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梁然，姚蓓蓓，徐枚，沈涛。”峻川坐在警车后座里，反手翻着报告，“那天四个来了警局的，除了余浩都在上面。因为两个没来的也全部在榜。基本可以肯定，那个组织真实存在，并且那三个目击证人起码没有说谎话。”

　　“不对。”

　　峻川扭过头看他：“嗯？”

　　欧江风看着它说：“如果那三个目击证人没有说谎话，那为什么余浩的指纹对不上？反过来看，如果真的没有说谎话，那就说明余浩也应该是那个组织里的人，只不过并没有找到与他自身相匹配的指纹或者DNA。”

　　峻川回头又翻了两页报告：“你的意思是余浩其实也是那个组织的个人，只不过那天的会议或者是说在那个据点的以前的种种会议他都没有去？”

　　“又或者，”欧江风说，“他去了，但是他并没有抠桌板。”

　　峻川又说：“六个人里，五个人都抠了桌板，留下了DNA。凭什么余浩可以被排除在外？他的心理素质有那么强吗？我记得我们两个可是跟踪过他去医院，怎么着也不算心脏能有多强大吧。”

　　“这个……我不太清楚。”讨论到这里只能告一段落。

　　眼看前面就要到学校了，峻川拍了拍前面座椅靠垫：“等会你带着一队去男生宿舍抓，我带二队去女生宿舍。张肖婷要跟着我。”

　　袁方恒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张肖婷。

　　“好。”

　　“别磨磨唧唧的，抓个人而已。”

　　袁方恒从后视镜里瞟他一眼：“那你让欧顾问跟着我去男生宿舍吧。”

　　“放你的屁！欧顾问肯定全程跟着我啊！他一个手无缚鸡弱男子，跟我后面我还能保护他。”

　　袁方恒悄悄的放了个白眼，吊着一只胳膊呢，还想保护谁啊。

　　张肖婷心眼没那么细，听见这话，直接回过身来：“峻队，你手好了？”

　　车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峻川扬起手就要给张肖婷一个暴栗，幸亏对方眼疾手快捂住头：“峻队你干嘛？”

　　“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看你男人在这儿，打的你开瓢。”

　　张肖婷委屈地看了看袁方恒，袁方恒感受到视线腾出了手握了一下她的，张肖婷又看了眼欧顾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欧江风温和的对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峻队他手还没好。而且，我会些防身之术，不需要他保护。”

　　“哦……”张肖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欧顾问，你要不就跟袁副队去——”

　　“去你个头！”

　　张肖婷条件反射都是一退，后脑勺装在了窗户上。

　　“哎你慢点。”袁方恒急了，作势要停车。

　　“我没事我没事。”

　　张肖婷安抚完男朋友，怯怯地看了眼峻队，在那一刹那，张肖婷灵光一闪，发现再说下去可能真的就说错话了。

　　乖乖的闭起了嘴。

　　终于转过身去，老老实实坐好看着前面的路了。

　　峻川也没想真打人，正吓到人了反倒后悔了，一下靠在后座上。

　　欧江风看他笑了笑：“你干嘛？不要老是欺负张肖婷。”

　　峻川歪过头去，懒懒地说：“我哪里有欺负她？是她这破孩子不会讲话。现在不管教，以后出去了也是要被别人管教。”

　　“她只是有些直，好歹也是警队里的人，谁能给她这种口头上的苦头？”欧江风笑着摇了摇头。

　　“你就是把她当你妹妹了。”

　　峻川叹了口气。嘴角隐隐泛起些笑意。

　　只有当妹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想欺负就欺负。用打闹的方式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只不过只要发现危险，哥哥总是会冲在妹妹前面。

　　闪着警灯的警车进入了青俞大学的停车场。个个便衣鱼涌下车后分头出发，根据定位将五个人全部都抓了回来，并且对他们进行了长达24小时的审问。

　　最终，他们认下了他们就是一个学校里自发组织的抑郁小团队，主打的旗号就是社会不爱我，家庭不爱我，没有人爱我，那我们就爱我们自己。这世上都是不爱我们的人，那就别和他们来往了吧，毁灭吧。

　　同时，顾岩在之前的桌子板后也提取出来了不同于他们五个人之外的DNA样本，24小时内的审问中，他们也或多或少的供出了不少人。

　　之后又连夜将他们带回来审问，一个供出一个。

　　庞大的关系网就这样渐渐的显现出来。

　　不断的有报告送入峻川的办公室。

　　峻川只参与了第一轮24小时的审问，之后出来的一些小喽罗都交由手下的人去做了。

　　他只用坐在办公室里看一份接着一份送来的报告……最后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大网。

