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他很不好惹

　　林深远颤了一下。

　　病床不算狭窄，他蜷缩着，如同离巢的雏鸟回到了窝里，额头枕着他的锁骨，双脚还搭在床外，进退两难。

　　祈时钦按捺不住，手臂紧了紧，圈住怀中人，像抱着一堆柔软的羽毛。

　　“医生说你要静养。”林深远努力板起脸，“你有低血糖，胃也不好，之前还发烧，得好好安静打点滴。”

　　祈时钦抬手扬了扬他差点拔掉的输液管：“点滴？你就是我的点滴。”

　　“我可治不好你。”

　　“试试。”

　　祈时钦托住他的后脑，蹭过去。

　　耳鬓厮磨，浅尝后又尝了尝。

　　点滴悠长地坠落，沿着输液管进入静脉，然而抵达心脏的却是涨满的欢愉。

　　“我不动你。”

　　祈时钦忙里偷闲，说着又去饮他的颈窝，那儿骨肉分明，陷下的去的地方像是一只小酒杯。

　　林深远避不开，手被按着拉到了他不肯去的位置。

　　“你动动我。”

　　祈时钦抓着他咕哝道。

　　气息贴在耳边，林深远呼吸急促，心跳像在高速道上，无法挣脱，只由他使坏。

　　窄小的病塌发出抗议的吱呀声，林深远埋在枕头里，小脸通红，戒备心依然很高，目光虚浮地往门口瞥。祈时钦把他的注意拉回来，心情肆意通畅，磨到舒服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对方下巴。

　　头发落在颈间，海藻球一样，痒痒的，林深远不甘落于下风，申诉道：“你的头发，给我摸。”

　　“那你可要负责。”

　　祈时钦哼着，真弄出事了，他可不管。

　　林深远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往那头海藻球般的头发上试了试，手感离奇柔和，在薅大型真人玩偶一样。

　　祈时钦眯起眼，鼻子里发出满足的轻哼。

　　林深远抿唇，爱怜地抚着他的头，往老虎头上拔毛：“狗狗乖。”

　　“……”祈时钦的脸色顿时蔚然可观。

　　他憋着笑，想到是时候结束了，正要收回手去，整个人忽然被翻了个身，按在枕头上。

　　随即被压上，略带压抑的气息从后扑来：“说过了吧，出事了你要负责。”

　　这时林深远想收手也来不及了，祈时钦拔掉了点滴，输液管悬在空中晃了晃，像钟摆一样来回运动，细细密密地滴落出液体。

　　雪白的被褥里探出交叠的双足，病房的门不知何时被带上了，严丝缝合。

　　日光激烈酝酿，形成绚烂的白昼。

　　·

　　前方亮起了红灯，秘书开着车，忧愁地停在斑马线前。

　　“祈总，把二少丢在那里，真的好吗？”

　　祈语冰和颜悦色：“源科，你在担心什么呢？”

　　秘书：“那个少年看起来美丽，只是要照顾二少，恐怕力不从心。”

　　“照顾？”

　　祈语冰有些头秃地盯着红灯。

　　“别看时钦那样，那孩子可是很会照顾人的，能把人宠坏，只是区分对象而已，他从来只在感兴趣的事上使力，对于不感兴趣的事用的是省电模式。只是呢，那个少年一出现，就把他的输出调到了最大，续航能力还不知道怎么呢。”

　　秘书汗颜，原来在自家老板眼中，二少是这样的，而那个美貌的少年，他的作用竟然是在本就岌岌可危的炸药桶里再放一把烟花。

　　原来如此……

　　他感慨着，绿灯一亮，立马发动车子开过去。

　　“阿嚏——”

　　病房中，祈时钦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开了窗，清风进来，散掉了一室甘腥。

　　风吹得他餍足不已，想来一支上好的烟。

　　事后一支烟，每日爽上天。

　　他心里痒痒的，只是不知为何感觉后背有人指摘一样，感觉锋芒在刺。

　　肯定是老头又在念叨他了。

　　他啧了一声，转身听着洗手间的响动。

　　林深远关了水龙头，拿起纸巾擦手上的水珠，他理了理衬衫领子，接着瞥了一眼丟在旁边的裤子。

　　“咚咚。”

　　门敲了两下，他还没应声，就拉开来。

　　祈时钦挤进狭小的空间，视线落到洗手台前的林深远身上，缓缓下落，瞅见了放在一边的全套裤装，隐约可见大片湿掉的印子。

　　林深远正抽出纸巾，祈时钦随手接过：“我来。”

　　声音哑得不行，却还是克制住了。

　　自己的战场，自然要自己清扫。

　　林深远没拒绝也没回应，只是转了个身，避开了洗手台前的镜子。

　　背对着，手放到了墙上。

　　祈时钦边清理，边说：“这身别穿，我等下叫人送套新的。”

　　“嗯。”

　　林深远低声应着。

　　纸巾一团团丢进了纸篓里。

　　“好了。”

　　祈时钦深呼吸一口气，双眼只瞪着墙壁，好像那墙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这次他依然没有做到彻底，都是在外面，好几次尽情过后，总算熨平了饥渴。

　　他恍恍惚惚起身，连自己也佩服起了自己竟然有此种惊人的意志力。

　　他下意识地转向洗手台，镜面映出了林深远的身影，他往前倾着，双手贴在冰凉的白色瓷砖上，刘海顺服地擦着墙面，眼眸半垂着，神色怡然宁静，好似雪山上摆放的天使雕像。

　　沿着衬衫的线条向下，经过连绵的肩胛平地，骤然来到高处，衬衫岌岌可危，只半裹着，下方却捉襟见肘，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祈时钦呼吸一窒，手捏着洗手台的边缘，几乎要把它捏碎一样。

