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时光站在一起

作者:素履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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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挑兮达兮(3)


      夜色静谧,雪寒霜沉,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梢,呼啸至远处绵延的山峦,鸟儿飞绝,人影稀少。杜悦蓉裹紧衣服往楼下跑,边跑边打电话,但是辛悠悠没接。又打了几个,快到公寓门口,辛悠悠接了。一接通,杜悦蓉音调都变了:“悠悠,你在医院吗?那边情况怎么样?”

      辛悠悠吸着冷风往前走:“我没事,秦子衿受伤了。刚出校门迎上了陪他去的人,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去。”

      “那,”杜悦蓉深呼一口气问出来,“其他人呢?”然后停到了门口,认真听电话。夜寒凝固着她的心跳,她低头盯着洁白色的衣角,差点要紧张得咬指头,却听辛悠悠调侃她:“其他人?谁呀?谢勇斌?”

      她脸瞬间绯红,细细的睫毛颤了颤,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辛悠悠说:“抬头。”

      杜悦蓉当时就愣住了。指头不用咬了,现在她想咬人,想咬死方艳儿。

      而谢勇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不止唇角,整张俊脸都染上了笑意,他大步上前,杜悦蓉愣几秒,身后有几个女生正慢吞吞地朝里面走,她退无可退,慌不择路地往辛悠悠身后钻。

      可是晚了!
      谢勇斌已经截住了她的去路,在她马上要接近辛悠悠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她的羽绒服帽子,杜悦蓉轻薄的身子一个大转弯就转到了他面前。杜悦蓉细声惊叫,眼神闪躲,而后慌乱又难为情地低头,顾及着脚下。可是她怎么会摔倒?他怎么会让她摔倒?谢勇斌的手一直虚虚圈在她腰间,即便门口有还未及时清理掉的湿滑的薄冰,他也能护她周全。

      他靠近一步,将她的帽子扣在她头顶,杜悦蓉往后退一步,恼羞成怒地低头“恐吓”:“谢勇斌,你做什么!”哪怕他听得出她已经在用尽全力威胁了,可是他喜欢的女孩啊,连落在耳朵里的抱怨都是轻声细语的,话语之间就像是充斥着撒娇的味道。

      他浅笑一声,双手成怀绕着她的腰背,她实在是太瘦了,即便她穿着羽绒服,可她腰肢柔软,现在又有意弯腰往后躲,两人之间就匀出距离。

      但这样的距离仍让杜悦蓉觉得压迫,她有些气息不稳地再往后退一步,就感受到了他臂膀上的力量,那么霸道,却又那么深情,她拍他一下,自然拍不动。大庭广众之下,杜悦蓉面色羞愧,又不敢抬眼看他,埋着头羞赧又气恼地踹他一脚。

      谢勇斌不予理会,任她在他整洁的鞋面上踩出一团泥渍,脸上却还是浅浅笑着,今天本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可是她出现了,还担心他。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这就是杜悦蓉。

      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起她的呢?第一次代替辛悠悠上课时,坐在他前排的人,连答到都是软软糯糯的,头发花白还戴着老花镜的老师没听见,将眼镜往下拉拉,神情严肃地重复着“杜悦蓉”这三个字,她涨红了脖子,答出来的声音依旧细碎,看得出人都快要急哭了,又不敢站起来,颤颤巍巍伸出半截似藕似的细长的胳膊试图吸引老师注意,却偏巧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杜悦蓉胳膊好白啊。”
      “她脸也很白呀,刚来的时候我以为她是南方女孩呢。”

      “她说话也太温柔了,每次听她说话,我都能睡过去。”
      “你还别说,第一次听她说话,我以为是我家猫跑出来了。”

      “这种女孩,简直就是绿茶婊的典型代表,直男杀手!”
      ……
      后面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明明她没有任何错,却一直低着头,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埋在桌洞里,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勾勒出好看的脖型。不知为什么,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就让他觉得,他好像见识到什么叫做天鹅脖了,他想,她应该是学舞蹈的女孩吧,她有那种气质。

      思修课,他去的头两次,皆是如此,杜悦蓉这三个字,他听的次数实在太多,如同魔咒一样,深深印在他脑海里。所以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每次老师点名,坐在后排的他都替她答:“老师,她在。”

      每次这样,她都很感激地转头,头一直低着,不看他,飞快地说声谢谢就转过去了。他每次都低头玩手机,很客套地回:“小事。”直到有一次,她说完也没先转身,他抬头,整个人都定格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正脸,小家碧玉的脸型,肤色细腻白皙,所以只要稍微有点红晕都很明显,此时她脸颊上像飞上两抹夕阳下的粉红色晚霞,那么明艳,那么耀眼,耀眼到他的心尖儿都在颤抖。