　　“我靠。”峻川把一份报告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几乎每个专业都有人参与了，青俞大学，本科，专升本，再加上研究生和博士院，一共可是有36个院系，132个专业啊，这真是……”

　　峻川看报告看的心都累了。欧江风坐在他对面也跟着看了会报告：“这确实是有些令人心惊。而且你注意到了吗？他们每一个成员对这个社会都保有深切的恨意。并且大多数都是对自己的父母。”

　　“嗯。供他们吃，供他们喝。没想到养了这一群白眼狼。”

　　欧江风慢慢摇了摇头：“马斯洛认为。人这一生的需要并不只是有生存需要和安全需要，这是第一级需要，而自尊与被爱的需要相对来说更重要。在这些人的眼中，父母与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个重大的负担。在他们眼里的通向成功的道路上，父母为他们的付出他们其实是看得见的。”

　　“但后面都转化成了饱满的恨意。”峻川说。

　　欧江风点头：“嗯，这主要都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想让他们生存，生活在他们自以为的世界里，妄图去指导他，稍微有些偏离航道，就去指责他。”

　　这就开始有点乱了：“那他们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呢？孩子都长大了，就让他自己去闯就行了，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决定不能让他们自己去做吗？说得好像能陪他们一辈子似的。”

　　欧江风觉得峻川说到了点子上，赞赏性地看了他一眼：“其实这一切都终究归于父母的三个字——放不下。不是有一句俗话说吗？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身为父母，总觉得比自己的孩子年长些，经验多些，趟过的浑水也更深些。孩子还小，在他们眼里孩子一直都小。他们觉得读书最重要，选对最专业最重要。女孩子结婚要离家里近，不然会被婆家欺负。从小就要学钢琴，书法，美术，这样才不会输在起跑线上。他们妄图给这些孩子一个美好的安全的世界。但确实没想到……人都会有疏漏。”

　　“疏漏？”

　　“嗯。”欧江风点头，“事实证明，并不是每一对父母都能从始至终地保持对孩子的一份热忱和关爱，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工作，社交圈，他们有他们自己私人的烦心事，所以在一天忙碌的工作后，回到家时或多或少难免的没有办法给孩子足够的耐心。”

　　“人非圣贤，都成年了就不能理解一下吗？”

　　欧江风沉吟，表情带这些犹豫：“其实更多的也是一些受教育水平不是很高的父母在随着孩子的渐渐长大，对于孩子的学业与他们的未来，他们都眼界并没有那么的开阔，但还是想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孩子，其实说白了，在他们孩子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变相的控制欲。所以……这些恨意，又或者是感觉到不被爱，产生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

　　“嗯。那……”峻川站起来，“这么说……他们这么叛逆，想着祸害社会也是有原因的咯。”

　　“人们都说心理变态，神经病，件件变态杀人案都是可恶的，可恨的。但对于心理学家来说，他们变成这样都是有原因的。或是生理上，或是环境上，从另外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是情有可原。”

　　“嗯……”峻川不好苟同，“所幸他们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件，等全部抓起来，严加教育一下，关个两天也就放了。也就建了个服务器网站发一些消极的评论。”

　　欧江风问：“我很想知道。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他们的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说那是一种象征，那是他们的信仰。甚至有些人根本就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只是说那是他们上级教给他的，代表他们组织的一种符号。”

　　“上级？这么说，这个组织还是有阶级存在的，那么我们一个一个往上推……是不是就可以找到它们的首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老婆聪明。”

　　峻川拿起电话给袁方恒打电话，袁方恒那头走出审讯室接起，听了峻川这一推断后，应了声挂了电话就回去继续审讯，只不过从现在开始审讯的重点变为你与谁是同一级的，谁又是你们的上级？你们通过什么方式联系……”

　　欧江风翻着报告，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峻川：“这个组织里有人说起邓北和李乌胜吗？”

　　“嗯……目前来看还没有。”

　　欧江风有些疑惑，沉默后说：“当初第一眼注意到这个组织的时候，就是因为伤人案件，当时也是因为想查出为何突然间会发生这种惨烈的案件而注意到了这样一个类似于牛鬼蛇神的组织，如果一直到最后邓北和李乌胜的名字都没有在这张组织里的关系网出现的话，那这么说……这两件事情完全就是可以分开的。邓北和李乌胜并不是他们组织里的人？”

　　峻川点头：“有可能。”

　　看欧江风有些泄气，峻川安慰他：“”也没事。这么多人都参与了，要是我们在任期发展下去，最终也会酿成大祸。现在尽早查出来及时止损，对他们进行心理的疏导与教育，也算是未雨绸缪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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