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他很不好惹

　　“咳咳，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是靳临集团特别委任的一级律师，负责处理别墅修缮一事。”

　　男人一本正经介绍道。

　　“四个月前，您便应该按照承诺，出资修缮好了临海区失火的别墅，如今已经逾期多月，我方随时可以起诉您违约，若是您被纳入失信人名单，会被限制出行，乘坐飞机、动车都会受阻，更别提你的事业。”

　　男人说着，把眼镜别到了西装口袋上。

　　林深远捏紧了汉堡纸袋，开口处皱成了一团，刚才走过去的猫又折了回来，大摇大摆走到林深远脚下，站起来，伸长了爪子来抓汉堡。

　　林深远：“……”

　　男人看着猫，微微笑道：“挺讨人厌的不是吗？这种自大的生物总以为人类都会围着它转。”

　　林深远把汉堡放低了，猫猫的肉爪终于捞到了汉堡。

　　林深远直视着他：“你还想说什么？”

　　“就是这些，我敢打赌，你不会想得罪我的雇主。”

　　男人说着，地上的猫挠着汉堡的纸包装，爪子划不进去，也咬不到，急得喵喵叫。

　　林深远泰然自若，早都已经得罪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倒是地上的猫见实在是抓不到汉堡，悻悻地摆着尾巴走了。

　　“请回吧。”林深远起身，走向垃圾桶，随手一扔，汉堡和男人的名片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好吧……”

　　男人看他没有交谈的想法，只好故作惋惜地叹息了一声。

　　“若你改变了主意，随时联系我。”

　　他拿出一张新的名片，放到了长椅上，视线从林深远身上打量到脸上，“毕竟林先生俊秀异人，这么早就背上了巨债，也怪可惜的。”

　　男人敲了敲名片，又掏出眼镜戴上，转身走进了公园的小径中，他没要那本英文书，倒是惊动了刚才悻悻离去，正在□□的猫猫。男人喝了一声，抬脚装作要踢它，流浪猫顿时跳起来，炸开一身毛，唬着男人。

　　一人一猫斗了起来。

　　林深远转开目光，远远看见祈时钦越过马路走来，手里拿着两份薯条，还有两杯刚煮好的豆浆。

　　有些烫手，祈时钦迈开大步走来，瞧了瞧长椅上的名片，上面律师事务所的字样清晰可见，他又瞥了一眼周围：“没发生什么吧？”

　　“没有。”

　　林深远看了一眼名片和那本英文书。

　　“之前有人落下的。”

　　他解释。

　　祈时钦点点头，把书推到了一边，递过去刚烤出来的薯条：“给你。”

　　薯条盒子打开，金黄的波浪薯条炸得酥脆，短小圆润，上面淋着咸奶酪酱，撒着雪花点一般的干奶酪，一朵薄荷点缀在奶酪酱上，搭配着几粒鲜润的覆盆子。

　　林深远正要吃，祈时钦开口：“手给我。”

　　他狐疑地伸出手去，祈时钦撕开一次性免洗杀菌湿巾，捧起林深远的手，仔仔细细地擦拭了每根指头。

　　湿巾冰凉，让人想起一些记忆。

　　林深远咳了一下：“好了。”

　　祈时钦点点头，自己也擦了擦手，把湿巾丢在不用的薯条袋子里。

　　“还有这个。”

　　他把豆浆递过去。

　　林深远向来很挑，不喜欢喝牛奶，也不喜欢喝豆浆，但若是豆浆搭配一些牛奶，煮得醇香可口，去掉奶腥和豆子从土里带出来的腥味，他会稍微喜欢一些。

　　即便在薯条上，林深远也有偏好，他一定要波浪形的薯条，最好摆放得整整齐齐，像等待燃烧的柴火一样根根分明地堆在一起，否则他会觉得这不是薯条。

　　另外，直条的薯条，还有细长的薯条，在他看来都无法接受。

　　这些怪癖都是祈时钦一点点总结出来的，这么骄的人，真不知道他在国外是怎么过来的。

　　林深远的手和他碰到了一起，接过了那份可口的豆浆，他矜持地端着，浅浅啜饮了一口，润了润唇。

　　水光薄薄的一层，覆盖在两片咬成朱色的唇上，祈时钦不由地吞咽一下，想起了这双唇的触感，他看得目不转睛，直到林深远拿起了薯条，才打开自己的那份薯条。

　　奶酪的味道与薯条交融得非常好，酥脆中又带着一份土豆的绵软，咬起来口感丰富，伴随着覆盆子的甜美，味道的层次更加饱满。

　　两人都吃得慢条斯理，吃饭时都不喜欢交谈，长椅前很安静，只有流浪猫不甘心地转来转去，时而喵喵叫着。

　　很快吃完了大半薯条，林深远拿着薯条，漫不经心地划过薯条的波浪纹，祈时钦看他似乎吃饱了，顺口问：“这么点就不饿了？”

　　林深远点点头。

　　难怪这么纤细。

　　祈时钦在等薯条的时候就已经吃了两个汉堡和一份烤肉，只是想和林深远吃一样的食物，才买了双份薯条。

　　想品尝他品尝过的滋味。

　　最初只是这么想的。

　　祈时钦放下薯条盒子：“想聊聊吗？”

　　林深远似乎就在等这句话，转过头来：“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煎的蛋和天竺葵都有问题，还是吃下去呢？你就这么想气我吗？”

　　“你生气了？”

　　祈时钦明知故问。

　　林深远丢下薯条，眼角微挑：“不然你觉得我是什么感受？”

　　“你沾上了奶酪。”

　　祈时钦忽然撇开话题，人凑过来，舌尖一卷，吮走了林深远嘴角的奶酪。

　　林深远下意识抚上去，奶酪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残余的湿润。

　　“别转移话题。”

