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小福宝[八零]

　　宋晓晓进了厕所，发现没人后，将镜子翻了个面，镜面里慢慢地浮现出了画面。

　　丽人服装店的墙角边有好几个挂着牌子的男人，牌子上面都写着零工二字。而宋伟东站在最边上的角落里。

　　接着，镜子里又出现了一辆绿皮卡车，绿皮车停在仓库前，仓库门口来来往往都是扛包的男人。而宋伟东背着麻袋，一包一包地往仓库里送，汗水浸湿了他的短袖，脸被热气闷成了红薯肉的颜色。

　　他跟着背完这趟，又被工头带到另一处卸货的卡车处，接着搬运麻袋。镜子里的宋伟东脸色很难看，他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一脚轻一脚重地背着沉重的麻袋。

　　大家都在忙活，唯有一个男人躲在角落里，不知在干什么。

　　宋晓晓见他往地上踢了两颗弹珠，正好落在宋伟东的前面，他踢完左右看看，又回头看了看宋伟东，然后若无其事地到另一边找工友说话。

　　宋伟东已经筋疲力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拖曳着前行，哪里还能分出精神来注意脚下的东西。

　　宋晓晓眼见他一脚踩在那两颗弹珠上，身子连带麻袋往后倒，他为了护住后脑，急忙侧着身子，结果手臂没来得及转过来，就被麻袋砸中。

　　骨头关节错位的声响传来，宋伟东蜷成了一团，痛苦地呻.吟着。

　　工头连忙跑过来，他蹲下身子轻抬了抬宋伟东的胳膊，叹口气：“送医院吧，这麻袋里装的是一百多斤的石灰，他胳膊以后怕是……”

　　工头欲言又止，招呼着人连忙把宋伟东往医院送。

　　宋晓晓看完着急地把镜子塞好，跑出厕所。

　　“哥哥，我们不去万盛街了，爸爸在那边。”宋晓晓指着右前方的方向。

　　宋晓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领头的人从带着几个男人往铁门的仓库去。宋伟东撩起衣服擦汗，跟在最后面，手里捏着钱。

　　“爸爸他……”宋晓军难以置信，宋伟东不是在小饭馆里吗？怎么……来扛包了？

　　愣神之际，宋晓晓挣脱了他的手，跑到宋伟东身边，叫着：“爸爸。”

　　宋伟东身形一晃，回头看到宋晓晓后，面上露出了僵色。

　　“晓晓怎么过来了？”宋伟东弯不下腰，只得低头看着她。

　　宋晓晓指着后面说：“我和哥哥看见了爸爸。”

　　宋晓军走过来，叫了声：“爸爸。”

　　宋伟东叹口气，饭馆的生意不景气，他没办法，所以在下午闲着的时候来扛包。他本来不愿让孩子们知道，但现在……

　　“宋伟东，你别以为你上一趟干的好，我就对你特殊。包就这么多，你干的少别人就干的多。我这是按数计钱，你再不干，我一分都不给你。”工头站在车边喊道。

　　宋伟东应了声，让宋晓军把宋晓晓带回家，又把手里上一趟刚领的一块钱给他们，让他们买吃的玩的。

　　宋晓晓东张西望，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停自行车的犄角旮旯的角落里。

　　有个穿着深蓝色工服的男人不时地望着他们这，在见到宋伟东转身要去背麻袋时，他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男人的手在裤兜里摩挲着，先是摸出了一包红牡丹，最后又摸出火柴盒来。火柴盒在他手里还没待几秒，就落在地上。

　　男人蹲下身捡火柴盒，这时从兜里摸出两颗弹珠来。宋晓晓的身影被杆子挡住了，他看了会宋伟东和宋晓军，转头又觑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于是把两颗弹珠放在地上。

　　他起身往外走，脚随意地踢了两下，弹珠就落在宋伟东的必经之路。

　　宋晓晓撒开腿拦在宋伟东前面，见他累的说话声音都变了，嘴里催促着：“晓晓乖，跟哥哥回去，爸爸干活。”

　　说完要绕开她走。

　　“爸爸，你不要往前走。”宋晓晓手臂张开，着急地拦他。

　　“怎么了晓晓……”宋伟东话音还落完，就听“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地。

　　众人纷纷扔下手里的麻袋。

　　“爸，有人摔倒了。”宋晓军指着前面说道。

　　地上躺着一个痛呼的男人，他抱着腿呻.吟着，嘴里断断续续地说：“我的胳膊……腿……”

　　从男人摔倒的姿势来看，他是从另一边过来，那边停着不少自行车，他摔倒的时候应该手臂挂在自行车上，被刮出了几道深口子，再加上麻袋的石灰又压住了他的手臂，此刻那只手臂上鲜血淋漓，看着有些吓人。

　　那个扔弹珠的男人缩在队尾，转身要跑。

　　宋晓晓跑着去抓住了他的衣服，喊道：“是他，是他扔的弹珠让这个叔叔摔倒的。”

　　男人见宋晓晓拉住了他的衣服，猛地一把推倒她，凶神恶煞地说：“臭丫头，快滚。”

　　他们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宋晓军跑过来揪住男人的衣服说：“你把我妹妹推倒了。”

　　宋伟东走过来，见他还要打宋晓军，一把抓住了他要落下的手，使了力。

　　男人“嘶”着，喊道：“放手”。

　　“哥哥，他裤兜里还有弹珠。”宋晓晓刚才见他掏弹珠的时候，手里放了两颗后，犹豫着又拿了两颗，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这时候他的裤兜里应该还有弹珠。

　　宋晓军听后从他口袋里摸了摸，果然摸出了五六颗弹珠。

　　而那个男人倒地的地方也看到了两颗弹珠。

　　“是……我踩到什么……东西滑倒了，应该是……弹珠。”男人疼得头直冒冷汗，有气无力地说道。

　　工头倒吸口气，抓过使坏的男人来：“你在我地盘上做出这腌臜事来，你是故意找不痛快是吧。”

　　“你们俩把他按住，一会送警察局，现在先把他送医院。”工头蹲下身看了眼男人的伤，叹了叹气。

　　出了这事，这趟活的钱自然没了。于是宋伟东带着两个孩子回去。

　　路上，宋伟东看了看宋晓晓，想起她一直拦着他，问道：“晓晓是看到了叔叔扔弹珠吗？”

　　“嗯”宋晓晓应着，揪紧了自己的小包，面上露出了紧张之色。

　　小丫头紧张的表情很容易看的出来，不过宋伟东在想事，而宋晓军看着别处。

　　一时没人注意她。

　　宋伟东叹口气，“走吧，去小饭馆找你们妈妈，把菜带回家。”

　　“爸，又有剩菜吗？”宋晓军从来没遇见宋伟东从饭馆里搬回这么多菜的情况，再联想到他在这扛包，一时想到了什么，垂下了头。

　　宋伟东看向只剩一点的落日，余晖打在他脸上，拉出了长长的愁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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