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如果是第一种……那我觉得我们现在暂时还做不了什么，但第二种，”峻川扫视了一圈在他周围的桌子椅子，“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努力一下。”

　　这里几乎一览无遗。欧江风问：“这里会有什么决定性证据？”这里甚至连个书架都没有，更别想去找什么文件纸张之类的。

　　峻川想了想，说：“手机给我。”

　　欧江风给了，峻川摁亮了屏幕，欧江风问：“有信号了么？”

　　峻川摇摇头。

　　他将手机塞进自己口里，又伸手在桌子底下，摸着什么。后来，他握住了那张木桌子的边缘往上抬，像是想把它翻过来。

　　欧江风看出了他的意图，走上前去帮忙，他两只手使力加上峻川的一只手很快将这张桌子放倒了。两人绕过桌腿蹲下来去看桌子板的下方，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凑近了些。

　　峻川抻头眯着眼睛看，之后说：“你看见了吗？上面有一些很细微的划痕。”

　　欧江风仔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细微的划痕，大概都在两三公分，都分布在桌子底的边缘，不多，也很浅。

　　但几乎每隔一段距离，桌子边缘都会出现这样的一些划痕。

　　“你觉得像什么？”峻川问欧江风。

　　“不知道……你觉得呢？”欧江风对于痕迹侦查方面几乎没有经验。

　　“什么都有可能。”峻川先是这样说了一句，“你再想想，这样乍眼一看，你觉得最像是什么造成的？”

　　欧江风想了想，终于还是给了一个峻川还挺满意的答案：“指甲。”

　　“嗯。有道理。”峻川笑了，怎么都像是想找颗糖给他的那种微笑，之后又问：“那你说这上面，被指甲划拉了这么多小道道，里面会有什么？”

　　欧江风明白了他的意思，瞪大了眼睛去看那些痕迹：“DNA。”

　　峻川用手大力的拍打了下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还笑了两声：“真聪明。”他站起来，“如果把这些里面的全部DNA都提取出来做检测。你猜，里面会有多少个是我们见过的人？”他们两个静默了一会儿。峻川又说：“很可能我们都见过。”

　　欧江风看了那些划痕两眼，也站起来：“他们想隐藏的就是这个。”

　　“嗯。有可能就是也有可能不全是。如果这个，就是他们想隐藏的东西，连我都觉得未免太简单了。”峻川单手叉腰，“如果是警方先找到了这个，测出来他们的DNA之后，再一个一个约谈，或许会审问无果，我们将会提起对他们每个人进行调查甚至有可能去抄家。总之他们之间的联系应该很快就会被找出来，同一个社团，那些非主流的手势，还有那些对父母的怨恨……”

　　欧江风说：“对父母的怨恨，可能是这个组织产生的原因。”

　　“嗯……但我总觉得有哪个环节不太对劲。”峻川又向四周看了看，这间屋子实在是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他在客厅转，在卧室转，木板床都给他翻过来了，上面却没什么痕迹。

　　他最终也只是找到了在卧室的房间顶上的一个角落，有一个洞口。应该是当时这个房子建造时，专门预留出来给空调管子的。这个盗确实让峻川松了一口气，这起码证明氧气他们是充足的，水也有。

　　峻川又走出去，说：“把火打开吧。”

　　这会没等欧江风问为什么，他直接先说：“我渴了，这次是真的，渴的快不行了。”还装模作样地咽了一口口水。

　　嘁。

　　水壶里的水都凉透了。不知道为什么欧江风要把盖子打开，把里面的水倒掉，再重新装了半壶水，搁置在灶台上点火，让它烧。

　　峻川看见了，也没问。

　　他看火点着了，说：“我要再把这栋楼看一遍，要不要一起？”

　　欧江风说：“好。”他又将火调小了一点，之后便跟着峻川一起出门。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都黑了。

　　“袁方恒应该已经到外面了吧，”峻川举着亮着电筒的手机边下楼边在那自言自语，“不过那傻子应该还以为我们两个才在里面看呢，没带对讲机，手机也没信号，工作手机里的定位显示我就在这里。他要是不开窍是不会发现我被锁在这的，留在这里的警员都是轮流休息。”

　　“我们起码得待到明天早上。”

　　听他说了那么一长串，好像也不需要欧江风给回应，倒像是只是想说给他听而已。

　　所以欧江风也就没给什么回应。知识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但这并不妨碍峻川说出以下的话：“那我们今晚怎么睡呢？”

　　整个楼道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峻川却听着欧江峰的呼吸声感觉越来越远了。他也不由得停下脚步，实际上他已经站在了一楼，回头去看，原来欧江风已经没有再跟着他，而是停在了一楼楼梯拐角的那个平台上。

