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时光站在一起

　　自从那天KTV回来之后，辛悠悠像是变了一个人，沉默，忧郁，经常一个人发呆，或者不要命地训练，直到汗水浸渍她的衣服，她才会仰面躺在训练室的地板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一躺就是许久。

　　这让乔睿们几个很担忧，都轮流给她做思想工作，她总是轻轻摇头。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半个月，大一第一学期的综合考评做出来了。方艳儿毫无悬念第一，杜悦蓉紧跟其后位列第二。

　　玩的好得几个人里，辛悠悠的排名格外一言难尽，这好像直接验证了秦子衿说的话，大好年华真的被她花在了情情爱爱的事情上面，她自食其果，怪不了别人。

　　综评出来之后，辅导员单独叫了她，唾液乱飞一番教育：“胡老师说她的课你期中考核就考了19分，全班倒一，我还不信。”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辅导员看她不说话，继续批评：“看看你这成绩，上学期要不是你参加的社团多，整个班级排名我都得从后往前看。”

　　淡漠的阳光盖在辛悠悠苍白难堪的脸上，她一声未吭，事实上，从进门到现在她一直低着头。辅导员屁股将椅子往后一推，弯腰看了她一会儿，暗自诧异，他的得力助手这段时间好像不那么活泼了，按照以往，她一定笑嘻嘻地辩解：“胡老师临堂考试，我没防住。”

　　可是最近她连班会课上都会走神，甚至现在竟然如此安静沉默。女孩的心思，辅导员猜不准。他又瞥了眼综合考评，半语重心长半施加压力：“这个方艳儿和杜悦蓉就不错，有光的人一眼就能让别人看到。你们不是一个寝室吗？好好学着点。”

　　一句简单的话却如同一道炸雷一样，劈开了辛悠悠近期所有的浑沌，她忽然仰脸，眼睛里像燃起一团希望的火。她喃喃自语：“有光的人一眼就能让别人看到。有光的人一眼就能让别人看到。原来是这样。”

　　像是魔怔了似的，辅导员被她的样子搞得一口水硬是半天才咽下去，他向前弯着腰呛了几声。脸色好点了，循循善诱：“对呀，作为班长的你更要发光，这样才能服众嘛。”

　　辛悠悠笑开，乖巧道：“好。”

　　被秦子衿“教育”之后，她觉得委屈，骂他性情大变就是个神经病。可是现在在班级排名的双重刺激下，辛悠悠好像在辅导员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觉醒了，要做个有光的人，不能被人喜欢，至少不能被人看轻。她对自己说。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话剧社，遇见秦子衿是必然的，但是见到面辛悠悠情愿低着头侧身而过，也不愿意再和他多说一个字。

　　话剧社的初赛已经结束了，因着选剧独特，演员专业，枫林剧社荣获市级第三。白宇的处分被撤销，对了，他还脱单了。女朋友是青陵师大另一个校区的学生会副主席，一个知性漂亮的高个女生。

　　是在某个下午，她看到白宇牵着一个女生的手，惊诧不已，然后知道他脱单了。

　　其实初赛结束之后，辛悠悠就退社了，她本来就是图好玩，现在剧社又有了她不想见到的人，自然要离开。

　　说起那个不想见到的人，一想到之前被他笑话虚假努力，后来又被他教训的跟个孙子似的，她就全身心投入训练当中。她没什么追求，但还从来没认输过，只要她真心想赢，她就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让自己忙碌起来，有些记忆就能忘记，然后，心好像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偶尔想起那天在剧社教她呼吸，笑意温润的男生，还有那个在舞台上享受表演的男生，总觉得他遥远的像是一场梦。

　　人人都道体育生轻松又自由，但真的训练下来，才能真的明白，每天都要进行体能训练——若干组的深蹲、冲刺、杠铃、负重跳、仰卧起坐。

　　只有在跑完最后一圈累倒在跑道上或者洗着被汗水浸渍的训练服，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五月是运动会，运动会是体院的拿手好戏，体院的学生，在运动会上出彩，无可厚非。

　　这几天总会有个戴着黑色帽衫的男生带着她跑，目标是她自己找的，她只是觉得那人跑步的样子像极了秦子衿的。她要追上他，超过他。

　　这么练下来，连辅导员都觉得自己的心理辅导做的相当不错。对她道：“最近进步很大，你爆发性强，按理说报短跑更有优势，没想到你报了1500米，不过最近耐力提升很快，私下里吃了不少苦吧，离校运会一个月，再接再厉啊。我们武术班要是能在某一项勇拔头筹，也是无上荣光了。”

