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欧江风上楼的半小时后。

　　峻川准时出现在警局门口，坐在他从附近某个快递公司总部借出来的小货的驾驶位里。烈日晒得坐垫滚烫，制冷做得也不太好，听得见风声，感不到凉意。峻川头上架着墨镜，将车子停在了警局路边的林荫里，墨镜片后的视线紧盯着警局门口的方向。

　　没过多久欧江风出来了，左右看了看，峻川从窗户边扒出去朝他招了招手，欧江风眯了眯眼，像是要看清楚点，而后迈着步伐走进。

　　直直地到了跟前，终于看清了，确信了坐在驾驶位里的是峻川之后，脚步一转偏离的方向，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脚尖用力噔了一下，坐了上去。

　　没用多少力，门也被关得‘嘭’地一声响，欧江风当下就皱了皱眉。峻川从刚才招了手之后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盯着小顾问，这副嫌弃的表情自然也是被峻川捕捉到了。

　　“专门用来拉货的车是这样的，时间紧任务重，这么短时间里我只能借到这种档次的了，你将就一下。”

　　说完峻川就看见了小顾问开始以一定加速度慢慢红了耳廓，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涌出了一点笑意，他倒要看看，这被自己养刁了的小朋友还能不能好了。

　　果然，他之后就听见脸颊都透着红的小顾问说：“这……这挺好的，谢谢。”

　　哎哟……尴尬的小顾问真是太好看了。

　　这脸不那么苍白了，还真是可人得紧，那眼睛，扑闪扑闪的，眼睫毛扫在下眼睑跟搔自己心窝一样。

　　“开车吧。去学校。”

　　那嘴，啧，水嫩嫩的。峻川不自觉抿了抿自己的嘴，啧，这么干。年轻就是不一样啊，嫩，还是年轻的嫩，水呼呼的还泛着光，两瓣动一动，嗳……

　　红果果的诱惑啊……

　　“峻川……峻川！”

　　峻川：“嗯？”

　　“那个挂饰有什么好看的？……你都走神了。”

　　是啊，我是走神了，可不是因为那个挂饰啊。峻川在心里叹了口气，被小顾问叫回神也没太表现出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借助墨镜的遮挡，他的脸对着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向了挂在后视镜上的那根红绳挂饰上，那应该是车主挂在这保平安的。怪不得刚才一直都在殷勤地说着要送自己过来，推脱了好久才勉强赶进半小时到这。

　　不过，他盯着他着实太久了。

　　啧，都这么久了，都没发现。怎么考上博士的。

　　“没事。想事情。”

　　烦躁地打火，峻川没再说话。只是偶尔抬眼从后视镜里看看小顾问的脸，说不清是想看什么，是清澈的眉眼，还是透着红的脸颊，还是微微耷拉下来的嘴角。

　　峻川想起了老王的话。是啊，峻川还是要承认。自己一个直男，就是因为身旁这个人的美色，才……才落入爱河的啊。谁又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峻川开着车，听着小顾问夹杂在冷气里的呼吸声，玻璃窗不是单面的，遮阳的效果也不是很好，临近中午，阳光烤进来，很安静，也很温馨。

　　自己想了那么多，可是告白这件事……

　　等会。峻川的脑子一抽抽终于在感情事里谨慎了一回。

　　先不说丘见云这事儿，告白之前是不是得先试探一下小顾问到底是不是那一挂的？别到时候告白了被拒绝也就算了，别还把人吓跑了。

　　峻川还是戴着墨镜，那副屌屌的样子，好像是在问正常无比的事情：“顾问，你之前……为什么没谈过恋爱？”

　　欧江风没想到峻川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他说不出来，这个问题他直觉有点意思，但又看不出峻川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只是楞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思索着开口回答：“他们……跟我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回事？

　　难道……

　　跟我一样的？

　　峻川又问：“怎么不一样了？”

　　这次欧江风过了比刚才还要久一点的时间，回答他：“经历不同，经验不同，对一件事物的看法会有所不同。我觉得，我的一些经历……”欧江风又停顿了，时间比上两次的时间都短，可是峻川却觉得他可能经历了一个很挣扎的时刻，他听见他终于开口，“可能会让我自己变得跟别人不太一样，相处不好。”

　　峻川转着方向盘装作漫不经心地回他：“怎么会？你跟我相处得不是挺好的吗？”

　　“......嗯......是吧。”

　　峻川：“怎么？你觉得不是？”

　　欧江风很快回答：“不是......是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算不算相处得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项目，和你的工作，我们可能......”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现在我们就是在一起了，相处得我自认为还是不错的，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不知道了，与人相处，首先你要自信点。”

