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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试
“我瞧曲昭音待司语茗分外不同呢，方才还听见司语茗叫她曲姐姐。”素池池嫌李念薇火气还不够大，再添一把柴：“她们才相识多久？这姐姐妹妹的，早就不是一般的情分了。”
李念薇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她家世名声相貌才情哪一点不比司语茗强，凭什么曲昭音偏偏对她青眼相看？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司语茗拂她的面子，就是在打她卫国公府的脸！
死命忍住心中的不甘，李念薇理了理思绪，踌躇着开口：“所以我们待会想个法子让司语茗出出丑？”
素池池神秘一笑，细声说道：“非也非也。”
“司语茗不过是仗着曲昭音的威风罢了，就算她今日出丑又有什么的？难道她之前的名声好听吗？但是只要曲昭音罩着她，谁敢当面说司语茗的不是？有曲昭音在，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素池池也不直说，继续卖关子。
“那到底要如何。”
“很简单，我们挫一挫曲昭音的锐气。”素池池转过身，背对着李念薇，满脸的精明算计：“今日让她出一出糗，让都城说得出名号的闺秀郎君们亲眼看着，曲昭音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她也有短板，也有并不擅长之事。说白了行军打仗离我们平日里的生活太遥远了，她身手再矫健又如何？在都城内，谁没事天天比划拳脚？都城闺秀们可是更热衷于吟诗抚琴，刺绣女红，这也是风雅之事，哪里像她，不过是一个只会武功的粗人。”素池池一张姣好的面容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狰狞。
这话说的便有些不好听了，李念薇迟迟没有接话。
“怎么了？怕了呀。”素池池讥笑一声：“曲家虽然风头正盛，但曲家如今只有曲昭音一人在都城里，我们迂回一点，让她吃个闷亏，只要没有实质上的损失，她又能如何？”
“话说的轻巧，如何迂回？”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素池池止住欣喜，沉声道：“待会儿你寻个由头叫闺秀郎君们弹奏乐器助兴，宴会上想要表现的人可不少，定会有人精心弹奏一番。稍后我再奏一曲箜篌，待我弹奏完毕，再邀约曲昭音也弹上一首。弹奏的话题是你挑起，最后邀她的人却是我，你我再表现的无意一点，左右她也不知道该找哪个来记恨。又或者她记恨又怎样，宴会上弹奏乐器再正常不过了。”
李念薇却摇头，不赞同道：“你怎知她不会乐器，若她精通音律，此举反而会更长她的威风。”
素池池一脸势在必得：“她绝对不会。方才燕射的时候，我细细观察过她的手，那双手虽然手指修长，但虎口，指尖以及手心颇有些茧子，那是日夜操练兵器留下的茧子，和弹奏乐器的茧子有很大不同。”
李念薇有些心不在焉：“但愿如此。”
......
来敬酒的人慢慢少了，曲昭音难得清净清净，今日真是难挨，好在司语茗一直在旁边逗她，心情好上不少。
“曲姐姐，若是我能同你一道学武就好了。”
“不可，学武要打好基础，你跟不上我的进度。”
司语茗早就知道是这样，也不失望：“我就是这么一说，若我能跟着曲姐姐学武，以后遇到贼人就不怕了。”
曲昭音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是二哥行事顺利，明年就可以回都城，等二哥忙完手头事便是闲人一个，说不定可以教司语茗习武。
也不太合适，虽然大琼民风开放，终究男女有别，又不是稚子的年纪，倘若司语茗不介意倒罢了，若是介意，此举总归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太好。
又想了想，司语茗连被掳走，被退婚也不觉得有甚么，或许二哥教她练武也不会觉得逾越吧？越想越是纠结，索性不想了，等二哥回来再作商议。
又听见前面有女子轻咳了一声开口：“诸位，方才我们刚刚比试了燕射，不如我们再来一场雅试吧。”
立刻就有人捧场：“怎么比呀？”
“简单，诸位可以上台一一演奏各自擅长的乐器，知音难觅，今日全为助兴，不设奖惩。”说话的正是李念薇，再一看，嚯，果然下人连弹奏的台子都搭好了。
曲昭音无可无不可，又不是点名让她上台，她在底下吃瓜听曲儿也挺好。司语茗也觉得甚好，反正左右与她俩无关，又将一个剥好的橘子递给曲昭音，两人便置身事外准备听曲儿。
就见郎君娘子们接连上台，连一直低调不曾出风头的许清悦都上台弹奏了一曲，颇为好听，曲毕还有些羞赧，掩着面下台。
