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嘿！小兔崽子。”峻川一把走上前，将小货的后门打开，‘嘿’地一使劲，手撑着台面的下方，直接将那个沙盘桌单肩架了起来，走了两步，看上去很轻松地将那张桌子放进了小货的后仓里。

　　杨宁浩又不干了。大声嚷嚷：“你是经受过训练的人名警察好吗？力气那肯定是比我们大啊！”

　　“别说，别说。”峻川脸不红气不喘地伸着一只食指摆在自己嘴巴前面，脸上得意的表情简直嘚瑟到不行，“坚持锻炼，保持健康，人人有责。”

　　在场除了杨宁浩其他跟他一样的博士一年级的学生们都不自在地红了脸，不敢说话，眼里也透着一点艳羡。

　　峻川好像很满意他们的这种表情，左右看了看，发现欧江风除了刚才的问好就一直没说话，他故意蹭到附近去，暗暗用力曲了一点臂，贼戳戳地想秀一把自己每天一小时健身房的成果。

　　“男人嘛，就是有点肌肉才man 。”

　　峻川单手插着腰，另一只手从前面绕上去锤着自己叉腰那只手的那一边的肩膀，往欧江风跟前凑。

　　“顾问，你说是吧？”

　　“什么？”

　　“你说，男人是不是有点肌肉才帅？”

　　欧江风沉默了一下，“可能是吧。”马上又转过头去慰问帮他把沙盘桌拿下来的学弟们，“谢谢你们帮我搬东西。”

　　其实只找了杨宁浩一个人的，他不认识多少学弟，杨宁浩最多也是三面之缘。本来是想着让峻川开着车兜圈子等自己，自己和杨宁浩上楼把桌子搬下来之后再打电话让峻川开车过来。当时和杨宁浩一说，这位学弟就热心地说着自己可以多找几个人，直接将沙盘桌搬下来，省得欧江风再跑一趟。

　　他很谢谢他们。

　　“没事的，不客气的，学长。”三个人异口同声地礼貌和尊敬。

　　欧江风罕见的对他们笑了笑，目送着他们离开。

　　杨宁浩在最后还是有点气不过，临走前冲上去抓着峻川的肱二头肌给了一拳：“就你壮实，就你man ，也不见你man回一个相亲对象来，哪怕一个！”

　　“嘿，我说你个小兔崽子。”他那一拳峻川压根没感觉，听见自己在欧顾问面前这样说作势扬起拳头就要打，也亏得杨宁浩还算跟他玩得好，熟，还没等峻川的拳头落下来他人就跑没影儿了。

　　等周围人都走光了，身边清静了，峻川看看小顾问，还没等说上话，人小顾问就转身上走开车去了。

　　“唉。撩不动啊……”

　　峻川认命地扣好小货的后仓门，上了驾驶位，又将车筒里的墨镜拿出来戴上了。

　　说要告白的，到现在也没下得了嘴。之前，是顾忌着丘见云的事情，现在……峻川会想，欧江风，真的可以喜欢上自己吗？或者说，欧江风，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峻川的自恋都快被小顾问磨尽了。

　　将车开出了学校，过了个红绿灯，路上便没什么车了。

　　两个人一直都没什么话，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厢里也一样，正当峻川看看前面，又看看上面的后视镜的时候，工作电话的铃声响了。

　　峻川很自然，或者说是装作很自然地开口：“手机在我裤子口袋里。”

　　“什么？”

　　峻川脸有点热，还是腆着脸重复了一遍：“手机在我口袋里，我在开车。”

　　小顾问的语气不知怎么的变得很奇怪，冷漠里带着点……鄙视：“你单手，握不住方向盘吗？”

　　手机铃声停止了，但峻川的喉咙像是被鱼刺哏了一下，现在出声和不出声对峻川来说都很困难，这种想被人摸，但是又被人嘲笑了的感觉实在是让他进退两难，权衡之下，他选择了……

　　欲望。
　　但是工作电话响了又停肯定是要回拨的。

　　“咳，嗯，小货比较少开，两只手安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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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声又响了起来。

　　空气安静了。峻川仿佛在这片静谧的空间里听见了小顾问‘啧’了一声。峻川现在的脸有点痒，像被蚊子叮过了一样，又红又痒。

　　就在峻川坐好打脸的准备刚要松开一只手，眼前还盯着路况，突然感觉身旁有股热气扑过来。

　　“你……”

　　“哪个兜？”

　　“啊，就右边这个兜。”

