,坐在庭院中,教儿辨认各种草药,而母亲则陪在一旁看书。七岁时,外公思女心切,全家迁居南京,但不到一年母亲就病逝了。那时,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满屋子的中药味和咳嗽声,即使母亲过世已久,不闻咳嗽,那苦涩的味道却似乎无法消散。从那以后,对于父亲的倾囊相授,段诺不再尽心尽力。对于南京这个新故乡,段诺也是有些迁怒的。故而在留学回来后,就荒废家学一事与父亲大吵一架,段诺离开了南京。
思绪收回,段诺回道:“也不是抵触,只是他老人家逼得急,想整日拘我在家中,好像这样才对得起段家的列祖列宗。我哪受得了。好了,我等下还有个手术,先去准备了。”
段诺回到办公室,看到有人等在沙发上,歉意地说道:“抱歉,等下有场手术......”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段医生,好久不见。”来人转身,竟是那晚胁迫自己之人——白家四爷白念辰。
“是你。”段诺神色复杂,虽说不意外对方能查出自己,但拿不准他因何而来。
“在下白念辰。那日见段医生已经睡下,离开之时未能当面道谢,故今日前来,特邀段医生赏光,明晚寒舍一聚。一来答谢段医生收留之恩,二来也让白某略尽地主之宜。”
段诺撇撇嘴,什么收留之恩,分明是暴力威胁,白念辰这面不改色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厉害。“白先生不必客气,那日暴力,咳,收留什么的只是举手之劳,不算大恩。谢谢白先生一番美意,报答什么的就不必了。在下还有场手术要准备,就不送白先生了。”
“可白某若不能偿还恩情,我家老爷子必然怪罪,届时定然亲自前来。还望段医生免我受罚。”
段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哪是邀请,分明是威胁。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就这么笃定,我一定知道什么白老爷子和白家吗?
心里想着拒绝,嘴上却不由回道:“呵呵,既然白兄如此盛情,那明晚我一定前去。”
“很好,明晚我会派司机来接段医生,现在就不打扰了,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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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吃瓜群众:《新泸报》日常一更,四爷又出新闻~
太太小姐们的日常:啊~不愧是四爷~还是那么英勇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