　　只是遗憾，那几天之后，那个戴黑色帽衫的人就没来过了。

　　——
　　和辛悠悠的上进截然相反，这两个月的秦子衿十分“堕落”——和李文中学打麻将，和白彧学打牌，甚至和谢勇斌学社交和撩妹。除了星光之夜，其他的兼职都不干了，学校里送水送快递的兼职也都转让给竞争对手了。

　　这番操作看得谢勇斌目瞪口呆：“你该不会是受什么打击了吧？”

　　秦子衿笑笑：“没。”看谢勇斌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接着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离她越来越近了。”他难得有些开心。

　　李文中和谢勇斌面面相觑，都听得出这个她是照片里的人。但他们没问，万一被他知道照片被他们拿出去让辛悠悠看过，他们说不清楚。

　　秦子衿看他们没说话，补充：“谢谢你们教会我的。都用得上。”

　　当然都用得上，这段日子，朱虹来星光之夜的频率变得更多了。她有时一个人，有时和一群身姿富态的女人，有时和沈桀。他们有时候纯喝酒，有时候打麻将，有时候打打牌，有时候打桌式台球。秦子衿学的每一项都是针对他们玩的游戏，只要有需要，他随时替补，或者上场。没有人怀疑他，大家只当他是个爱钱如命的服务生。

　　他在纸醉金迷里，疯狂地研究麻将、球还有牌。但是他依旧不会忘记他的专业，他还是那样努力，认真。不管是看书学习还是陪玩喝酒。

　　——

　　临近运动会，辛悠悠和杜悦蓉早上5点就要爬起来去跑圈。这周轮到她和杜悦蓉6点30学校早操点名后，还要带各院大一大二的学生跑操，本来这事由各院自行负责，但后来学校发现自家院系相互之间都认识，徇私舞弊现象严重。为了杜绝这种不正风气，所以这事就全权交给体院负责了。

　　周日晚上竟然下了雨，周一早上气温骤降，冷风袭人。杜悦蓉刚出公寓门就打了喷嚏。牙齿打颤问辛悠悠：“悠悠你穿秋裤了吗？”

　　体育生为了跑起来负担小，都尽量不穿秋裤。更何况这都五月份了，但谁能想到，气温下降的这么厉害？

　　“没穿，”辛悠悠踏出去的脚又拿回来：“要不去换？”

　　杜悦蓉看看时间：“来不及了，迟到可远比冻死可怕。赶紧跑起来就不冷了。”

　　两个人火速扎进操场。

　　其实只有真正的体育生才知道，体育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学，三级跳，投铅球，立定跳这些都讲究技巧，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伤筋动骨，当然，拉伤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家常事。

　　跑步的时候，一个女生好像有些肌肉拉伤，辛悠悠先帮她简单处理，然后跑去校医室拿了冰袋。
　　还完冰袋，路过食堂碰到了辅导员，他叫住辛悠悠：“转系的文件下来了，待会我发给你。”

　　“好，谢谢老师。”她没动。

　　辅导员：“还有什么事吗？”
　　辛悠悠：“老师，您那里还有转系成功的学生联系方式吗？”

　　辅导员：“就上次给你的那些，再没有了。怎么了？联系不上吗”
　　辛悠悠一笑：“没事，我再想想办法。”

　　辅导员点头，“想好了尽快填表交给我。”
　　辛悠悠：“好。”

　　辅导员又说：“丢失的班费我找到了，在我抽屉里，以后班费的事就让包允琰管吧。”
　　辛悠悠愣了一下，鞠躬：“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辅导员摆摆手：“没事，你最近就好好准备运动会的事吧。”

　　班费是保存在辅导员那里的，前段时间，她丢魂落魄的，算错了班级开销账目，200元钱不翼而飞，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丢了还是花了，她暗自骂自己，干什么都干不好，想着找不到她就自己赔了。

　　但是现在辅导员说找到了，她不知道辅导员说得找到了是真的找到了还是他垫付了。可是现在问他，他肯定不承认。她能做的就是好好训练，为班级争取荣誉，如果夺冠会有一部分奖金。
　　她必须努力。

　　——
　　食堂门口，人来来往往，秦子衿手里拎着早餐袋子，远远看着辛悠悠，等她走了，他打了电话：“姐夫好…”

　　画面上一个男人的背影，笑道：“说吧，什么事？”

