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祖宗在线灭妖

　　“你自己说，如果今天这车香料再跟段老板进货的话，这账本上得亏损多少？”处安端坐在雕花木椅上，五六本账单都叠在桌上，束宁绝望的把眼珠子贴在纸页上，照她的想法，既然有这么多的本钱，直接进货出货就好了，商队不是稳赚不赔吗？就算是囤了一些冗余的商品，又不是卖不出去呀。

　　“……”束宁竖着书本，从书上钻出了半张的脸，脸上满是学渣的懵懂之态，处安正色着，在女儿面前没有任何提示的信息，看她许久不回答，还催促道：“说。”

　　“为什么，一定会亏呢？我们囤起来，不也可以等着下一批商队来了让他们带走吗？反正我们就是靠商队的不是吗，剩的多了，也不是卖不出去呀，就是——久了一点而已。”说道后面越说越小声，越讲越心虚。

　　处安冷着眉眼，看着她自己觉醒，“接着说，你得自己懂了才行。总是我教你，如果我不在了呢？”这话说的让束宁心头一凉，瘪了嘴：“娘！”娇憨里满是委屈。

　　“别耍小性子，好好认着账面，你娘我也是这样认着长大的。你爹在的时候你也是撒娇逃课，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几岁了。”处安把那一行关键的数据用指头指出来，“还囤着，做商人最怕的就是货物烂在了自己手上，你考虑过我们仓库的利用空间了吗，如果这一单留存着，你的仓库不仅现在这一部分就是亏损的，往后的每一单都是亏损的，你迟早得亏死的！最优秀的商人，”处安用指背敲敲桌面，“是能够及时的转手买卖。”

　　说到这里，处安突然笑了起来，她想到某人给她讲的故事，束宁看着严肃的娘亲突然和蔼起来，也问她为什么笑。

　　“给你讲个最厉害的商人的故事。”处安酒窝挂在嘴角，单手撑脸和束宁聊着天，束宁也乐其成见开小差。

　　“嗯，你娘我也是从别人那边听来的，故事从一个行脚商开始，他要卖什么呢？”处安朝束宁卖了个关子，束宁摇头摇的飞快，处安这下却不说话了，束宁才咬着指甲盲猜道：“卖香料？卖木料？卖饰品？卖药材？”一个个的回答都被处安否决。

　　还被敲了手腕，“不许咬指甲。”

　　在束宁满是哀求的眼神下，处安这才清了清嗓子，束宁特别识相的去端茶倒水，还撇了茶沫，贴着茶杯试了水温，“娘亲娘亲，您请您请，高山采摘的雪尖，梅雪烹煮的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女儿孝心满满的爱。一点也不烫！”

　　处安一双眼好笑的看着束宁，“怎么不见你平日那么孝顺？”还刮了下她的鼻头，这一盏茶还真是喝出了柳大小姐的风范。

　　一闻飘香，二探水温，三抿茶汁，这一抿也才抿去了浅浅一口，看着束宁焦急两字都写在脑门上，看着她的急态，处安又是失望的摇头轻骂：“商人买卖，不管是你爹的商行，还是我们柳家本家的木料产业，都是不能急的，你一急，对方就知道自己买的是亏是赚，那就没你的事了。”

　　束宁调皮一笑：“那我可以假装很迫切，让他买亏了去！”“不可，这又失了商德，名声。”

　　处安放下茶，把茶拢在双手间，双手握着茶盏，指尖轻敲茶杯边缘，“商人这行业，看似赚的很，也没有束缚，却其实并不是，你要有足够的本钱，才敢投下去，像段老板那一身孤胆全部家当都投出去的人，很少。能赚回来的，那就更少了。”处安对段应白的评价很高，柳府其实是靠柳家先人发家的，齐府也是借着他父亲母亲的力量，唯独段应白是白手起家，还成为了商队里的神话。

　　处安还想接着夸段应白：“还有名声——”却被束宁打断，“哎呀不讲他了，来来回回的你都讲了几年了，刚刚那个故事还没讲完呢。”

　　“哦，那个商人啊，他也不知道卖什么。”处安也顺着故事的话题讲下去。

　　“啊？”引来束宁的一阵不满。

　　“他去找柴夫，柴夫和他说，山上别的没有，木头一堆，你要赚钱的话，和我一样吧，提把柴刀去砍伐，会有钱赚的，村里人都很缺柴火烧的。

　　“他又去木料店找了老板，老板告诉他，那些柴夫的法子笨，一根柴砍来就拿来烧火，多浪费啊，把木头拿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好好涂料上漆，卖给大商人，他们爱建房子，就喜欢这些上等的木头，我们这一根木头卖的啊，比那柴夫的钱起码翻了五倍。

　　“他去找了大商人，大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听见他的赚钱计划却又是嗤笑一声，‘那能赚多少钱啊’，在他的追问下，大商人才好心和他讲自己的财路，王城里卖木头的人多了去了，会涂料上漆的工人也海了去了，在这里卖一定没有好价钱的，会被他们的低价气死。”处安讲故事讲的绘声绘色，把束宁当小孩子哄，连大商人的发言，她都咳了几声清嗓沉声，力求能完美复原故事氛围。

