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欧江风在峻川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片刻后说：“其实赌场和身份证这条线索算是断了。有李乌胜的身份证，只能证明李乌胜和赌场多少存在什么关系，可能是债务关系，但邓北的身份证不在，中毒的是邓北，那这么说……和邓白之间存在这种仇杀关系的，就不是赌场那边，也就不是哥威……那会是谁？难不成……还会是丘老师吗？”

　　“先别说这么丧气的话，”峻川看着他，“之前觉得就是他，现在想来可能不是，他审讯时说的那番话，和他既然是催眠大师，其实如果有更隐晦的方式，确实没有必要用这么粗暴方式去让他现在昏迷不醒。”

　　峻川边说边推：“但如果你要说他想置他于死地，那也得是在等邓北和李乌胜对于他来说是相同的情况下，那为什么李乌胜没事？还有谁能和邓北之间有矛盾……等等，我们是不是一直都忘了。”

　　“什么？”欧江风问。

　　“我们都把邓北当成受害者来看了。”峻川说了一句废话。欧江风有些不明白，只是说：“他被下毒了。”

　　峻川说：“他是被下毒了没错，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也没错，但是同时，他也是另外一些案件的施害者。”

　　欧江风同意：“是，食堂伤人案。”欧江风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是……”

　　“对，那五个人。”峻川半边颧骨升起，“他们与邓北和李乌胜之间……我们现在如果假设现在与邓北之间没有什么处在什么潜在的与现在的案情都没什么关系的联系在。那么，还能想得到的就是那五个人。”

　　“嗯……”他推动椅子单手操控鼠标，赶紧调出来这起案件的档案，“这五个人的口供里都没有说到底是邓北或者李乌胜谁伤了他们，我们一直都忽略了受害者的供词以为邓北和李乌胜因为药物作用而无差别伤害，其实是不是有可能他们是有目的性的，有针对进行犯罪？”

　　欧江风说：“那这五个人得好好查一下他们跟李乌胜和邓北到底有什么关系。”

　　“嗯……是有必要好好再查查了……”

　　欧江风又问：“那现在那五个人在哪里？”

　　“还在医院，”峻川站起来，“走吧，我们正好去医院，然后再看看邓北和陈蓓的情况。”

　　“好。”

　　路过二楼办公区的时候峻川把袁方恒和张肖婷一起叫上，四个人在车上，安静如斯。

　　袁方恒开着车，张肖婷坐在了副驾驶位，一个看路，一个看窗户。

　　峻川和欧江风都坐在后座，分庭抗礼般坐在窗户两边，各有信，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这都到了医院，四个人在停车场下了车，峻川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

　　对着袁方恒说：“你们两个去陈蓓的病房，看看之前让你们查她和顾建贤的关系还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赶紧再去找找，回来的时候顺便看看邓北醒了没有。”

　　袁方恒被推得一踉跄，条件反射还看了张肖婷一眼，人已经乖乖地跟在了他旁边，让他心里一暖，两人一起向楼道里走去。

　　欧江风也正想跟着，他记得他们跟那五个人的病房在同一栋楼，而峻川却把他拉住了。

　　欧江风回头，看他只是把他人拉住了，也不说话。手指也用力伸进欧江风指缝中，非要与人食指相扣。

　　欧江风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也陪他停下来，等了会儿，见峻川还不走，他便催促：“走吧，不说要去看那五个人的吗？”

　　峻川说：“不急。”

　　欧江风回头朝楼道里看了看，袁方恒和张肖婷早就没人影了。

　　“你在等人吗？”他看着峻川问，皱着眉头语气里有些烦躁，峻川也看了眼那边，笑了笑，这才拉着欧江风动了，“走吧，没有，没等人。我在等他们走远点。”

　　与他十指相扣的欧江风被拉着往前走：“什么？为什么要等他们走远？”

　　峻川闻言没答话，只是紧了紧手指。

　　欧江风一愣：……哦。

　　五个人分别在相邻的两个病房内。峻川敲敲门进去，三张床边都有父母陪着，有喂着喝水的，也有坐在沙发上看报的，峻川亮出了自己的证件：“你们好，我是青俞市警察局刑警队队长峻川。现在因案情需要我想对你们做一点简单的询问。”

　　那些家长齐齐站了起来：“哦，那……”