　　“……”欧江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什么叫……我们就是，在一起了？”

　　“额……”峻川快速想到对策，“我是说，我们不是在一起相处那么久了嘛！说快了，说快了……哎你说要不要开进去？”

　　峻川开着车已经到了青俞大学的门口，欧江风听见他不怎么完善的解释也没再多说什么，整个思绪已经被峻川后面一句话吸引，眼看着峻川将要缓缓放下车速了，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开进去，我搬不动。”

　　峻川整个人都顿了顿才说：“哦。”

　　合着只要你哪怕搬得动，就不要我进去了是吧？

　　门口保安看了峻川的证件将车子放了进去，峻川开进去后想往学校的停车场开，可是欧江风叫住了他：“一直往前，综合楼。”

　　说完欧江风又掏出手机不知道是在给谁发信息。

　　峻川开着车，显然很不满意副驾驶手上关注其他事情的行为：“你干什么呢？这路怎么走？”

　　“啊？”欧江风抬头看了一眼路，很快又低下头回复打字的姿势，“前面右拐，之后三百米再左拐就到了……你上次不是去过吗？”

　　峻川自己心虚，但是按道理来说小顾问应该不知道上回那个快递案的血腥快递就是从综合楼附近，他胆由侥幸升，不然刚才的种种不就露馅了吗：“我……什么时候去过？”

　　欧江风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如数家珍地说：“你上次陪我去送书的时候，还有你在心理咨询室门口堵我的时候。”

　　峻川反应多快：“我那不叫堵你，我那天是真的有事……”

　　“嗯，那你还是去过了。”

　　“我……”峻川语塞，“我……当时……哦！”说时迟那时快，就这样都给峻川生生凿了一条路出来，“那里就是综合楼啊！那我现在知道了，知道了！”

　　欧江风听闻朝着他们两个上方的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峻川，峻川说完眼睛也下意识地往后视镜上瞟，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视线就撞在一起了。

　　欧江风不知道带着墨镜的峻川这时候也在看着自己，所以表情也就没什么掩饰，在峻川的眼里，小顾问此时的表情就是不折不扣的怀疑，加上十万分的：我就看你在这装。

　　峻川的喉结动了动，小顾问这幅向上看的表情……他将视线转回了路况上，又抬起一只手，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将脸上的墨镜取下了。

　　“那里门口可以停小货车？”峻川记得之前去综合楼的时候，楼前没有车停在那里过，关键是楼前还摆了禁止禁止停车的牌子。除了快递站点的车，也是在快递站点仓库门前，是专门的车，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

　　“不是，综合楼前确实有规定不能停车，等会你把车往前开一点，到湖边的一个快递站点前面，可以停一下。”

　　快递站点……

　　说着说着就到了，峻川将车开过综合楼门口：“那然后呢？然后我们去哪里拿你的那个……沙盘？”

　　快递站点和综合楼之间并没有多少距离，基本上刚过综合楼往前看就能看到快递站点的门牌号了。

　　峻川看见快递站点门前有几个人，旁边还架了一张桌子，近了点，峻川看见了那张桌子里有沙子……他恍然大悟，正巧欧江风也看见了，跟他说：“停车。”

　　“好。”

　　车子缓缓停下，正好停在那几个人的面前。再近一点峻川才看清了，那帮人里居然还有一个自己的老相识：杨宁浩。

　　“学长好。”

　　“学长好。”

　　……

　　一共三个人，每个人都挨个地跟欧江风道了一声好，欧江风统一回了：“好，辛苦你们了，谢谢。”

　　“不会不会！”

　　“没事的，不辛苦！”

　　只有杨宁浩不再客套。他也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峻表哥。

　　“嘿！表哥！”

　　“你怎么在这？”

　　杨宁浩刚刚还阳光灿烂的一张脸马上就多云转阴了：“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我给我学长搬点东西不行吗？”

　　“行行行，你最行。”峻川单手叉腰指了指旁边的那张装着沙子的桌子：“就这一个吗？”

　　“嗯，是。”欧江风回答的他。

　　峻川不死心地左右又看了看，发现方圆五米之内确实只有这么一张桌子像是面前这三个人搬过来的之后……

　　一瞬间他的表情也变得非常怪异。就跟他当初发现这世界上还有芹菜这一难吃物种，到后来发现居然还有人吃，的那种感觉。

　　峻川单手叉腰用食指指着杨宁浩，他不是有意的：“你们三个人，就搬了个桌子？”

　　“……”在场的其他四个人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都听懂了他是在嘲笑着自己的力气太小，不够爷们儿。

　　杨宁浩仗着有层关系在，最先不干，翻脸了：“沙子很重的好吗？你不信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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