　　束宁听的如痴如醉，急切的想要知道故事的后续。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柳大小姐？你现在忙着吗？我找你有点事情。”束宁连蹦带跳的去给她开门：“聆姐姐！”

　　之聆被她的欢迎热情到了，“束宁你也在这里啊——”那事情可能有些不大好搞呢，之聆心想。束宁往外一瞧，段应白也在外面，就是刚刚被娘亲夸了又夸的段老板，哼。

　　段应白莫名其妙被甩了一个黑脸，在来的路上，听之聆解释了一下这个盒子的来历，虽然之聆也只是一口一个感觉、直觉、我猜的、说不准吧，但他还是坚持这个柳大小姐是妖怪冒充的，那场游湖一定是把河里面的妖怪都拉扯了出来了，还害了柳家两姐妹的命。

　　在当时，之聆还嘴闲的，满脸疑惑的问他：“你既然坚持她是妖的话，怎么还这么大胆的往齐府跑？还和她做生意，还给她治病？”

　　他当时特别骄傲的回答她：“我也是熟读《封妖志》的人，对妖自然有的是法子治她，至于和她做生意，赚人的钱多没意思啊，赚妖的钱才有意思。还有，治病？谁说我是给她治病了，我的药只对妖有效。”这些回答得到了之聆充满鄙视的一个白眼。

　　处安把束宁先前递来的茶喝完，润了嗓子，看着之聆和段应白两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束宁这时候跳到两人面前：“不行！再要紧也要把故事讲完。”得了柳处安两个字，“胡闹。”

　　之聆把东西背手拿着，思索了一番，“其实也不是很要紧。”然后看着段应白，脑中灵光一闪，才知道把什么给忘记了，“我狐狸呢？”段应白看着之聆横眉冷对的，之聆又想起来先前他说的什么，他的药只对妖有效，搞半天这货还不是什么正宗的大夫啊，自己还把蠢死了的笨狐狸塞他手里，简直是送羊入虎口啊！

　　之聆盯着段应白，眼中的射线快要把段应白绞杀。“在婉铃那，婉铃会好好照顾它的。”段应白辩白道。

　　在束宁的催促下，和之聆、段应白的同意下，处安微微红了脸，接着讲故事。

　　在自己女儿面前讲故事和在外人面前讲故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然后那个商人就想到了一个方法，他没有本钱，徒步走到了苍幽。”处安的音量降低了一些，之聆和段应白还在为“你到底给狐狸吃的什么药，会不会搞死它”的话题聊的火热。

　　“他和城主说，我想承包你们幽都所有木材的来源，城主很诧异他的口气，他却说，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合约，你事先不需要缴纳任何的钱财，如果我做不到的话，你也没有损失，而如果我做到了，那以后的木材运输过来，都会比任意一家的便宜。城主同意了，和他签了十年的合约，不过这个合约也算是一张废纸，除了苍幽城主的一方印，没有任何金钱的来往。”

　　“啊？他图什么啊？”束宁问。

　　“哈哈，我当时也是这样问她的，你接着听下去。”处安笑容浅浅，“然后商人找到了之前的那个大商人，拿出了这个合约，惊呆了那个人的眼睛，他说，愿不愿意和我合作？我们一起走商路，一起赚幽都的钱？这对每个行商的人都是一个诱惑。”束宁听到这里更加振奋了，这个故事太有意思了，她隐约能知道接下去的发展，却还是想听着。

　　“大商人同意了，他又去找了木料的老板，拿出两方合约，老板也欣然同意，最后他回到了那个村庄，号召全村的人一起砍伐。”处安没讲完，就被兴致冲冲的束宁截口了：“我知道了！然后把木料送到店里上漆，再交给商队运送，最后凭借着合约从城主那边拿钱回来！好聪明啊！全程一分没花呢！”

　　处安也连连点头，她当年也是这样的欣喜，这样的钦佩。“就这样，那张合约从十年延长到了百年，他也终于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行脚商，成了富甲一方的商人。”

　　剩下的时间就该留给束宁自己消化了，她问之聆找她是有什么事情。

　　谁知道之聆拿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盒，“我从一个地方挖到的，你不介意我随便翻动你家的土吧——如果介意的话，我待会去把它填上，毫无怨言的！”

　　处安听若未听，抚摸着那个木盒，眼中隐有泪光，手熟悉的找到开口，打开了的木盒里面装的，不过是一个小风铃，和一个蝴蝶折纸，底下还垫着几本传记。

　　“这是，我丈夫的东西？”处安这一声询问，有些哽咽，她想到他那最后几年待她的好，和他调笑似的问她“你想不要束宁再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时候，她沉默了半晌，狠决的摇了摇头，他没问她其中缘故，只是拍拍她的手背：“行，那我们就宠束宁一个就好了，也省了我的钱哈哈。”

　　那样一个男人，怎么会早她那么早的就去了呢。

　　她怕束宁，如果有个妹妹怎么办。

　　她的世界里面，所有待她好的人都死了，唯独她这条贱命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偷天换日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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