　　峻川扫了一眼：“我想对你们进行单独的询问，你们现在是否可以下地行走，旁边有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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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会儿最靠近门的那张病床上的一个男学生掀开了被子：“我可以，那我先去了。”

　　峻川点头：“好，那你跟我们过来吧。”

　　他们走进了旁边的一间空单人病房，让那位学生坐在沙发上，峻川坐在病床上，从视觉上形成了一个俯视的角度，峻川看着欧江风将门关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欧江风也就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

　　刚坐下后不久是那位男学生先说的话：“之前有警察来找我们录过口供，不知道这一次两位警官还想问些什么呢？”

　　峻川笑了笑：“很简单，想问一下你们和邓北李乌胜的关系。”

　　“邓北和李乌胜？”那个男学生的眉头蹙起来，“是谁？”

　　坐在病床上的两个人同时动作一顿，很快峻川笑了笑：“他们就是在食堂里伤你们的人。”

　　“哦……”那学生将手掌交握在身前搁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地板，“原来他们叫这个名字。”

　　“同学。”

　　那男生慢慢抬起头看向峻川，峻川不闪不避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之前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

　　“……是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那你认识他们吗？”峻川又问。

　　“算不上认识吧。”那位男学生耸了耸肩膀，“想想，其实也就见过两面。”

　　“见过。在哪里？什么时候？”峻川继续问。

　　“警官。怎么感觉你审我像在审犯人一样啊？他们……大学里面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我见过他们也不奇怪吧……都是同一个学院的，有时候社团之间有联谊或者是一个大型比赛里各个社团都派了代表去参加，也都会见啊。”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两个。”峻川沉下声音来说话的时候总是显得很有压迫力。

　　男学生愣了一下，然后又皱着眉头，看上去像不知道峻川在说些什么：“我已经正面回答了，”慢悠悠点着头，睁大着眼睛茫然道：“就是在一个大型的活动比赛现场，各个社团都派了代表去参加，在那里我见过他们两个。”

　　“是在什么时候？”峻川就奇怪，跟他说话怎么就非得跟挤牙膏一样。

　　“这个……”男学生有些苦恼，“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就是在一两个月之前吧。不过我记得是一场辩论比赛。他们不是参赛选手，而是观众。”

　　“观众？观众你如何记得他们的？当时你也是观众，坐在了他们旁边？他们两个坐在一起了？”

　　“……警官你问我好多问题啊。”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劝你不要和警察油嘴滑舌拐弯抹角的。哪怕你是一起案件的受害者。”

　　“哦？”他前倾着身体，“您还知道我是受害者呢。”

　　他撩起他的衣袖，那里有一条狰狞的疤痕，缝合的线还没有被拆掉，他又放下袖子，我明明跟他们不熟，但也变成了这样，他们现在被抓起来了，居然还在医院里，没有进监狱，而你们做警察的要来问我们这些受害者这么多问题，把我们当成犯人审，去询问他们的行踪。怎么？我被伤成这样，还有可能都是我自作自受了？”

　　“就因为我见了他们两面？！”那男生的音量陡然变高，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峻川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欧江风在峻川背后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下摆，转而对着那位男学生出言道：“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在做警方的例行询问。我们也想搞清楚，他们两个为什么要伤你们。”

　　“总归来说是他们对你们实施犯罪，他们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哼。”那男学生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些微音，松开手指，从膝盖往大腿划过坐直身体，“我不是观众，我是参赛选手，我代表我们社团上台。他们两个有没有坐一起……应该不是，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们两个都是在当时的现场提问环节都有向我们在场的选手提过问题。”

　　欧江风又问：“是对你提出问题吗？”

　　摇头：“不是。是对我们的队员，那一天我们队一共参加了两场辩论比赛，向我们提问的同学也有好几个。我都能记得他们的脸，但是他们叫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欧江风抿嘴唇，看向峻川，对方眼睛一直盯着那位男学生，最后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戴颖。”

　　“嗯，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请你叫中间那位病床的学生，如果他可以下地行走的话，请让他也出门右拐来这个病房可以吗？”戴颖站起来：“可以。”他挠了挠脸，“那我就先出去了，警官。”

　　峻川在他开门临要出去前，说：“之后可能还会有这种例行询问，到时候还望你积极配合。”

　　戴颖静默片刻。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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