      这时他才发现,她旁边坐着的话剧社成员乔睿,再旁边那位,据乔睿介绍,叫方艳儿,她对他说:“我们都想培养小悦蓉的胆量,你倒好,直接做了她胆子。”

      他盯着那细长的脖颈,心里忽然期待地想做她一辈子胆子。

      再后来再一次路上偶遇她和辛悠悠,他故意拿名字逗她,她却躲在辛悠悠身后,像只被惊到的小鸟。

      后来他就不旷课了,每次思修课都到,因为他有了牵挂,要做一个女孩的胆子呢。

      谢勇斌俯身,看她半藏在帽子下面的脸,一手半拥着她去了门侧,边走边用另一只手在背后比了一个弯曲的大拇指——谢了。因为刚才辛悠悠的手机开的是免提。
      辛悠悠在他们身后无声地笑笑,就上楼了。

      谢勇斌直接将她带到门侧的双杠处,杜悦蓉一直低着头,一直在无声地反抗,他却忽然笑笑,一只手将双杠上的雪拍掉一处,用袖子擦得干干净净,然后俯身,将一直低着头的杜悦蓉一把抱在了双杠上!

      双脚离地,身子短暂失重,不过须臾,杜悦蓉已经坐在了双杠上,人好像吓傻了,脸瞬间煞白,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牢牢扶着谢勇斌的胳膊,眼睛定定看着他,好几秒才有了反应,声音都带了哭腔的慌乱:“你…你干什么啊?”

      周围无人,这一片十分安静,一楼寝室的灯光透过窗帘射出来,谢勇斌离她很近,托着她全身的重量,仰视着她,小声问:“怕吗?”他的呼吸萦绕着她的,氤氲在冬日浓厚的水雾中,教人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一缕是他的,哪一缕是她的。

      他说得暧昧。
      杜悦蓉直接哭出来了,声音很小,却也是婉转地告诉他——听到他浑身是伤的那一刻,她很害怕。谢勇斌卡在喉咙的话慢慢吐出来:“怕的话就抓紧我,我会牢牢抓稳你。”这句话一语双关,她自然也听懂了,睫毛上生了一层白色的霜,她一眨眼,霜如萤火虫,亮晶晶地好像还在跳舞,她一字一句地哽咽着说:“我很怕,一直都很怕。”不止是现在,刚才,还是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她都害怕。

      谢勇斌静静地看着她,像看着世间最美好的物件,轻声说:“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和云雪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只是能聊的来的朋友”。说完立马补充:“如果你不喜欢我和别的女生一起玩,那我以后不了。”

      杜悦蓉什么话也没说,也静静地看着他,眼泪慢慢滑落,滴在他的唇角,瞬间就融进他的口中,咸的,热的,他将她抱下来,抱在怀里,将她的帽子摘掉,让她也看着他,两个人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杜悦蓉冻得鼻涕都快下来了,紧紧搂着他的腰,轻声说:“你说的,会牢牢抓稳我。”

      认识谢勇斌之前,杜悦蓉从未想过,会有一个男孩以那样的方式为她挺身而出,他说的那句:“老师,她在。”像一把刀一样,劈开她所有的难堪和防御。在吵闹的教室里,那句波澜无惊的“没事”,又像一道坚厚的盾,守护住她一直以来都未曾争取过的一方尊严。因为长相和声音,尖酸刻薄的话她听多了,可从未有一个男生看出她的窘迫,还果断为她解围,她对他,是感激多一些的。

      其实每次她道完谢,都是不敢看他的。直到有一次她发现,他好像一直都在低头玩手机,所以她胆子大了几分,看着他笔挺的鼻梁和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果敢的男孩子呢?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抬头了!四目相对!她当时慌乱地转头,心脏在胸膛里震动,仿佛要炸裂了!

      然后她开始注意他,发现他人缘很好,人品也好。她渐渐明白,不仅是感谢,有一种叫做喜欢的东西正在她的心里长大。所以后来她偷偷跑去看他的表演,却发现,他笑语晏晏地和云雪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配合着清浅的灯光,般配的像一副静好的画。她像个局外人,不,也许于他而言,她就是个局外人。

      没有想到后来他竟然表白了,她当时就吓得跑掉了。

      “说好了。你也是,抓紧了我,就不要放开。”谢勇斌满意地笑笑。用脸颊摩挲着她的耳朵,呼吸越发迷乱:“以前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再这么担惊受怕。”

      被他这一挑拨,杜悦蓉耳朵痒的都要酥掉了,她埋着头往后挪耳朵,脑中空白,整个人都像是在云雾里飘着。
      ——

      秦子衿一觉好眠,等醒来就到第二天早上了,晃白的天花板,干净的床单,窗外有虫鸟的鸣唱,走廊有医护人员的说话声,他的大脑短暂空白之后慢慢清醒了,有人进来,是白宇,提着一碗粥,“醒了?”