　　林深远开口。

　　祈时钦拿走了他手中的薯条盒子，扣住他的五指，双眼盯着林深远：“那时候我就说过吧，弄哭好学生成了我的业余爱好。”

　　他拉起林深远的手指，凑到唇边吻了一下。

　　极尽细致。

　　林深远纹丝不改，他没抽出手，就着这个姿势，抬起另一只手，反手扇了祈时钦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勾起了某些记忆。

　　祈时钦放开了他，抚过被打的脸：“要是你那时就打我一巴掌，我就不会让你去写检讨书了。”

　　林深远呵了一声，那时他写检讨，完全是措手不及。

　　“我可没有为你哭过。”林深远建议他不要继续陷入自恋中。

　　祈时钦微微一笑：“我喜欢你另一种哭声。”

　　“……”

　　林深远想着要不要再打他一巴掌。

　　“好了，吃完了就去走走吧。”

　　祈时钦拿出纸，擦掉了林深远手指上的薯条渣。

　　林深远还没生完气，泄愤地啃了两口薯条，把手又弄脏了，接着大大方方地伸出来，让祈时钦接着擦。

　　“乐意至极。”

　　祈时钦轻柔地擦去了那些毫不客气的薯条渣，看不出一点不耐烦。

　　刚弄干净，林深远又咬了一口薯条，这次还沾上了奶酪酱，湿哒哒地在指尖上。

　　祈时钦下意识拿起他的手，喉结微动。

　　“不准用嘴。”

　　林深远开口警告道。

　　似乎被看穿了心事，祈时钦掩饰性地低低笑了一声：“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林深远移开视线：“我想喝水。”

　　祈时钦：“？”

　　林深远抬眉，给了他一个脸色，意思是“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去买”。

　　祈时钦：“……”

　　林深远抽回了手：“把纸给我。”

　　祈时钦递过去最后一张纸，顺口问：“要哪种水？”

　　林深远反问：“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行。”无非就是不要软水，不要硬水，不要矿泉水，不要冰泉水，不要冰川水，不要冰水，不要苏打水，不要蒸馏水，不要加矿物质的水……

　　祈时钦找了一条街，搭车打了几个电话，才从相识的富二代朋友那里拿到那种堪称奢侈品的高山温泉水。

　　据说是好莱坞演员最喜欢的一种水，含有能够保护嗓子的有益元素，一瓶的价格令人咋舌，不会出现在市面任何的货架上。

　　他拿着玻璃瓶装的精致纯水，朋友还贴心地送了他一套水晶杯，祈时钦二话不说，把对方的车钥匙也借走了，坐上车，周昼很不情愿：“那可是我的爱车，别伤了我的宝贝。”

　　“你的宝贝有一车库。”祈时钦发动了玛莎拉蒂，“对了，帮我查个人。”

　　“我又不是你的暗线，再说了，你不搞黑客的？”

　　“有现成的红客资源不用，为什么要靠黑？”祈时钦反问，倒把周昼给问倒了，祈时钦又放饵，“下次做系统给你优惠。”

　　“成，你说。”

　　祈时钦把长椅上那张名片的信息报了一遍。

　　周昼记下了，答应有消息就告诉他。

　　祈时钦载着水，顺路开了过来。

　　日已经微微倾斜，林深远坐在倾城日光下，来往的人时不时看他一眼，他无动于衷，手里攥着纸，指尖的奶酪早已擦干，薯条也变得冰凉。

　　玛莎拉蒂停在路边，林深远只听得耳边响起水晶杯敲击的清脆声，微微抬头，祈时钦一手拿着水晶杯，一手拿着他想要的那种水，变戏法似的拧开了盖，一杯清冽的纯水注入了杯中。

　　“请用。”

　　祈时钦欠身，满载精华的水晶杯送到了林深远面前。

　　“你来得太晚了。”

　　林深远单手接过，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还要我擦手吗？”

　　祈时钦从后俯身看他，将他慢条斯理喝水的姿势全扫进了眼里。

　　“不用了。”

　　林深远轻轻啜饮，水微微甘甜，没有矿物质水的味道，清冽又温和，滋润了喉咙。

　　“好喝吗?”

　　祈时钦握着水，手指按在瓶口。

　　林深远不是怎么满意地点点头：“还可以。”

　　“还可以更好喝一点。”

　　祈时钦说着，就着林深远的手，端起了水晶杯，饮了一口。

　　林深远眯起眼，只见祈时钦低头，到了他的唇上，唇齿相对，微凉的水渡入，潺潺如一股流水。

　　这可和说好的不一样，林深远坐在长椅上，抗拒地后仰，余光中行人仅有一街之隔。

　　祈时钦追上去，低得更深，同时伸出手，抓起丢在长椅上的英文书，摊开来，挡在两人面前。

　　林深远感觉到一片阴影落在脸上，还有油墨的香气。

　　这混蛋……

　　林深远微怔，他口中的混蛋趁机而入，不管不顾，他瞬间尝到了甘冽的，又带有侵略性的气息。

　　他还想推开这犯规的混蛋，分明是他决定为难他，祈时钦却总是来些危险的招数。

　　祈时钦却握住他的手，极力绵柔，安抚着他，唇上却寸土不让，将甘露送给他，同时掠夺一片芳芳。

　　似乎郑重其事。

　　又仿佛漫不经心。

　　甘冽的水似乎带了甜味，从他的齿间冲刷而过，斟入喉间。

　　书页挡住了两人，竖起了秘密的空间，水分子在几尺之间交换着，心如旌旗摇烈，树木摆动脑袋，街道两旁川流不息，太阳默默扯来一片白云，躲入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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