台上静默了一瞬，突然一道倩影袅袅婷婷走上了台，身姿是极优美的，只是怀里抱了一把...凤首箜篌。
正是素池池。
曲昭音一时之间惊得瓜都忘记吃，闺秀女子中有这么大的臂力实乃不一般，刚才没有参加燕射真是屈才了。
就见素池池对着台下淡淡一笑，随即坐卧在地上将箜篌竖抱于怀中，随着双手轻轻拨动手指，低回婉转的琴声响起。
箜篌本可以奏出高亢有力的曲子，而素池池奏的则是一曲温柔婉转的乐曲，另有一番风味。
一曲完毕，仍有余韵。
台下不禁响起密密麻麻的掌声，颇有些郎君女郎为素池池捧场，闻及此，素池池脸上的得色更甚，一张俏脸儿上止不住的自得，稳了稳心态，慢慢开口，声音如黄鹂般婉转好听：“听闻曲将军不仅精通兵法武艺，连各种乐器也是略通一二，不知今日我们可有耳福听将军抚一曲琴？”
台下的看客立刻又将目光转向曲昭音，不得了，将军竟然这般厉害，不禁能武，还通晓文雅之事，简直是无所不能。
曲昭音此时手中还拿着两瓣橘子，话头突然引到自己头上，不知手中的橘子吃还是不吃，顿了顿，还是丢了一块橘瓣在口中，嚼了几下才开口：“听闻？你听谁说的？”
“这…”素池池没想到曲昭音剑走偏锋，竟然又将问题抛给她，踌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开口道：“坊间传闻将军能文能武，今日一见将军果然非寻常女子所能比，想必将军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坊间传闻信不得，你这想当然的毛病可要改改。”曲昭音依旧不慌不忙。
“将军何必谦虚，不如上台和我一起弹奏一曲。今日乃是雅试，输赢皆无伤大雅，不设奖惩，将军大可不必介怀。”
曲昭音见来人油盐不进，分明就是存心找她的麻烦，略微思索了下，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说辞，还未开口就有一道清润的男声突兀的响起。
“不知云某是否有幸能与素女郎共奏一曲？”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郎君闺秀们都怔愣了一般，不可思议的朝着云观澜看去。
曲昭音也顺着话音望过去。
逆着光，有一道清隽高挑的影子，松松垮垮的袍衫被他穿的随性洒脱，黑发如缎，发髻依然束得随意。因为逆光，曲昭音只能看到他脸上大致的轮廓，线条流畅清雅，还有些…眼熟。
台上素池池被突然打断，不恼反而有些羞，先是低头片刻，复抬头娇俏的盯着云观澜，双瞳如剪水，眼中波光潋滟，喃喃开口道：“不知云郎君是想要比试还是合奏？”
素池池脸上的欣喜太过外露，仙人一般的云观澜竟然主动找自己说话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这位云郎君，对寻常女子敬而远之，既不似其他都城的公子哥儿一样流连烟花之地，也没有痴缠着的青梅竹马红颜知己。都城里的闺秀们一颗芳心全许给了他，却从没有听说他有过回应。今日云观澜这一番主动攀谈，莫说这次生辰宴，就算是在都城里也够她素池池风光好一阵。
莫非云观澜听闻自己才貌双馨的美名，对自己暗生情愫？素池池想着想着脸上的笑意更甚，手便下意识的想去捋一捋发丝，她这捋发丝的功夫，手中的箜篌突然失去平衡险些砸在了地上，顿时间好不尴尬。
没想到，还有更尴尬的场面。
“多谢素女郎提醒，云某是想与女郎比试一番，输赢皆无伤大雅，不设奖惩，女郎大可不必忧心。”云观澜一字一句，淡淡道。
曲昭音乐得差点被橘子瓣齁住，云观澜竟然将素池池对她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还回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素池池的脸色从傲然得意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强忍着羞赫：“不知云郎君想要怎么比？”
云观澜看也不看她，而是侧过头问身边的侍女：“不知府内可有古琴？”
“有的有的，郎君稍等。”侍女憋得脸红不已，连忙下去准备。
“随意就好，你我同时奏一曲，一曲罢，见分晓。”
素池池不解开口：“那郎君想要奏哪一曲？”
云观澜并不答话，而是慢慢走上前来，经过曲昭音的时候，他腰上的佩剑不经意间轻轻撞到了她，云观澜突然止步，回过头看了曲昭音一眼，低声道：“抱歉。”
曲昭音愣住了。
柔和但又微微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双桃花眼含了愁绪，云观澜回头望着她的眼神仅一瞬间，曲昭音却看清了，那眼神里藏着几分炽热和伤情。
是他！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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