　　秦子衿：“又一夜未睡？”
　　男人垂下头，轻轻按摩鼻通穴：“我没事。说你的事。”

　　秦子衿：“前几天我说把你的号给我同学的事你还记得吗？”
　　男人按摩的手顿住，最近加班太忙，他都忘了这事：“嗯，我待会就加她。”

　　秦子衿乖巧：“麻烦姐夫了。姐夫注意休息。”
　　男人笑着打趣：“我倒是想麻烦你下次别叫我姐夫了。”

　　秦子衿一愣，也笑：“虽然你和我姐早就分手了，但我私心里还是觉得你是我姐夫。”
　　男人没再说什么，淡淡道：“挂了。”

　　——
　　辅导员动作很快，早上训练完回到寝室，辛悠悠的邮箱里就躺着两份电子邮件。
　　她下载打开。

　　——关于做好2013级本科学生转专业有关工作的通知
　　有两个附件。

　　——2013级体育学院本科生转专业评选细则
　　——2013级体育学院本科生转专业申请表

　　她随意扫了几眼，着重看了申请条件。
　　杜悦蓉：“悠悠，你真的打算转专业吗？”

　　辛悠悠趴在椅子靠背上：“哎，上个寒假回去我老爸给我一顿洗脑，父命难违，我只能先填表格咯。”
　　杜悦蓉：“听说转专业条件很苛刻的。我们院有转专业成功的先例吗？”

　　“好像之前有一个学长转到计算机系了，谢勇斌不知从哪给我找到一个□□号，我加了好几天还没通过，我猜着他可能不用了。”
　　“学院呢？辅导员能不能找一下电话号码？”

　　辛悠悠直叹气：“问过了，给了个号码是空号。”
　　杜悦蓉也有些担忧：“所以线索全断了？”

　　“差不多。”辛悠悠撇撇嘴，转头填表格，但是填到一半就填不下去了，欲申请专业？
　　好像除了武术她也没有特别想学的专业。

　　她扭头重新看杜悦蓉：“小悦蓉，你说我转到哪个专业好一点？”
　　杜悦蓉挠挠下巴，想了想，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你有喜欢的吗？”

　　辛悠悠摇头，她是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

　　不知怎的，就想起秦子衿来，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一直很清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特别想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用温润的，沉稳的语调，逻辑清晰又一针见血地帮她分析清楚。

　　等等！！辛悠悠，你醒一醒，他当时可是指着你的鼻子说的，“辛悠悠，你整天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现在找他你不要面子的嘛？凭什么要给一个男人羞辱你的机会？
　　她就是死也不会麻烦他。

　　手机□□闪了几下，辛悠悠眨眨眼，那个学长出现了——
　　V+E-F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
　　不愧是计算机系的，连网名都这么讲究！

　　她赶忙狗腿：【学长好。】
　　V+E-F:【你好，你的情况他大致和我说了几下，我想再听你说说。】

　　辛悠悠自以为这个“他”是谢勇斌，心想这小子就是靠谱。
　　她大概说了一下，那边倒是很有耐心，把她的处境和想法又梳理了一遍，然后问她目前的想法。

　　她只能实话实说：【还没想好。】
　　学长发给她几个专业。

　　V+E-F:【你看看，这些都是相对比较好考的专业。】
　　【谢学长】

　　V+E-F:【如果你想学计算机的话我这有考试资料。】
　　辛悠悠想想网上那些程序员的头发，清醒过来，狠狠摇头。

　　【还是不麻烦了。】
　　V+E-F:【所以你以后还是想从事体育工作？】

　　【不怕学长笑话，除了体育，我什么都做不好。】
　　V+E-F:【其实你也没必要非换专业】
　　嗯？
　　【学长有什么好办法？】

　　电影熄屏。

　　壁挂音响里传出声音——“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好，现在是女主的第二次选择——
　　门A 体育运动训练专业（武术与跆拳道）
　　门B 旅游管理专业
　　门C 广告设计专业”

　　电影前的辛悠悠捂脸，真香可能会迟到，但它一定会来。她没有想到，这次是集体投票。每个人都发了测试仪，体验了这种测试。
　　电子技术好，数据统计很快就出了结果。

　　13%选择门A，
　　57%选择门B，
　　28%选择门C，
　　有一人弃权没有选。

　　画外音——
　　【有时候，竭尽全力做了选择，
　　才会发现什么选择都是徒劳。
　　人生的意外接踵而至，甚至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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