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空城与夏日痴

作者:猫不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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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胁


      林维夏带纪景到了大厦底商的咖啡馆。天气已经变冷,露天茶座全都收了起来,两人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点完单之后,各自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谁也没有先开口。
      仿佛是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似的。
      服务员端上咖啡,纪景一眼瞥见林维夏的那杯美式里加了牛奶,不由地皱起眉来:“刚才说的是美式不加奶。”
      “啊?”服务员满怀歉意,“那我去给您换一杯。”
      林维夏拦住她:“没关系,就这样吧。”
      通过一杯乌龙的咖啡,两个人也算打破了僵局。然而就在这时,纪景看到了林维夏左手上的那枚钻戒,就像是被最强的光照了眼睛一般,瞳孔猛地缩小!
      他本能地抓住手里的咖啡杯,指甲掐在光滑的杯身上,眼看有掐破指尖的趋势。
      林维夏自然注意到纪景的反应,就算是那么大颗钻戒他看不到,她也准备故意在他面前炫耀一下。
      自私谁不会?伤人谁不会?这种技能都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是后天的教育才让人懂得如何设身处地替他人着想,如何克己复礼。
      可是既然纪景不在意她的感受,那她又干嘛一朵绝世白莲似地任他欺负、折磨自己呢?
      在曾经深爱过的人面前,心总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所以张开怀抱让他随意践踏——可林维夏并没有忘记,她本来也不是性格柔弱的人,否则纪景也不会给她取个“土匪”的外号。
      看着纪景生气,她也尝到一丝报复的快感,浅笑着戳破他努力支撑的伪装:“怎么了哥?一杯咖啡能把你气成这样?”
      纪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下饱受摧残的咖啡杯,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汗,没有理会林维夏的调侃。他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他太了解她的性格了,所以他也不准备再迂回客套,单刀直入地表达自己来找她的目的。
      “昨天的事,对不起……是我一时失言。”纪景诚恳地看着她,“原谅我好吗?”
      林维夏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好啊!”
      纪景:“……”
      原本准备的各种说辞一瞬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纪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怔了怔,不可思议地问:“你真的不生我气?”
      “生气又能怎么样,你是我哥,难道你希望我跟你断绝关系,从此不来往?”林维夏转着手指上的钻戒,自我满足地欣赏着,还觉得不过瘾,把手伸到纪景跟前,“好看吧?瀚城给我的订婚戒指。”
      纪景的后槽牙咬得紧紧的,眼神瞬间冰冷了下来。他拉住林维夏伸过来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枚戒指从她手上摘了下来。
      林维夏瞠目结舌:“你干什么?”
      “我说过我要向你学习做个土匪。今天就先打劫一枚戒指。”纪景举着戒指在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下看着,发出赞叹声,“看来他挺舍得为你花钱。”
      “还给我!”林维夏伸着手,低声吼道,“你别太过分!”
      “怎么?不装了?”纪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还真以为你不生我气了。”
      “你想我怎么样呢?装着不依不饶,配合你上演苦情的戏码?我可没这个戏瘾。”林维夏收回手,冷冷地看着纪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纪景的眉毛不自然地挑动了一下,他看着手里的戒指,恨不能扔得远远的。
      勉强克制住自己,他眼皮都没抬:“知道你有话说。说吧。”
      “最近我想了很多,尤其在你恢复记忆之后。我突然发现,虽然我们一直兄妹相称,但从来没有过什么兄妹情谊——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们不是兄妹之情,那件事发生之后……”林维夏冷笑一声,“或许你对我是,但我对你不是。”
      “我爱上了别的男人,对你移情别恋了。所以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的男人。如果不是还有那个人尽皆知的兄妹头衔,我们完全没有继续来往的必要。跟前任不清不楚,是对现任的不尊重。你说是吧?”