　　峻川看他一愣一愣地不由得笑了，问：“你怎么了。”

　　“……哦。”欧江风应了，但峻川感觉他可能现在思考已经超了负荷，他看着他步子有些急的往下走，听他说：“走吧。”

　　峻川颇有深意地看着他笑：“有什么，都到一楼了。”

　　不过却没再纠结刚才问他的问题，本来也只是调侃他，便去研究那个门了。

　　一楼的大门是不锈钢的单开门，虽然里面也有锁可以直接拧开出去，但是峻川刚才就尝试了一下，不行。很有可能有人在外面用什么凝胶之类的东西把锁孔堵住了，所以里面的锁扣操作不起来，拧不动。或者直接就是在外面把门里的锁孔给破坏掉，这直接就报废了。

　　要说踹的话……也没到那份上。

　　一楼没有住户。他走到楼梯下，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地上只堆了一些废弃的木板。他用脚扒拉开，都是灰尘，他跺脚抖了抖。欧江风一直在旁边看着，站着没动。看神态也不像是气定神闲，更像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峻川照顾他的心情，跟他说一楼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去二楼吧。

　　欧江风点头：“好。”

　　说罢就转身向二楼走，峻川跟在他后面，还没走到一楼拐角的平台他就又问了那个问题：“我刚才看的时候，没有哪间屋子里是有被褥的，每张床上全是木板，我们可能得在木板上过一夜了，可能连躺下也不行。你身体……吃得消吗？”峻川意指欧江风那天晚上的反常症状和他的一些可能还没有让峻川发现的不好状态。

　　到二楼了。

　　“没问题，”欧江风先是回答，后来顿了顿，峻川又想说那我们要一起睡吗，欧江风的脚步就又快了些，直接过了二楼，往三楼走去。

　　还没等峻川叫住他，他就说：“楼上的水可能开了，我上去看看。”

　　虽然他上去的动作很快，峻川还是看见了他开始绯红的耳廓，笑着答了一声好。就开了二楼右手边的那扇门。

　　然后欧江风把火关了，调整好了心情，在二楼找到了峻川。他们又把整栋楼都看了一遍。没什么其他的发现，看完这栋楼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没有回到那间有木桌木凳的屋子里。

　　他们又在这个房间里的各个角落，仔细搜寻了一遍。峻川找到最后有些烦躁，背上都出了点虚汗，他叉着腰站在客厅里，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这里面连张厕纸都没有！”

　　他们之前在橱柜里找到几个瓷杯子，欧江风往杯子里盛满了热水，他捧着杯子坐在桌边，听峻川这样说这句不禁笑了：“这里也没有厕所。”

　　峻川一顿：“……是哦。”完了更生气了，一屁股坐在欧江风身边的凳子上，居然跟个孩子一样在抱怨：“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欧江风提醒他：“这里本来就是被遗弃的烂尾楼，通了水已经很不错了。”

　　“他M——”峻川看了他一眼，闭了嘴，心里想着等出去了一定要把这栋楼买下来，不对，自己干嘛要买，废墟里的一栋烂尾楼，回去就跟家里那位峻总说让他好好联合政府，把这一片都改造改造。

　　这周围都没住什么人，所以周遭很暗，难怪峻川傍晚大声喊了也没人有反应，怕手机没电，峻川已经把手电筒关了。他们依靠着周围零星的灯光，也很难能看清对方的脸，他们坐在五楼，像是被孤立了一样。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觉得现在的气氛太适合沉默，还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峻川看着客厅的落地窗外灰蒙蒙的景色，思绪一下被拉得很远。关于案情，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关于欧江风自己，他爸爸还有他爸爸和哥威，丘见云的事，总觉得不能贸贸然地直接挑明，只能试探着来，可现在也不知道从何下手，那是一团有好几撮毛线纠缠在一起的结，峻川只抓住了一头，一味埋头往下解很容易又会碰到下一个死结，所以峻川想着，必须要多抓到几个线头，结到后面，由抓着另外一端的欧江风来为他揭晓谜底。

　　所以他问：“顾问，这里其实挺冷的，没有被褥的话，我们……”

　　峻川看着窗外，自然不知道欧江风这时在看哪里，他只是听见欧江风的声音好像与自己的后脑勺只有咫尺：“将就一下，趴在这张桌子上眯一会儿。”

　　峻川转头看他，他挡住了外面大多的光线，所以他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可能已经在发红的耳廓和脸颊，他只有靠毛孔感受到的欧阳风的呼吸而判断他离自己有多近。

　　“气氛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时机怎么样。”峻川喃喃说道。

　　欧江风微微抬起了头，嗯了一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峻川忍不住，又往前靠了靠，但没有碰到他，说：“那个答案。趁着今晚月色挺好的……你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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