　　然后……啧，后腰好烫。

　　T恤衫下摆被撩开了。

　　嘶……他手怎么怎么冰？

　　哎哟喂……

　　欧江风将峻川的工作手机抽了出来，所幸铃声还没停，他直接将免提打开，接通了电话，音量开到最大。

　　做完这些，他才坐回他的位置上。

　　袁方恒的声音立刻传来了：“峻川！你在哪？青俞大学发生杀人案，我们正要去现场！”

　　“青俞大学？”峻川扭过头正好跟欧江风对视了一眼，他们明明刚从那里出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电话那边传来警笛的声音，然后是带上车门的声音，之后袁方恒的声音传来：“说是有两个学生在食堂突然发疯持刀捅了好几个人，救护车现在也在往那边赶，目前死伤人数不明。”

　　“好，我们马上过去。”

　　“我们？你和谁在一起？”

　　“你的欧顾问，我们刚从青俞大学取器材出来就接到你的电话了，我现在掉头，等会我们直接在那里集合，哪个食堂？”

　　“好！是二食堂！靠近男生宿舍那个！”

　　“好。”

　　峻川抬头示意欧江风将电话挂断，再往前开到路口时快速打着方向盘掉头回学校。一路上车速狂飙，要不是没有吸顶式闪爆灯，峻川甚至可以将小货开成跑车的速度，现在也就是个性能差点正常发挥的悍马。

　　欧江风看着飞逝间隔越来越短的马路护栏，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抠紧了座椅的海绵垫，另一只手也紧紧抓着牢牢扣着的安全带。

　　这次安保好像也知道了学校里发生了大事情，认得峻川是警察，不用峻川解释为什么又来了一趟就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峻川感觉这个时候学校主干道上的行人变得少了很多，车速降下来了一点，但还是维持着不慢的速度一直开到了青俞大学二食堂的门口。

　　直接将车停在了食堂的门口，还没打开车门在车内都已经能听见食堂内的一片哀嚎声，不断的有学生和老师从食堂门口跑出来，有捂着头大叫着纯粹逃跑的，也有边打着电话语速很快比划着报告上级的，学校采取措施还算及时，已经有几名保安在食堂外围拉上了警戒线。

　　更多的，站在食堂门口，离着七八米远，围着零零散散一圈人站在那喋喋不休不知道讨论着什么的人。

　　峻川下了车，还看不见食堂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食堂的门用长条胶质门帘隔开了。欧江风跟着快速下了车，两人在车头前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抬腿向食堂门跑去……

　　一把将隔帘拉开，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接着一股的浓郁的血腥气。

　　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

　　地上鲜红的血，乌黑的血块混成一片，食堂各个方位几乎都有伤员，三三两两的人围着，像是在做着什么急救措施。他们分别分布在食堂的不同方位，地上，饭桌上的血迹几乎遍布整个食堂。

　　食堂里面的景象跟外面也差不了多少，站着的，拿着手机的，说着话的。

　　在最里面的食堂的一角，人最多，大约有二十来个人一起围着什么，那边火花的声音也最大，峻川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在说“警察警察”“这两个人怎么办”这些字眼。他刚才第一时间扫视四周就是在找持刀人在哪里，看到那个地方，心里有了猜测，第一反应就是往那里跑。

　　呼喊声，哀叫声挤在一起，食堂还是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

　　峻川边跑边回头跟欧江风说：“看看受害者情况，等会报告死伤人数。”

　　他们是第一批到达现场的，有些该做的事就算只有两个人，也要先做起来。

　　“好。”

　　峻川已经跑远了，欧江风也马上跑着朝那些小聚集点跑过去。

　　峻川跑到拿出最大的人群聚集点周围，用了点力气想挤进去，发现没用之后没有犹豫直接将警员证掏了出来，大喊：“警察！请让一下！”

　　“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啊！”

　　“警察来得还挺快的。”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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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峻川朝着那个方向瞪了一眼。面前慢慢地开了一条小道让他能够挤进去，他上手推搡着破开人群走进去，本以为会是什么更为令人作呕的血腥场面，让他没想到的，眼前的情况却只是两名浑身是溅了半身血迹无明显伤口的两位少年安静地睡在地面上。

　　嘴唇上的血色红润，如果不是身上原本的白大褂被染成近乎红绸布的样子，其他的真的就像是只是安静地睡着了而已。

　　峻川快步走进蹲下伸手探了探鼻息，呼吸还很均匀。又往下按了按地上两人的颈动脉，还在跳。峻川觉得奇怪，仔仔细细地摸遍了两位年轻人的全身，终于在他们两个人的虎口处摸到了急性磨损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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