      林维夏说完,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纪景。球抛出去了,就看对方怎么接。如果不把过往的感情算计在里面,这种攻心战其实还蛮有意思的。可惜,不算计感情的话,攻心战又有什么可玩的呢?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鼓槌一样敲在纪景的脑神经上,但是他装作无意地玩着她的订婚戒指,强迫自己变成jpg模式,不能在她面前露出半分被击中软肋的模样。
      “不要试图跟我玩文字游戏,兄妹情也好、爱情也好、暗恋也好,我们这些年相依为命,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抹去的。不管你怎么否认,往事历历在目,我记得很清楚。甚至因为恢复记忆,之前有些被我忽略的事情,现在也都想起来了。”
      纪景微笑地望着她,两只眼睛盛了满满的深情,“我知道你有多爱我,正如我多么爱你一样。你曾多为聂榆阳的存在而痛苦,现在的我不比你少。也许就是轮回报应,我甘愿受罚。”
      “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不爱你,所有的事情对我而言,都过去了。”林维夏耸耸肩,“你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滚钉板,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人警惕地各自守着自己的论点,唯恐被对方带乱了节奏。于是这场名为挽留的谈话变成了鸡同鸭讲,结果不仅是谁都赢不了谁,还变成了“来啊,互相伤害啊!”
      多年来的各种大小事件被他们翻出来当成论据,纪景无非是“这些年你这么爱我可我没领情真是对不起了,从今往后我会对你温柔以待请你相信我”,林维夏则是“过去我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烦你,请你不要再自作多情,哪凉快哪待着去”。
      战场没什么硝烟味,两人拿出公司高层管理者的端庄范儿,摆事实讲道理,面带微笑,语调都没有提高半分,却在这里你刺我温柔一剑,我砍你绝情一刀。
      车轱辘话说了半天,林维夏突然掐断了话头,她愣了一愣,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两个实在太幼稚了,这是干什么呢?”
      纪景垂下眼皮,没说话。他一点不觉得幼稚,只要夏夏能跟他多说几句,就算吵架又如何。
      林维夏叹了口气,轻声说:“哥,我们缘分尽了。我知道你对过去不甘心,我也曾不甘心过。可我们还能怎么样呢?在你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已经伤害了聂榆阳。可我不想伤害瀚城。”
      “你有多爱他?”纪景喉头艰难地动了动,干巴巴地问。
      “不知道怎么衡量,应该是很爱很爱。比如,我跟你说每一句话,都会情不自禁地去想象他的感受。我不想他不高兴,因为他即便不高兴了,也会忍着,不让我为难。比如,你动了他送我的无尽夏,我真的很生气,不管那些花是开是败,没有人有资格去碰,因为那是他送我的一颗心。还有……”
      林维夏的目光扫到他手里一直把弄的那枚戒指,声音瞬间冷得像一把冰刀:“从刚才你抢走我订婚戒指的那一刻,我就恨不得把你的手砍掉!”
      纪景却仿佛坐成了一尊雕像,英俊的面孔保持着标准的微笑,丝毫不为所动。
      他听了林维夏的话,只是缓缓把戒指放在桌面上,推回到林维夏面前:“还你。瞧你小心眼儿那样。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多买几个。”
      林维夏:“……”
      敢情刚才那些话真的是对牛弹琴了?