　　镜子上，林深远缓缓抬眸，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拉扯着理智的钢丝线一下崩断了。

　　这下不好。

　　他的城池估计全要丢了。

　　好不容易积攒的信用额度。

　　祈时钦心中的猛兽呜咽了一声，那头潜沉的夜兽苏醒了，随时准备着冲上去，不顾一切地攫取。

　　“哐当——”

　　祈时钦一拳砸在门上，身体摇摇晃晃，却也结结实实地后退了一大步，后背撞到门上，险些让玻璃门当场骨折。

　　这声音惊动了林深远，他疑惑地抬头，却见祈时钦仓皇地跑出去，堪称落荒而逃。

　　“……”林深远，“？”

　　出去后，祈时钦深吸了一口气，灌进消毒水的气味，方才那难以把持的冲劲短暂地消下去。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护士进来，意外地看见祈时钦跟跑了八千米一样坐在床边喘气，被子盖在他腿上。

　　但在医院干，意外事故撞见多了，护士很快就冷静下来。

　　“祈先生，我再检查一下你的情况。”

　　护士训练有素，很快检查完了。

　　没有大碍，只是心跳过快了而已。

　　护士离开了病房，洗手间响了一声，林深远走出来，身上穿着之前的衣物，整整齐齐，只是有些地方揉皱了。

　　祈时钦盯着之前还丢在旁边的休闲裤，林深远向来喜欢洁净，衣物从不穿过夜。

　　“我去给你找套新的。”

　　祈时钦马上说。

　　“不用了。”林深远走过来，护士的话他都听见了，“出院吧。”

　　“但是，不舒服吧。”

　　“嗯，有点。”

　　林深远淡淡地说。

　　这话激得祈时钦又感觉磨得痛了，明明觉得不舒服，还是穿在身上，有他的东西，贴着身，他感觉出奇地满足，浑身飘飘然，魂都快飞到了天上。

　　林深远伸手，放在腹部上：“我饿了。”

　　马上就让你吃饱。

　　满口似是而非的话滚在喉咙里，胃里却诚实地咕咕叫了一声。

　　快半天了，他们都没吃东西。

　　“我这就出院。”

　　祈时钦办理了退院手续，带着林深远出去，一出门，他们便遇到了煎饼摊。

　　祈时钦正在打电话订高级餐厅，林深远却走过去，问怎么卖。

　　“六块，六块，不管是加梅菜扣肉，还是孜然烤肉，统统都是六块！又脆又香！”

　　煎饼老板吆喝着，熟练地把煎饼翻转一面，煎饼面朝天躺在炙热的铁板上，颜色由浅黄转为金黄，再被戳开洞，灌入金黄的鸡蛋液。

　　林深远看了看，转身就走了。

　　祈时钦收了手机问：“怎么，想吃吗？”

　　林深远摇了摇头，嘟哝着：“好奇怪的做法。”

　　祈时钦：“？”

　　他看了看煎饼摊子，鸡蛋液正要被挤入进去，煎饼鼓鼓的，又被翻转过来，继续在铁饼上烤。

　　一时他还没明白过来，视线落到林深远身上，脖颈上都有咬痕，他顿时想起了之前的姿势。

　　……似乎，有几次他就是这样，翻煎饼似的，把林深远翻来覆去地弄，再……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再无法直视那饼了。

　　林深远嘀咕：“想吃奶酪薯条。”

　　“好。”祈时钦马上说，“我这就去买。”

　　附近有一家店，专门卖薯条，他先给林深远买了一份烤肉堡填肚子，再去排队买奶酪薯条。

　　林深远坐在附近的小公园长椅上等着，烤肉煲温热烫口，飘着香气，他咬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吃着。

　　一只猫从他身边经过，尾巴翘得老高。

　　对面，忽然有人唉声叹气：“vandalism，undertake……什么意思啊？”

　　林深远抬头，看到约莫二十多岁的西装男人抓耳挠腮，手拿着书，扶着眼镜嘀咕着。

　　正巧男人也抬头，看到林深远后眼睛一亮，似乎知道他会英文似的，拿着书过来：“你可以教我这个词的意思吗？”

　　男人指着书上的一个单词。

　　undertake。

　　林深远瞥了一眼，随口道：“尝试，undertake to do something，也可以理解成担保，承诺偿债。”

　　男人兴致勃勃：“那这个呢。”

　　他指着另一个。

　　林深远读了一遍：“feudalism，封建主义。”

　　“哦，真厉害，这里的呢？”

　　男人翻到后面一页，又指着另一个：“这里要怎么理解？”

　　林深远看了一眼：“supervise，监督，指导。”

　　“那这里的violation呢？”

　　“违反，侵害。”林深远说着，顿了一下，这个词也有“□□”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男人，对方似乎不在意，手指继续往下移动，指到了另一个词上：“这里呢？”

　　Fornication。

　　已婚出轨。

　　通.奸。

　　林深远抬头，浅色的眸盯着男人：“谁让你来的？”

　　男人摘下了眼镜，露出一双笑意盎然又狡猾的黑眼珠。

　　“被识破了啊，您好，林先生。”

　　男人收起书，松了松领带，拿出名片，递给了林深远。

　　名片上的头衔，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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