      “学长。”他勉强着坐起来。
      “别乱动。”白宇把粥放在桌上,坐在他床边,“感觉怎么样?”

      秦子衿感受了下,道:“已经好很多了。昨晚听勇斌说社团保住了?”

      “嗯。”白宇点点头:“品行不端,奇峰剧社已经被踢出局了,枫林剧社直接上位。”

      秦子衿笑笑:“恭喜啊。”

      白宇也笑,带着几分愉悦和轻松,又起身看了看他缠在头上的纱布,嘱咐他:“虽然有准备,你的胳膊把灯的重心打偏了,但头还是轻微擦伤了,近期你要多注意休息。”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秦子衿问。

      白宇默了默,说:“看学校意思吧。”

      有电话打进来,白宇接通:“喂?”等接完,向秦子衿解释:
      “体育学院辛悠悠打电话问我你的病房在哪儿,应该是要来看你,你们很熟?”
      秦子衿挠挠鼻,嗯了一声。

      门被推开,两人转头,不是辛悠悠,是云雪,提着一大杯白粥和几个包子还有油条和豆浆,看样子是各买了一份。

      白宇凑近,浅笑耳语:“人缘不错嘛,小姑娘们都来看你。”
      秦子衿没说什么。

      云雪过来把东西放到桌上:“今天就能出院了吧?”
      秦子衿嗯了一声。云雪又问白宇:“社长,学校怎么说?”

      白宇答:“昨天已经上报了领导,比赛现场做手脚,事态严重,上面肯定会坚持严肃处理。”
      辛悠悠用她50米的比赛速度赶到医院到他病房前,就听到三个人正在说话,云雪、社长还有他。

      她看见秦子衿好端端坐在床上,头上和手臂上缠着绷带,还能和社长说话,心里整块都放下了,一晚上的焦灼和担心悉数沉下去,转而又懊恼起来,关心则乱啊。

      她昨晚把所有情况都想了个遍,好的坏的,想好要是他真的被砸坏脑子了,半身不遂了,怎么办呢?她要不要趁机“负责”啊?现在看看,她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白宇看看时间,站起来:“我也该走了。”
      秦子衿颔首,说:“好。”

      云雪:“那我也走了,下午接你出院。”
      “谢谢,你忙你的,不用刻意再跑来。”
      云雪笑了,“下午见。”

      人走了,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胃里很空,但他什么都不想吃。掏出手机向老师和几个工作的老板打了电话,大概说明了情况,人无力地滑进被子里。

      他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辛悠悠正抱着胳膊紧贴在拐角处,人也看了,心也放下了,等白宇和云雪的声音远去,她才猫着腰打算溜人。

      刚经过病房门口,她还踮着脚,门突然开了,脑袋打着绷带的秦子衿站在门口。
      要不要这么尴尬,…走呢…还是打招呼呢?

      “咳…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她出声。
      废话!这可是他的病房门口!

      “昨天看你满头都是血。”她解释:“以为很严重,所以来看看你。”
      “那不是血,”秦子衿手握成拳,不自在地咳了几下,“是红色染料。”

      “啊?”
      “昨天那事是个局。”他简明扼要。

      辛悠悠微微愣怔,然后很快明白过来:“是内鬼现身了吗?”

      “嗯。”秦子衿答:“是赵正。和奇峰剧社勾结了。”

      赵正?是哪个?
      辛悠悠想了一圈,脸皱在一起了,问:“我们剧社有这么个人吗?”

      秦子衿提醒她:“饰演‘张鑫源’的那个男生。”

      辛悠悠想起来了,心里还在惋惜那个视频,不知道能不能找他这个叫赵正的要呢?嘴上却十分好奇:“他为什么要这样呢?社团解散对他有什么好处?”

      秦子衿却想起白宇说过的那句——“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

      辛悠悠不得不感慨:“江湖险恶,人性复杂啊。”

      “人性本如此,”秦子衿靠在墙上,慢慢说:“是你被保护的太好了。”

      辛悠悠却被这句话直接愣住,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认知。

      【我一直以为,
      一见钟情只是我一个人的故事,
      原来好巧你也是。
      ——杜悦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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