      她把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回手指上:“好听的难听的,我都说得很明白。话已至此,如果再纠缠的话,大家就显得面目可憎了。以后见面,我还叫你一声哥,咱们就把过往做成标本,保存在美好回忆里吧。”
      “夏夏,你知道我的软肋在哪,我敌不过你,也舍不得继续伤害你。”纪景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她的脸,几不可闻地说,“可你继续再这样的话,我不知道我会对叶瀚城做出什么事来。”
      林维夏的大脑“嗡”地响了一声,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景,觉得他的笑容越来越诡异,面孔越来越陌生。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纪景尝了口已经冷掉的咖啡,皱了皱眉头,放下杯子靠回靠背。仿佛刚才他说的只不过是“今天天气真好啊”之类的废话,而不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威胁。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维夏突然觉得无比迷茫。这些年来纪景每天都在她眼前晃,可是她怎么没发觉,什么时候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
      纪景看向窗外,似乎是午饭时间了,写字楼的小白领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出来到附近的快餐店和便利店觅食。他们一边说着笑着,一边迈着匆忙的脚步,每个人都带着心情与状态不符的不协调感。
      有些变化,是在心里悄悄进行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认识榆阳的时候,她也不是现在这样。那时候她虽然娇气蛮横,但是很单纯。她从来不会胡乱揣摩我的每一句话,从来不会借题发挥。公主病嘛,直来直去,虽然有时候有点胡搅蛮缠,但倒也可爱。”
      纪景收回目光,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打出阴影:“嫉妒真是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现在我算是知道了。”
      “唉,不说了,说得让人心里难受。你快回去上班吧,不是还要准备新产品发布吗?工作室的第一炮,很重要。”纪景站起身,拿起外套,在林维夏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亲切地说,“加油,等你好消息。”
      这个“好消息”指的是什么,也颇让人费解。总之,他管杀不管埋,扔下那颗似是而非却杀伤力巨大的炸弹之后便扬长而去。
      林维夏一瞬间失语,脑袋里有千万个疑问和恐慌不知该如何问起,却也知道即便她问了,纪景也不会回答。她只能呆若木鸡地目送他远去。
      她有些迷茫,谁都会威胁别人,如果换了是罗平那样的人,她立马跑到公安局去备案。可那是纪景,他说会伤害叶瀚城,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方面,她觉得纪景是在吓唬她,毕竟“杀人越货”这样的字眼跟纪景完全扯不上关系。另一方面,她又怕自己不当一回事,真害得瀚城出事,那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两个想法在大脑里反复拉锯战,林维夏一下午都魂不守舍,在人台上整理样版的时候好几次被大头针刺破手指。
      焕云又听到她叫了一声,赶紧跑过来拉开她的手。看到她食指上的几个血洞,其中一个还往外冒血珠,焕云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订婚戒指太沉,把你的手压得没了准头?”
      林维夏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包住手指:“可能没睡好,有点走神。”
      焕云沉下一张脸,摆出一副训人的面孔:“没睡好就回家去睡,可别熬得跟乌眼鸡似的。还有你这一头秀发,不想要了?小心到时候婚礼上不好看。哦对了,是不是该准备设计你和叶老板的婚纱礼服了?这才是重头戏,新系列的事你忙得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查理也跟着起哄:“对啊对啊!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现在还来得及设计吗?一定要给我们留出时间呀,千万不要去买成品婚纱,除非……唉,没什么除非!你的婚礼,婚纱礼服一定要自己亲自来设计!”
      林维夏哭笑不得地打断这两个着急的“太监”:“婚礼哪有那么快,日子还没定呢。你俩别瞎操心了,反正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查理挑挑眉:“那当然,你要是敢找别人做,我们就跟你绝交!”
      焕云附和道:“我们俩来做,你省人工费,我们省红包钱。互惠互利!”
      “win-win嘛,我懂的!”林维夏笑着转身继续整理人台上的衣服,但她想了想,迟疑地开了口,“你们觉得Eli是个什么样的人?”
      焕云端着杯子去饮水机接水,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茫然:“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昨晚做噩梦,梦见他打家劫舍来着,就给吓醒了。”林维夏扯了一个极其不走心的谎,好在焕云和查理两个人谁也没多想。
      “你睡前想什么了?做这么激烈的梦。”焕云漫不经心地说,“再说了,不过是个梦,怎么还当真了。”
      查理却有不同意见:“梦有时候是有暗示的,说不定还有预知功能,刚刚还看一个新闻,说有位妈妈梦见自己的女儿突然到海边去,第二天就有警察打电话给她说在海边发现了那个姑娘的尸体……”
      “这几乎是中彩票一般的小概率事件,可不能当真。”焕云听到查理分享的故事,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喷出来,“Eli那样的人,平时那么谦和,从来连句脏话都不说,你说他打家劫舍,打死我都不信!”
      “那可不一定哦,兔子急了还咬人呢。Eli虽然是个彬彬有礼的文化人,但有的时候讲道理解决不了的事,就只能动拳头了。”
      焕云斜眼瞅他:“看不出来咱这儿还有个潜在的暴力分子呢,Estella,你可对他多提防着点,万一他哪天狂犬病发作危及到咱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林维夏原本想从他们两个那里得到点正面的信息,免得自己一个人被害妄想症爆发。可是越听他俩对话,她的眼角就越跳得厉害,感觉自己心脏快该搭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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